禦書房,拓跋燾把奏章、卷宗推落在地上,命人把酒菜擺滿桌案。


    “來,蘭弟!”拓跋燾給蘭渤倒上滿滿一杯酒,“今兒個,我們兄弟倆不醉不休,決戰到天亮!”


    “皇上……”蘭渤剛要開口,卻被拓跋燾打斷了。


    “哎~不要叫皇上,還是叫燾哥聽著舒服點!”拓跋燾舉起酒杯,“現在,我們不談公務,隻敘私情!”


    “私情?”聽到這兩個字,送到嘴邊的酒,被蘭渤生生撒到了胸前的衣服上。


    “此私情,非彼私情!”拓跋燾緩緩笑道,“我的意思呢,今晚隻屬於我們兩個人!”


    “……”無語中,蘭渤心想,“不會吧?認識這麽久,看你也不像是那種人!”


    看到蘭渤異樣的眼神,拓跋燾猛地灌了一杯酒,搖了搖頭,咂舌道:“噝~看來還真是‘飯可以亂吃,話不能亂說’呀!”


    “蘭弟你別誤會,我就是想跟你敘敘舊,聊一聊我們兄弟間的情誼!”拓跋燾補充道。


    蘭渤端起酒杯,向前舉一下,跟拓跋燾示意之後,仰頭飲了下去,“他們都在說我謀逆,就不怕我做出什麽不利的舉動?”


    “都說了,不談公務!”拓跋燾麵露不悅,用手指著蘭渤,“罰酒三杯!”


    以現在的形勢,換成任何一個人是蘭渤,也不可能不會多想的。拓跋燾對此事卻隻字不提,更是讓人心中難安。


    蘭渤端起酒杯一飲而盡,對誣陷一事絕口不提,“來,喝酒!”


    兩人你來我往,又是劃拳,又是投壺的,一會對詩,一會猜謎,這酒喝得也是不亦樂乎。


    席間,他們還來了一波狠狠的回憶。當初在軍營裏初次見麵,之後便結伴去崆峒山、探玄鶴洞。並肩戎馬,征柔然、破燕國、並西涼……


    這期間,發生了如此多的事情,隨著回憶一幕幕在腦海重現。可不管經曆什麽狀況,兩人的兄弟情一直都堅如磐石。


    不知不覺間,天色微亮,在酒勁的促使下,倦意瘋狂襲來。蘭渤一個沒忍住,倒在桌子上睡著了。


    拓跋燾酒量天下少有,而且今晚是故意灌蘭渤的,是以並沒睡意。他緩緩站起身來,趔趔趄趄地走了兩步。


    “皇上,皇上!”一個太監慌慌張張地衝了進來,看到拓跋燾站在那瞪著自己,不由得兩腿一軟,不知是跪倒還是摔倒在地上,怯怯道:“該上早朝了,皇上!”


    “讓他們都散了吧!”拓跋燾吩咐道。


    “這……”


    “怎麽,朕的話連你也不聽了嗎?”拓跋燾怒斥道。


    “奴才不敢,奴才不敢!”


    待那太監急匆匆地離開之後,拓跋燾親自帶人把蘭渤送回了家。房間裏,拓跋燾看著熟睡的蘭渤,歎了一口氣。


    “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了!”拓跋燾輕聲自語起來,“在你的心裏,我已經不止是你的兄長了,更是你的皇上!一整個晚上,沒有一刻不是!”


    說到這裏,拓跋燾站了起來,背過身去,“你知道,我不想你這樣,我討厭你這樣!我不願看到你跟那些人一樣,你知道的!”


    “為什麽,為什麽所有人都要跟我保持距離?如今,連你也是如此!”拓跋燾搖了搖頭,把身體回轉過來,“我不要一個人高高在上,你懂的,你懂的對嗎?”


    “可你為什麽也變成這樣了?”拓跋燾借著酒勁繼續說道:“不管你做什麽,哪怕抗旨不尊,我從來都沒追究過!哪怕百官共對,我從來都是護著你的!”


    “你為什麽還要把我當成皇上,而不僅僅是兄弟呢?我要你還像從前那樣,我給了你一整晚的時間,可是……”拓跋燾的聲音開始變得無力,“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了!你再也不是曾經的那個蘭渤,我的蘭弟!你還我蘭弟,還我蘭弟!”


    “哈哈哈哈!”拓跋燾無奈地低聲笑了兩下,“為什麽,為什麽連你也要這麽對我?”


    拓跋燾找到紙筆,寫了一封簡短的信,塞到蘭渤懷裏,便緩緩離開了。


    回到寢宮,拓跋燾還沒來得及歇息,一個個大臣的奏章便接踵而至。拓跋燾沒有理會,隻是讓太監收了奏章,自己則補了個覺。


    睡夢正酣,突然被人吵醒了。原來是司徒崔浩,氣衝衝地要闖進來。


    “讓他進來吧!”拓跋燾簡單穿上衣服,坐在床榻上。


    待崔浩行過禮,拓跋燾讓崔浩起身,可崔浩就是跪在地上不起。


    “都說了朕身體不適,等歇息過後,你們的奏章朕都會看的!”拓跋燾說:“你現在都看到了……”


    “身體不適有很多原因,有的是操勞過度,有的是縱情酒色!”崔浩低頭凝視著地麵。


    “好啊,你都管起朕來了!”拓跋燾直了直腰,“怎麽著,你要給朕定個什麽罪名?”


    “微臣不敢!”崔浩說:“臣隻是勸諫皇上,盡到做臣子的職責和本分!近日亂相橫生,可皇上早朝不開、群臣不見、奏折不看,眼看天色將黑,臣心裏急呀!”


    “急?急什麽呀?”拓跋燾俯看著崔浩,“急著把成王定罪,殺之而後快,對嗎?”


    “皇上英明,皇上既然明白,就不該故意包庇、袒護成王!”崔浩拱起雙手。


    “今天又有什麽花樣,什麽新的罪證?”拓跋燾問道。


    “成王與永寧寺住持法仁大師合謀造反,法仁大師落網,成王擔心自己被供出,便入獄殺了法仁。”崔浩說:“成王此舉,便是承認了自己謀逆之事,此前的傳聞也就應驗了。”


    “而且,近日,僧尼們的舉動越來越放肆,越來越無法無天!”崔浩補充道。


    “比如呢?”拓跋燾繞有興趣地問道。


    “法仁大師入獄之後,平城的僧尼們便開始肆意妄為,聚眾遊行、圍堵官衙、鬥毆鬧事、劫掠百姓……甚至還有僧尼公然調情、通間!實在是無法容忍!”


    “你說的可是實情?”拓跋燾猛地拍了一下床板,站了起來。


    “微臣所言句句屬實,官府已經抓獲了一批鬧事的僧尼,嚴加盤問,據那些僧尼招供,背後主使之人,正是殺害法仁大師的成王蘭渤!”


    “蘭弟呀,你快醒醒吧!朕知道,這件事一定是有人誣陷你的!”拓跋燾心裏急道:“可是,事態已經無法控製了,若是遲了,隻怕你就難以走脫了,到時朕也難辦啊!”


    看拓跋燾不說話,崔浩從懷中取出一封信箋,“成王謀逆已成事實,這裏還有一個鐵證,請皇上過目!”


    拓跋燾拿到信箋,打開一看,頓時目瞪口呆。深吸了一口氣,平複了一下,拓跋燾把信箋揉了一下,扔在地上。


    壓抑著心中的怒火,拓跋燾冷熱道:“你即刻帶人到成王府上,把蘭渤給我帶過來,快!”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亂世禪俠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逍渾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逍渾並收藏亂世禪俠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