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府鎮外的一處平原上,幾十個大明騎兵揚起了無數沙塵,他們形色匆匆,似乎有什麽要事,而這隊騎兵的隊列中有一輛極為奢華的馬車,由十八匹軍馬牽引,其內還不斷傳來樂器聲和女人的嬌笑聲。


    這隊騎兵穿著光鮮亮麗,騎的馬也是上等軍馬,他們一路往北,不斷奔馳。


    就在這時,最前麵的騎兵突然停了下來,很快,隊伍也漸漸放緩。


    “為何停下?耽誤了軍情,你們吃罪得起麽?”


    馬車內傳來不悅的聲音,最前麵的一個騎兵下了馬,快步來到馬車前,單膝跪地,拱手道:“將軍,前方有人攔路。”


    “對方多少人馬?竟敢攔我的路,活膩了不成?”


    這個騎兵顯然是這隊騎兵的頭領,他似乎有些不好開口,隨即低聲道:“啟稟將軍,隻有......隻有一人攔路。”


    “你們幹什麽吃的?一個人就把軍隊攔下來了?”


    馬車裏的人有了些怒氣。


    “將軍,你有所不知,此人......恐怕是妖!”


    “妖?”馬車內的人來了興趣,急忙說道:“什麽妖?快去把它抓了!給我送到豹房去!我那豹房有豹有虎,卻還沒有妖呢!”


    “稟將軍,那人估計是馬妖,騎著一匹燃燒著火焰的大馬,那馬足有我們軍馬的兩圈大!”


    馬車中的人沉默了片刻,隨後淡淡道:“知道了,請他到馬車上來吧。”


    “將軍,這......”


    “這是軍令,你敢違抗我的軍令,不想活了是麽?”


    “是,將軍!”


    頭領急忙跑去請了攔路的人,那人冷著臉,縱馬來到了馬車旁,飛身跳到了馬車上,打開馬車的門,走了進去。


    沒了阻攔,騎兵們再次朝著北方奔去。


    雖然軍馬速度極快,平原之上路也不平,但馬車卻行駛得極為平穩,絲毫沒有顛簸。


    夜飛絮關上了馬車的門,馬車內安靜下來,鶯鶯燕燕的聲音再次傳出。


    馬車內部也極為奢華,四處都用了貂皮鋪設,還分為了兩個房間,像是一個豪華的酒樓一般,正中,十來個貌美如花的侍女分成兩撥,一撥演奏樂器,另一撥正舉著酒杯,圍著一人打轉,笑得極為開心,若不是在宣府,夜飛絮甚至還會懷疑自己進了青樓。


    馬車內有一張巨大的桌子,上麵擺滿了各色佳肴,細細一數,竟有上百盤,甚至還有來自南方的菜肴,而桌子旁則坐著一個男人,這個男人穿著黃色的睡袍,衣衫不整,露出了結實的胸膛,胸膛上還有好幾個唇印。


    這個男人的頭發也極為散亂,亂發之下,有著一張英俊的臉龐,仔細看去,竟和夜飛絮有幾絲相似之處,他被侍女們圍著不斷敬酒,懷裏還摟著兩個極為美貌的女子。


    “原本聽說當今聖上禦駕出征,我心甚慰,卻沒想到你把打仗當成了玩樂,如此,你還不如就在紫禁城中享福便可,何必置大明江山於危險的境地?朱厚照啊朱厚照,帶著女人出征,你實在荒唐!”


    夜飛絮極為不悅,他緊皺著眉頭,對他眼前的一切感到不忿。


    此人正是大明當今聖上,正德皇帝朱厚照!


    “呔!敢與皇上如此說話,你莫不是活膩了!”


    一個侍女嗬斥了夜飛絮一聲,但夜飛絮卻看也不看她,仿佛馬車中這十幾個侍女都不存在,他的眼中隻有朱厚照一人。


    朱厚照也不怒,緩緩抬起一杯酒,輕笑道:“這大明江山是我的,我想怎麽玩,和你有關係麽?”


    “大明江山不是你的!它屬於千萬大明子民,而你,隻是替他們守江山而已!虧我聽聞你衝出居庸關禦駕出征,還認為你是條漢子,沒想到你隻是在紫禁城玩膩了,想要玩點更加刺激的罷了!你如今無子,若是有何閃失,大明將如何是好?”


    侍女們的臉色變化極快,由開始時的嬌媚迅速轉變成了震驚,她們齊齊望向了來人,沒想到此人竟敢對皇帝如此說話,就連內閣的那些王公大臣,也得和正德皇帝客客氣氣,在她們的眼中,夜飛絮不是個瘋子就是個快要死的人了。


    讓侍女們更加奇怪的是,雖然這人說話難聽,但皇帝卻絲毫不為所動,仿佛沒有聽到他的話一般。


    朱厚照玩味的笑了笑:“若是我有什麽三長兩短,不是還有你麽?我知道你惦記這皇位多年了,它原本就是屬於你的,隻不過被我搶了而已,若是還給了你,也算是物歸原主,更何況,你說我荒淫無度,你又好得到哪裏去?聽聞幾月前你在溢香樓不也玩得挺開心的麽?”


    夜飛絮沉著臉,終於把目光轉向了一旁的侍女,冷冷道:“退下。”


    侍女們不為所動,反而更加覺得夜飛絮是個瘋子。


    突然,朱厚照猛拍了一下桌子,嚇得侍女們一個激靈。


    “叫你們退下沒聽到嗎?”


    侍女們心中震驚,夜飛絮的話她們可以當成瘋話,但皇帝的話她們不敢不聽。


    “是。”


    齊齊應了一聲,侍女們皆退向了後麵的房間。


    “下馬車!”


    侍女們剛走了沒幾步,朱厚照卻又開口說話了。


    侍女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以為自己聽錯了,她們是朱厚照從豹房裏帶出來的,從小嬌生慣養,下了馬車隻能騎馬,以他們嬌弱的身軀,又如何能受得了顛簸?更何況這一路走來朱厚照對她們極為寵愛,又如何能讓她們吃苦頭?


    “我說,叫你們下馬車,我不想再說第二遍。”


    朱厚照冷冷的說了一句,話中帶著不容否認的堅決!


    侍女們確認自己沒有聽錯,她們哪敢違抗皇帝的聖命?隻好打開了馬車門,依依不舍的下了馬車。


    等到侍女們下了馬車,馬車內頓時變得安靜下來。


    朱厚照不緊不慢的抬起酒壺,往麵前的杯子裏倒了兩杯酒,端起一杯,作勢要遞給夜飛絮。


    “我們兩兄弟十來年未曾相見,已經很久沒有喝過酒了,既然今日有機會,就喝兩杯吧。”


    夜飛絮遲疑了片刻,最終還是走到了朱厚照的身旁坐下,接過他手中的酒杯,兩人碰了碰,一口喝光。


    “你知道我為何沒有子嗣麽?”


    朱厚照突然問了一句,同時直勾勾的盯著夜飛絮,他的眼中似乎有個鉤子,直直勾住了夜飛絮。


    夜飛絮感覺背後發涼,好像無數根針紮進了他的脖子,讓他感覺有些不自在,扭了扭脖子,夜飛絮訝道:“你不會是想說......我們可是兄弟,這樣是不行的。”


    朱厚照愣了愣,隨即哈哈大笑,指著夜飛絮,笑得手指也顫抖起來。


    “你呀你呀,雖然我荒淫無度,但卻也沒到這個地步。”


    說著,朱厚照站起身來,整理了一下衣衫,打開了馬車的車窗,望向平原,轉過身對夜飛絮說道:“太祖曾說過,‘我本淮右布衣,天下於我何加焉?’其實......這也是我想說的話。”


    夜飛絮冷笑一聲,來到朱厚照身邊,說道:“哦?你且說來聽聽。”


    朱厚照不再看他,望向窗外的平原,淡淡道:“我才兩歲就被立為太子,當時的我尚且年幼,哪裏知道太子之位意味著什麽,如果等我再大一些,我斷然不會同意,我知道,其實這大明天下原本是由你來繼承的,可是你卻擁有了修真天賦,要不然怎麽會輪到到我這個冤大頭?”


    夜飛絮皺眉道:“這麽說,你不想當皇帝?”


    朱厚照似乎歎息了一聲,說道:“當皇帝有什麽好的?整天被那些老頭子管著,老子想出來打個仗都不行!我要的絕不是這皇位,而是那自由自在的生活!我知道,你認為我搶了你的皇位,但你又何曾知道,我更加認為你搶了我的修真天賦!”


    朱厚照的話音越發激動,他大聲道:“如果由你來做皇帝,這大明天下何愁昌盛?而我如果有了修真天賦的話,做一隻閑雲野鶴,豈不美哉?這該死的上天,卻把我們兄弟調轉了!我隻恨這皇位禁錮了我的自由,讓我每日飽受煎熬!”


    夜飛絮愣在當場,他呆呆的望著朱厚照的側臉,朱厚照在望著窗外的世界,他的目光中飽含著不甘和失落,窗外,是花花世界,是自由天堂!而這馬車雖然奢華,卻何嚐不是一個牢籠?困住了朱厚照,也困住了他的心。


    片刻後,朱厚照覺得此話不妥,清咳兩聲,轉過身來,對夜飛絮笑得:“事已至此,多說無益,既然改變不了,我也隻能忍受,因此,我不會留下任何一個子嗣,以前不會,以後更加不會!我受到的煎熬,不想再讓我的子孫後代繼續忍受了。”


    夜飛絮覺得喉嚨有點幹,他咽了一口口水也無法緩解,幹笑道:“你這理由可真是清奇。”


    朱厚照來到桌前坐下,端起酒壺喝了幾口,笑道:“自從我登上了皇位之後,你就不再來皇宮找我玩樂了,剛開始時,我不知道為什麽,後來,我知道了,我想,你是恨我的,對吧......哥哥?”


    夜飛絮來到朱厚照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接過他手中的酒壺猛灌了幾口,說道:“以前,我是恨你的,現在,我不恨你了,我同情你,因為你和我一樣,都是個可憐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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