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黃河往北,地勢漸漸升高,沿著黃河邊,一抓一大把的先賢古跡,自有林讓給弟子們一一解讀,李驚瀾樂的自在,倒不是李驚瀾托大,林讓諂媚,而是在壺口瀑布停留的一夜,兩個人有一番秉燭夜談,林讓切切實實的認識了李驚瀾對地理曆史知識的深厚功底,李驚瀾坦白的說,自己的記憶力可能是天賦異稟,順手指著“睡姿妖嬈”的裴小環說道:這個也是,指給她一本書,用不了半天就能滾瓜爛熟,還以為我不知道,隻是年齡太小不願意讓她記得太雜而已,所以對於一些書本上記錄的東西,我是提不起興趣,倒是鄉俗民生,有這方麵的書籍也好,故事也好,不妨常來坐坐。


    林讓猶豫了一下,想說什麽,又沒說出來。


    李驚瀾笑笑說:“沒什麽奧妙,書裏麵的東西,你要舍得再去賒一壺小汾陽,拚著今晚不睡,說道說道?”


    林讓扭頭就走,李驚瀾這邊剛給裴女俠掖好被角,林讓就提著兩壺正宗的小汾陽旋風般的衝了進來,弄的李驚瀾不禁苦笑,失策失策!


    “世間的事情既然逃不過‘規矩’二字,那麽,這個規矩,就不是一家之規矩,一縣一州的規矩,但是規矩一事並不是死的,這個倒不是逾越,而是夫子所說的中庸。”


    “我不是不能替那個叫馮九的差役出這一口氣,也不是怕和宮裏有什麽牽絆,莫說是師兄的麵子,就是我爹……算了,總之,別說是一個小太監,就是林林總總的那幾個大貂寺別說是折了他們麵子,就是當麵抽了耳光,回去他們也得給我說好話,絕對不敢有什麽不忿,禮部的那幫老狐狸,隻會坐山觀虎鬥,恨不得我們當場掐起來,做和事佬也好,偏幫也好,盡在掌握。對不對?”


    “但是馮九呢?狄奉呢?免不了被秋後算賬。這就像我是一個一品高手,把二品高手揍了一頓,那二品高手是不是就能去揍三品?以此類推?”


    “在我看來,在大原則上其實那件事是沒什麽問題的這是中,所以褚大貂寺也沒有藏著掖著算是正了,我退了一步,他跟著退了一步,就算公平了,最後就是皆大歡喜的和了,中正平和齊活了,馮九和狄奉自然就有了活命的機會。這個才是真正的規矩!”


    林讓聽得細致,也反複推演,原來退一步海闊天空,並不是道家專屬,其中的玄奧,夫子早已提及,這才重新審視了一遍,這個小夫子,豈止是一個不簡單能概括的。


    近了並州,路上的江湖豪客突然多了起來,佩刀掛劍的三五成群的往北而去,大秦尚武,尋常的城池隻要在城門口備案,查驗並非通緝犯人或者是江湖上臭名昭著的惡人,便不會太過苛刻,而三十年來,各大門派也被那個叫做李雲道,字梅庵的胖子的傳首九州殺怕了,除非是願死不願活的亡命徒,就是殺妻滅子的深仇大恨也盡量約在大城之外一決生死。所以俠以武亂禁這個說法,比起前朝,不知弱了多少倍。


    禦林軍這邊自然有外圍的斥候,不多時便傳來消息,原來是北方武林大會並州西南的臥虎山莊舉行,裴小環當時就一腦袋撞在馬車頂棚上,一邊齜牙咧嘴,一邊非要爬上馬車頂去看看天上有無高來高去的俠女,或者是風流出塵的神仙眷侶。被李驚瀾死死揪住辮子之後,早已顧不得“約法三章”,大叫“李驚瀾,信不信我大喊三聲救命,就有神仙姐姐來打得你屁股尿流?你再不放開我真喊了啊!”


    李驚瀾“叭”“叭”“叭”就是三個板栗,小丫頭一手捂住腦袋,一手在空中亂抓,李驚瀾笑道:“喲,啥時候把你幹娘的瘋魔手學會了?功夫見長啊!來來來,裴女俠,今天你要不把我抓個滿臉花,我還真就不能放你走!”


    裴小環見勢不妙,滿臉的淚珠子秒停,瞬間雨過天晴,“哥,就這一回行不?我保證躺在車頂隻看不說,就是那些年輕劍仙故意和妹子搭訕,妹子也堅決一言不發。求你了,行不?”


    “嗬嗬,你是胸脯大,還是屁股翹,還年輕劍仙與你搭訕?難怪這山上的狐狸精死不盡死不絕,原來都鑽到良善的書生家裏修煉來了。裴小環露出你小尾巴來吧!你暴露了!”


    裴小環一聲悲涼的怒吼,又是一陣瘋狂的抓扯,直到累的氣喘籲籲,見李驚瀾打定主意,知道今天是宿願難成,才氣呼呼的抱著虎頭布偶蜷縮在車廂一角昏昏沉沉的睡去,李驚瀾也是一身臭汗,不得已用功逼幹身上濕透了的內衣,從包袱裏取了一件長衫蓋在小丫頭身上。


    李驚瀾輕輕的拍打著這個執拗的女孩的肩背,眼神溫柔,低聲說道:“哥哥也曾經任性過,可能還有點小小的不懂事,我們都一樣。小環,你長大了可別怪哥!


    憑君千裏望平安,願兒歸來仍少年。


    有些純真,回不去了,但並不代表看不到。


    那年,那夜,那些往事,少年耿耿於懷,但如今,守在裴小環身旁的他,又何嚐不像那個清冷的少女。


    窗外,大雁南飛,可傳的尺素書?


    雁南歸,良人歸不歸?


    驚弦,你在哪裏?


    姐,我好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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