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清晨的光還未擠進門縫之時,林修就已經被大師兄一善給溫柔的拖了起來“押“到了老和尚麵前。


    “一修,經文可有抄寫完畢?“老和尚坐在佛堂前氣定悠閑的問道。


    “老禿驢,我想好了,我要做紅塵中的苦行僧,我想修行,你可能教我?“林修一屁股坐到老和尚旁邊。


    他知道,老和尚一定不簡單,指不定是什麽深藏不露身懷絕學的高人。


    “哦?你為何想做苦行僧?難不成隻是想逃離這裏?你又知道什麽是苦行僧嗎?“老和尚笑道。


    自從行動差不多自如了以後,林修一心想著下山去尋清雅。但是經過了這段時間的思考後,他清楚。在這個世界,如果沒有實力,什麽都是妄談。在這裏他的自由不屬於他自己,是因為老和尚和大師兄比他強。那到了外麵呢?他就能夠安安心心尋找清雅了嗎?可能出門沒多久就被惡匪妖獸什麽的給收拾幹淨了吧。


    林修盤腿坐好,眼神深邃地看著廟中佛陀說道:“不,我並沒有什麽好逃離的。我想做苦行僧是因為我要去尋找答案,而答案不會在這座寺廟裏。“


    老和尚略驚訝,這些話竟然從這一時木訥一時頑劣的小徒弟口中說出,他更來了興致。“那又為何突然執著修煉?曆練可嚐世人之苦,可知世人之憂,修行不一定要修煉。況且苦行苦行,不貪酒肉不戀美色不求名利,這些,你又可能做到?“


    林修笑了,“我想修煉是因為我要有這個能力去尋找答案,而不是去意氣用事白白送死。世人世人,在這個世界上,大部分的世人都是修煉者不是嗎?“


    “阿彌陀佛,一修,你命有數,你可知,若踏上這路,便再也無法回頭?“老和尚歎氣。


    “師父,何必執著於命數?我命由我,況且該到的命數也無法逃掉不是嗎?“林修垂下眼瞼,“我要去往紅塵,去得到和放下。苦行苦行,從不代表酒肉美色,所謂酒肉穿腸過,佛祖心中留。又所謂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苦行,苦的是行的路,曆的事,苦的是不停留,一直行,不是嗎?“


    “我決定踏上的路,無論有多少艱難險阻,荊棘沼澤。我決定了,便再無想退,隻有前方。”


    論法?現代人的思想和前世的佛門謁語,我怕你?


    隻不過這世界我是一定要踏遍的。清雅是我唯一的親人,哪怕隻有那麽一線希望......哪怕付出一切。上一生我便活得渾噩,這一世我不想活得不明不白!


    “老衲很是驚訝。“老和尚默了默,終歎了口氣。


    喚到一善:“一善,你帶一修去往後山吧。“


    “是!“站於一旁的一善走近躬身,“小師弟,隨我來。


    老和尚又轉頭對著林修道:“一修,世事兩難全,雖說命數難逃,但總能去換,這世間萬物總是守恒的,要得到一樣東西,就必定會失去一樣東西。我給你這次機會,如若直至明日辰時前你能在後山得到些什麽,那麽我就教你修煉。“


    林修隨著大師兄一善在山間走著,邊走邊試探道,“大師兄啊,後山裏麵有什麽啊?“


    “你去了便知道了。“一善溫和笑道。


    “那你也去過嗎?你有沒有取得什麽東西的啊?功法還是什麽的?“林修不甘於這點信息,不停騷擾著一善。


    一善無奈,“小師弟,別問了,師父既然如此說,那你需要得到的一定不是像我和二師弟取得的那麽簡單。為兄隻能提點你一點,虛妄莫非虛妄,所見並非存在,要用心去感受,去勘破,去觸摸。阿彌陀佛,罪過罪過,小師弟你可別透露了為兄給你講過這些......“


    林修在心中默念,認真記下來這些話。


    “到了,小師弟。“


    隻見一善停下,取下念珠套於掌間,默念佛號,金色的光芒從念珠發出,射向幾處。林修頓感奇妙,那金色光芒不似靈力,倒像是被靈力實化的佛力,其中有著陣陣佛音傳出,伴隨著一善的佛號,前方場景蕩漾出了金色的波紋。


    “小師弟,進去吧。“一善伸出右手。


    林修好奇地跟著走了進去。


    眼前場景突然一陣變換,不再是山林草木,而是一片空曠的山穀,兩端豎起莊嚴的峭壁。林修凝目望去,兩側峭壁上仿佛刻著無數佛像,看深不深,看淺不淺,似鐫在峭壁中,又似浮在峭壁前。


    正當林修感歎奇怪也準備仔細觀察一番之時,一善在旁說道:“小師弟,你慢慢在此感悟,明日晨時,為兄過來接你。“


    “去吧大師兄,明天多睡會不礙事,接不接我不重要,但覺可是一定要睡好的。“林修揮手道。


    一善笑著搖搖頭,“小師弟啊,這些日子你還真是如同變了個人般,可能是與佛有大緣,佛醒了你的靈智,就是可能有些過了,小滑頭了點。“


    一善輕笑,然後正經道:“之前的你我倒是不用擔心,但現在為兄不得不多嘴一句了。這段時間小師弟你好好在穀內呆著,坐著慢慢感悟,莫要亂跑!特別是山穀那方盡頭。“


    說著一善指了指前方,“這一年內,師父感應到那方不遠處好像多了什麽異物,多次去查看,卻被擋在一方奇怪的結界之外,暫時還未查探清楚,也不知道是什麽。唉,不過莫說那方結界了,就是這後山山穀無人帶領,小師弟你也是出不去的,也是......是我多慮了。“


    說著說著一善拍了拍自己的鹵蛋腦袋,失笑起來,緊接著,退出了山穀。


    林修一愣一愣的看著一善自言自語完,摸了摸他退出已變的正常的地方,能摸到阻礙物。


    這個世界有趣了,林修笑想,往山穀中大步走去。


    他先是滿山穀的仔細搜尋著,看有無特殊物品或經卷之類。但是整個山穀除了一些不大的岩石,便毫無它物。


    於是他便把主意打到那奇異的壁岩上,可能......有什麽機關呢?


    可是摸遍了所有他能摸到的地方,依舊毫無頭緒。


    特麽的怎麽一根毛都沒有?林修失望,不免心情煩躁,不停在這山穀內踱步。


    不行不行,我不能就這樣自暴自棄,林修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大師兄說要坐在山穀中坐著慢慢感悟......“想著,林修看向山穀正中,忽覺那方土地好似比起其他的地方來說略顯凹陷,莫不是......他們坐的?


    於是林修一屁股在穀中央盤腿坐下,看著周遭的一切,再次靜心思考著:“莫非,佛像可以組成經文,功法?“


    他皺著眉頭,每一寸沒一座佛像仔細觀察記憶著。他的記憶裏一向很好,所以之前在學習時總是事半功倍。


    他不斷尋找著這些佛像的排列組合,想找出有跡可循的規律出來。然而石壁上,佛像擺列隨意,且這樣直直地盯著眼睛疲勞得有些脹痛。


    從清晨到晌午,再到黃昏將臨。林修什麽辦法都想透了,盯著暖橘色的黃昏從一邊石壁慢慢將麵紗蓋上,給這邊的佛像鍍上一層金芒。他已經開始頭暈腦脹了,兩邊的佛像他都給記了下來,無論是順序還是身姿,甚至是表情。


    他心中再次開始湧出股股急躁,喵的都快晚上了,這一點頭緒都還是沒有......怎麽辦?老禿驢說就這麽一次機會,以後山都不讓我下了我還去鬼的紅塵?我還怎麽去尋清雅?怎麽去踏遍世界?喵的我還是個小處男呢......還tm是兩世的......不會真要呆在這個無人問津的小寺廟做個呆瓜和尚度過一生了吧?


    他越想越急躁越想越崩潰。


    黃昏的金光此時已經渡滿了一麵峭壁。


    靜心......靜下心來!不能放棄!離明日辰時還早著呢,我林修何時成了如此沒定性地一個人?


    林修感受到那麵岩壁反射的金光暖意,深吸了一口氣。不行,肯定還是有什麽是我遺漏掉的。


    “虛妄莫非虛妄,所見並非存在,要感受、勘破、觸摸。“


    “什麽是虛妄?什麽是存在的?是要感受什麽?勘破什麽?觸摸什麽?“


    林修在山穀中央盤腿坐下,麵對著泛著暖意的黃昏伸出右手。他閉上了眼睛,細細感受。


    一股暖意如同海浪般一股一股有節奏的湧過手心。越來越重,越來越重!


    “這是什麽?“林修睜開雙眼,壓抑住內心的情感,連呼吸都不敢太過用力,怕驅散了這股正在不斷攀升加強的暖意。


    如果這是股暖意是所謂的感受,那麽勘破......是勘破那些奇異的佛像嗎?林修將視線投入到被黃昏掃過,鍍上金光的右麵峭壁上。


    順序,沒有變化,身姿,除了渡上了金光外,好像也沒有變化。表情......


    是表情!林修眼前一亮。


    本是古平無波,毫無情感的佛像臉上,林修彷佛讀到了一絲......笑容?


    那一麵麵似深似淺的佛像輪廓上,有的好似帶著歡喜的笑,有的又似欣慰的笑,有的是感恩的笑,還有激動的笑,含羞的笑,友善的笑等等等等,而且笑容正在隨著暖意的加強,不斷的擴大!似乎,每一張佛臉上都帶著不同的笑容,一時竟然難以數完!


    林修驚呆了,他不自覺地伸出了左手,看向左邊的峭壁。


    與右邊掌心對比強烈,一股股冷意襲來,好像......又不似冷,林修似乎感覺到了......悲傷還是絕望?


    是......悲傷?!與那右邊的暖意不同,這悲傷直擊他的心裏。


    他並沒有能夠看清左邊的佛像,左邊的峭壁蕩漾了開來。意識猛地模糊了一下,然後林修回過神。


    而這時,他突然驚恐地發現......


    他還在那片被紅芒月亮盯著的海裏!!


    他想說話,聲音嘶啞,海浪帶來暗夜的回響:


    “清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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