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辭懇懇,情真意切。


    令桓宇竟一時駁不回去這丫頭的話,便咳了兩聲,而後把目光拋到了自己的胞弟身上,“這種兒女情長之事,朕也斷不清楚,逸安呐,這姑娘你可以娶,朕準了,但是璽王的楚凝公主你也得娶,不然我這麵子往哪兒擱啊,答應人家的事,總不能說了不算吧。”


    “皇上,恒王府地勢偏遠,怕是容不下公主的千金之軀。”


    令逸安整個人退到了蘇清婉身旁,全身上下都在詮釋著“拒絕”兩個字。


    “皇上,民女以為,公主自北疆遠道而來,不能在恒王府裏屈尊過活,反倒是皇宮更適合她,皇上不如把公主留做自己的妃子,一來不會毀了和璽王的約定,二來也不會委屈了公主的嬌軀。”


    陳公公早就在一旁嚇得直不起身,這是哪裏來的野丫頭,說話膽子這麽大,不怕把皇上惹急了,給她定個殺頭之罪嗎?


    “嗬,你們二人倒是厲害,一唱一和的竟把我給說懵了……”


    “啟稟皇上,太傅求見。”


    太傅?


    令桓宇皺了皺眉頭,還沒想好怎麽處置這個江南織戶的女兒,太傅又是什麽時候過來的?


    昭陽殿今日可真是熱鬧非凡啊。


    “宣。”


    “宣太傅進殿。”


    蘇清婉眨巴眨巴眼睛瞅著身後進來了一個人,留著胡子,看起來已經很老的樣子。


    “太傅今日怎麽有空來我這兒了?”令桓宇說著,陰陽怪氣的,許儒年是他請不動的老臣,仗著和先帝的交情一直不把自己放在眼裏,說白了,還不就是看不起他沒有本事,沒有實權嗎?


    “回皇上的話,老臣聽聞,皇上要迎北疆公主入天朗,老臣以為,此舉萬萬不可。”


    萬萬不可?


    “太傅有何高見?怎麽個萬萬不可法了?”


    許儒年雙手作禮,恭恭敬敬的說道,“老臣多年前,曾去過北疆,楚凝公主幼時是被屍毒所傷,臉上落了疤痕,所以才會有其醜無比一說,身藏屍毒也是她至今未嫁的原因。若皇上要執意迎公主入天朗,怕是會有屍毒肆虐的危險,還請皇上三思。”


    “哦?還有這回事兒?”


    “回皇上,這不是麵子不麵子的事情,實在是楚凝公主的屍毒未解,貿然迎她入國,恐是要引起慌亂啊……”


    令桓宇眼珠子瞪得多大,“那……便是朕疏忽了,都起來吧……今日之事尚且容我再想想,朕既已允了璽王,說要給楚凝公主尋門好親事,那自然是不能怠慢的……你們且退下,我再做打算……”


    他說著,大手一揮,坐上了身後的王座,而後又站了起來,看著令逸安和蘇清婉笑了起來,“不過你們的婚事,我看是可以盡快操辦了,不是郎情妾意,你儂我儂嗎?”


    蘇清婉尷尬的咧嘴一笑,這個時候應該說什麽?她腦子裏浮現出了一大堆話,都是令逸安囑咐給自己的,什麽一定要哭的真切……演的楚楚可憐……可怎麽一到現在這個緊要關頭,她就忘得一幹二淨了……情急之下,蘇清婉忽的想起來了一句話,令逸安說過,不管情況如何,這句話是怎樣都不會出錯的。


    “民女謝過皇上!”


    謝過皇上?


    嗯???


    令逸安雙手緊攥,還是高估這丫頭的腦子了,怎麽這就謝過皇上,是要允了他們的婚事嗎?


    “哈哈哈,好啊,朕這也算是成全了一樁美事,擇日就許你二人成婚,”令桓宇走到蘇清婉跟前,用清澈的眸子和她對視,“回去快馬加鞭寄上書信告訴你爹,就說你這恒王妃是朕賜的,看他敢不敢抗旨不遵。”


    ……


    “恒王……老臣……”


    出了昭陽殿,令逸安一臉愁容,一言不發。許儒年便一直跟著令逸安的腳步,走到了宮門外。


    “太傅不必多言,逸安心裏都清楚。”


    許儒年見令逸安並不是很想搭理自己,心裏也急了起來,“不是老臣多嘴,恒王心裏也應知道,先王嫡子之中,你比如今的皇上可是有過之而無不及,若有朝一日恒王要做天朗的主子,老臣,一定誓死追隨。”


    許儒年的到來並非是偶然,而是他特地差了人先去太傅府上知會了一聲兒,才有的這場解圍,楚凝公主他是不用娶了,可是自己身後這個小垃圾,又該怎麽處置啊……


    “再說吧。”


    令逸安是個明白人兒,朝中上下,文武百官。如今誰不想讓他恒王操戈奪權,廢了現帝,殺了懿王,重現父皇在世時,天朗的風采。


    天朗是凡人之國,既沒有巫術仙術護國,又沒有屍人軍隊打仗。實力乃是四國之最弱。父皇死後天朗便一落千丈,怕是再過不久就要淪為其他三國的玩物了。


    若不是皇兄攀了這門親事,想著要拉攏北疆……恐怕北疆早就遣人過來,一個大舉把昭陽殿給平了,那璽王的勢力便能從北邊沿著水路到這中原了。可惜,除了皇上和懿王,所有人都想讓令逸安奪權,唯獨他自己不想奪權,他隻想守著那個小鎮子,安安穩穩的過日子,若是真遇到了有情人,成個婚,生個子……日子不是很快活嗎?


    而不是娶一個素未謀麵的女子,成為穩定政局的工具。


    令逸安本來是想著,借著蘇清婉的鬧勁兒,把這婚事給黃了就得了,現在倒好,她這一句謝過皇上一說出口,他們兩人的婚事還非辦不可了。


    ……


    “放開我,你放開我!”


    蘇清婉擰了擰疲憊的手腕,兩條彎彎的小眉毛簡直都要扭到一塊兒去了,“你不是說,隻要我聽你的,就放我回去找我師父嗎?現在又要把我往哪兒帶啊?”


    “王爺,咱要不把她給放了吧,您這是要把她丟外麵樹林嗎?萬一有個豺狼虎豹什麽的。”


    令逸安還沒有開口說話,蔣濟就第一個站出來反對了。


    “喲?”令逸安憋不住笑,“怎麽,看到佳人有難,你要站出來幫一幫了?”


    “蔣濟不敢……”


    日頭正上,太陽烤的蘇清婉汗直順著衣服往下流,“你這個壞人,我就不該從茶館跑出來湊什麽熱鬧,你這個……”


    她對著令逸安那是又踢又打,可奈何拗不過他的勁兒,隻能在言語上多泄些氣。可不曾想話還沒說完,令逸安就把她給攔腰抱起,一個飛身上了馬車裏。


    “蔣濟,回府。”


    看著她那不安分的樣子,令逸安沒忍住彈了一下她的額頭,“方才是我故意帶你們走的小道,本王如今正在風口浪尖上,走管道……免得有人跟蹤……你這丫頭倒是嘴毒,三句話裏有兩句話都帶著刀子。”


    “我哪兒知道你要走哪去,我隻知道,你允了我的,放我回去見師父,你就不能反悔!”


    蘇清婉鬧騰著,雙手雙腳撲棱個沒完,蔣濟駕著馬車,感覺到車裏動蕩不停,他的嘴也咧個不停,其實他哪兒是像王爺說的要護著“佳人”啊,他還不是看自家王爺好不容易對個姑娘上了心……說什麽他也得盡人守衛的本分,幫幫王爺不是嗎?


    “是是是,祖宗誒,你能不能安分點兒?”令逸安瞧她那樣子,恨不得再點她一次穴,隻是忌憚著她那道行高深的師父,不敢輕舉妄動。


    “你說,我幫你渡氣療傷,你幫我黃了婚事,咱們這也算是互幫互助一次了,回去,你就不要向你的師父告狀了,好不好?”


    他現在得好生哄著,免得回去堵不上蘇清婉的這張嘴,讓她沒頭沒腦的一通亂說,把她師父惹急了來提刀找自己算賬……那可就完了……他令逸安雖然不在乎皇位,但是還是想要這條小命的啊。


    蘇清婉瞅著他,抿了抿紅彤彤的嘴唇,“那,回去我就讓師父給我收拾行李,咱們以後這就不必相見了吧?”


    她的眼裏似乎笑出了星星,令逸安咳了兩聲,“你想得倒美,剛才不知是誰在昭陽殿領了旨,說是要做本王的王妃,怎麽這就反悔了呢?不再相見,你給我變一個恒王妃出來嗎?”


    “啊?”蘇清婉聽了,急的跳了起來,而後眼骨碌子一轉,又安安分分的坐下了,“皇上許的,是你跟江袖染的婚事,又不是和我的婚事,你若是要找王妃,就去下趟江南吧!”一句話說完,令逸安還沒有來得及捉住她的身子,就被她一個縱身跳出了馬車,蔣濟想要勒馬回去截人,卻被主子給攔住了,“在這等會兒,隨她去,丫頭片子而已。”


    果不其然,沒過一盞茶的功夫,蘇清婉就又灰頭土臉的回來了,“喂……讓我上車……這什麽鬼地方,前不著村後不著店兒,我走了許久都走不出去……”她沒好氣兒的叩著令逸安馬車的外壁,心裏早已將他千刀萬剮了,哼,回去就讓雲遊把你給丟進他的煉丹爐,把你給煉成一個小丹丸,看你還有沒有本事欺負我!


    “噗嗤。”蔣濟見她那樣子,沒敢抬眼多看,怕忍不住笑失了禮數,惹得王爺生氣。


    “來。”


    令逸安從馬車簾子裏伸出來了一雙俊美修長的手,準確無誤的牽住了她的,“本王的王妃,請上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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