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寒風依舊不知疲倦的吹著,行人俱都裹著衣衫,瑟瑟發抖。


    ‘棲鳳樓’中幫主衛辭筠、副幫主程庭、右執首韓鴻、左執首魯平一和幾位樓主俱在,那日的婁小樓也儼然在列,除此之外在婁小樓身邊尚坐著一名二十多歲的俊朗公子。


    “韓執首,這次你們去經國府商議了些什麽?”衛辭筠一拳輕握,支著下頦披散著頭發,神態慵懶之極。


    韓鴻貪婪地望著衛辭筠,眼中如欲噴出火來,直到身邊魯平一提醒他這才緩過神來,忙道:“不過是‘老生常談’的東西罷了,還能有什麽新鮮?不過這次有所不同,府督恐怕要玩真的了。”


    衛辭筠道:“當真要動手?”


    “嗯,任大人和駱大人都做了準備,隻等府督一句令下。”韓鴻道。


    副幫主程庭道:“‘內督府’加上‘金衣衛’再加上‘兵部’的確勝算極高,韓鴻,依你看任駱兩位大人的話有幾分可信?”


    韓鴻身子往椅子上一靠,頗為不耐煩道:“這還用問?這種事商議到這個程度誰想置身事外也是不可能的了,若不跟著府督事後無論皇上還是府督贏了都會拿他開刀,任駱兩位在朝廷裏混到今日不可能連這點也想不明白。”


    程庭對韓鴻的態度極為不滿,冷笑一聲,轉頭向魯平一問道:“魯執首怎麽看?”


    魯平一道:“從政者的心思一瞬千變魯某不敢亂猜,不知程副幫主有什麽高見?”


    程庭沒有回答,反而看向婁小樓道:“小樓說說看。”


    婁小樓偷著向程庭拋了個媚眼,程庭立刻喜笑顏開,臉上的粉刺似乎更凸顯了幾分,婁小樓看到程庭的表情大為高興,又向他擠了擠眼睛這才裝作楚楚可憐的道:“小樓一介女流,哪懂得你們這些男人們的心思,還是程大哥說吧。”


    程庭一雙眼睛在婁小樓身上掃了一遍,婁小樓若有意若無意扭動了腰身,將胸挺起越發顯得浮凸高聳,程庭狠狠看了一眼,一轉頭神色頓斂,正色道:“朝廷那邊以府督的手段想必沒有大礙,反倒是‘龍神’這邊的態度至關重要。”


    韓鴻道:“‘六龍幫’再大也大不過朝廷,‘龍神’再厲害也敵不過朝廷的軍隊,況且你想到的事府督又怎會想不到?府督這回將趙硎的師父姬老爺子夫婦也請來了再加上‘龍禁衛’和‘金衣衛’的幾位大人,以及‘不死邪尊’等高手足夠應付‘龍神’了。”


    程庭道:“是否能夠應付‘龍神’你我都不知道,這次跟著府督動手是押上了‘棲鳳樓’全部家當,萬一落敗我們死無葬身之地。”


    韓鴻道:“你以為我們不跟著府督一起動手就能置身事外了?李師爺早有暗示,若是我們的態度搖擺不定府督第一個要對付的就是我們。”


    程庭道:“上次要不是魯執首受了重傷提前撤了回來我們的損失會更大,說不定魯執首的命也得搭進去,上次對付一個不留尚且如此,這次我們的對手十有八九是‘龍神’,你認為‘六龍幫’幾大堂主我們能對付得了哪個?”


    韓鴻道:“富貴險中求,又不是要我們單獨對付。在這個結果眼上,我們除了跟著府督別無他法,‘六龍幫’的情報我們掌握不少,隻要小樓妹子願意‘六龍幫’所有的情報還不是手到擒來?光憑這個也能在府督麵前立一大功,再說這種情況下府督若還對付不了‘六龍幫’他憑什麽有今天的成就?小樓妹子,你說呢?”


    婁小樓伸手挽住身邊那名俊朗公子的胳膊道:“那要看公子疼不疼小樓了。”


    那俊朗公子立刻道:“我是永遠站在你這邊的,隻要你高興,我做什麽都成。”


    婁小樓大喜,探頭在他臉上親了一口,柔聲道:“就知道你最好了。”


    “咳咳......”程庭假咳兩聲道:“以公子在‘六龍幫’的地位應當知道‘龍神’的真正實力吧,比起‘不死邪尊’來怎樣?”


    那公子猶豫一下看向婁小樓,婁小樓摟著他的手臂更加緊了,公子道:“‘不死邪尊’什麽實力我不知道,老實說‘龍神’的實力怎樣我也不完全清楚,我隻知道以我的武功一兩百個也不是‘龍神’的對手。”


    “說了跟沒說一樣。”韓鴻道,他顯然不太滿意這個答複。


    那公子淡然一笑自信十足地道:“這麽說吧,在我看來韓執首苦練三十年的‘分金手’不過是個笑話,以你的天賦就算再練三十年也未必比得上現在的我......”他說著看了看魯平一,接著道:“反倒是.......”


    “公子既然這麽說,可願意和韓執首試試招?”魯平一打斷道。


    “當然。”


    “好。”韓鴻本就老大不服氣,聽他答應生怕他反悔,立刻站了起來道:“公子得罪了。”


    那公子毫不在意道:“韓執首請便。”


    “你不站起來?”


    “試招而已,用不著站起來。”


    “好!”韓鴻心頭火起,道:“我這一掌便是一塊鐵也能打扁了,現在隻用五成功力和公子試招,公子留神。”


    “多謝。”那公子客氣一句還是不起來。


    韓鴻運氣開聲,一掌攜帶勁風颯然打去,那公子一條手臂被婁小樓摟著,一手抬起迎了過去,啪地一聲,韓鴻身子一晃險些退後,那公子卻紋絲未動,韓鴻心頭驚駭這一掌說是五成功力,實際他用了七成,然而對方坐著連站都不用站起來,隻這一招韓鴻便知這公子所言不虛兩人之間的實力已不用再試,他知道在‘棲鳳樓’來說除了這幾年一直‘供著’的那位天天吃喝嫖賭的客人之外,隻有魯平一和副幫主程庭的武功比他高,換句話說公子之後‘六龍幫’還有更強的幾大堂主,還有‘龍神’,他們作為現在京城的第二大幫和第一大幫之間的差距不止十倍八倍。


    韓鴻頓時沒了脾氣,緩緩坐了回去,魯平一向公子身下的椅子腿上看去,隻見地麵平整如初,青磚沒有碎裂,椅子的腿也沒有絲毫挪動,心知這公子哥看起來不像什麽高手,實際他的武功練十幾年已能趕上韓鴻一個甲子的功力,當即不禁暗暗稱讚。


    程庭見韓鴻吃了暗虧,頗有些幸災樂禍,笑道:“公子不愧受過‘龍神’指點,好深厚的功力。”


    那公子道:“我的功力不過是有限之力,聽家父說‘龍神’已懂得運用無限之力,當今天下能達到這個層次的除了‘雷神’我再沒聽說過第三個人,道理上講一旦到了這個層次足有逆轉乾坤的本事,像我等這種水平的無論有多少都不可能戰勝他。”


    韓鴻瞪了程庭一眼,向公子問道:“既然說是道理上的無敵,實戰中公子可有什麽克製的辦法?”


    那公子道:“當然有,當年‘大隅天城’的‘戰神’領‘山宗’精銳布下‘絕嶺千峰大陣’克製‘龍神’,厲九陵率‘雷宗’高手以‘天關雷鎖’策應,據說這兩種陣法一者是以多人精神合力克製絕頂高手一者是專門限製絕頂高手功力和發揮的陣法,若不是‘隱龍堂’的人殺出勝負難料,此外‘大內’的‘北極九皇陣’據說以‘紫微星鬥’與皇者之氣壓製高手,這些陣法各位如果練了其中一兩個當可與‘龍神’一戰,能不能打贏就不知道了。”


    韓鴻道:“這些陣法以府督的權利也不易拿到手,而且現在練也來不及了。”


    公子頗為輕蔑了笑了笑,好似韓鴻問的這個問題十分幼稚,然後才說道:“我覺得你們與其把所有精力都放在對付‘龍神’上倒不妨好好想一想怎麽對付他手下的幾大堂主,‘龍神’再強畢竟有反噬之力的限製,不到萬不得已他不可能隨意動手殺人,其他人則不同,尤其是......”


    “咳~~~~~~~”魯平一咳嗽了一聲道:“有勞公子費心,除了‘龍神’之外其他人都有辦法對付,大內的金大人,莊大人,酆大人武功極高,‘金衣衛’的百裏大人、‘正奇雙衛’、‘四大神刀’,‘內督府’的老妖,天患,千罹,老虎都是一等一的高手。”


    公子道:“‘六龍幫’不隻是表麵那點實力否則也難與‘大隅天城’抗衡,算了,這是‘龍神’的一些習慣以及‘六龍幫’的情況,包括‘隱龍堂’我所知道的都寫在了上邊,隨便你們怎麽辦,總之我從來沒來過這裏,這件事也與我和小樓無關。”說著他從懷裏掏出一本冊子遞給了程庭,程庭又遞給了衛辭筠。


    衛辭筠接過冊子,將冊子放在桌上,一隻手隨意翻了翻,笑道:“想不到‘龍神’這麽霸氣的人竟也有這麽一麵,這倒很有趣。”


    公子道:“他已經不是當年那個叱吒風雲不可一世的‘龍神’了,現在的他越來越聽信墨老二的讒言,墨老二一人身兼‘山龍’、‘隱龍’兩堂副堂主,又是‘沁龍樓’二掌櫃,‘龍神’懶散,無聊,耳根子軟,做事優柔寡斷,怕東怕西,堂堂一幫幫主喝個茶都舍不得喝最好的,哪有半點當年揮金如土獵奇天下寶貝的風氣,有時候真不知道他賺這麽多錢打下來這麽大的基業幹什麽使。”


    衛辭筠笑道:“這就是不當家的人說出來的話,過日子不懂的節省將來我們家小樓嫁給你有的苦吃了。”


    公子道:“銀子是賺來的,不是省來的,幫主每日臉上抹的珍珠白玉粉花的錢普通人家要多久才能省出來?”


    衛辭筠笑道:“小子,知道不少麽,是小樓告訴你的?”


    公子道:“幫主是天下第一美人,你每頓飯吃些什麽,吃多少,臉上抹的什麽,用什麽洗手,用什麽洗腳,一天喝多少水走多少路有多少人天天研究效法,還用得著小樓說麽?”


    這幾句話說的衛辭筠甚是受用,她向後撥了撥頭發,頭發隨著她的手收回來再度披散了下來,她眼孕秋波掃了眾人一眼,這一眼莊重之中帶有幾縷幽怨幽怨中帶有一絲挑逗,加上其再度披散下來的頭發猶如剛剛起床的美人,慵懶而充滿誘惑,眾人色授魂與,不禁浮想聯翩,程庭,韓鴻幾乎將口水流到地上,連那公子和婁小樓都是一呆,魯平一卻皺了皺眉,衛辭筠看在眼裏白了他一眼,魯平一隻裝作不知。


    “好了,大家都散了吧,我要睡午覺了,小樓招呼好公子,公子想吃什麽,玩什麽都算在魯執首的賬上。”衛辭筠道。


    魯平一:......。


    “嗯。”婁小樓答應一聲,眾人先後離去,婁小樓路過衛辭筠的時候從身後一把抱住了她,身子如水蛇般纏在了她身上,慢慢將頭探到她的耳邊,咬著她的耳朵低聲說了幾句,衛辭筠反手打去婁小樓一扭腰身避開,已挽著那公子的手臂出去了。


    眾人離去,衛辭筠隨手翻看著那本冊子,越來越覺得頗有趣味,不由得麵露微笑。


    “唉~~~~~~”衛辭筠身後傳來一聲長歎,不知何時魯平一去而複返。


    “我又讓你失望了?”衛辭筠懶洋洋地問道,她沒有回頭,她知道是魯平一,除了婁小樓之外幫裏隻有魯平一會這麽做,敢這麽做。


    “你知道你們在做什麽?”魯平一擔憂道。


    “知道啊,怎麽了?”衛辭筠又道。


    魯平一道:“小樓做事不顧前不顧後,韓鴻沒腦子還在自作聰明,程庭沒是個沒主意的人,怎麽連你也不知輕重了?”


    “你坐下說。”魯平一挨著衛辭筠坐下,衛辭筠將冊子合起來,看著他道:“其實你知道府督招攬的高手絕不止‘不死邪尊’一個,甚至說真正挑大梁的不會是他很可能是‘百忍精堂’的‘影’。”


    魯平一道:“‘影’並不是‘龍神’的對手。”


    衛辭筠道:“當年‘影’與夏總捕頭一戰也沒人看好‘影’,結果怎樣?”


    魯平一道:“夏總捕頭顧慮太多,而且‘龍神’遠非夏總捕頭可比。”


    “有了這個就不一樣了。”衛辭筠輕輕拍了拍冊子,接著道:“其實你知道府督有足夠的實力與‘龍神’一戰,否則那公子哥再迷戀小樓也不敢背叛‘龍神’,隻是你膽子小有些害怕而已。”


    魯平一道:“我怕什麽?”


    衛辭筠道:“可能是怕‘龍神’對我下手吧,程庭和韓鴻就沒這種顧慮。”


    魯平一冷哼道:“那是,他們哪管你的死活,在他們心裏隻想著怎樣才能哄你上床,成為他們的禁臠。”


    衛辭筠一笑,意味深長地盯著魯平一道:“你沒想過?”


    魯平一眉毛一抖,好半天才道:“想過。”


    衛辭筠得意一笑,魯平一急忙解釋道:“我和他們不一樣。”


    衛辭筠頗為調皮的看著他道:“是麽?有什麽不同?”


    魯平一眉頭緊皺,一時卻想不起該怎麽回答才能解釋清楚,衛辭筠笑道:“好了,知道你和他們不一樣,那你說說看,我們現在該怎麽辦?袖手旁觀?府督未必會如我們所願。”


    魯平一道:“走到這一步中立是不太可能了,不過未必非要跟著武經國。”


    衛辭筠頗為詫異道:“你是說我們投靠‘龍神’?”


    魯平一點了點頭道:“從局勢上看府督暫時占優,但‘內督府’、‘金衣衛’、‘兵部’貌合神離,做事議而不決,決而不行,延誤戰機,而‘龍神’靜如一泓秋水,動如雷霆乍響,不動手則已,凡動手沒有不成的,‘六龍幫’更是上下一心,如臂使手如手使指,實為當今最可怕的勢力;從信譽上講,就在前不久京城八派中唯命是從的幫派被府督借口除掉,如果我那日不是故意受傷,也會被他們利用衝在最前,最終結果會被不留他們盡數斬殺,相比之下‘龍神’可信得多。”


    衛辭筠道:“你少說了一樣。”


    “什麽?”


    衛辭筠道:“從利益角度來看,府督倒了我們占不了多少便宜,‘六龍幫’倒下‘京城’的武林可就是我們的了。況且‘龍神’的左膀右臂是我們的人,真動起手來還是府督的勝算大一些。”


    “真當‘龍神’不知道有人背叛麽,你們也太小看他了。”魯平一道。


    衛辭筠道:“不試一試怎麽知道?”


    魯平一無奈道:“好吧,我隻有最後一個要求。”


    “你說。”


    “七天,我隻要七天,七天之內這本冊子先別給任何人看,包括你在內。”魯平一道。


    “為什麽?”


    魯平一道:“如果你還在意我的話就照做,七天之內如果武經國有對付‘龍神’的辦法我們便依附於他,如果他想不出辦法我們隻能選擇給自己留一條後路了。”


    衛辭筠看著他道:“你為什麽要這麽護著‘龍神’?”


    魯平一無奈一歎道:“我是護著你!如果你見過真正的‘龍神’絕不會這麽樂觀。那小子不知天高地厚,看到個女人就什麽也不管不顧,什麽話都敢說,攔都攔不住,但你不該跟著他胡鬧,‘隱龍堂’的事不亂說還有挽回的餘地,一旦從我們幫傳出去恐怕帶來滅幫之禍。”


    衛辭筠道:“已經晚了,墨幽帆和‘日月雙魔’的身份程庭早已報給了府督,據說‘日月雙魔’在‘隱龍堂’中隻是普通角色,堂主的身份神秘莫測,除了‘龍神’之外隻有‘隱龍堂’的人知曉,連歐陽中露都不知道他的身份。”


    聽了衛辭筠的話魯平一臉色一下子僵住了,衛辭筠向魯平一拋了個媚眼,狡黠一笑道:“現在我隻有一條路走了,幫我拿下京城幫派勢力還是明哲保身你自己看。”


    “路都是走出來的。”魯平一哼了一聲,甩袖而去。


    “哦,忘記跟你說了,墨幽帆一行已經離開了‘揚刀盟’,府督在路上安排的驚喜大概也快送到了。”衛辭筠又笑道。


    魯平一腳步一頓,回頭狠狠瞪了她一眼,然後無奈轉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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