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公,你看那朵雲像什麽?”任嘉嫻用手指了指笑問道。


    “像一大一小兩隻葫蘆。”梁榭抬頭順著任嘉嫻所指方向看了一眼,答道。


    任嘉嫻搖頭道:“不對,相公再看仔細些。”


    梁榭又再看去,隻見那‘葫蘆’似的雲並非真如葫蘆,那兩隻‘葫蘆’上似乎多了幾枝粗壯的枝藤,上半部分的‘小肚’亦不似葫蘆那般光滑,反而有凹有凸,頗有幾分五官的神韻。


    “相公看出來了麽,像不像兩個人?”任嘉嫻追問道。


    “嗯,像是一男一女兩個人。”梁榭道。


    馬車轆轤聲響,那兩朵雲漸距漸近,慢慢地黏在了一起,任嘉嫻笑道:“相公,你看,雲朵裏的人也懂得親嘴。”梁榭微笑著點了點頭。


    馬車又走了一會,梁榭勒住韁繩,支住車子卸下鞍轡將馬兒拴在一棵樹上,讓其歇息一會,再拿出一些玉米和水來喂馬兒吃喝,那馬走了半天,著實累了,當即大口吃喝起來,對於馬來說,玉米是頂好的草料,怎能不香?任嘉嫻叫起任驍來,三人就著水吃了些幹糧歇了小半個時辰重新啟程,至傍晚時分梁榭找了一家農戶,給了五十個銅錢,三人就此安頓過夜。農戶家小人多,擁擠異常,任嘉嫻摟著梁榭呼呼入睡,這一夜睡的竟是格外地香。


    京城。


    夜已深,寢宮內,皇後早已入睡,皇帝一動不動地躺在她的身邊似乎也已睡著,可他的眼睛卻是睜著的,他靜靜地望著屋頂不動、不言,時間一點一滴流逝,皇帝始終望著屋頂,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望著屋頂。


    皇城內,‘金衣衛’鐵著臉靜立不動。


    皇宮內,宮燈四亮,黑衣少年在一宮一殿間巡邏,他的腰杆很直,他的腳步很勻,他的目光很銳,他的耳朵很靈,凡他所過之處一草一木皆脫不開他的監視,他是楊澤豐。


    皇宮內,另一頭,一人渾身鐵鏈纏繞亦在巡邏,他陰沉著不發一言,渾身散發著一股煞氣,落塵即怒,他是金銑。


    皇宮內,大殿上,一人躺在殿脊之上駕著二郎腿哼著小調,嗑著瓜子,仿佛這天下沒有任何事值得他正經對待,連保衛皇宮這等差事都似微不足道,他是酆無常。


    金銑從殿下走過,酆無常遙遙望見,一躍而起縱身一掌直撲金銑,金銑鐵鏈纏繞揮拳上迎,一聲悶響拳掌相交,酆無常漂身落地,金銑不退反進步履瞬之間一拳已抵在酆無常心口。


    “奉勸你還是用暗器的好,再玩下去當心丟了小命。”金銑收拳道。


    酆無常不以為意,笑道:“嘿嘿,金二哥學的好快,這身法有些元老的意思了,二哥再與莊老三對戰不至於在速度上吃虧了。”


    “咳咳......,怎麽我以一條臂膀終身傷痛換回來的秘籍你後悔了?想拿回去?”金銑青著臉道。


    酆無常道:“金二哥說的這叫什麽話,當初時間倉促,無常未及抄錄,現下想借二哥的秘籍抄寫一份不過分吧?二哥可莫忘了秘籍還是無常拿回來的。”


    金銑‘哼’了一聲道:“我這一身傷也是拜你所賜。”


    “金二哥......”


    “待我練成自會給你。”金銑說罷頭也不回地去了,酆無常望著金銑遠去的背影笑了一笑,他雙眼的瞳孔在暗夜之中漸縮漸小,慢慢地在他雙眼眼眶中隻留下一對白瓷一般的眼球,他足未動人卻已立在大殿頂端,酆無常仰空虛擊一掌,脆然一聲,空氣如鏡裂。酆無常‘嘿嘿’一笑,神情再度回到那副‘半死不活’的鬼樣子,身子慢慢躺倒在殿脊上翹起了二郎腿。


    十二月初四,晨。


    魏潼彈劾任思勰十罪,任思勰再請卸任,上許之,趁機奪其兵符,任驚懼萬狀。


    退朝後,武經國歸府,駱鑲,徐春之,李念飛至,武經國乃著李師爺火速傳書,召老妖,千罹,天患等一眾高手回京,著王休矯詔著‘內督府’其他人替換三人監軍,又另府中侍衛速請‘百忍精堂’、‘聽雨讀劍樓’及天下高手來京,再令七豹護賈成方連夜趕往‘中州’。


    皇宮內。


    皇帝靜坐把玩著手中一塊玉佩,許念恩與剛剛從經國府回宮的王休一旁侍立,武經國因有‘內督府’要管轄,不常在皇帝身旁。


    ‘啪’,皇帝一時失手,玉佩落地,王休趕忙彎腰去撿,玉佩本就脆薄掉在金磚之上登時裂成數塊,王休仔細撿起來雙手捧著碎玉恭敬呈上,說道:“微臣該死,未能及時接住,讓皇上損失了一塊上好的玉佩。”


    皇帝淡淡一笑道:“還好碎的隻是玉佩,若是朕的寶璽掉地以王卿的身手接的住麽?”


    王休心頭一凜,立刻拜倒叩頭道:“臣死罪。”他跪倒叩頭雙手仍平舉著碎玉,不敢放下。


    皇帝笑道:“你我君臣閑話而已哪來那麽多的死罪?朕也曾練過兩天拳腳,最是羨慕身手好的人,王卿能舉兩百多斤重物,朕舉一百斤尚且費力,王卿空負雄力掌上卻隻握著一塊二三兩重的碎玉未免有些輕了。”


    王休道:“皇上之物皆有萬斤之重,內臣怎敢言輕。”


    “這麽說,朕若是寶璽落地王卿是接不住的了?”皇帝笑著說道,眼睛卻觀察著王休的神色。


    王休道:“內臣必當竭盡全力,誓死護寶璽周全。隻是寶璽乃武督掌管,內臣不敢觸碰。”


    “這塊玉佩是皇兄所贈,跟隨朕數年,朕很是愛惜,卻不想還是碎了,王卿若是願意便尋工匠替朕補一補,若是補不好便替朕丟了吧。”皇帝笑了笑,起身向殿外走去,許念恩跟隨而出。王休依舊在地上跪著,仔細尋找著玉佩的碎屑,嘴角漸漸泛起一絲笑意。


    十二月初四。


    ‘六龍幫’‘山龍堂’堂主歐陽中露之子歐陽檗迎娶‘棲鳳樓’七大樓主之首的婁小樓過門。


    十二月初四依然是個好天氣,梁榭與任嘉嫻姐弟坐著馬車繼續起身趕往‘東堯城’,因有之前開好的路引這一路上倒也方便順利。大抵是要回家的緣故,任嘉嫻一反往常的姿態變得仿若少女般,無論是見到路上的行人還是見到雞犬俱都格外新奇,甚至在路上看到一隻斑斕猛虎都不覺得害怕反而稱讚它漂亮,那老虎許是吃飽了眯著眼慵懶地看著梁榭的馬車經過尾巴揚起在空中卷了個圈漫不經心拍打在地麵上激起塵土飛揚,梁榭待馬車走出半裏多地確定老虎沒打算跟過來這才鬆開了握刀的手。


    自早間至午時,任嘉嫻與梁榭說說笑笑幾未停歇,梁榭亦與她說笑家常,惹得任驍翻著白眼似看白癡般看著他們兩個。午後少歇片刻,吃過幹糧三人一馬再度啟程,駿馬力長一路小跑走過林子,繞過大山,穿過小鎮又走了幾十裏路前方城池在望,再行片刻那城牆上‘堯東’二字已隱約可見。


    行至城下,梁榭拿出路引,守城的士卒盤問一番,當知道車上的是監察禦史的公子和小姐時忙不迭開門放人,那守城的一位將士‘十分懂事’立刻派人飛馬向任康年府邸報訊而去。‘東堯城’人口眾多雖比不得‘中州’的大城卻也頗為熱鬧,更勝在‘唐堯’舊地別有一番文化氣息(雖然舊址早不可考),城牆不遠有兩家茶攤亦有幾家麵館,街道兩邊有貨郎挑著大大小小的挑子出賣家用之物,梁榭減緩速度趕著馬車走進城來,其時日近黃昏,金色的餘暉遍灑大地,將梁榭等一車一馬的影子拉的老長,茶攤、麵館、貨郎身上灑滿了金光在熱鬧中添了幾分寧靜,寧靜中多了幾分平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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