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下!”


    廣場上數十萬修士高聲怒斥,平地掀起狂滔駭浪般的聲浪,如一根擎天巨柱向蒼穹刺去,一道道一層層的衝擊波將空中的雲霧瞬間擊碎消散,還在不斷地向天際刺去……


    “勝啦!!”


    一月來的沮喪、憋屈,讓眾人再也無法忍耐,一反修士的深沉內斂,肆意地慶祝,李塵楓示弱、誘敵、絕殺環環相扣,硬生生將已敗之局翻轉過來,謀略、功法、豪情、霸氣件件令人驚歎感懷,都向他投去感激、崇拜甚至是女修們柔情的目光……


    高台上蒼陵天域的掌門、長老皆是熱淚縱橫,喜極而泣,這次勝出真是太過艱難,太過不可思議,一個時辰完成驚天的逆轉,不但救了器宗,還救了天域煉器界,功高蓋世無出其右……


    蒼陵軍荀將軍等人也是振臂高呼,為器宗喝彩,能一雪邢參將被虐殺之恥之痛,讓他們終於一掃心中的悲愴……


    侍者陰沉的臉露出微笑,若有所思地望著手擎斷神槍的那人……


    梅寒雨流下兩行清淚,扶住恍惚間站立不穩的樸初子。


    “師兄,他和你何時定下的誘敵之策?”


    “小兔崽子一句沒露……隻想著他差點把老夫折騰死,也該讓闕宗主嚐嚐滋味……”樸初子嘴角哆嗦個不停,為自己的英明決定後怕不已。


    梅寒雨破泣一笑,抬眼望向還在嘚瑟的李塵楓,眼波流動,如第一次認識一般……


    丹陽子哈哈大笑:“看到沒有,這小子是老夫的弟子,帶他出宗門走了一遭,知道了廉恥禮儀,終於打造成才,老夫甚慰之!”


    李塵楓揮了揮手:“多謝師尊成全,明日咱師徒再去學禮儀!”


    “老子沒空!”


    丹陽子衝口而出,笑容登時凝固,麵露驚容,隨即覺得有失禮儀。


    “那啥……為師還要為掌門療傷,讓你大師兄跟著,乘紫金戰車去,記得回來還我……”


    樸初子一驚,急道:“不能去!老夫剛活過來,經不起再折騰……”


    數十萬器宗弟子歡呼立時變成懇求:“請師叔留在宗門教授技法,不要再去奔波,晚輩經不起折騰……”


    喊聲震撼蒼穹,在極遠處回響……


    李塵楓大笑道:“什麽東西?這會兒知道怕了,剛才殺老子不見你們手下留情,晚了!經此一役,求器者能把山門踏平,累死你們這幫兔崽子!”


    “我等願意!”器宗弟子哄笑高呼,又掀起一波狂浪。


    闕宗主則麵如死灰,羞慚欲死,大勝之局竟被這小子隨手反轉,還容不得半點的分辯,器魂宗因自己的大意,從此在絕天天域消失,讓人如何承受這等淒慘?


    器魂宗長老、弟子傲氣盡失,沮喪、落寞不一而足,幽怨地看向闕宗主,已不掩飾心中對他的不滿……


    驀然間,蒼穹上泛起一層波瀾,一道寂滅的聲音傳來,柔和卻霸氣地壓製了廣場上的聲浪,令數十萬修士如遭重擊,元嬰境都無法擺脫,瞬間感到了死亡的氣息……


    “蒼陵,約定是比試煉器技法,而非謀略,有違初衷……”


    “哦?絕天道友以為如何?”


    “實為三勝三負一平,應加一擂再決勝負!”


    “絕天以為公平?”


    “器宗勝賭約照舊,器魂宗勝無需更名!”


    “好,如你所願!”


    飄渺寂滅的聲音散去,蒼穹的波瀾漸複,一隻紅豔似火的朱雀從中飛出,搖曳著長長的尾羽,輕盈地落在廣場的中央,落地的瞬間化做一座九尺琉璃台,晶瑩剔透,其上一尊朱紅色的寶鼎熠熠生輝。


    “朱雀寶鼎……”


    所有人心中都湧出這一器名,沒有人告知,但又確定無疑,蒼陵域主所賜,將永遠留在第九大殿前,以彰器宗之功!


    修士隨著天際的彌合,都恢複了修為,卻無人敢發出聲音,如此的神跡,讓人徹底臣服,久久無法平靜……


    李塵楓縮了縮脖,豪氣蕩然無存,收起斷神槍,飛下擂台,躲到大師兄的身後,再設一擂換尊寶鼎似乎也不吃虧,你們玩吧!


    “恭請老祖!”


    闕宗主恢複了神彩,恭敬向金色的玉輦一拜,一隻枯手掀開無形的光幔,明明通透、空無一人的玉輦卻走下一人,衣飾華麗難掩灰敗的麵容,步出時已然站在琉璃台上,顫抖的雙手撫摸著朱雀寶鼎。


    “老夫幽雀,竟有幸再見寶鼎,昔日蒼陵大人借去,不敢有異議,今日便以其大敗蒼陵的同道,以慰平生之憾!”


    高台上樸初子等人麵色大變,幽雀是與先師齊名的煉器界祖師,技法、功法皆達化境,是數個天域中唯一能煉製出聖品一階靈器的聖品煉器師,比先師還要高出不少,傳說壽元已盡,坐化仙逝,想不到居然還活著,怪不得器魂宗的實力如此強悍!此人一出器宗又如何能勝?


    李塵楓無知者無畏,反到對蒼陵域主感到一絲的親切,同樣有“借”別人東西不還的嗜好,自己所不同的是沒有慷他人之慨的毛病,比域主稍勝一籌。


    幽雀一指靈力打入朱雀寶鼎,那隻紅鳥再現,圍繞著老者盤旋神態親眤,居然認識前主人,幽雀眼泛濁淚,撫摸著紅鳥的頭顱,輕輕地一推,紅鳥清鳴一聲飛入鼎內消失,旋即燃起藍色的真火……


    “老夫已多年未煉,就給世間留下一顛峰之作,以作老夫來世間一趟的遺存……”


    幽雀說著袍袖一揮,各種礦物、動植物懸在了寶鼎上方,自行依次落入鼎內,氤氳間七彩祥雲浮在空中,美輪美奐……


    與異彩相比,幽雀的手法卻顯得樸實無華,清晰流暢,也隻有少數幾人能看清技法的脈絡,每一次揮灑竟然包含著上百萬種的技巧變化,天品煉器師根本做不到其萬一,這也是聖品煉器師極為尊崇的原因,接近於神跡……


    轟鳴聲不斷響起,一件件靈器從寶鼎內飛向空中,大大小小,疊加組合,甚至是變化成新的靈器,再進行疊加,反反複複,無窮無盡,萬件、十萬件、百萬件,千萬件……


    那是靈器的海洋,布滿了第九大殿的天空,燦若繁星,遮敝了蒼穹,千萬件靈器仍在增加,穿梭、翻轉、疊加、演變……再疊加,即使以元嬰修士的神識也隻能看出大概,更不用說修為更低的其他修士,絕大多數的人竟吐出血來,心力交瘁,連忙低下頭打坐調息,修為更高的也隻能做到閉目不看。


    幽雀不象是在煉器,更象是在作畫,天空為紙,靈器為墨,人身為筆,揮揮灑灑淋漓盡致,畫中的景致漸漸成形……


    當最後一件靈器落下融合,一艘巨型戰艦浮在了天空,龍形艦身,通體散發著幽光,如從遠古穿越而來,似乎在刻意壓製體內暴烈的氣息,沉靜中蘊含著毀天滅地的能量,龍首上的雙目微閉,卻讓人從內心深處感到絕望,眼瞼輕啟之時,就是死亡的黑洞呑噬一切生機,那是巨艦攻擊靈陣的中樞……


    侍者雙眼露出至極的震撼,他感受到一絲域主的力量,是一股能夠殺神的狂暴,而這一切竟是一位聖品煉器師所煉,所耗時日不多,隻是三天,若是有數十艘的話,蒼陵天域就隻剩下域主一人能活……


    蒼陵天域煉器界的絕頂高手,早已從高台上下來,圍坐在琉璃台下感悟,目露狂熱,頂禮膜拜,不是因為幽雀的身份,而是那神之手段,這才是真正的器之神……


    “聖品二階一品……”


    幽雀凝望著“畫作”,凝望著巨艦,濁淚盈眶,似在與自己的創造對話,一直就這樣說下去,多年未煉,再煉便是絕響,或許在另外的世界才能超出,此生再不會煉哪怕一件初品的靈器……


    闕宗主將自己從狂熱中拉回,望向蒼陵天域的同道,器魂宗永遠都是器魂宗,沒有人能奪走它耀眼的稱謂,誰都不行!


    “你們還有誰不服?”


    樸初子等人迷茫地揺頭,沒有人會不服,能看到此種聖跡已屬貪天之幸,即便此時被剝奪器宗的稱謂,也會認為理所應當,如果此器一月前出現在眾人眼中,沒有人會抵抗分毫,在幽雀之下本就是最高的榮耀……


    “老子不服!”


    總是會有人在眾人感懷的時候說出讓人反感的話語,樸初子等人怒目而視,哪個畜牲敢誤了老子對神的崇拜,一刹那都不可以!


    李塵楓很委屈,幽雀煉器時讓他看得眼花繚亂,目炫神馳,一月來的殫精竭慮把他拉入了夢境,恍恍惚惚間夢到了許多不願看到的東西,其中就包括一名凶神惡煞的人揪住他的胸口,問他服不服,他覺得自己應該反著來,於是說出了那句話,醒來自然看到樸初子、丹陽子要殺了自己的目光。


    “做夢!真的……前輩剛一出手,我就服了,比你們坐下的都早……”


    樸初子、丹陽子點頭認可,禮儀沒白學,就是嘴欠揍,回過頭繼續瞻仰器之神。


    闕宗主嚇得心髒狂跳,好半天才安撫好。


    “第八擂,器魂宗勝!從此……”


    “慢……”


    一聲輕語又讓闕宗主哆嗦起來,發誓隻是想早點結束,沒存壞心思。


    仰望“畫作”的幽雀緩緩轉身,看著同樣委屈欲死的李塵楓。


    “沒看到你服的誠意,說出來,他們打不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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