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子?湯問》言:其山高下周旋三萬裏,其頂平處九千裏,山之中間相去七萬裏,以為鄰居焉。其上台觀皆金玉,其上禽獸皆純縞。珠玕之樹節叢生,華實皆有滋味,食之皆不老不死。所居之人皆仙聖之種……”


    “大叔,你說的是神話故事吧,誰曾見過蓬萊仙山,不過以訛傳訛罷了!”


    評書人說道精彩之處,不禁搖頭晃腦,左右酒客眼神迷惘,也沉浸在《列子?湯問》記述記述的蓬萊聖境,心馳神往。


    這時,一聲仿若破鑼的帶著公鴨嗓穿插進來,少年變音時特有的尖銳狠狠地打斷了評書人與酒客們的想象,各人心生憤怒,怒目而懟。


    “少年人,你說的可不對,既然誰都沒見過,同樣也不能證明她不存在。少年,對這個世界,我們終究需要心懷敬畏。”


    評書人細眼打量,見著說話的是一個絨須初長,滿臉青春標誌的少年,便息了與他爭論的心思。


    少年人衝動意氣,性子倔強,倘若人人都說一句好,他一定要與你爭一個不好。


    評書人見慣人情世故,閱曆豐富,也不與他爭辯,心思微轉,便從少年人的闡述中挑了個由頭出來,以彼之矛攻彼之盾,說得少年人麵色羞赧,吭吭哧哧。


    “總歸,總歸你們不曾親見,便算不得數!”


    少年人倔強地抬起頭顱,目光“憤恨”,好似酒樓內的人都是他的仇人一般,惹來眾人一陣善意哄笑,氣得他臉上的青春標誌愈發漲紅,似乎就要爆了開去,急得滿頭大汗,忽然瞥見酒樓中幾個背刀負劍的遊俠,心思一動,便有了主意,壓下憤怒,大聲道:


    “天生萬物,我等自當心懷敬意,然而卻不必畏懼。諸位所見,那北俠、西狂等等武學大宗,武力通天,鎮壓當世,心中可曾畏懼過誰?怕是沒有吧。


    身為武者,當具大無畏、大勇氣,隻有具備了這樣的品格,才能披荊斬棘、篳路藍縷,開辟出屬於自己的超凡成就!”


    “好,少年人說的好,我輩武者自當無所畏懼,但要這天攔在麵前,就將之斬了,但要這地擋住了路,就將之踏碎!”


    少年人話音剛落,便惹來幾個遊俠的高聲應和,遊俠高舉酒樽,遙遙向少年敬了一杯,酒客及評書人雖然不滿遊俠口無忌憚,無法無天,卻也畏懼遊俠刀劍之利,息了聲息。


    隻有少年人神色亢奮,稍顯稚嫩,不曾注意到各人神態的變化,故做老成地向四周抱拳,以為誌得意滿。


    “哼,一群井底之蛙,也敢大放厥詞,這天是也是你們能惹得,想要老天擋路,你們也得先有資格摸不到天邊吧?”


    卻在這時,一聲清冷的聲音傳來,各人側目而視,出聲處卻見一紅一綠兩名少女,一人翠衫黃絨襖,精靈可愛,一人緋紅滌縷裙,顏色嬌羞,恰似兩朵盛放的百合,引人注目。


    那出聲的,正是翠衫的少女,見著各人望來,也不驚惶,微微抱拳,姿態優雅,幾名遊俠心中一凜,知曉少女必定是出生名門,俱不做聲。


    但有少年目光一亮,見著少女麵容姣好,不禁生出慕美之心,貪看了兩眼,少女俏目含煞,冷懟回來。


    少年微微不爽,回想少女先前所言,心裏生起幾分怒火,更有心在少女麵前表現,反唇而譏:“姑娘所言,我等連天邊都不曾摸到,難不成,姑娘摸到了?哼哼,還是說,姑娘能拿出海外仙山存在的證據?但要姑娘拿出來了,哼哼,我便將自己的姓名倒過來寫!”


    少年自忖抓住了少女的漏洞,連續兩個反問,咄咄逼人,心中暗爽。


    更奸猾的是,從頭到尾,少年連自己的姓名都不曾報過,那所謂將姓名倒過來寫更是無從有之。


    誰又知道少年到底姓甚名誰,倘若他自報一個王一王的姓名,誰又奈何得他?


    顯然,少女也看出少年的心思,當即惱了,嬌哼了一聲,道:“你要見識天邊,還想看一看海外仙山?好,本姑娘如你之意,今夜子時,城南城隍廟中,你可敢來?”


    翠衫少女語氣鄙夷,目光微揚,驕傲得如同一隻小孔雀,紅裙少女不好意思,臻首低垂,露出的一截皓白玉頸,恰似靈鳥回首,少年心神一顫,不知不覺中變喊了一聲好字,而後麵上露出了苦笑。


    “姑娘,我能反悔麽?”少年麵容苦澀,神色期艾,如同吃了十個碩大的苦榴蓮。


    卻哪有人,相約夜半三更的?


    除卻那等需要夜色掩護的不可告人之事,少年也想不出少女相約子時是個什麽意思。


    他雖然有些自戀,但也知道,兩名少女與他絕非一見鍾情,而身為柔弱女子,敢相約夜半,定然是有所依仗的。


    “你說呢,小蛤蟆?”


    翠衫少女輕笑了一聲,拉起紅裙少女,便出了酒樓。


    “小,小蛤蟆?這是什麽鬼?”


    少年微微一怔,幡然醒悟少女是提及井底之蛙的舊事,給他起了個綽號,心中不滿,急忙追了出去,但不過十來步,等他出了酒樓,那人流如織的街上,哪裏還找得到兩名少女?


    “看來必須走一趟了,不然可要壞了我的名頭!”少年苦惱地拉了拉頭發,眸光深處,流露出一份極為好奇的精光。


    也不知,他何時有了名頭?


    ……


    “幾位大哥,感謝諸位俠義,能與小子一行,說起來,小子心中仍然有些打鼓呢!”


    “你小子也是膽大,那兩個女子敢約定子時相見,隻怕不是易與之輩,一個不好,能將你小子連皮帶骨都給吞了。”一個麵容狹長的男子冷聲說道,目光警惕,注視著黑暗。


    “小子勿要羞惱,姚平遠就是這個脾氣,他是出了名的刀子嘴豆腐心,說來,還不知你這大膽小子叫什麽名字呢,某家關鐵重,江湖人稱鐵刀鎖關。”


    一個滿麵虯髯的大漢哈哈大笑著,一巴掌拍在少年身上,好懸沒將他給拍趴下了。


    大漢身高九尺,背負一把巨大的鐵環刀,背麵如鋸,單刃微藍,寒光湛湛,看得少年一陣羨慕。


    少年揉著肩膀,倒抽了兩口冷氣,見著關鐵重大笑,也跟著笑幾聲,目光閃動,忽然想起月餘前結交的一個輕功極好的同齡人,露出八枚牙齒,笑道:“小子司空摘星,沒甚名號,還望幾位大哥多多照顧!”


    “這是自然,否則我等也不會來此。”姚平遠依然冷聲冷氣地回著,又道了一聲:“雙劍並月!”


    司空少年呆了呆,看到姚平遠身側左右懸掛的兩柄劍器,這才明白他是報了江湖名號,急忙抱拳,心中偷笑:“這姚平遠看著高冷,其實也是個悶騷。”


    卻又再向關鐵重問道:“不是這位大哥?”


    關鐵重未及出口,那抱臂獨依倚廟內神像的男子便開了口:“宇文閥,無名號。”


    原來,這宇文閥才是真正的高冷。


    這三人,卻是白日裏幾名遊俠中,聽聞了少女與司空少年的對話,便與司空少年結伴,來此城隍廟。


    宇文閥出言,場中氣氛頓時一僵,司空少年神色不動,暗中揣摩幾人關係,關鐵重打岔道:“將近子時了,諸位做好準備,雖說我等皆無害人之心,但放心之心卻一定不能少。”


    各人聞言微微頷首,司空少年也眯起了眼睛,學著姚平遠的樣子,小心注視著黑暗,姚平遠與關鐵重相視一眼,目光之中皆有精芒閃過。


    “嗬嗬!”


    就在這時,一聲輕笑在各人頭上響起,各人慌忙抬首,卻見一紅一綠兩個少女飄然落下,若驚鴻,婉若遊龍,麵容雖嫩,亦有柔情綽態。


    關鐵重與姚平遠緊了緊自己的兵刃,神色緊張,宇文閥悄然退了三步,身如輕幻,稍轉則逝。


    “好像多了幾人呢!”


    少女們向前踱了兩步,關、姚二人向後退了兩步,未敢與二人接近半分。


    關鐵重勉強笑道:“我等不請自來,還望姑娘見諒,月餘前,嚐聽東海漁民說到,深海之處,霧隱雲繞之間,有仙山出沒,我等在此打探多日,欲睹仙山真容,今日聽聞了姑娘之言,大膽而來,實為滿足心中一願,望姑娘成全。”


    “你倒實誠,也罷,反正多你一人不多,少你一人不少,便隨我來吧。”


    少女說罷,徑自向外走去,關、姚二人大喜,急忙跟上,與她二人保持五步距離,宇文閥不緊不慢地跟在後麵,卻有司空少年麵皮發鼓,胸膛氣得都快炸了。


    他卻沒想到,關、姚二人前腳才說是為他保航,揚江湖俠義,後腳卻將他甩到了一旁,不帶他玩兒。


    枉費司空少年一番心思,以為能借力打力,不想,人家也隻是想借他的名義,搭上少女這條線而已!


    “小人,卑鄙!”司空少年暗恨,心底也這樣罵著。


    “小蛤蟆,你不來麽?”


    少女的呼喚從夜幕中傳來,少年環顧四周,見著城隍廟中愈發冰冷,忍不住打了個激靈,跺了跺腳,急忙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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