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路自言自語之時,林虎在旁一直默不作聲,此刻卻突然將右手用力向下一壓,示意魏清和曹路小心警惕,同時低聲吩咐道:“你們二人趕快躲開去找地方好生藏起來,一個時辰後不見我親自來喚你們,就趕快回去跟陸大人說其中有詐,千萬不要中計”。


    魏清一驚還待問明緣由,林虎卻連連揮手叫他們快走,曹路見狀上前一把拉住魏清就快步向後走開。兩人沒走出多遠,就見程彬和幾名從人走到半路就停在原地,張敬亭和李漢升卻帶著另外幾名從人繼續走進了楓樹林來到林虎身前,魏清二人怕被察覺到動靜不敢再走,隻得就地躲到一塊大石後麵偷偷觀望。


    魏清二人離得遠了,聽不清前方眾人說的話,隻見張敬亭先開口說了幾句,接著林虎又和李漢升相互說著什麽,雙方似乎是起了些言語上的爭執,但最後林虎還是隨著李漢升和張敬亭朝大營方向還等在半路上的程彬等人走去。


    看著林虎他們走出楓樹林,曹路對魏清說到:“清哥兒,你說師父為什麽要讓我們等在這裏,難道是因我剛才說張太守的大營紮得有問題,讓師父起了疑心嗎,可這文官不通軍事也是常有的啊,再說張敬亭這小子都出來接我們了,哪能還有不對”。


    魏清答到:“我想師父這樣做自有他的道理,我們照辦便是,你可留意著日頭,一個時辰不見師父出來,我們就趕緊回去報信”。


    曹路笑道:“師父可別進去後隻管自己吃飽喝足,卻忘了我們這兩個可憐的徒弟還等在外麵挨餓,要是他見了酒肉一時忘了要出來叫我們,我們卻糊裏糊塗的回去報信說有詐,豈不是會鬧出個大笑話”。


    魏清伸手輕拍曹路的腦袋說:“你當師父是你不成,他老人家怎會犯這種渾”。


    就在此時,天空突然傳來一陣尖銳的鳴叫聲,魏清抬頭望去,隻見一隻雄鷹正在天際展翅翱翔,一邊在軍營上空盤旋一邊發出陣陣叫聲。曹路也抬起頭來看鷹,說到:“潞安州的地界少見有鷹出沒,山林之中便是有鷹,也沒這般大的,這怕是從別處飛來的吧”。


    魏清盯著盤旋的鷹影,隻見那鷹忽的疾飛向下俯衝,而後又高高飛起,他的腦中突然迸出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李漢升昨晚躍起斬殺樹梢上的敵人時,身形姿勢和當日的“異鬼”珠兒根追擊自己的樣子簡直是一模一樣,都是形似飛鳥般。魏清猛然醒悟,終於明白自己之前的不安究竟是從何而來,他從藏身的大石後麵一躍而出,一邊急向林虎追去,一邊大聲喊叫到:“師父小心,他們是金人,快快回來”。


    林虎遠遠聽到魏清的叫喊聲不禁一愣,就在此時身畔一股殺氣冷然襲來,林虎行走江湖數十年,臨場對敵的經驗極為豐富,千鈞一發間閃身將將避開,又連退數步拿穩腳步,定睛一看竟是李漢升在旁突施偷襲。


    林虎怒喝一聲:“好奸賊,竟使下這等詭計”,李漢升揚頭哈哈笑道:“我冒險行間可惜還是功虧一簣,最後還是沒能瞞得過林舵主,不過現在才發覺卻已晚了,今日你們一個人也休想走脫”。李漢升說罷五指成爪直插林虎中胸,林虎怒吼陣陣,施展開他的師傳武藝五行棍法,一條碗口粗的熟銅齊眉棍被他舞得虎虎生風,李漢升連攻數招卻找不到破綻貼近身去,隻得施展輕功繞著林虎一招一招的遞出,全力纏住林虎等待營中派出幫手。


    另一邊程彬也暴起發難,一掌把一名守在自己身邊的金兵打得口吐鮮血坐倒在地,隨即揉身從對方手中搶過一把大刀,且戰且退向林虎靠攏。敵人之中除了李漢升外,其他人都是武藝平平,待到程彬殺入戰團後,兩人聯手之下很快就殺出一條血路,在魏清和曹路的接應下退入楓樹林中。李漢升一個人不是林虎和程彬兩人的對手,他怕吃虧也不敢追得太緊,隻是不遠不近的跟在後麵,同時連放哨箭催促援兵。


    林虎一麵退卻一麵問程彬入營後的變故,程彬此時臉上早沒了往日“佛麵蛇”的溫顏和氣,他憤憤的向地下唾了一口道:“全他媽是假的,都是韃子扮的,我一進中軍大帳就被團團圍住給拿下了,我本想死就死了,你們見不到我出來定會起疑心,絕不會輕易進來,等得久了自會察覺到情勢不對,就會回去報信防備”,他說到此處眼中忽然流露出憤怒和惋惜交織的神色,歎息一聲續道:“張敬亭這小子枉我多年視如親子般的栽培教誨,番狗剛一用刑他吃不住苦就降了,答應出來誘你們進營,我怕你們中計也就假意降了,打算出來後再行喝破敵人奸計,哪知那李漢升狡猾得緊,隻準我走到半路露個臉,我不知你們的位置是否看得清我這邊的動靜,不敢貿然動手,直到魏賢侄發覺不對追出來,我才出手趕來會和”。


    魏清說到:“之前我南下報信時追捕我的金軍薩滿珠爾根,他所用的輕功和李漢升是一樣的,當時救我的青衣大俠識得這是江南某個門派的獨門絕技,我因之才斷定李漢升是細作,要是我早點察覺到的話就好了”,曹路道:“難怪他們的大營不打旗號,也不修整防禦,原來是因為匆忙趕來此地,來不及製作假的旗幟和修備營防,隻是不知他們是如何得知我們要出城來一事的”。


    林虎想想說:“定是昨晚追殺金軍逃兵的時候,李漢升是獨自向東追下去的,我們誰也沒看見他到底是不是真的殺了那名金兵,估摸著他就是當時放那金兵回去報訊,安排人馬連夜趕來此地布局行騙的”。


    程彬催促到:“大夥兒都加快點腳步,得趕在番狗前麵回城去報信,否則萬一被張敬亭那小子把守軍給誘出城了,我等可就萬死難辭了”。他話音剛落,身後就傳來陣陣劇烈的馬蹄聲,就連地麵也微微的顫抖起來,眾人回頭一看不禁麵麵相覷,隻見遠處陣陣塵煙高高揚起,定是金軍出動大隊的騎兵追擊而來了。


    魏清身處此境,隻覺得和當日金兵追擊自己和廖春華時一般無二,他一想到廖春華頓覺自己胸中發燙,眼眶一熱說到:“我們這樣跑的話誰也別想走得掉,我留在這裏把追兵引進旁邊的山裏,那裏地形複雜,敵人要想搜完山總得花上不少時間,你們趕緊從大路上趕回去”。


    林虎正待開口,程彬卻搶先道:“我教出了張敬亭這等沒骨氣的劣徒,已是沒麵目再回潞安城去了,就叫程某死在此地為諸位爭取些許時間吧,這樣也總算沒辜負我丐幫俠義道一貫的行事作為”。


    魏清急忙拉著程彬的衣袖說:“程舵主不可如此,我臨行前答允了程姑娘,如果遇到危急的話要保你先走,要是你有個好歹的話,程姑娘定會怪罪我”。程彬抓起魏清揚手扔出數丈遠,斷然說到:“這關頭了還惦記什麽兒女私情,我死誌已決,大家都不必再言了,快快離去吧,別讓我枉死此地也就是了”,他又向林虎抱抱拳道:“林兄,在下平日裏多有得罪,還請你看在我今日的情分上,對我的家眷多多照看”。


    林虎咬著牙點點頭,轉身不發一言就邁開大步繼續前行,曹路拉起還在發呆的魏清也連忙跟了上去,隻聽見背後程彬淒然大笑道:“我得蒙五台山清涼寺光玉大師傳授慈悲刀法以來,還從未以此佛門武學取人性命,不想今日卻要破誓了,哈哈哈”。魏清三人不忍回頭,沿路向著潞安方向疾行而去。


    一路緊趕,魏清師徒終於當夜趕到了潞安城東外數裏的一處破廟裏,金軍大營駐在城北,東邊隻有少量的遊騎往來警戒,三人急行了一晝一夜,此時早已饑勞不堪,林虎對魏清和曹路說到:“實在是走不動啦,且在這廟裏歇歇腳,等體力稍愈就趕緊設法摸進城去”。


    魏清坐下捶著腿說:“也不知城裏情形如何,可別被張敬亭搶在了我們前麵,他沒有敵兵攔路,應該會比我們先到吧”,曹路走過來挨著魏清坐下道:“我看過了,城裏城外都沒什麽動靜,韃子應該還沒得手,我想就算張敬亭先一步入城,也不是一時三刻就能騙得陸大人出兵的,隻要我們今晚能趕回去就不會誤事的”。


    林虎點頭說到:“路兒說得不錯,應該能來得及,你們先放心好好養養神,我在這裏盯著,等天色再暗點我自會叫你們出發”。魏清全身酸疼得無一處不痛,趕路時還能強打著精神,此刻坐下後稍稍放鬆就在不知不覺間很快睡著了,也不知到底睡了多久,他突然感覺有隻手掌捂住了自己的嘴,頓時驚醒過來。


    魏清起身一看卻是林虎正遮捂住自己的嘴巴,旁邊的曹路也已醒了過來,林虎打著手勢示意二人不要出聲,又往廟中的佛龕下指指,拉著兩人鑽了進去。片刻後,魏清聽見廟外傳來一陣細碎的腳步聲,接著便看見有火把的亮光照進廟裏來,一個熟悉的聲音喊到:“到處搜搜,看看有沒有人來過”,這聲音正是發至之前進城行間的李漢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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