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一場大雨,地麵尚未幹透,今日的陽光卻曬得厲害,雖在林中,依舊不免有些發熱。


    梁榭並不覺得熱,相反的,他甚至覺得有些冷,確切地說是心裏有些冷。兩年,就算養隻狗也該建立起足夠的感情了,對待朝夕相處的人卻充滿著欺騙、蒙蔽。或許爾虞我詐才是世間的真諦,妥協和勾結才能生存,有自我準則的人下場總是那麽淒慘,比如那個被‘金衣衛’掌轅徐春之用鐵釘刺耳灌頂的‘古榆學派’林瀾,還有那個被炮烙的陳北辰,甚至連大內第一高手的景大人,隻不過敬忠職守,保持中立而已,也慘遭毒手。


    想到景熙煌,梁榭摸了摸懷中的請柬,今日正是景熙煌下葬的日子,昨日他收到請柬時並無吊唁的打算,但現在他突然很想見見這個人,這個在京城乃至全天下都享有盛名的人,一個令朝野都十分敬佩的人,一個能堅持自我準則的人,哪怕看看屍首也好。也許在每個人的骨子裏都有對正義的向往和欽佩,都有著堅持自我準則的想法,隻不過想要做到的確很難,搞不好就會成為林瀾,成為陳北辰,成為景熙煌,還有那些被殘害的‘古榆黨’人。


    據說景熙煌家中隻有一妻一母,他對她們很好。這些年景熙煌一直保持中立,隻保護皇宮和皇城的安危,對黨爭一概不理,或許是想她們不受牽連吧。


    回到家中,已是晌午時分,正趕上嘉嫻和小蘭吃飯,當即坐下扒拉著吃了幾口。因想著已與雲老和小王爺鬧翻,此時便是不願脫離恐怕他們也是不肯的了,給嘉嫻看病的郎中自然用不了多久便要更換了,故而也無甚胃口,吃了幾口便停著不動了。


    吃罷飯,嘉嫻便上床午睡,小蘭也即收拾起碗筷來,梁榭和嘉嫻閑聊了一會,待嘉嫻有了困意,便悄悄出了屋子,往豆腐坊來了。


    由於身份特殊,且作為不甚光彩,近年來梁榭基本不結交朋友,在京城裏唯一的朋友就隻是豆腐坊的老王。作為梁榭在京城裏唯一的朋友,為梁榭打聽郎中,找尋合適的居所諸如此類的事自然是非他莫屬了。


    到了豆腐坊,梁榭編了個由頭,將所托之事告知老王,老王一口應承。梁榭因昨日刺殺武經國故,不敢多留,托付完必要之事後,便別了老王,走了出來。


    午後的日頭格外的毒辣,勾起多少行人睡意濃濃,可梁榭偏偏心寒如冰,任憑日頭曬得胳膊生疼,骨子裏卻寒意更盛。


    梁榭自豆腐坊出來,漫步走入林中,飛身跳上一棵柳樹,斜倚在樹杈上,呆呆地睜著眼睛,望向天空。他懶得回家卻更不知該去何處,不知為何近年來梁榭越來越喜歡獨處,性子也逐漸孤僻、退縮、甚至變得有些自閉。這不是他所希望的,可他卻覺得這樣會舒服一些。


    這世上無論是友情還是愛情,抑或是共舉大事的袍澤之情,要想建立起來無不千辛萬苦,可毀滅他們卻簡單的多,背叛的痛心,時間衝刷下的冷漠,有時甚至是一句不起眼的氣話都可以將這樣的關係推入萬劫不複。翻臉時毅然決然,梁榭隻覺得無論做什麽都比跟著雲老和小王爺要強,此刻靜了下來,卻感到迷茫和無助,雖說他依舊可以像以前一樣,通過中間人在黑市上接一些殺人的勾當,但這正是他所害怕的,怕一種原地打轉的生活,怕一種宿命式的輪回,更怕這無力的感覺。梁榭歎了口氣,慢慢發覺,無論他怎麽做,似乎都脫不了這個圈子,翻臉與否似乎根本就是件無關緊要的事。


    有時候我們會麵臨很多選擇,而有時候我們沒得選,或者說我們沒有能力選擇,就好比現在擺在你麵前的是一坨雞屎和一坨狗屎你選擇吃哪個?這看起來公平、公正、公開的選擇,其實核心沒變,無論你怎麽選都會很惡心,甚至在選擇前你就忍不住想要吐。梁榭此刻麵臨的正是這樣的一個選擇。


    其實選擇固然重要,但更重要的是你參與了一個什麽樣的選擇。


    殺人,看病,看病,殺人,永遠好不了的病,永遠殺不完的人。他害怕,他怕終此一生都要過這種日子;他不敢想,因為越想越沮喪,越想越絕望。剛剛下的決心在這樣的衝擊下,漸漸失卻了力量。他多想此時有包五石散,讓他忘卻這一切,哪怕隻有一刻也好,哪怕隻是假象也罷,至少能輕鬆一會。


    梁榭頭疼,他緩緩閉上了眼睛,努力使自己不去想。


    迷迷糊糊之中,天黑了下來,暗沉沉的天色似乎是在夜裏,梁榭還未來得及想天黑的這麽快,大雨便傾盆而下。梁榭渾身濕透,西邊不知何時多了一座山,山上洪水洶湧而下,梁榭拚命跑著,衣服卻死死裹在身上,邁不開步子。“快跑啊,在這裏等死麽?”大師兄不知何時出現,拉著他拚命跑。梁榭回頭看時,洪水已衝了下來,三師兄、五師弟、七師弟在水中拚命掙紮,六師弟,八師弟站在旁邊看著直笑,突然,八師弟一腳將六師弟踢入洪水之中,轉身笑著跑開。三師兄一聲慘呼撞在石頭上,登時麵目全非,黑色的血水四濺。大師兄回頭救眾師兄弟,突然二師姐站在洪水中央,臉色淒婉,揮著手說道:“你不要我了麽?你不要我了麽?”梁榭大聲驚呼:“二師姐,五師弟......”眼見眾人在洪水中遠去。那洪水卻陡然變得小了,黃綠色的,粘稠的水自地麵湧動,梁榭躡足跳過,卻又跳入了茅廁裏。兩塊石板搭著,底下是不知有多深糞坑,裏麵的糞便幾乎便要溢出,蛆蟲蠕動著慢慢爬了出來,一片片,一層層,逼了過來,讓人無處躲閃。梁榭不知何時蹲下,此刻想起來卻是兩腿酸軟,他眼瞅著蛆蟲一個個即將爬到他腿上,一手提著褲子,一手抓著廁頂的椽子,一步一個坑的跨過,他腿如灌鉛,幾乎便要踩在糞坑裏。眼巴巴地瞅著不大的茅廁,可偏有跨不完的坑。他抓著椽子,心提到嗓子眼,一步一步小心翼翼的過著,突然,腳下一滑,石板翻轉了過去,梁榭一腳踩進了糞坑......


    “啊!”梁榭奮力抽腿,一個激靈險些從樹上掉了下去。但見眼前柳葉青青,哪裏有什麽洪水糞坑?


    夢裏一驚,梁榭渾身早被汗水濕透,他定了定神,抹了抹頭上的汗水,手足酸軟無力,幾乎連樹枝都抓不住了。南柯一夢,也不知過了多久,此時日頭已偏西許多,看樣子再過一陣子也該天黑了。梁榭吐納片刻,才漸漸有了些力氣,當即滑下樹來,擇了一塊空地,練了一趟刀法,精神稍振。


    ‘八荒神武’景輝景熙煌,遇害已有數日。景熙煌的師父,‘八荒穀’的穀主鍾八垠帶領門下八名弟子已於昨日入京,遍邀京師武林同道,祭奠景熙煌,擬於今夜子時下葬。


    一般來講家有亡人,需先入殮,然後停棺或七日,或七七之數不等,極少有停棺三日便下葬的,子夜下葬更是聞所未聞。各地風俗雖異,有午時下葬,或是在太陽落山前下葬的,因喪葬之事本含陰氣,下葬時刻宜在白日進行,若晚間下葬則恐陰氣不散,對生人不利。故而斷無晚間下葬之理,更遑論子夜下葬了。梁榭也曾聽人說‘八荒穀’的風俗甚奇,門下弟子若壽終正寢則一切如常。若是被人戕害,則有停棺三日子時下葬的做法,以求亡靈不散,保佑師門為其複仇,待複仇功成後再行移墳重葬,屆時大行法事,邀僧道各八人超度亡靈;若三年內複仇失敗,則為其複仇之人須在墳前自刎卸責,與其同葬。所以在‘八荒穀’來說,子時下葬便等同於發毒誓,與敵人不共戴天之意。此次穀主親自主持,‘八荒穀’決心之大,自然不言而喻。


    算一算時間景熙煌真實被害好像不止三天,但‘八荒穀’有自己的風俗自己的算法,外人自也不好說什麽。梁榭與景熙煌沒有任何交情,隻年前偶然見了一麵,那是過年時分梁榭進城置辦些年貨的時候碰到了景熙煌在買燈籠,兩人連話都沒說上一句,若不是攤販老板稱讚景大人為人厚道真正那時候梁榭都認不出景熙煌,但他對此人有莫名的好感。


    景熙煌是一個人,不論他武功出神入化到何種地步,他終究是一個人,一個有血有肉的人。不同於龍神的敢拚敢殺,冒險激進,景熙煌穩重而淡泊,他需要對老娘負責,對妻子負責;不同於龍神的兄弟雲集,一呼百應,景熙煌隻有一個人,便是與人相交,也隻是相交而已,他沒有刎頸之交的好友,也沒有高山流水的知己,更沒有出生入死的兄弟。


    在某種程度上來說,景熙煌和梁榭很像,同樣的沒有朋友,同樣的看重家人,不同的是景熙煌堅持了自己的底線,而梁榭沒有做到。所以梁榭很佩服這個人,也很喜歡這個人,或者說他渴望著成為這樣的人——一個無論事態如何詭譎多變始終能夠堅持自己的人,比如景熙煌,比如大師兄,更比如大師伯‘刀狂’,這樣的人很少,所以很值得敬重。


    天漸漸黑了下來,梁榭借著夜色掩護往景熙煌家而去,景熙煌的家在城東一所村莊內,由於名氣大,故而人人均知,想來並不難找。他也不管林中是否有路,隻往東而行,心下盤算:“景熙煌是‘無根黨’請‘不死邪尊’殺害的,雲老才能趁機布局誤導,看來今日‘內督府’和‘金衣衛’的人應該是不去了的。”為了安全起見,他依然簡單易了容,萬一和那個什麽三捕司照了麵黑燈瞎火灰頭土臉的他也未必認得出。怕隻怕‘無根黨’有圍剿景熙煌同黨的打算。


    梁榭還真希望‘無根黨’的人會那麽做,那樣京城三幫八派一世家的人就會團結一致和‘無根黨’對抗,那些本來犯不著為景熙煌報仇的人也不得不與‘無根黨’勢不兩立了,比如龍神的‘六龍幫’,光是墨幽帆就夠讓‘無根黨’頭疼一陣子的了;再比如八派之一的‘譚門’,實力雖不及六龍幫,但強弓硬弩半點也不見得比火器差;‘千繡閣’的‘百裏飛梭’狠辣歹毒,防不勝防;‘十裏樓台’高手如雲,行蹤飄渺,一旦纏上也極難應付......


    行了片刻,樹木逐漸稀少,狗吠聲漸響,人家逐漸多了起來,卻已到了城東的小村莊,梁榭攔住下田歸來的路人打聽,逐漸前行,不一時見到前方一戶人家燈火通明,人影攢動,再一問正是景熙煌的家。梁榭來到近前,見一中年婦人穿著孝在靈棚裏跪著,時不時起來一瘸一拐接待著前來祭奠的賓客。婦人身側,靈堂邊上一老嫗呆呆坐著一言不發,既沒有嚎啕大哭,也不接待賓客,這兩人想來便是景熙煌的妻子和母親。


    方才在路上,梁榭一直奇怪,景熙煌為何不把母親和妻子安置到無人知曉的地方去,反而京城裏很多人都知道她們的住處,待到了景熙煌的家梁榭恍然大悟。其實道理很簡單,景熙煌窮,比起梁榭的收入少了七八成。他雇不起丫鬟,母親年邁,妻子又是個跛子,這裏生活還方便些好歹有鄰裏照顧,住的再偏僻些兩人真出了意外都沒人幫襯一把,況且過日子總得存點錢,以備不時之需。


    會武若不偷不搶,為官若不貪不索,為商若不坑不騙,兢兢業業,一文一文積攢,談何容易?所以景熙煌一直保持中立,一直不願得罪人,尤其不願得罪小人。難,的確很難,梁榭尚有個丫鬟,尚且有個隱秘的居所,可景熙煌沒有,盡管這樣他還是能夠堅持底線,能夠保護妻母,要說容易,那是站著說話不腰疼。


    靈棚外兩側八名漢子服全孝跪在兩側,叩謝賓客,昨日的周兵赫然便在其中,這八人自然是‘八荒穀’的弟子,景熙煌的師弟們了。穀主鍾八垠親自接待賓客,兩名弟子幫著忙裏忙外地跑,全然將自己當做景熙煌的至親。此時賓客多是些鄰居,因非是喜喪,也不設宴席,隻以湯麵招待賓客。眾人拜得幾拜,說些安慰的話,有的留些禮錢,有的送些東西也就各自離去了。景家人丁稀少,雖有幾戶叔伯至親,卻隻顧三五結群閑扯,念叨不休,盡是一些禮錢多少,家中苦難等問題,孩童等更是玩的不亦樂乎,殊不知有人心痛欲絕。至親如此,也唯有‘八荒穀’的人和鄰裏幫襯著打點。


    梁榭眼見幾個二十多歲的後生不知從何處雇了兩個哭靈的鬧了半天,自己反倒結群在那談天說地,有說有笑吹著牛,不禁心下惻然:“連個死人都要騙麽?本非喜喪,哭不出不哭便是,又不是三歲孩童,靈前嬉笑,成何體統?”


    那哭靈的呼天搶地,放佛比死了親爹都痛,偏生把景熙煌的名字都念錯成喜歡:“喜歡呀,你怎麽去的這麽早啊,你讓我們怎麽活呀?......”梁榭不禁失笑,當真是錢比爹親。


    哭靈的這一哭,引得景熙煌的妻子伏倒在地,哭的起也起不來。鍾穀主恐這一鬧引得其母傷心過度有個閃失,扶老夫人回了屋裏,轉身便又出來。


    那哭靈的兩人哭了一會,起身領了銀子屁顛屁顛地走了。“做這種事居然也有買賣!”梁榭啼笑皆非,待哭靈的去的遠了,四下裏看著沒有府衛兩處的人,便走到靈前。鍾八垠忙迎了上來,引著梁榭到靈前叩拜,梁榭叩頭起身,八荒穀八人齊齊向梁榭叩頭致謝,景熙煌的妻子也向梁榭叩頭致謝。梁榭破天荒大方了一次,送了讓他肉疼之極的十兩銀子的禮錢,眾人見這人灰頭土臉的,臉上沾了不少泥巴,出手竟然如此大方,不禁刮目相看。待收禮人問及梁榭姓名時,梁榭又說是武林同道,不肯吐露實名。


    鍾八垠向梁榭鞠了一躬,問道:“這位朋友是輝兒生前的好友?”梁榭還是頭一次聽人這麽稱呼景熙煌,心中一暖,回道:“曾有一麵之緣,仰慕景大人為人,特來吊唁。”鍾八垠道:“‘八荒穀’鍾八垠代輝兒謝過這位朋友,請那邊用飯,招待不周還望海涵。”梁榭客氣了兩句,也不用飯,轉身便要離去。


    正在此時,忽見遠處一行人打著燈籠走了過來,大約有七八人,個個衣著鮮明,步履輕快,竟是‘金衣衛’的著便裝到了。梁榭心中咯噔一下:“還是來了!他本以為景熙煌之死既然是武經國指使,那府衛兩處的人為免惹武經國不快必然會離景熙煌越遠越好,以防日後和哪個同儕不和被翻出舊賬安上個什麽罪名除掉。哪知來的人還真不少,不用問,這自然是‘無根黨’想要斬草除根。”眼見’金衣衛’的人就快到了,他這個剛剛刺殺過武經國的案犯心頭有鬼也不及避走,忙閃身站在鍾八垠身旁,索性當做景熙煌家屬。


    “鍾穀主,我幫你打打下手。”梁榭低聲道。鍾八垠點了點頭也不說話。


    轉眼間,‘金衣衛’眾人到了近前,鍾八垠麵無表情,像接待普通賓客一般迎了上去。那為首之人報了姓名官階,徑直到靈前叩頭,原來竟是‘金衣衛’的一名千戶。這七八人中倒有千戶一人,副千戶一人,百戶兩人,餘下幾人俱有官階。


    “千戶、副千戶都出動了,恐怕‘金衣衛’十四所中至少有一所傾巢而來了,這一戰恐怕不好打。京城幫會來吊唁極少,此刻動起手來怕是要吃虧,就不知‘八荒穀’的這幾人實力如何,穀主鍾八垠既是景熙煌的師父,想必武功不差吧。”梁榭一麵估算著雙方的戰力,一麵偷眼向鍾八垠瞧去,但見鍾八垠麵色如常,一一接待著‘金衣衛’眾人,看不出半點端倪。


    ‘金衣衛’眾人相繼吊唁完畢,寒暄了幾句,便轉身離去了。梁榭越發懷疑‘金衣衛’暗中布置去了。


    過了一會,內督府的人也斷斷續續來了幾波,其中赫然便有那三捕司在內。靈前燈火灰暗,仗著夜色的掩護,梁榭又簡單易過容,三捕司隻與梁榭見過一麵,又非刻意相認,竟未認出他來,梁榭暗呼僥幸。


    隻片刻功夫,內督府和’金衣衛’的相繼來了七八波,光是露麵的就不下幾十人,且多數都是有官銜的,看來‘無根黨’果然有所動作。以目前形勢來看,前來吊唁的賓客中,江湖俠士,景熙煌的朋友隻有寥寥十多人而已,便是加上梁榭和‘八荒穀’眾人也不過二十餘人,但以‘金衣衛’和內督府前來吊唁之人的身份來看,至少能調動數百人之多。真要動起手來,打是無論如何打不過了,便是逃跑也恐怕不易。偷眼向鍾八垠瞧去,隻見他麵色如常,並無半點異樣,照常接待著賓客。


    又過了片刻‘九源鐵匠鋪’的常老九帶著兩個兒子常學斌,常學宸也帶人趕了過來,這常老九武功如何雖不知道,但其打造的暗器卻極為厲害,‘金衣衛’和‘譚門’,‘千秀閣’等暗器有不少出自其手下,據說常老九還有一種叫做‘驚擲春雷’的火器,霸道非常,絕非血肉之軀所能抵擋。緊接著八派之一‘譚門’掌門人譚興德的兩個兄弟,譚興丞、譚興業帶領門下弟子前來吊唁。


    又過了一會,‘千秀閣’門下芸娘帶著十多名女弟子,手捧著布匹,紙火等物相繼趕到。畢竟是女人,想的仔細些,帶的盡是用得著的物事。


    不到半個時辰,京城八派中倒有三派的頭腦人物趕到,既是頭腦人物,那定是有所防範,不至於被‘金衣衛’和‘內督府’打個措手不及。梁榭心下略寬,隻要大內十大高手不來,府衛不動用火器,大抵還是能夠抗衡的。梁榭偷偷向鍾八垠瞧去,隻見他微微露出些笑意,看來他的想法和梁榭差不許多。


    梁榭方自盤算停當,陡然間,背上泛起一陣寒意,殺手的敏銳告訴他,有高手到了,而且不是一般的高手。鍾八垠似乎也感覺到了什麽,和梁榭齊齊望去,隻見西側有四人結伴而來。鍾八垠功聚雙目,雖在夜間,登時視物如同白晝,但見右首之人身材高大背負長槍,左首之人腰間纏著鋼鞭,中間兩人卻都是劍者,這四人行的極快,難得的是步履驚人一致。更驚人的是,有一處數丈方圓的窪地,積水未幹,四人不加避閃,昂然踏入,起足之時,四人足底無一見濕!梁榭自負輕功一流,卻也沒到如此境界。


    這樣的高手便是一個也極難對付,這一來卻是四個,梁榭見鍾八垠眉毛跳動了一下,臉色微變,這四人他正常狀態下一個也打不過,不知這四人是何來頭,有何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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