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葉沙沙,涼風習習。陳風笑打完幾遍猛虎拳,正舉著一塊沙瓤西瓜啃吃。驀地聽見外麵腳步拖遝“噠噠”而來,不一會兒就有人喊:“把我好找,還以為你在學堂。”


    陳風笑掰下半塊西瓜揚手丟了過去,嗬嗬笑罵:“今天他娘的學《孝經》!蒙學就蒙學,差不多認識幾個字就得了。偏要天天講什麽“愛親、敬親”的,之之乎乎、者者也也,聽得老子頭大。唉,猴子我不是說,你要是能聽完半個時辰算你爺們兒。”


    猴子先啃了幾口西瓜摸了一把汗水,咧嘴笑道:“可拉倒吧!我這輩子就是要飯的命,識字認書那多折壽。”說話間大口啃了幾嘴西瓜,打了個飽嗝甩手丟飛出去。從懷中獻寶似的掏出一個布包,湊上前抖開來,見是一本斑駁的老書。不待陳風笑開口,笑嘻嘻的先道:“陳老大你待兄弟們當真沒的說,這不我前幾日得了這本寶書秘笈特意拿過來讓您過目一番。”


    陳風笑白眼道:“熊老大前幾天出門去了,你怕是剛剛才知道吧!”


    猴子麵色一赭,呐呐道:“哪有!”


    陳風笑一笑置之,不去管他窘態,把書抄在手中才覺份量頗重,翻開來當頭第一頁寫滿了蠅頭小字,細一看竟像是家譜:初一,劍川公。初二,明德公……直到初七十八豹環公才止住。他識字有限其中有一多半都不認得,當下也不深究翻過再讀,第二頁依舊是這些,如是連翻了六七頁才到盡頭。


    猴子在旁邊見了小聲問道:“陳老大,上麵說些什麽?”


    陳風笑方要去罵,忽見翻頁金光耀眼,不禁“咦”了一聲,定眼去看就見這一頁竟然四四方方裱著一張金紙裸畫,上麵繪了一個雄壯卓偉的男子,筋肉虯遒體型健美,上麵毛發眉眼栩栩如生纖毛畢細,通身密密麻麻的布滿赤紅斑點,似是穴位經絡一般。凡武學之人於經絡、筋骨之道都有精研,陳風笑亦是如此,稍一辨認“陽明”、“厥陰”便知這些紅點不在十二經之內,至於是何物那便不得而知了。翻來覆去看了半天也不明所以,撇嘴道:“什麽鬼東西,你看這人身上赤點怪異,林林總總多的嚇人,莫不是得了什麽……麻風病?”


    猴子嚇了一跳,囁嚅道:“你……你可別嚇我!”又小聲道:“這頁紙會不會是金子的?”


    陳風笑也有疑惑,探口咬了一嘴,“咯嘣”就覺書頁入口生硬,跟精鋼堅鐵差不多少,當下捂嘴唏噓道:“窮瘋了麽你,那有金子比鐵還硬的!便再往後翻,依舊是初幾初幾的東西。約莫有四五頁,翻過去忽見憑中裱有一方發黑的素錦,上麵密密麻麻寫滿小字。凝神一讀,才知道這個東西竟是一篇煆體的外藥方子,登時心口跳動霍霍難平。


    猴子在一旁看得著急,探著頭問道:“陳老大,可看出來是啥門道?”


    陳風笑故作瀟灑的把書一合,掇著手嘻嘻笑道:“也就是你命好,遇到了老子。”


    “怎麽?”


    “你道熊老大最嫉恨什麽樣的人?”陳風笑凝眉問道。


    猴子沉吟道:“若要說嫉恨聽說是淫邪之事,當年他發妻慘死可是人盡皆知的事。”


    陳風笑撇嘴道:“算你曉得,這本書呢……其實是花樓裏麵的東西,是大大的淫邪之書!”


    猴子摸著頭道:“怎麽……會是!”


    陳風笑揚手翻到那裸男金頁,指著裸男唬道:“怎麽不是,你看這畫中連卵蛋都纖毫必細,尋常秘笈、功法你可見過有這樣的?”


    猴子摸了一把汗,吃吃笑道:“幸虧讓老大你,給我長了長眼,若不然……。”


    陳風笑不待他說完,笑罵道:“你呀,若要平時多學幾個字兒,何至於弄這笑話!可別怪我多嘴,這是從哪個王八蛋那裏弄來的?”


    猴子擺手惱道:“別提了,你在院子裏許是沒聽說,前些日子山裏鬧獸災,跑出來好些山民獵戶。那天海沙幫在南城捉人,有幾個不禁折騰斷了氣。暗說扒衣服摳金牙的事兒也輪不到咱們,正巧有一個十四五歲的是得了大瘡死的,渾身血肉淋漓臭穢熏天,別人都不屑要,我自個兒上去扒的。這書他貼在大腿裏用細牛皮綁著,不仔細的還真尋不到。啊……呸!沒想到他年紀不大卻是個老色鬼,活該得了大瘡!”


    陳風笑揚手把書丟到屋內,撇嘴道:“你真是財迷心竅,回頭得了大瘡別說老子認識你!這書給老子罷,我正尋紙糊窗戶上的窟窿呢。”說話中丟了半兩銀子出去。


    猴子跳起身接住,點頭哈腰做輯:“哎呦,陳老大,您真是慈悲活神仙。”


    陳風笑擺手罵道:“滾球,大老遠跑來我能讓你白跑這一趟?下次給我整個小姑娘的來,光屁股的大老爺真沒啥意思”


    “唉……唉!”猴子連聲應好,再說了幾句不相幹的,笑滋滋的去了。


    陳風笑待他走遠,便關了門窗在屋內仔細翻看,見方子上藥材琳琅所用繁多,數一數竟有七八十種之多,每味藥物燒、煉、炮、灸,製作手法繁複講究,完完整整看過才知道自己真的撿到寶貝了。


    陳風笑父親未死時候曾跟他講過,蠻荒的蠻人部落,講究煉體鍛血都有負山扛鼎之力。各個部落都有自己的圖騰、煆體術與洗煉藥方。雖說都是密藏不宣,萬千年來也從哪邊流落出許多煆體秘藥。其中多半被世家大族把控,代代傳承成為家族興勝的資糧,不到族滅家亡斷然不會輕易外傳出去,旦有流出定會攪亂一方天地,引起無數腥風血雨。


    陳風笑當下把藥方仔細默記下來,好在他頭腦靈活沒用多久就倒背如流,當中有些許個生僻字眼不識得,也一同強記在心。他自幼長在寨子裏,都以漁獵、采集為生,自然也會辨藥、采藥、曬藥。可惜這上麵的藥材太過珍奇,他見識淺薄,隻認識尋常的七八味,這還隻是君、臣、佐、使裏麵調和諸藥的“使藥”,至於其它更是聞所未聞。


    看完這頁,又翻到裸男金頁那處,小心從書紙上拆下來細瞧,隻見背麵與前麵一般無二,似乎透明一般,依舊是這個裸男。轉著眼看了許久也沒看出什麽門道來,心中暗罵:“這他娘的什麽鬼,光屁股真丟人!”


    他想不明白便不再去想,吐了口唾沫潤了潤原先膠糊,把這頁金頁放進紙內,隨手沾了上去。又尋筆墨把那頁藥名依樣雋錄一遍,找了塊油布細細包好藏在床頭枕下。剛離手便覺心內踹踹不安,又起身埋在牆洞內。方藏好又覺慌亂不寧,似乎冥冥之中有個聲音呼喚不止,此“聲”說有“音”卻無形無質,不可察覺。說它無“音”卻縈繞心神,呢喃不息。索性貼胸藏住,感到心跳勃勃才覺的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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