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在第一晚的男生叫陳奮, 已經是第三次進裏世界了,他性格靦腆,除了介紹自己的名字和進裏世界的次數之外再無其它, 沒人知道他住在哪個城市, 家裏有哪些人。


    甚至他的屍體,也在發現屍體的一個小時後消失的無影無蹤,包括室內的血跡。


    早上的時間任務者們不必做什麽, 管家一直沒有出現, 早餐則是在亮燈後的半個小時內準備好了,任務者們直接去一樓就能吃。


    但所有人都沒有胃口,匆匆塞了幾口,打發了自己的身體就不再進食。


    閑乘月的疼痛感沒有昨晚那麽強,倒是好好吃了些東西補充體力。


    白楊坐在閑乘月旁邊, 對宿硯投來的目光視若無睹, 衝閑乘月說:“你們應該也發現了吧,我們跟她們在不同的時空,處於不同的時間,除非隔著門,不然互相都看不見。”


    白楊吃了一口抹上了黃油的烤麵包片:“現在的問題是,我們在這個任務裏要做什麽。”


    閑乘月放下刀叉,用旁邊的手帕擦幹淨嘴角:“今明兩天應該就能知道。”


    “晚上睡大廳比較安全。”白楊挑眉,“你們昨晚就睡得大廳吧?”


    閑乘月沒有否定,宿硯卻皮笑肉不笑地說:“白先生是什麽意思?是想說我們沒有提醒其他人嗎?”


    白楊:“……?”


    宿硯憂心忡忡:“我們也不是故意的,閑哥昨晚也隻是有猜測,不能確定他當時的想法就是對的,如果我們貿然告訴其他人,到時候出了事, 就是我們害了他們。”


    “閑哥不喜歡解釋,但他從來不會害人,閑哥其實是個很溫柔,又善良的人。”


    白楊的嘴角抽了抽——我信了你的邪。


    宿硯:“不過既然現在已經確定了閑哥的猜測是對的,我下午就會告訴他們。”


    宿硯抿唇笑了笑:“畢竟大家都是從現實世界裏來的,在外麵都有自己的父母親人,能在這裏遇到都是緣分,還是互幫互助比較好。”


    馮瑞在一旁拚命點頭:“對對對,宿硯說得對!就是要互幫互助,一個人的力量是有限的!人民群眾的力量是無限的!隻要團結起來,我們就能戰勝一切!”


    這下白楊不僅嘴角抽搐,但眼皮都開始狂跳。


    他看向如枯井般平靜無波的閑乘月,聲音都在抖:“閑哥,你怎麽想的?要通知他們?”


    閑乘月:“宿硯他們想這麽做,就讓他們去做。”


    白楊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看了眼閑乘月,又轉頭看了眼微微揚起下巴的宿硯,差點以為眼前的一切都是自己的幻覺,但他的震驚一晃而過,又一臉從容地說:“既然閑哥你沒意見,那我也沒意見。”


    閑乘月眉頭微皺:“需要你的意見嗎?”


    白楊捏著嗓子說:“別這麽見外嘛!好歹現在也是一個陣營裏的同誌,團結就是力量!”


    閑乘月被白楊捏出來的嗓音惡心的夠嗆。


    “我們待會兒幹什麽?”白楊趴在桌上,偏著頭問,“該看的我們昨天都看了,這個城堡藏不住秘密。”


    閑乘月轉過頭,看著坐在花房裏的三個女孩,眸光漸深:“是嗎?”


    哪怕城堡的牆全換成透明玻璃,依舊能藏住秘密。


    陽光下越亮的地方,陰影越暗。


    任務者們被嚇破了膽子,早上不敢待在房間裏,空下來的房間也沒有住在邊緣的任務者敢搬過去,吃過早飯之後就聚在四樓的會客廳,老手們還會聊兩句,新手們不是在哭就是在恍惚著發呆。


    宿硯他們上去的時候,看見的就是擠在一起,像失去了雞媽媽的小雞崽子一樣的任務者們。


    沒有主心骨,不知道自己要做什麽,腦子裏就是各式幻想,自己嚇自己。


    宿硯輕聲喊道:“閑哥。”


    閑乘月走到單獨的沙發前坐下,他手邊的小桌上放了一盞台燈和一杯茶,茶剛泡好不久,雖然沒有蓋杯蓋,但是溫度和茶香都還沒有流失,他的一隻手手肘放在扶手上,手背托著自己的下巴,斜瞟了宿硯一眼,然後微微抬起下巴:“想說什麽就去說吧。”


    對於閑乘月來說,這已經算是過分優待了。


    白楊再次看得目瞪口呆。


    這什麽意思?閑乘月欣賞的是白蓮花這種類型?


    以前也不是沒有遇到過白蓮花。


    白楊歎了口氣。


    果然還是看臉的吧?


    宿硯衝白楊笑了笑,白楊:“……”


    倒也不必這麽迫不及待的跟我炫耀。


    “我有件事要跟你們說。”宿硯走到會客廳中間。


    平時跟在宿硯身邊的時候他從沒有現在這樣的氣場,好像他站在哪裏,就是哪裏的中心。


    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視著他,跟隨著他。


    “昨天我門是在一樓大廳睡的。”宿硯沒有說廢話,單刀直入道,“昨晚我們也聞到了香味,但不是香水味,而是花香,也有東西經過我們身邊,但沒有對我們做什麽。”


    不等宿硯繼續說下去,剛剛還沉默著沒有說話的任務者們忽然吵鬧起來:


    “你們為什麽會去大廳睡?”


    “是昨天就察覺到什麽了?!為什麽不說?”


    “如果你們說了的話,陳奮可能就不會死了!”


    “你們是什麽意思?隻顧自己,別人的生死就無所謂嗎?!”


    閑乘月喝了口紅茶。


    他很習慣這樣的場麵,一旦進了裏世界,明明每個人都優先為自己考慮,甚至還會有蔣忠旭那樣拿別人生命去試探規則的人。


    但隻要別人不無私幫助他們,就應該受到他們的口誅筆伐。


    善良熱心的人閑乘月不是碰到過,卻沒有幾個能善終。


    拖累他們的人不會覺得自己是拖累,反而會認為天經地義。


    因為自己無能,所以有能力的人就該無私幫助自己。


    就算是宿硯,也應該會覺得傷心吧?


    閑乘月冷眼旁觀,既不同情也不生氣。


    “安靜點。”宿硯拍了拍手,任務者們對他怒目而視,好像他做了什麽十惡不赦的壞事,現在就應該把他吊起來接受懲罰,“雖然你們怎麽想,但我原本可以不對你們說。”


    “而且這不是我觀察出來的。”宿硯轉頭看向閑乘月,“是閑哥的猜測。”


    閑乘月頓了頓,嘴裏的紅茶忽然就不香了。


    宿硯:“昨天閑哥隻是有這個猜測,不能確定真假,如果猜錯了,熄燈之前我們沒有回房間,那麽今早死的就是我們。”


    “在這種情況下,不告訴你們才是為你們好。”


    “無論你們怎麽想的,都沒人對不起你們,如果非要說有人該為陳奮的死負責,也該是殺了他的東西。”宿硯嚴肅地說,“反正這個消息我告訴你們了,之後怎麽做是你們的事。”


    他冷著臉走到閑乘月坐的沙發旁邊,看到茶杯空了一半後十分自然的端起茶杯去給閑乘月續水。


    任務者們麵麵相覷。


    有人小聲說:“他說的沒錯啊……昨天那個情況,總不能想到什麽就拉著所有人去試試吧?”


    但也隻有一個人這麽說。


    閑乘月轉頭看了眼站在他身旁的宿硯,宿硯低著頭,在察覺到閑乘月目光的時候朝閑乘月勾出了一個有些苦澀的笑容。


    真是可憐,閑乘月冷漠的想。


    白楊翹著二郎腿坐在一邊,哼哼唧唧地說:“閑哥,下午我們幹什麽?”


    閑乘月有些疑惑的看著白楊,過了幾秒似乎才反應過來他跟白楊現在已經是隊友了。


    “先從那幾個女孩身上入手吧。”閑乘月,“你去找傭人,看能不能從她們嘴裏得到什麽消息。”


    白楊比了個ok的手勢,他笑盈盈地說:“讓宿硯跟我一起去吧,他天天跟著你,你又懶得教他,跟我一起我好歹能教他點東西。”


    按照閑乘月的脾氣,應該是恨不得立刻甩開這個牛皮糖。


    但出乎白楊意料的是,閑乘月說:“他跟著我,你帶馮瑞。”


    白楊:“……為什麽。”


    閑乘月沒有回答。


    還能是為什麽?馮瑞比宿硯更吵。


    而且如果讓白楊帶兩個人,白楊一定會連著幾天標榜自己勞苦功高。


    到了午餐時間,管家走上樓梯,他又換了一身衣服,從灰黑條紋西裝換成了純黑色的西裝,臉上依舊帶著任務者們熟悉的笑容,優雅從容。


    他朝任務者們微微彎腰:“客人們,午餐時間到了,今天會來新的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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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希望你們能和新來的客人和睦相處,不要產生矛盾。”


    新的客人?


    是裏世界裏的npc還會和他們一樣的任務者?


    白楊小跑到欄杆邊,踮著腳向下看去——


    城堡的大門時隔兩天再次打開。


    一行人逆光而來。


    他們的臉上有震驚、恐懼、疑惑和膽怯。


    新來的客人,是任務者。


    為什麽?


    任務已經開了,為什麽還會來新人?


    白楊的麵色沉下來,他轉頭看向閑乘月,從閑乘月的臉上也看到了凝重的神色。


    這一次,他們會死多少人?


    宿硯看著走進來的“客人”們,在所有人看不到的角度忽然勾起一抹笑容。


    這樣就對了,人越多越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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