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樹根雕般的人形物體低頭盤坐著。抬起右手那是隻皮包骨的爪子,然後這隻爪子輕輕攀上劣質黑麵包般的臉龐,細細撫摸。終於擺脫了虛幻的心魔夢境,真實的磨砂觸感給予了真實的感受。


    悠悠睜開眼,一對鹹魚眼,空洞而沒有光彩,但不協調的是那僵硬的臉詭異地緩緩彎出生硬的笑容。他明白他還活著,身心都還活著,這就是幸運而幸福的妙事。


    習慣性伸出左手,輕拍右手腕綁著的長方形機械度儀,電子顯示表上很快出現他需要的答案。


    【305年4月22日22時22分22秒。】


    “整整三個月了嗎?”


    喃喃語,聲音因為喉嚨幹枯而沙啞,但難以隱藏那壓抑著的慶幸情感。


    “時間過著真慢!”


    矯情地感慨萬端後,他終於聞到一股熟悉而濃鬱又奇怪的氣味,眉頭自然地微微皺起。但有些事他是堅決不會承認的,隻是那從悠然到衝衝的步伐節奏深深出賣了他,而那濺起龐大水花的優雅的菲律賓經典式跳水動作更是蓋棺定論了——某人確實是需要清潔一下。


    黑皮猴下去,白皮猴上來。


    龐大的氣流風幹了陸五濕漉漉的身體,濕漉漉的短褲。


    當然紛紛飛的不隻是清水,還有或剪或刮下來的黑色毛發。


    渾身輕了兩公斤,精神氣爽。


    啟動大泥鰍氣流卡,從金屬平台下方卷起一灘清水,簡單衝洗滿是灰塵的金屬平台,陸五發現自己的精神控製和能量控製簡單到若同臂使。


    “又變強了嗎?”淡淡的喜悅,但也僅此而已。


    稍稍活動一下僵硬的身子骨,骨頭摩擦哢哢響,可惜的是肚子打雷聲很快響起,一滴汗都還沒出的陸五不得不停下來。


    眉心神宮,紅白分明的世界。


    黑色早已經悄然消失,隻留下那縹緲的白霧,蕩漾著的白水池,以及最顯眼的也是黑色消失的罪魁禍首——那顆在精神力白水池上空緩緩自轉著的巨大紅球。


    溫暖的紅色能量自身體各處沿著血管與經脈向上奔騰,直接湧進那的巨大紅球。


    終於那巨大紅球添足柴木後呲一聲劇烈燃燒起來,刹那間蕩漾出恐怖核力波動,紅光閃耀氣勢磅礴讓人不禁聯想到散發著永恒光熱的太陽。


    經過濃縮轉化的紅色核力能量帶著灼熱與恐怖的氣息如同地心熔岩自紅太陽下方轟然噴發而出,在精神力的強行引導下順著經脈與血管衝過胸膛,闖過手臂,撞進那右手腕綁著的度儀。


    刹那間度儀紅光閃動,警報聲大響。


    “警報,警報,機體能量運轉係統負荷嚴重超……滋滋滋……”


    隨著滋聲響聲響起,嫋嫋黑煙也不甘落後緊隨而至。


    再次悠悠轉醒,一對鹹魚睜開,看見眼前冉冉上升的黑煙,再下意識望了眼左手腕綁著的鋼化玻璃瓶,裏麵的紅色能量液已經消耗殆盡,空空如也,這時黑白分明的眼睛終於閃爍著少許光彩。


    “四星卡修了嗎?”


    從懷裏取備用的保險絲,熟練而簡單地給度儀更換上。


    環望昏暗潮濕的禁閉室,視線略過光柱裏朝光明微笑的骨頭,最後停留金屬門上那個透著唯一溫暖與光明的砂鍋拳頭大的破洞。


    手撐地緩緩起身,自信的笑容微微彎起,道。


    “世界那麽大,是時候該出去走走了。”


    一道潔白的光突兀地自上空射下來,照在陸五身上,使其如話劇主角般光輝,當然前提是這隻主角是隻瘦皮猴。


    潔白的光柱在緩緩而有序擴大,禁閉室的上空露出了一個大洞,抬頭仰麵的陸五嗅到了清新而自由的空氣。


    隆隆聲響起,腳下金屬平台在緩緩上升,托著陸五升向那通往光明而自由的天空,一切仿佛都在陸五預言當中。


    這一切看起來異常突兀,但這卻印證了陸五長時間的猜想,或許這才是正常的——因為他已經通過了考驗——孤寂中度過整整三個月他不僅沒有被折磨而瘋狂,反而在飽含z元素的人體基因潛能激活劑紅液幫助下成功進階四星卡修——再待在這裏對於陸五以及幕後主使來說都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所以必須迎接新一輪風暴。


    人在無所事事的時候都難以壓抑胡思亂想,而陸五顯然也難以避免,三個月來,他一直有意或無意地思考著那個無法忽略的重要問題——他為什麽會被人關在這裏?


    而根據金字塔分析法,陸五將一個問題分解成四個問題。


    1.事情的最初原由是什麽


    2.是誰將他關在卡獄裏


    3.幕後的主使有何目的


    4.最終的結局如何


    飯要一口口吃,路要一步步走,而思考也要環環相扣。


    首先回答第一個問題:事情的最初原由是什麽


    陸五將無限的答案簡單地濃縮成三個選擇。


    1未知2老爹3自已


    已知條件:浪費諸多資源加速自已成長輕易愈強大,並且三次生死試練敵人三次將自已逼入絕地,但都留下一條隱蔽而絕對的出路——對決土狼的沙地,坑死銀蝟的文字陷阱,抑製鱷魚巨漢的先手。


    從已知條件簡單粗暴推導下一條件:幕後主使者並不是真正要將自已至於死地,或者說隻是暫時並不是真正要將自已至於死地。


    選擇1未知,事情的最初原由未知。因為前提是未知所以最終1結局也是未知。


    毫無記憶的父母,普通的朋友,普通的敵人,有印象的陌生人,無印象的陌生人,甚至是一條狗……未知的東西太多了,未知的選擇也太多了。而將所有未知歸於統一,表麵濃縮選擇數目,真正的意義是減少未知選擇對精神的分散與折磨,從而集中精力分析已知選擇。


    選擇2老爹,在陸五的認知中整天將不切實際的夢想掛在嘴邊的隻有兩種人——沒有能力的真瘋子和有能力的假瘋子。而那個能讓自已心甘情願躺在破床上被打到屁股開花的死老頭,陸五是絕對不會承認他是真瘋子,就像抗蟲戰爭幸存中的老兵絕對不會承認蟲子比豬還蠢。


    那麽暫定老爹是隱居高人。


    以此為前提回答第二和第三以及第四問題:是誰將陸五關在卡獄裏,以及目的,自已結果如何


    老爹的仇人:目的自然是報仇雪恨,折磨自已!最終2結果自已難逃一死。


    而按現在的種種悲慘遭遇,陸五以為可能性極高。


    老爹的友人:目的變態式訓練,武裝陸五!最終3結局自然是道路是曲折的,前途是光明的。


    陸五承認有這種狗血的猜想是其小時候小說看多的結果,雖然陸五認為其可能性低到可憐,但狗血這種東西不是萬一就是一萬,顯然他並不打算忽略。


    選擇3自已,事情的最初原由是自已。瞬間兩個女性形象出現在陸五腦海裏,在與自已有接觸過的存在中也隻有她們兩個有可能有能力做到如此龐大財力物力人力的計劃。


    第一個,涼美子,那個糾結兩厘米身高的小女孩,陸五印象很深刻,不是因為其被母蟲附身,而是因為其長得不錯,最重要的是胸前兩團不小。


    陸五對老爹盆骨寬屁股大才是好生養的觀念常常嗤之以鼻,從小缺愛的他固執地認為擁有優勢哺乳後代的大胸脯的女性才是好生養的。


    這大概就是年齡的差距導致觀念的差別吧。


    當然印象是印象,猜想是猜想,這是兩碼事。猜想的前提是附身涼美子的母蟲還活著,並且還是隻很有錢很有地位的蟲子。


    第二個,夏娜,那個可以假裝是女裝大佬的漂亮平板女孩。陸五對她的印象也很深刻,畢竟是陸五第一次如此近距離觀察和研究的異性俘虜。


    當然陸五在內心再次強調印象是印象,猜想是猜想,這是兩碼事。猜想的前提是那個女孩很有錢,本身就是座金山,這是陸五從那本《純純紳士》雜誌含含糊糊的小道信息結合自身所聞所見推導到的。而沒錢吃飯餓肚子的時侯陸五時常悔恨——明明求婚成功,當時自已為什麽要拋棄她,沒有好生養,有錢有飯吃也可以啊!


    回歸正題,龐大的錢勢結合自然能創造一些帶給某些人樂趣的東西,例如困住陸五的卡獄。


    如果事情的原始是涼美子,陸五可以預見的最終4結果大多是自已被那個矮家夥踏在地上,一頓皮肉之苦後被那鋒利如刀的紅甲蜘蛛腿一腳刺穿心髒而駕鶴西去。因為他們是死仇,至少曾經是死仇。


    如果事情的原始是夏娜,這是陸五所能想像到的最美好的最終5結果,機遇與挑戰並存的結果。雖然會付出某些代價——例如成為自已曾經和現在都厭惡的人。


    而獅子男零零六的那句“不愧是大小姐看中的男人”是溺水者手中的稻草被拚命抓住——大小姐是個女的,與自已有關係的女性。人最大的恐懼來自未知,相對於其他猜想的未知,夏娜這個猜想的未知明顯少些,並且其曾是自已的俘虜,這大大消減了陸五的恐懼。而且順著精神自我衛防的本能,趨利避害,陸五很願意相信這就是正確的方向。


    雖然可能隻是他的一廂情願,雖然理性告訴他缺乏太多的證據,最終5結局很慌誕,就像是饑餓的流浪漢看見腳下那條一口致命的五步毒蛇第一反應是思考宰了燉著吃還是烤著吃那麽荒誕。


    通過分析,將一個問題分解四個問題,四個問題又有五個猜想,最終推導出五種結局。生存還是死亡,陸五不知道未來如何,但他始終堅信結局一定是美好的,或者說催眠著欺騙著自已堅信。


    黑暗能給予人快感,但隻有光明才能給予幸福,而追逐幸福的人們卻很容易將快感當成幸福,掉進自已製造的泥潭裏紮掙著。


    而陸五顯然不願意成為其中一員,既使他正被濃鬱到化不開的黑暗包裹即將麵臨更殘酷的風暴。


    隨著腳下金屬平台緩緩上升,愈發接近天花板的出口,清新的氣息撲麵而來,陸五仰起頭,光芒耀眼促使他情不自禁眯上眼睛,雙手張開沐浴著白光,寒冷的身體感受到絲絲溫暖,一句哲理劃過其心中。


    還活著當心向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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