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傅嘴上笑道:“這是招廚師呢。”說著把上麵的字念了出來。


    漢子聽完疑惑道:“王府還缺廚師嗎?”


    張貼告示的中年人聽見交談,回頭說道:“招的是小姐的禦用廚師,月錢百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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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錢百兩,愣實把人嚇了一跳,王家這是銀子不當銀子嗎?就算當朝一品高官年俸也不過百兩。


    當然還有俸料、職田、仆役其它補貼。


    不過月錢百兩實在駭人聽聞。


    謝傅聽見禦用廚師四字,心中一動,這可得來全不費功夫, 看她瘦成那個樣子,早就應該好好調養身子,這禦用廚師倒也名正言順。


    反而是以友之名親自下廚,有刻意討好之嫌。


    不管如何,這病要先治好,這身子要先養好,要不然其它一切都是空談, 就算初見她時也是麵黃肌瘦, 一副營養不良的樣子,何況現在病重。


    漢子問道:“王府還缺廚師嗎?”


    中年人應道:“小姐沒有食欲,什麽都吃不下,所以特招能廚一名。”


    謝傅心中暗忖,病了,再美味的山珍海味都吃不下,上前說道:“要不我試一試?”


    張貼告示的中年人朝謝傅瞥去,大概嫌他過於年輕,問了一句:“你是來湊熱鬧的?”


    這幾個月來,廚師幾乎是三五天一換,算起來已經換了二十來個廚師了,而且每一個廚師都是大有來曆,無不擁有幾十年的廚藝,甚至有一些是告老還鄉的老禦廚。


    說句不誇張的,這些換下來的廚師,哪一個不是大名鼎鼎的大廚,哪一個不是名家酒樓追捧的對象。


    可做出來的菜不合小姐胃口,又有什麽用, 眼看小姐一天天消瘦,沒先病倒,先餓倒了。


    當然詳細情況如何,他也不得而知,隻是略有耳聞。


    謝傅應道:“不是。”


    中年人不悅道:“沒空跟你瞎鬧。”


    謝傅淡淡一笑:“行不行總得讓我試一下,我有心應聘,你卻將我拒之門外,豈不失職。”


    一句話就將這中年人說動,行不行與你無關,作為下人隻要按章行事,做好本職工作就是。


    中年人改口道:“那好吧,我帶你過去試一試。”


    掃了下圍觀的人越來越多,帶著謝傅離開。


    這可不是招聘家丁奴仆,而是招聘一名一等一的超級能廚,這月錢百兩加上王家之名,相信一下子消息就會傳開。


    這麽高的酬勞,真正廚藝高超的人不會不心動。


    其實這幾個月,金陵周邊城市的超級名廚基本都找了。


    高手在民間,雖然可能渺茫,不過還是要試一試的。


    來到一坊,門庭較之一般人家高大,也算大戶大院,不過謝傅都不知道這算是個戶人家,還是王家院落。


    還未進門,就聽見裏麵傳來油鍋水沸之聲。


    進來門庭,映入眼幕,好家夥。


    隻見寬敞的院子設灶台幾十處,分成兩列,相隔一丈左右,每名廚師獨占一灶,忙的熱火朝天,滿院子的柴火油煙氣。


    不知道的還以為王家設宴百桌。


    謝傅匆匆一掃,廚師有男有女,年紀都偏大一點,不乏一些花甲白須之輩,最年輕的也是四五十歲。


    幾十處灶台已經占滿,不遠處還排著一支數十人的隊伍,顯然是依次上陣展示廚藝。


    看來競爭很強烈啊,原本以為憑自己廚藝,這禦用廚師一職是手到擒來,眼下這競爭對手卻個個都是廚道精英。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沒有,這刀工,這顛勺的力道,這火候把握,沒有一個不是幾十年的功夫。


    這讓謝傅感覺自己在這群廚道精英麵前,也不過是泛泛之輩。


    既來之則安之,一會隻好拿出自己的殺手鐧了。


    一位年近花甲的老者走了過來,身上穿的也是王家內仆服侍,不過顏色較深,顯然身份地位要較高一些。


    中年人立即恭敬打招呼道:“宋管事。”


    宋管事點頭,目光落在謝傅身上,一副習慣的打量方式。


    中年人立即道:“這個人是來應聘能廚的。”


    宋管事聞言訝道:“這麽年輕?”


    要知道敢於來應聘禦用廚師,哪一個不是有幾十年的廚藝底子,這月錢百兩豈是那麽好拿的,這可糊弄不了,何況還有石南生,霍健理兩位美食家坐鎮評判。


    這些天,他遇到的來應聘的廚師,年紀最輕也要四十出頭,而且此人頗有名聲,是禦廚弟子。


    謝傅看著這宋管事打量著自己,微微笑著。


    “嗯……既然來了就試一下吧,那邊排隊去。”


    這口吻顯然沒有把這個年輕人當回事。


    就在這時門口悄無聲息走進來一個年輕女子,一身綠色衣裙,樸素的衣衫點綴些許花紋,對於十八年華的女兒家來說,已經足夠將她桃子般成熟的美麗展露無遺。


    麵容精致秀美,頭插一支玉蘭簪,幾縷長鬢像不聽話的小柳枝貼在她的臉頰,讓這個女子平添了幾分少女的靈俏味。


    女子剛進門就往一側走,顯然打算不驚動任何人,暗暗觀察。


    或許是在這樣的場合,出現這麽一個美麗嬌俏的小娘子過於矚目,又或許是她的身份有點不簡單。


    宋管家一下子就把目光落在她的身上,迎上前去,恭敬客氣道:“燕語姑娘,你怎麽來了?”


    這個女子正是王婉之的貼身婢女燕語,她隻是一個婢女,可以說她一點權力都沒有,也可以說她權力很大,她說的話,別人願聽願做,這就是權力。


    燕語應道:“我來看一下。”


    她十分關心能廚選拔一事,甚至可以說是焦急又期待,難道普天之下就沒有一個廚師能夠讓小姐吃上一點東西。


    再這麽下去,小姐沒病倒要先餓倒了,眼前小姐一天天消瘦,那淒慘駭人模樣,燕語心中是既心痛又難受。


    老天爺啊,快幫幫我,救救小姐吧。


    燕語心中正在悲戚之際,突然感受到一道目光注視著自己,望去見是一個年輕男子,立即臉色一冷,不假於色。


    謝傅剛才見宋管家的恭敬舉動,知道這名女子身份不一般,特意盯著對方看,希望對方慧眼識英雄。


    不過對方似乎被男人看多了,本能的把謝傅希望慧眼識英雄的眼神,當做男人看到美女時的眼神。


    謝傅報予自認為儒雅的微笑。


    這儒雅微笑落在燕語眼裏,卻感覺自己正在被眼神非禮調戲,丹鳳眼驟地放出冷冽目光,黛眉深深一蹙,皺出深深的怒痕,身上散發出來的寒意,連一旁的宋管家都感受到如掉入冰河的寒冷。


    “哪來膽大的下人?”


    燕語語氣充滿狠戾,她心情太糟了,正愁無處發泄。


    宋管事立即怒道:“你看什麽看,這是燕語姑娘。”


    瞧這語氣恨不得把謝傅暴揍一頓,為燕語出頭。


    謝傅客氣有禮的叫了一聲燕語姑娘,眼睛卻是眨笑,你倒是慧眼識珠啊,難道不覺得我很不一樣。


    無端端的對著小娘子眨眼笑,不讓人誤會都不行。


    燕語手指直直指向謝傅,氣道:“他是誰?”


    宋管事應道:“這個是來應聘能廚。”


    燕語聞言一訝,“這麽年輕嗎?”


    她完全沒有想到這個男子是來應聘能廚的,畢竟這些日子最終被錄用的禦用廚師,哪一個不是四五十歲的老廚師。


    燕語好奇的打量著謝傅。


    謝傅還是露出微笑,那清朗的黑色眸子似在像燕語傳遞著什麽信息,非常大膽的眼神,非常有侵略性的眼神,好像又非常溫和的眼神。


    這讓她心中產生一股不得不對他刮目相看的感覺,竟脫口道:“趕緊讓他試一下啊。”


    燕語這會是走投無路,不管老少,反正都試一試。


    謝傅有些失望,僅僅如此嘛,他還以為會直接錄用。


    宋管家“額……”的一聲,顯然對於燕語這種直接走後門的方式感到有些難辦。


    謝傅倒是說道:“我排隊去吧。”


    燕語特意深深的看了謝傅的背影一眼,在這群年長的廚師中,年輕得過分的他,確實是一道特別的風景。


    很快燕語便被競爭激烈的場麵吸引過去。


    幾十個灶台的廚師大展廚藝,烹飪劈啪之聲,油水嘩啦之聲,不絕於耳。


    正中位置坐著兩人,一個是金陵最著名的美食家霍建理。


    另外一人來頭更大,是來自蘇州的美食家石南生。


    甚至石南生創辦一份名叫《美食榜刊》的刊報,很受名仕貴族歡迎,爭相傳閱,這份刊報會羅列各地美食,點評各大酒樓名菜,菜品按照優劣分為紅榜和黑榜。


    上了紅榜的酒樓立即名聲大振,生意紅火起來,這上了黑榜,那就糟了,生意立即一落千丈,所以各地名家酒樓對石南生是又歡迎又不歡迎。


    而《美食榜刊》甚至傳到了宮廷,可見石南生在美食這一領域影響力之大。


    石南生和霍建理作為評委。


    一道道美味佳肴被端上桌子,兩人隻是提筷輕嚐一口,並不作評說,隻作淘汰與待定。


    燕語看石南生兩人連品十幾道菜,均是做出淘汰的決定,十幾個人連一個待定都沒有,可見要求何等苛刻。


    而待定之後,還要作最終選撥。


    這些廚師本來已經是百裏挑一的精英,如今又要從精英中拔尖,算是萬裏挑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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