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你們來說說,咱們的王妃到底是什麽來頭啊?”


    “我看,應該是個尋常姑娘吧……說不準啊,王爺一早便認識她了呢,你們看王爺對她的那個樣子,嘖嘖嘖……”


    “都做什麽呢?府上沒有活兒要做了是不是?”


    幾個小丫鬟說閑事兒說的正歡,被蘭姨一個咋呼給嚇出了激靈。二話不敢說,收拾了手上的殘活兒就各自散去了。蘭姨歎了口氣,方才在府上門口,她瞧見準王妃沒個正經形兒的,竟往一個小道士身上撲去了……真是……王爺好不好的,怎麽看上這樣一個沒有教養的女子……將來如若真的做了恒王妃,自己也該擔起教責王妃的重任才是,可不能讓王爺數年攢下的清譽,毀在一個女人手裏。


    “請用茶。”


    令逸安見雲遊有些拘束,便特地設了家宴,希望能借著這一桌好酒好菜好茶,稍稍卸下雲遊心中對自己的防備,可他瞧見雲遊半天不願意抬手,便知道這道士又在自視清高,不願與自己苟同了。


    “話不必多說,雲遊隻想告訴公子,清婉是雲遊的徒弟,所謂一日為師終身為父,就算是要公子要娶,也得問過我同不同意吧!”


    “是。”


    令逸安笑著放下了茶杯,臉上那胸有成竹的表情看的雲遊氣不打一處來。他頓了頓,右手提起筷子,往蘇清婉的碗裏一邊夾菜,一邊說,“蘇小姐與本王的婚事,並非本王強求,今日在大殿上,可是蘇小姐自己領旨謝恩的,不信的話,道長可以好好問問……況且,如今本王正在風口浪尖上,皇上的婚也是剛賜,蘇小姐是一定要入我恒王府的,否則可就是欺君之罪,那可是要殺頭的!”


    “我不要殺頭!”


    蘇清婉看著令逸安給自己夾的一塊兒肉進了碗裏,剛想拿起來嚐嚐味兒,就被他的這句話給嚇得縮回了雲遊懷裏。


    “不怕不怕……容我想想……”


    雲遊的額頭一緊,大手一揮護住了蘇清婉,而後便起了身,那架勢,差點兒沒把竹筐裏的淺樂給震到地上去。


    “既是她自己求的婚,那今日便多有叨擾,王爺莫要怪罪,”他決定先服個軟,然後再從長計議,“小道先帶我這不肖徒兒回去訓誡一番,過幾日再來府上登門拜訪,商定具體事宜,王爺以為如何?”


    令逸安眉頭一挑,那細長好看的眉眼看的蘇清婉心下一顫,他沒有多言,隻淡淡從口中吐出了四個字,“如此,甚好。”


    ……


    “啪!”


    手頸粗細的碗,被雲遊一下子給摔在了地上。


    這麽凶的嗎?


    還以為是一個脾氣很好,很容易拐騙的小道士呢,現在一看,也不是個好惹的主兒。


    淺樂從竹筐裏悄悄的爬了出來,竹筐縫隙太小,礙著她看戲了,還是地下寬敞,也涼快一些。


    “你……我以為受了傷了,你總該安分些了吧……想不到還是這般驕縱,是我平日裏太慣著你了?皇上那賜的婚,是你說答應就能答應的?”


    雲遊急的青筋暴起,這小祖宗還真不是個省油的燈兒,早知如此,便不該帶她來遊什麽太湖。天朗疆土遼闊,沒有個幾天幾夜是逃不到邊疆之地的,就算是日夜兼程逃到了邊疆……其餘三國又怎會冒著交戰的風險包庇他們師徒二人呢?


    棘手,真棘手。


    “阿雲,你也說過我不懂世事……我就是被那什麽恒王給算計了嘛,他說,隻要我按著他教的話跟皇上去理論,就放了我,讓我回來找你……他還把我的腿傷給治好了……我自然沒有什麽戒備之心……”


    “我該怎麽說你好?”


    雲遊捏了捏她的耳朵,“你既已領了旨,謝了恩,那這事兒就算是你自己攬下的,怪不得旁人……如今之計,我瞧著,也隻有偷天換日或許尚可……”


    偷天換日?


    什麽意思啊?


    淺樂忽覺得脊背一涼,兩個圓溜溜的大眼睛往他那個方向一瞅,果然對上了雲遊的視線……


    “你要換人?”


    淺樂一著急,慌的就變成了真身,秀眉變成了麻花,看得人好生膈應。


    “媽呀,這是……你是誰?”


    蘇清婉沒想到這裏竟然有個女人,嚇得一個激靈,不過她眼骨碌子輕輕一轉,恍然大悟的拍了拍腦袋,“哦,我知道了,阿雲,這是不是你給我找的師母呀!”


    師母……


    什麽跟什麽……


    “我是正正經經的荷花仙子,什麽師母不師母的……”淺樂走到了蘇清婉的跟前去,稍稍一伸手便變出了一朵荷花兒,“你瞧,我是會仙術的,仙人忌情愛,故我自不能做你師母。”


    見她說的那麽認真,蘇清婉卻並不在意,整個人的目光都被那朵荷花給引了去,興高采烈的接過來擺弄著,不一會兒兩個小姑娘就玩兒成了一團兒。


    雲遊好幾次想要問問蘇清婉的意見,想來插了幾次嘴都吃了閉門羹,女人聊起來的話題,他是一點兒都不擅長……


    罷了,他想。暫且先這麽辦吧,若到時真要成婚,讓淺樂變個蓮藕出來,他再稍施法術,捏個和清婉一模一樣的蓮藕人,過幾天借口清婉身弱體虛無辜暴斃,這事兒也就能翻篇兒了吧。


    畢竟他此行的目的,是要真正把清婉變成一個凡人,如今她尚未褪去身上的妖仙兩氣,貿然嫁人,於情於理,終是禍害。


    ……


    “老板,先來三壇。”


    傍晚時分,茶館裏熱鬧非常,小孩子圍著各桌兒到處跑,大人們逮都逮不住。雲遊領著蘇清婉和淺樂下樓吃飯,雙腳剛從樓梯挨到地麵兒,就聽見一個粗獷的聲音向店家要著酒。


    他順著聲音的方向看去,三四個壯漢圍在一桌吃著酒,那身形打扮,脊背雄壯有力,一個個都袒露著半隻手臂,一看就不是天朗之人,雲遊眯眼一想,忽然記起師父曾帶他去過北疆行醫,那裏的人都是這副模樣。


    北疆的人怎麽會到這裏來?


    他先安排著兩個小姑娘坐下了,而後要了幾盤炒菜,盯著那幾個男人又看了起來。


    他們每個人身上都配著刀,刀柄似乎刻有王室才配使用的狼的圖案,離得太遠,雲遊隻道是看不清,但也可以斷定,這是北疆王室的人,不是皇親貴胄,就是皇家侍從。若是王室宗親,定不會在這裏拋頭露麵,駐足飽腹,那麽他們,就一定是北疆那邊有什麽任務前來護送的侍從。


    “咦,這都是什麽呀。”


    還沒來得及再多觀察觀察,雲遊的思緒就被淺樂的一句話給打亂了,他一瞅,這不就是尋常小菜嗎?


    有什麽好大驚小怪的。


    “你嚐嚐呀,很好吃的。”


    蘇清婉被她那天真的模樣給逗笑了,拿起筷子就往淺樂的碗裏塞菜,“我聽聞修仙之人都是不吃飯的,仙女都是喝露水的,雖不知真假,但這聽上去也未免太淒慘了些,人間美食那麽多,若是因為這個那個不得而食,豈不是得寂寞死,”堆了一大碗,蘇清婉才停手,“以後呢你跟著我混,保你頓頓有肉吃,而且不重樣……”


    噗嗤。


    雲遊見她兩處的還不錯,隻道是覺得自己先前多心了,還怕清婉這小妮子會因為自己又捎來一個女子而疑心呢……如此看來,她們你一句我一句的,並無不妥。


    “老板,你這酒怎麽沒味兒啊!”


    還沒安分一會兒,那幾個北疆人果真鬧了起來,其中一個直接砸了酒碗,把身旁幾個不過四五歲的孩子給嚇的哇哇直哭。


    “呦呦呦客官,咱們這小本兒生意,摔不得摔不得……咱家看您不是鎮子上的人,倒也難怪,咱們鎮子的酒啊,味道都很清冽,是幾百年的老口味兒了,還請客官您多多包涵。”


    店老板彎著身子給人賠了禮,接著就伸手去拾地上的碎瓦片兒,不曾想卻被刁難住了,手還沒有抬起來就被那人給踩了一腳。


    “疼疼疼疼……客官留情啊,小的這就去找酒,這就去找……”


    一屋子人看著那人如此蠻橫,沒有一個人是不氣憤的,但又礙於實力懸殊,誰都不敢上前去勸上一句。


    雲遊悠悠的飲著茶,並不打算插手,這店家也不是省油的燈兒,方才若不是他給自己指了歪路,說不準自己就能先一步找著清婉,省了這麽多破事兒呢。況且雲遊也注意到了,店家還算機靈,招呼這幾個北疆來士之前,已經差人去恒王府搬了救兵了。


    想來令逸安在這一方治理的當是不錯,否則百姓也不會去向他求救,當是個盡心為民的好王爺了。


    “你們這鎮子也頗為無趣了些,我與幾個兄弟走了月餘才找到你們這歇腳的地方,竟連個青樓都沒有,快,給爺找幾個女人來,不然,掀了你這小茶館兒的蓋兒。”


    要女人?


    “客官,咱們這是酒樓,我上哪兒給您去找女人啊,咱們鎮子一向也不興那種糜亂之地,就算是找我也找不到啊!”


    嘎吱。


    是骨頭斷裂的聲音。


    “我再問一遍,找還是不找?”


    欺人太甚!


    淺樂看不過去,嘴角的油漬還沾著,就想要去強出頭,仙氣一聚,作勢要逞強,卻硬生生被雲遊給壓下去了。


    她不解的看著他,心中實在是憤懣難平。


    “過會兒自會有人來解決,你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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