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有近日,煙霧漸疏。也不知在什麽時候,忽見前方古林當中隱約有條通幽小徑,走上道來不久,依稀看到兩人並肩行來,各自約有練氣三四層境界。


    陳風笑心下一喜,遙遙立住身子稽首問道:“兩位道友,敢問白塚怎麽走?”這兩人早就感知到他,待看清陳風笑衣衫襤褸樣貌狼狽,不禁冷臉斥道:“哪裏來的乞丐,想死不成!”


    “小子清越門陳風笑,冒昧之處萬兀怪罪。”他早就把玉牌掛在腰間。


    這兩人一聽是清越門人麵色稍緩,當中一個探臂往來路指道:“沿此路再走兩個時辰就到了,不過白塚現在非為詭異人人自危,我勸你還是不要去的好!”


    陳風笑聽到準信輯首謝過,頓了一下又禁不住問道:“小子冒昧一句,兩位可是去穀中?”


    先前說話那人,淡然道:“正是!不知有什事情?”


    “如今穀內殺戮四起,其中不乏許多高階的修士,若無結伴的庇護還是三思為好。”陳風笑故意套話。


    那人道:“無妨!我等還是有自知之明的。”他旁邊那人接著道:“你許是不知,白石盟昨日發榜招人,招去做外圍看守,隻是立在那裏動動眼皮子就行,一人一次能給五塊靈石,道友要不要同去?”


    陳風笑笑道:“我還有門中長輩命令在身,怕是無福成行,兩位走好!”說罷躍到一旁讓開道路,施施然往密林裏麵去了。


    留下路中兩人麵色陰晴不定,少頃各自瞪眼互看,麵露驚愕,當中一個恨恨道:“這會兒能活著從葬魂穀出來的果然詭計多端之徒,哼,竟扮低階修士戲弄我等!”


    另一人道:“還好咱們沒上當,大門派的人豈是這麽好對付的。快走吧,難得白塚盟慷慨一次,可別去晚了!”


    兩人見他境界低微本想順道打個劫賺點外快,沒想到陳風笑縱身之時忽然氣息陰晦飄忽不定,靈識難以辯明。兩人都是低階散修哪曾見此怪異之事,迷迷瞪瞪隻道是陳風笑扮豬吃老虎,頃刻嚇得定立當場,動也沒敢動彈。


    隻說陳風笑迂回走了半日,躲躲閃閃來到白塚已是掌燈時候。此地不似黃杏穀用陣法遮蔽,整座坊市疏疏朗朗辟在一座白石高峰腳下,遠遠看去與世俗城鎮一般無二。


    迎頭立著兩座百尺大闕,巍巍闞闞,嵯峨概雲。其後正中深遠處築有一幢宏偉山門危殿,麵寬九間健柱深簷,鬥拱森嚴處掛有一麵偌大素顏大匾,上麵墨書“白塚”兩個蟲鳥古篆,筆力虯遒睥靡凡俗。


    這會兒殿內外寶珠齊亮照如白晝,山門外簷廊下左右對稱擺了四張長床,上麵俱都盤膝坐滿修士,各個垂眼閉目麵含肅殺。靠外階下顯眼處橫七豎八堆疊著六七十具骨肉狼藉的屍首,腸肚崩裂腦漿四溢,血水涔涔匯流成溪,叫人心懷驚懼肅然生畏。


    陳風笑沒由來嚇了大跳,在遠處探頭縮腦趑趄不前,察看了許久見簷下眾人並不來擊,料想應該不是濫殺無辜之徒,便硬著頭皮挪步過去,領頭一人鷹眸忽張,沉聲道:“奉白塚盟上尊諭令‘自今時起,若無憑證概不準入內’!”


    陳風笑心中凜然,暗附:“奇怪了,這是什麽狗屁規定!”即刻解下門內玉牌推了過去,輯首肅容道:“小子清越門陳風笑!”


    那人攝在指掌間稍一辨認即刻推還回來,舉目深望他一眼,麵無表情道:“市內禁絕打鬥,違者立斬!”也不說進、或退,言罷閉目過去,不在多做理會。


    “甚好,甚好!老子最怕有狗娘養的趁火打劫!”他如今可真是身懷巨寶,光那兩株紫金草都要數百枚靈石,巴不得這裏嚴刑峻法紀律嚴明呢。


    當下點頭笑應,跨步進去才知裏麵冷清異常,街巷之上血汙斑駁頗顯淩亂,旁邊雖是商鋪林立看似熱鬧,卻多半閉門關窗啟動禁陣。偌大街市一眼望穿見不到多少修士,隻有幾個低階修士的間或走動,也都是步履匆匆不敢駐留。


    陳風笑硬著頭皮沿街小心走了一會兒才好不容易問住一個:“這位道友不知清越門駐地怎麽走?”


    這人跟他一般都是兩階修士,見陳風笑模樣狼狽血染斑駁,登時麵生戒備,挺身退開兩步肅容道:“沿街走兩裏,自會看到!”


    陳風笑稽首謝過,依言走過去遠遠就見顯眼處有一巍巍不凡地方,高樓豪奢店鋪寬闊,門樓橫板之上洋洋恣肆滿寫“清越”兩字。


    這會兒此地竟絲毫不受前麵街市影響,依舊勞作熱鬧。行到近前眼見七八個赤裸上身的凡俗漢子,正自肩扛背負進進出出搬運貨物。想來都是些礦石粗物頗為沉重,時下雖是隆冬卻都熱的汗流浹背揮汗如雨。可不要小瞧這些人,每一位都有先天以上功力,若要放在世俗當中少說都是一方豪強。


    陳風笑無心多看,邁步來到了店內,方進去就有一個夥計笑迎上來,見他腰間玉牌便稽首笑問:“這位師弟,所為何事?”


    陳風笑打眼一看這夥計,功力竟比他還要高出稍許,心中不禁恨恨:“吆喝,連個站門的夥計都比老子高一頭,真是店大欺客不可忍恕!”輯首笑道:“敢問師兄這處誰能做得了主?”


    夥計許是常見此事,還以為陳風笑懷揣什麽了不得的“寶貝”,便又笑問:“敢問師弟如何稱呼?”


    陳風笑道:“玄黃殿,陳風笑。”


    夥計淡然道:“外間嘈雜,陳師弟請隨我去內堂吧!”


    既然在門內駐地,陳風笑自無不可。跟著他穿門過廊來到一方庭院當中,放眼一看白石累疊,瘦漏崔巍,靠邊生著兩株合抱粗的蒼虯玉蘭,枝丫擎天花苞滿樹,十分幽靜雅致。


    夥計一直領著陳風笑進到堂內入了座,擠臉笑道:“師弟且稍待片刻。”


    等了許久侍女進二道茶的時候,才匆匆進來一個矮胖中年漢子,眯眼厚唇頭戴紗冠,約莫練氣五層左右的修為。一番客套坐定下來,矮胖漢子徑直笑問:“不知陳師弟有什好買賣要做?”


    “煩請通稟一聲此間鍛堂主事韓前輩!”陳風笑輯首肅容道。他先前來時就打聽清楚了這裏情況,知道此地鍛堂主事姓韓。白塚雖緊靠葬魂穀卻更在四派交接之地,享譽地利之便亦是貿易重鎮。清越門千百年來一直就在此設有直屬駐地,丹、符、鍛三堂都有高階管事坐鎮。


    矮胖漢子沉目一瞥,淡然道:“陳師弟來的真不巧,韓管事因它事外出不在白塚,這裏暫由丹堂的費前輩統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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