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


    蘇妄怔然回神,回望諸神,舉起金樽,堂下眾神紛紛舉杯,齊聲恭賀:“恭祝高闕無上妙羅昊尊天帝聖壽無疆,江山永……”


    祝詞未畢,就有值日星官奏報:“陛下,司戊帝君覲見。”


    “宣!”


    話音才落,一尊身披無盡金霞的神尊走入金鑾,神尊身軀偉岸,高億萬丈,行走若龍盤虎踞,陣陣龍鳴為伴,頭上頂著十道光環,卻是十座諸天,紅黃藍紫,金光熠熠,屹立十尊神人,鳥獸、九首、獨角等等,各具異象,手持角、樓、船、環等十件靈寶,威風赫赫。


    司戊帝君,權司戊日,位居中央,以土德為治,地位尊榮,位列諸神之首,隻在蘇妄的昊尊天帝之位下,是為一神之下,萬神之上!


    “帝君來了,當與我平座。”


    蘇妄長笑一聲,令人搬來玉椅,置於大寶金座之右,司戊帝君也不客氣,微微見禮,隨即坐下,神采飛揚,即有神將天王目光沉下,眉頭微蹙眉,以示不滿,但見蘇妄並無責怪之意,亦未出聲。


    宴飲依舊,有天女列出獻舞,霓裳為動,羽衣如霞,其光無數,如彩如綾,飄飛跌宕,美輪美奐,群神見了亦為之歡喜,滿堂盡是承平之象。


    便在這時,星官再次請奏道:“陛下,有西方大羅土母菩薩請見。”


    宴飲戛然而止,天女入列,蘇妄環視群神問道:“諸位愛卿可曾聽過土母菩薩之名?”


    群神大搖其頭,道:“吾等不曾聽過。”


    又有司戊帝君道:“陛下,微臣雖未聞土母菩薩之名,但西方大羅天卻不可小覷。”


    諸天萬界,萬千天地,若恒河之沙,數不勝數,即便位列諸天天帝之一,蘇妄也不敢小覷了其他天界之人,亦如這西方大羅天,乃佛門諸天之一,有無上大法,妙不可言,威名廣傳,被億萬世界的生命膜拜。


    蘇妄麵色一凜,繼而欣喜道:“原來西方大羅天也知朕,來人,請菩薩上殿。”


    “宣,西方大羅天土母菩薩覲見!”


    星官高聲唱喏,聲如洪鍾,傳遍天宮,不多時,便見到一尊芒鞋披發的頭陀走上殿內。


    卻見此神紅焰發蓬鬆,圓睛亮似燈,臉色藍靛,不黑不青,聲如雷鼓,若老龍喘喘,身上是一領鵝黃氅,腰間束著雙攢露白藤,手持崢嶸寶杖。


    土母菩薩名為菩薩,卻無半點佛門的慈悲莊嚴,身上滿是蒼莽氣息,猶如江湖廝殺漢,更惱人的是此神的散漫態度,漫步閑庭,目光隨意,神態未見半點對天庭的尊重,惹得群神盡皆蹙眉,眼冒怒火。


    所謂菩薩,是為西方佛門位業,換做道家,可稱天仙。


    但天仙之中也有高下之分,如蘇妄與司戊帝君皆是天仙圓滿的存在,半隻腳跨出時間長河,若得機緣,即可超拔時間,證得永恒不老的位業。


    相比諸天萬界的數量,天仙當然稀少,但在各大天界之中,天仙之數亦為可觀,比如妙羅天界的諸多天王神將,也是天仙位業。


    群神先前禮敬佛門,因此對土母菩薩多有期待,待看到此神如此尊榮,不覺對西方大羅天便輕視了幾分,縱是司戊帝君麵色也沉了下來,麵露不喜。


    唯獨蘇妄見到這土母菩薩時,不知何故,心中忽生幾分親近之意,竟不顧朝堂之禮,親自走下座來,向菩薩拜道:“道兄,你也來我妙羅天了!”


    他卻是以同道人的身份見過土母菩薩,而非一方天帝,土母菩薩散漫的姿態乍然一收,麵做嚴肅,也顯露出幾分莊嚴寶相,遙遙虛扶,道:“見過陛下!”


    群神見之又是大怒,蘇妄親自見禮,土母菩薩卻未還禮,姿態高傲,端的是不將妙羅天界放在眼中。


    “豎子,西方也出這等木魚疙瘩!”


    眾神心中暗罵,東南西北四大天王呈憤怒之相,五方神將口鼻噴出怒火,七宿星官身上騰起陣陣青煙,隻等蘇妄一聲令下,眾神便一擁而上,將這土母菩薩砍成肉泥,便是以後西方大羅天來人,眾神也隻推不知。


    哪想蘇妄依舊笑吟吟,根本及不曾在意,道:“道兄為何而來?”


    土母菩薩忽而席地而坐,大咧咧道:“為解天尊血災而來!”


    “混賬!”


    群神聞言,再也壓製不住怒火,紛紛責斥出聲,便是蘇妄也微微皺了皺眉頭。


    又有南天增擴天王跳將出來,手持八寶金幢,一身寶金琉璃甲,身長百千萬丈,威風凜凜,虎視土母菩薩,喝到:“兀那和尚,你有何本事,敢妄言陛下福禍,我主至尊至榮,豈是你等能揣度?”


    既為一界天帝,蘇妄自然得享天地氣運,萬法不侵,除天地大劫之外,無有能磨滅他的存在。


    但如今妙羅天界太平,一派盛世景象,蘇妄得天帝之位五千二百年,先不論功勞,至少也是兢兢業業,不曾懈怠過,他自忖有功天地,也想象不到會有哪種血災。


    但對土母菩薩蘇妄卻是生不出怒意,微微擺手,止住增擴天王,笑道:“道兄所言必然不是無的放矢,還請道兄教我!”


    此言一出,不說群神變色,更有一尊天神臉色陰沉,卻是妙羅天界天庭的監天司天神。


    這監天司監察三界,查看氣運、福禍等等,隻向天帝負責,雖然未有實權,卻也是天庭中不能輕惹得存在。


    土母菩薩所言,要說最生氣的,便是這監天司天神,但他隻將土母菩薩看成人間試圖愚弄凡夫俗子的神婆神漢,未放在心上。


    但蘇妄話一開口,卻有敲打監天司的意思,所謂天帝金口禦言,言出法隨,蘇妄雖未責怪他,卻已讓他有了即將麵對狂風暴雨之感。


    “佛曰,不可說,不可說。”


    蘇妄不恥下問,土母菩薩反而拿捏起來,長笑一聲,寶杖重重一頓,無量金光迸濺,光華淹沒金鑾,眾神盡皆大驚,群呼:“保護陛下!”


    瞬息之間,各大天王、神將、星官但將蘇妄重重護衛,手持靈寶,神念橫掃,交織成地羅天網,殺氣凜凜,隻等金光散盡,看好時機,先將靈寶砸出,將所謂的土母菩薩砸成齏粉。


    這一刻,便是西方大羅天的佛主親來,也不能阻止他們的殺意了。


    但光輝散盡之後,金鑾中已無了土母菩薩的身影,眾神不禁驚愕,在他們的神念包圍下,土母菩薩竟然消失的無影無蹤,這般力量,實非他們所能。


    蘇妄排開眾神,走到前頭,不禁讚歎道:“真神人也!”


    大寶之座旁,司戊帝君偉岸的身形屹立,若擎天之柱,目光閃爍,不知想著什麽。


    天宴結束,眾神散去,蘇妄獨留增擴天王,君臣立於雲巒之巔,俯視妙羅天界轄下三千一百世界,靜看紅塵滾滾,繁華如錦,蜉生蜉滅,默默無聲。


    待夕陽的最後一縷輝光消失,蘇妄這才歎了一聲:“司戊將反,此戰,不可避免。”


    增擴天王聞言先是一驚,不敢置信道:“陛下,與您並起微末,帝君雖有些倨傲,但其秉性如此,陛下切勿聽信小人讒言!如何會反?微臣為您殺了這小人!”


    其實他還有一言,認為蘇妄是聽信了土母菩薩之語,對司戊帝君產生了猜忌,但這話他是不敢說的,說了,便有妄測主君之嫌,恐被蘇妄記住。


    “你去吧!”蘇妄扇了扇手掌,望卻金烏落巢,玉兔西升,但覺有些意興闌珊。


    其實他也有一言,先前蘇妄令人搬來玉椅,而後又令人置於右側,即有點醒司戊帝君之意,可惜,此神心知肚明,卻未必願意被點醒。


    “是,微臣告退。”增擴天王猶豫了片刻,終究還是向他拜了拜,駕雲而去。


    雖未回身,但蘇妄還是感覺到增擴天王離去前欲言又止的變化,在心底默默歎息了一聲:“連你也為司戊說話,看來司戊大勢以成,這便是我的血災麽?”


    增擴天王初聞司戊帝君將反之語,第一反應不是為蘇妄分憂,而是為司戊帝君辯解,業已說明,他已投入司戊帝君帳下。


    連他最信任的臣子都投了別人,滿朝文武眾神,怕已無一人能信。


    蘇妄伸手向後,從身後光輪中起出一隻長刀,摩挲著刀鋒,心中殺意漸漸凜然。


    天帝一怒,天地變色,霎時間,蕭蕭寒氣凝聚,風雲化做冰霜,雲巒沉重,凝為實質,又在刀氣之中粉碎,漫灑長空。


    雖已飛離數以千裏,增擴天王還是覺得後背一寒,回頭望去,正好見到這幕,心下震動,眉頭也跳個不停,似有不詳預兆,膽戰心驚道:“陛下已起警覺,這一戰,非流血百萬裏不能止矣!”


    蘇妄所料不錯,他確實暗中投了司戊帝君,也想試一試那一神之下,萬神之上位置的奇妙滋味,但到如今,忽生幾許悔意。


    不過,後悔終究無用,帝位之爭,至死方休,最忌鼠尾兩端,既然已經投靠了司戊,再返回來投靠蘇妄,除了身死魂滅,沒有別的結局。


    “為了我的大業,陛下,請你去死吧!”增擴天王暗暗下了決心,摒棄一切雜念,殺心愈顯堅決。


    至此,君臣間的情分,終於耗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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