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是布衣也確實有些不妥,但相比之前那些身披鎖子甲與罩衫的兵士相比,府兵們的所著的布甲實在沒法入眼。


    趴在地上的十幾名土匪隻感覺到了地麵的顫抖,隨後便被府兵們提了起來,而他們身上的衣物被撕扯成布條將他們綁了個結實。


    “將這些個土匪帶回去押入大牢等待問審。”胡千戶待剛才那位大人走了之後,便如同大赦泄了氣一般,說話的聲音明顯正常的許多,可能是不再故意抬高聲調所致。


    村子的中央,除了屍體與鮮血外,剩下的隻有蹲在一邊瑟瑟發抖的土匪們與不知生死的阿飛。


    滿地的狼藉與血液殘肢讓這位許久沒有披上戰甲的千戶大人略顯反感,他可是希望能夠安穩的混完這五年之後回兵部,被發配下來的滋味他是受夠了。


    而此刻在不遠處的村長朱寶忠與朱瞻盼身體也在不由自主的顫抖,他們從未見過這般場麵,可能此生難忘。


    “事情平息,待我向大人問詢一番。”朱寶忠似是自語,似是說與朱瞻盼聽。


    朱寶忠與胡千戶約好,待平定匪徒之後一定幫他引薦貴人,指不定可得一官半職。


    沒等朱瞻盼反應過來,朱寶忠便朝著那個騎著馬盔甲華麗的將軍那跑去。


    在太陽的照射下,鮮血所反射出的顏色近乎將村子中央的建築全部染紅,濃烈的死亡氣味灌滿了整座村莊,胡千戶終於無法忍受了。


    “趙平凹在否?這些事情就交與你們的人處理了,我先回府。”胡千戶話音未落便已驅馬行至好遠,他的兵士也都跟隨著他浩浩蕩蕩的離開了村子。


    權利再一次進行了交接,隻是這一次是上級對下級的命令。


    趙平凹因著常年賭博酗酒行走妓坊而導致身體虧空,如不穿著厚重的甲胄,可能便會被認為是行走的骨架,白的過分的皮膚上深嵌著兩隻灰黑色的眼珠。


    看著這些個土匪,趙平凹心中不快。為何好事都是別個百戶的,而自己身為一個百戶卻永遠得到的是這樣的差事,他需要一個功勞,大功勞!


    正當趙平凹為自己的“境遇”鳴不平的時候,一個圓滾的胖子卻出現在了他的身前。


    看到一個與胡千戶不同的“將軍”。朱寶忠是有些後悔過來的,聽聞其他兵士說千戶大人剛走,那麽他便更後悔,早知快些過來了。


    猶豫了一會,朱寶忠還是開口了:“大人,您還需要小的做些什麽?”既然千戶大人走了,那跟這位大人說也是一樣的,這些人兒都是一個府裏的,應該不差。


    看著油光滿麵的圓潤胖子,趙平凹心中不平燃起,便正聲道:“匪患已除,可將村民召回清理血汙。”


    “是的,是的。”朱寶忠答應的極快。


    忽的發現少了些什麽,趙平凹補充道:“今兒剿匪卻是辛苦,可否找一個地兒休息片刻?”


    果不其然,朱寶忠隱藏著笑,嗬嗬的道:“大人的辛苦小人看的到,請到小人家中休息片刻。”


    “你們便在這邊好生的看著這幫匪徒。”趙平凹朝手下下達命令,隨後便跟著朱寶忠離去,身後還帶著六名兵士。


    朱瞻盼跑到了井邊,因為是一個書生模樣的少年,兵士也不阻攔便讓他接近那些個被堆積在井邊的土匪屍體,畢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如沒有事。


    阿飛被一具屍體壓著,他的臉發青色猶如過節時吃的青團一般,而原本壯碩的身軀此時已瘦了一半,青黑的血液不斷的從小腹的傷口處向外流淌,看來是活不過來了。


    看見阿飛的慘狀,朱瞻盼忍住即將流淌而出的眼淚,他害怕,第一次看到死亡,看到生命如此的脆弱。


    而此時的朱瞻盼,正陷入了兩難的抉擇。一麵母親在家是否需要自己去探望,另一麵小蘭與兩名土匪回了家去,不知道現在情況如何。


    在這樣的選擇麵前,他想起家中還有武藝高強的父親必然無事,那麽現在放心不下的便是早已歸家的小蘭。


    想到這裏便顧不得那麽多,他跑了起來,位於村邊小蘭的家中狂奔而去。


    “小蘭!”朱瞻盼一把推開了小蘭家的大門,卻發現家中除了被放至在院中的板車外並沒有一人在屋外,三間破舊的有些不堪的屋子也無任何有人的動靜。


    “小蘭?”朱瞻盼小心的靠近主廳的門邊。


    忽的,門突然敞開裏麵伸出四隻大手將他拽進了屋。


    “大哥平日這般對你為何要陷我們於死地?”一個聲音被壓得極低,但卻能從中聽出無比的憤怒。


    朱瞻盼的咽喉被人急用力的扣著,想開口解釋卻發現發不出一個字。


    “想必事情必有緣由。”另一個聲音的出現讓情況有所好轉。


    扣住脖子的手終於鬆開了,但接下來出現在朱瞻盼眼前的卻是兩把明晃晃的大刀,上麵露出的森森寒意讓他感到顫抖可怕。


    “盼哥一定沒有陷害你們!”小蘭在牆角小聲的解釋著,但話沒說完便被捂住了嘴。


    捂住小蘭嘴的並不是他人,而是她的姐姐朱小玉。


    朱小蘭與朱小玉是一母雙胞,姐姐小玉與小蘭生的極像但性子卻完全不同。


    姐姐永遠想著的是自己,而妹妹想著的永遠是別人,但有一點,姐姐最關心的也確實是這唯一的妹妹。


    雙手撫摸著剛才被扣著的喉嚨,感覺近乎窒息,好一會兒才緩和過來。


    “不是我,是村長,村長叫來的官兵。”朱瞻盼解釋著,但他自己都覺著所說的話一點可信的程度都沒有。


    灰暗的屋中,五個人盡都不說話,而是互相看著,因為此刻的他們都捉摸不透外麵的形式。


    就在他們相持的時候,院門被人推開了。


    “有人麽?兵爺來喝口水!”一個沙啞難聽的聲音從院中傳入主廳內。


    原來是趙平凹手下的兵丁,這些從蘇州四處征集來的兵丁大多都是市井無奈或者村中的閑漢,此刻沒了百戶在場誰還會傻兮兮的坐在村子中間傻等?百戶大人去撈好處,他們也要撈一點。


    七名兵丁腰間挎著短刀,在院中到處翻找,卻一無所獲。


    “沒人出來待會讓爺找到了那就沒得商量了!”兵丁看家中似乎無人,便扯著嗓子叫喊著,換來的依然是寂靜無聲。


    而屋內的五人,具是緊張萬分。兩名土匪看到官兵恐由心生,而朱瞻盼與小蘭小玉姐妹則是沒見過這般形態的兵丁,顯得有些恐懼和失措。


    正在這五人躊躇的時候,七名兵丁已經將另外兩個屋子翻找了一遍,沒發現什麽值錢可以食的東西,便紛紛朝主廳走去。


    透過紙窗中的破洞。小蘭將外麵那些正不斷靠近的兵丁看著真切。


    “快到床下躲著!”不知哪裏來的勇氣,小蘭說出了這樣的話。


    兩個土匪與朱瞻盼一齊看向屋中唯一顯現並且值錢的大床,這似乎是小蘭過世的母親所留下的嫁妝,但他們看向外麵,七名兵丁已經快進來。


    “吱——呀——”


    門開了,七名兵丁打開了木門,陽光瞬間占領了屋內大部分地方。


    而接下來的景象卻讓兵丁們欣喜若狂,兩名容貌相似的美麗少女坐在床邊,警惕的看著他們。


    小蘭小玉的相貌雖比不上傾國傾城,但卻有著天生媚骨,一舉一動一笑一顰都讓男人們覺得時刻在勾引著他們。


    “小娘們,等爺是不是等的著急了?”其中一個兵丁麵露狼色,有些恍惚的衝向了床邊,卻別另外一名兵丁拽住了布甲。


    “千戶大人命令驗收軍紀違者。”話未說完便被甩了一個巴掌。


    胡千戶是被兵部派到地方整頓軍務軍紀的,但是他卻並沒有實權,因為地方官僚都十分排斥京城來的官員,所以他的命令並沒有被嚴令的執行。


    “我們是百戶的兵,可不是那個掛名千戶的人!”吼完便衝向了正在床邊有些開始顫抖的兩姐妹。


    而躲在床下的散人卻聽得真切,朱瞻盼有些按捺不住,他想要衝出去保護小蘭,卻被兩個土匪捂著嘴死死的按在地上不得動彈。


    “兵爺不是要解渴麽?我這就為您去打點水酒解解渴?”小玉急中生智,有些急切的說道。


    但是那個兵丁似乎沒有停下腳步的意思,眯著眼笑道:“爺現在需要你們來解解渴!”


    因為胡千戶的這次剿匪,他們這幫蘇州府的兵已經半月未回營一直在太湖邊守候土匪,此時饑渴的他們早已按捺不住。


    “啊!”隨著小玉的尖叫,朱瞻盼明顯感覺到了頭上的床震動了起來。


    朱瞻盼已經紅了眼,他聽到了衣服被撕破的聲音!兩個土匪也有些看不下去,他們雖然都是匪徒但大多都是被逼落草,此番情景他們似曾相識。


    還未等朱瞻盼衝出去,兩名土匪便提著短刀鑽了出去。


    刀劍的碰撞聲開始想起,尖叫,大喝,慘叫聲不斷傳入朱瞻盼的耳中。


    為了小蘭!小蘭!小蘭!“小蘭!”朱瞻盼大吼著也鑽了出去。


    而他在昏迷前見到的隻有衣衫不整的小蘭與小玉還有被刀劍刺穿了身體的兩名土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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