長陵確實做了一個夢。


    夢裏的場景太過曲折離奇, 以至於如何來去她都印象模糊了, 隻記得她穿過一片刀山火海, 看到橫屍遍野的越家軍,她漫無目的的翻開一具具屍身,辨認是不是自己的兄長。


    直到她掀開一人, 看清那人的麵孔——竟然是葉麒, 她徹底呆住了。


    一瞬間,她有些分不清自己身在何地, 探見他尚有鼻息, 便毫不猶豫的將他扶起,為他輸送真氣。


    忽然間,身後有一個飄忽聲音傳來:“你若再為他傳功, 輕則武功盡失,重則暴斃而亡, 從此再也不能報仇雪恨,你仍要選擇救命麽?”


    她回過頭,依稀隻能看到一團模糊的身影, 好像是師父,又好像是紀神醫……她分辨不清, 也無心分辨, 回頭時望著昏迷的葉麒, 堅定道:“嗯,要救命。”


    救了他的命,縱是不幸死了, 他也替為我報仇,但若他死了,世上便沒有他了。


    *****


    長陵避開葉麒的視線,依舊是那一副麵無表情:“嗬,你也知道我不可能會說‘救命’?你還問這麽可笑的問題?”


    葉麒看她如此理直氣壯,從善如流嘀咕了一句,“咦……難道真是我聽岔了?”


    這時茅屋門被推開,迦穀揉了揉眼問:“怎麽都醒的這麽早?聊什麽呢?”


    “在聊吃果子會不會不飽,”葉麒笑了笑道:“還有我們要不要去把住持大師挖出來?”


    失蹤大半日的村長和了貞大師重新出現,一個村子的人總算定下心來。


    有村長親自解釋,村民們望著長陵仨的眼神很快就從敵視轉為了感激,一盞茶後,長長的板桌上擺滿了各色佳肴,迦穀如願以償的吃了一頓飽飯。


    隻是屍蠱之事,除了個別長老以及昨日被強行驅蟲的病患外,大部分人並不知情,村長也不當場詳述,隻說村內之所以有惡靈來襲皆因他們身上有不祥之物,到時迦穀師徒能一一幫他們將其驅走。


    這種荒唐到不能荒唐的話,換作是外頭的人自不會輕信,而經過幾十年洗腦的迷信村民自是深信不疑,望著迦穀師徒的神情瞬間視若神明。


    待村長遣眾人各回各家後,長陵與迦穀聯手先將幾位長老及了貞大師體內的屍蠱除盡,雖說過程很快,畢竟也消耗了不少真氣,村長不至於要求他們一天之內就拯救一村人,知他們求扇心切,便答應先帶他們去洞寺內探一探狀況。


    了貞大師在知悉事情的前因後果後自責不已,他雖傷的人都站不起來隻能躺著,但知聽說了長陵他們的來意後,便誠懇提醒道:“幾位施主入寺後,不妨看一看佛像手中的寶瓶,或有所獲。”


    這一點,那夜徐來風夜探佛寺時,葉麒與長陵就在頂上窺見了不尋常之處,聽了貞如此說,葉麒鞠了一禮道:“多謝住持坦言相告。”


    幾日內禍端頻出,村民都在家中養著,今日的佛寺空無一人,正適合他們肆意搗騰。


    葉麒一進到寺內,便躍上了佛身,如當夜徐來風那般旋開寶瓶蓋子,露出了那朵用夜光石雕刻的並蒂蓮。


    夜光石的光輝在白日間不至太甚,隻散著微微的淡藍,長陵也掠身上前端看,伸手一扯,沒扯動,疑道:“這花是不是和瓶子是連一起的?”


    “這整個佛寺和佛像都是賀太爺秉承師命親手所造,這其中必定含有伍潤祖師的意願,應該不會那麽簡單……”葉麒若有所思的靠近盯著那一株蓮花,“為什麽是並蒂蓮呢?”


    “花開並蒂……”長陵也湊上前去,“這不是形容夫妻百年好合的意思?”


    她說這句話的時候偏過頭,長長的睫毛一眨一眨似有似無的掃過葉麒的臉頰,惹的他手一滑,差點沒從佛身上邊摔下來。


    葉麒不自然的輕了輕嗓子,道:“這句話是形容夫妻沒錯……不過,伍潤祖師應當不至於要自己的兩個徒弟結為姻親吧?村長,你可知道這蓮花的用意麽?”


    村長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什麽也不知情。


    迦穀靠在門邊,頗有些看不下去了,“嘿,真是死腦筋,莖稈一支,花開兩朵,意味著同根、同心,人稱‘花中君子’,既是君子,自然也可以指手足之誼了。”


    村長點頭道:“不錯,我聽我伯父說過,伍潤祖師爺臨終之時,最為希望的,是兩個徒弟能夠始終親如兄弟,最為擔心的,便是他們為了爭奪秘籍而手足相殘。”


    聽得此言,葉麒像是忽然想到了什麽,他方才總感覺這蓮花雖美,好像缺了點什麽,這會兒仔細一瞧,兩朵蓮心都中空一個環形缺口,好像等著什麽人上去填平似的。


    葉麒忽爾一笑:“我明白了!”


    長陵莫名道:“你明白什麽?”


    葉麒將昨夜村長給自己的那枚環玉掏了出來,扯掉係在上麵的紅線,將玉輕輕靠攏了上去——那環玉恰如其分的與蓮心拚在一起,不多一分,不少一毫。


    長陵驚詫不已,當即也解下了掛在脖子上的環玉,竟然也嚴絲合縫的套在了另一朵蓮心之上。


    葉麒與她相視對望一眼,兩人同時握住蓮莖一起往上一拔,隻聽“哢”一聲清響,竟然輕而易舉的摘了下來。


    他們隻覺得腳下隆隆震動,葉麒一把握住長陵跳了下來,下一刻,這尊佛像竟緩緩地挪動,佛像底下,露出一個石洞出來!


    村長和迦穀都是一臉震驚,奔到石洞邊上一看,那洞內有階梯一路下延,居然是一個深不見底的密道,不知通往何處。


    葉麒望著手中的並蒂蓮,幡然悟道:“原來如此。祖師爺既然將折扇傳給了兩位弟子,自是希望賀家與越家都能出一位能夠繼承他衣缽的弟子,但同時他又不希望他們為了據為己有而爭奪殘殺,所以,隻有當兩塊環玉都湊在一起的時候,才能開啟這道巧奪天工的機關。”


    洞穴下隱隱傳來一股塵封多年的氣味,長陵往下探了一眼,“果然講究緣分,要是我們在來之前燕靈村就已經滅村了,豈不是永遠也無法開啟這道門了?”


    她說“滅村”,村長嘴角不經意抽了一下,葉麒用肩碰了長陵一下,笑著圓場道:“好在上天有好生之德,燕靈村平安無事,我們才能獲此機遇。”


    長陵才不理會什麽機遇不機遇的,想到密道之下很可能就藏著另外半柄折扇,她恨不得立刻就跳下去,“你還磨嘰什麽,洞都開了,不下去瞧瞧?”


    這地道之下,不知是什麽光景,迦穀頗是擔心,也想一同前往,村長看他往前幾步,忙一擺手攔住道:“抱歉了迦穀大師,雖說您也救了我們的村民,但祖宗遺命,這機關隻能說賀家或越家傳人可進,便是我,也不能進去的。”


    迦穀不悅的“嘿”了一聲,“還真是迂腐,難道你還擔心我貪你們的寶貝不成?我是擔心我的徒兒和師侄,要是下邊有什麽機關陷阱他們應付不來怎麽辦?”


    “若當真如此,”村長道:“那便說明他們沒有繼承師祖衣缽的資格……大師從中幹預,豈非也是違背師祖之意?”


    迦穀捋了捋袖子,“嗬……你這個人……”


    “師父,算了,既然這是賀師伯設計的機關,應當不至於要致後人於死命。”葉麒將手中蓮花遞向迦穀,道:“何況,我們還需要有人能替我們守在洞外,以防外頭又有什麽突發之事……若是遊三或徐來風去而複返,豈不是更危險?”


    迦穀一聽,覺得有理,便也不再僵下去,他接過蓮花,囑咐道:“一旦發覺哪裏不對勁,先上來再說,又不是隻限今天下去,回頭我們一起合計合計都不算遲。”


    “師父,你可真夠嘮叨的。”葉麒輕笑了一聲,從寺內石壁上拿起兩根火把,點燃之後遞給長陵,長陵接過搶先一步跨入地道之中,不給他打頭陣的機會,葉麒忙跟上前去,也嘮叨了起來:“你走慢一點兒,看著路。”


    *****


    兩人順著階梯一路往下,走到底時,前方豁然開出了一條一丈多高的石洞。


    葉麒“嘖嘖”了兩聲,“這真的是賀老太爺一個人開鑿的麽?他得挖多久啊?”


    長陵緩步往前邁去,“他連二十八星宿陣都能做的出來,還有什麽不可以的?”


    “那倒也是。”葉麒歎了一聲,“賀老太爺的奇門遁甲之術,當真是千古罕有,隻可惜時運不濟,英年早逝……”


    “他死的時候也過了不惑之年了吧?”長陵頭也不回道:“你要是不好好爭口氣,稀裏糊塗的丟了小命,那才叫英年早逝。”


    越往前走,道路越寬,葉麒與長陵並肩而行,走了片刻,葉麒忽然發現這地洞的石壁之上好像刻著什麽,他將火把湊近一瞧,壁上的縫隙亮起了綠色的熒光,輕輕“咦”了一聲,“這是……”


    長陵也看見了,這壁上用刀斧刻著不少神似人形的小圖,刻痕中嵌著類似夜光石的粉末,光一照便自己亮了起來。


    這上頭的一筆一劃線條簡單,但意味深遠,順著路往下看去,能瞧出這是武功招式——兩麵石壁上各有一套,看去截然不同,又似乎頗有相似之處。


    “一刀一劍……”長陵凝視著壁上功法,腳步忽然頓住,“難道是……”


    “鐵畫銀鉤。”


    “筆走龍蛇。”


    兩人同時出聲道。


    原來這就是曾經並稱江湖儒俠兩絕的祖先絕技。


    葉麒恍然道:“想來賀太爺也不願自己的本門功夫就此失傳,所以才會將刀譜與劍譜分刻石上。”


    兩人一左一右,一邊看著石壁上的自家功夫,一邊向前而行,雖說他二人見過了極為上乘的武功,相較之下,這刀劍譜法雖說巧妙並不至高卓絕,但這畢竟是祖輩傳下來的,每一招每一式都帶著獨有的蘊意,仿佛親眼見到曾經屬於他們的江湖痕跡,長陵不由心道:祖父的刀當有逐鹿群雄的豪情,可惜他死的太早,不能親自督導,這刀譜傳到父親手中時已黯然許多。


    葉麒倒不似長陵那般想著前塵舊事,他隻看了兩下便重新留神起路來,先長陵一步走在前頭,生怕不小心踩到什麽機關,穿過甬道時,他發現視線徒然寬敞了,前方別有洞天——腳上的地開闊成一個七八丈寬的圓弧形,盡頭的牆麵上是被戳了幾十個拳頭大的小洞。


    是機關麽?


    他頓住腳步,用長鞭縛住火把往前一擲,穩穩的落在牆角的鐵窟上,再定睛一瞧,發現那一個個小洞內都放置著一個長條盒子,心中略略一算,共有二十八個。


    喲嗬,賀老太爺還真是和二十八這個數字杠上了。


    “我想那小石洞中應該有一個盒子裏,裝的是半柄折扇,”聽到長陵腳步聲臨近,葉麒道:“本來以為至少還要拐個七八彎才能找到,想不到設計的如此簡單,反倒有些不安啊。”


    他說完這句話,發現長陵沒回應,一回頭,看她腳下一個趔趄,火把脫手,整個人傾到他的身上。


    “你怎麽了?”葉麒嚇了一跳,立即察覺到她的不對,“是中了什麽暗器麽?”


    長陵勉強站定,飛快的掏出袖中針給自己戳了幾針,待小指頭滲出幾滴血後,方才恢複了一點神識,緩了一口氣道:“石壁上的字……好像有毒……”


    葉麒搭上了她的脈,往回望去:“字有毒?就那麽一看……怎麽會中毒?”


    “你說什麽?”長陵好像沒有聽清他的話,“再說一遍,我聽不清。”


    葉麒吃了一驚,他倆站的這樣近,就算他聲音不大,怎麽可能會聽不清?他一驚之下立即反應過來了——這牆上的夜光粉並不算什麽毒,是一種迷藥,以前他在賀家也曾見過。


    他伸手按了按長陵眉心,嘴湊近道她耳邊道:“這是我們賀家的一種迷藥,看幾眼沒有關係,但是看的多了,就會淡化五感感知,你現在是不是也看不太清東西了?”


    長陵抬起眼,遠一點的一片模糊,隻能看到近處葉麒的臉,“嗯,看不清了。”


    “不用擔心,這種迷藥不傷身體,隻要過上一兩個時辰就能慢慢恢複……”葉麒緊緊摟著她,“何況你還施了南華針,等上片刻應當就沒事了。”


    長陵整個人有一種腳不著地的虛浮感,視覺、聽覺、嗅覺、還有觸覺都弱的隻剩下兩三成,這感覺太過詭異,“你這位賀太爺還真是奇怪,為何要在牆上撒這種粉末?”


    葉麒略一思忖,道:“我曉得了。他是怕進這洞中之人是旁的什麽人,你想,但凡是並賀家或越家的後人,理應是見過牆上的武功的,那麽看上幾眼就不會多看了,但若是外人,自會認定為那是什麽武功秘籍,死盯著看……如此一來,自然就中招了。”


    長陵瞬間有些哭笑不得。


    她自幼親緣淡薄,心中實則最苛求親情,乍一看到祖輩的身影,便一時挪不開眼了。


    賀老太爺決計想不到,這位越家的後人認認真真端詳牆上的武功,根本是抱著緬懷故人思念先祖之意,反而遭到了誤傷——


    她暗自運起了釋摩真氣,須臾後,覺得腳下的感知回來的些許,看葉麒還死死的摟著自己的肩,瞥了他一眼道:“鬆手吧。”


    “不行,”小侯爺義正言辭拒絕道:“這前方說不定也有什麽機關暗器,你現在腿腳不靈便,還是挨著我吧。”


    長陵:“……”


    去你的腿腳不靈便!


    長陵一時掙不開他,內心演練了一段稍後花式揍的畫麵後,問道:“前麵是什麽東西?”


    葉麒將所見複述了一遍,長陵一挑眉道:“那你還不去抽出來看看?”


    “以我賀太爺的脾性,我擔心抽錯一個……就會冒出暗器來……”葉麒道:“你現在腿腳……哦不,我意思是,不妨再等一等,等你的感知都回來了再……”


    話音未落,但聽“嗖”一聲,一隻短箭不知從洞內什麽地方射來,葉麒摟著長陵堪堪避開,方一落地,又聽到兩聲“嗖嗖”飛來的破空之響——


    長陵雖然後知後覺,但也能感覺到洞內有不少短箭在來回亂射,頃刻之間,包括甬道在內,下起了暴雨梨花式的箭雨。


    葉麒抱著她東躲西躥,口中直道:“真是太毒了,老太爺居然連這點時間都不給……”


    長陵雖感知不靈,心中可不遲鈍,當下立時明白了——從打開佛像到進入這洞中,在一定時間之內便會啟動這道箭雨機關,除非抽出正確的那一盒折扇,否則箭雨隻會越來越多,不會讓身中迷藥的人投機取巧。


    “你把我帶過去,我來抽盒子,你來擋箭。”長陵果斷道:“我想如果抽到對的那一盒,這機關才能停下。”


    葉麒也覺得除此以外別無他法,於是足尖一點,便帶著她掠身而至石洞跟前——至少這個位置沒有出現什麽箭矢,他剛將她放下,便用長鞭挑開頻頻飛來的暗器,高聲道:“抽!”


    長陵信手一抽,下意識回頭看去,不見短箭停息,葉麒的鞭法靈動如蛇,橫空一掃,截下了一大片箭雨:“你別管我,抽就好!”


    既是如此,時間不等人,長陵也不和他客氣,旋即扭回頭繼續抽洞中之盒。


    這石壁的洞孔排列下寬上高,最下三排的十幾個盒子都給她抽完了,依舊不見箭矢停下,長陵盡力一躍,身形飄不起來——迷藥尚未褪去,輕功施展不起來。


    她咬了咬牙,索性踩著洞往上攀去,葉麒顧著攔截她身後的風雨,餘光一掃,嚇得簡直想罵人:“你小心一點……別摔著!”


    長陵直覺要找的那一盒應當在最高的位置,便一步連踩幾下躥了上去,在抽出木盒的一霎時間,淋漓箭雨終於停了下來。


    她單手打開盒蓋,見裏邊當真躺著半柄折扇,不由會心一笑,朝葉麒晃了晃,“拿到了。”


    也不知是給嚇的,還是給動的,葉麒一身汗流浹背,握著鞭子的手仍在微微打顫,他連連招手道:“你快下來……啊不對,慢一點下來。”


    長陵將盒子蓋上,一步一步往下踩,落地那一刻,但聽一聲裂響,葉麒腳下的地麵轟然倒塌,他騰空一個倒躍,落在石壁邊沿,但見方圓丈許之地的地麵轟然倒塌,下邊是深不見底的山穀。


    長陵雖看不甚清,也能大致知道發生了什麽,她停在石壁上沒動,問葉麒道:“甬道那邊的地也塌了麽?”


    葉麒正要回答,突地臉色一變,奮力掠身而上,一把將她的腰摟住,不等長陵反應過來,她整個人都被他往外一探!


    “啪嗒”一聲,但見好幾個石洞中都躥出一條條手臂粗的鐵勾,雙雙扣住,將葉麒嚴嚴實實的掛在了壁上——而長陵則被他單手懸在半空中,躲過了這一劫。


    方才他要是慢一步,不是她被那鐵勾洞穿,就是輪到她被扣在這牆上了。


    葉麒看動靜稍停,這才伸出另一隻手,將她緊緊抱在懷中。


    長陵頗有些瞠目結舌,“這、這機關又是什麽名堂?”


    “大概是考驗兄弟之誼夠不夠深吧……”葉麒喘了兩口氣,“兩個人進來,注定隻能有一個能出去……”


    長陵一驚:“你說什麽?”


    見她大驚失色,葉麒吐了吐舌頭道:“逗你玩的,這鐵勾是後來扣上的,又不是撬不開。”


    長陵將信將疑的想去掰他腰上的鐵勾,葉麒臂上一緊,“你別亂動,這要是能徒手掰開,就不是賀老太爺的手筆了。你聽我說,甬道那邊的地麵沒塌,我一會兒會把你拋過去,你出去之後,讓師父帶幾個錘子鐵鍬進來,我自然就能出去了。”


    長陵知道別無他法,但此情此景,她又實在不忍獨自把他一人留下,誰知這洞內還會躥出什麽古怪要命的幺蛾子。


    “你這麽看著我做什麽?”葉麒望著她的眼神,“莫非你是舍不得離開我的懷抱?”


    長陵難得沒反駁他這種調侃。


    “雖然我也舍不得……不過再抱下去,我的手可就沒勁兒了。”葉麒溫言一笑道:“你又不輕。”


    “好。”長陵望著他的眼:“但是你得答應我一件事。”


    “你說。”


    “你現在不能騙我。”她道:“你不能死。”


    “好。”葉麒想也不想,輕快答應道:“我答應你。”


    長陵看他神色自若,不再遲疑:“行,你拋吧。”


    葉麒正欲將手挪到她的腰際,不知發生了什麽,眸光忽爾一顫。


    他閉了閉眼,隨即用力的摟了她一下,這一下與方才擔心她掉下去不同,但是哪裏不同,長陵又說不出來。


    他的指節扣的發白,仿佛想把她揉進自己身體裏。


    但那也隻是一個刹那,下一瞬,葉麒雙手握住她的腰,運足內力,用勁將她往洞口一拋。


    懸空的一刹,她好像聽到了他說了一句什麽,但是聽不清。


    等落地時,她看到葉麒衝她招了招手,依舊是看不清表情。


    她不敢多想,也不敢耽擱,飛一般的往洞外奔去。


    作者有話要說:  我是準點45更新噠,但是寫完很多不滿意地方我現在修改,所以如果看到發文時間是十二點後不要誤會我是十二點後才更新的!我今天沒有過十二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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