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樂被雲遊的氣息壓製著,看著眼前的境況,隻能長歎一口氣。


    有心卻無力,竟是這般感覺。


    這幾個野男人,未免欺人太甚了,小小的茶館本就是清淨的地方,被他們這一攪,濁氣著實重了許多,令人生嘔。


    “是誰在這裏尋釁滋事啊?”


    西北角的那幾位,正和店家僵持不下,這會兒又不知道是從哪裏冒出來個人聲兒,打破了這寂靜。


    在座之人抬頭看了看,來者不是別人,正是恒王。


    “恒王來了!”


    “太好了,讓恒王治治他們這狂妄的風氣……”


    令逸安一來,廳裏的人都鬆了一口氣,雲遊見他走路還不忘裝腔作勢,拿著把扇子在麵前晃悠,還真把自己當救世主了?


    不過他隻是平庸之輩,區區凡人,自己又有什麽好計較的。


    還是繼續喝茶吧。


    “阿雲阿雲,你看,他來了。”


    雲遊的筷子還沒有碰到那道蒸茄子,就被蘇清婉捉住了臂膀晃了起來,一雙筷子一下全被甩到了地上。


    哼,來就來唄,丫頭還真的把他當回事兒了?想想就氣,這才認識多久她就對這小王爺這麽在意,看來成親的事兒得趁早商量,免得她現在情竇初開之際,真的對恒王動了感情。


    “這不是天朗皇帝的胞弟,恒王殿下嗎?在下失敬。”


    那幾個北疆的男人見到恒王,全都站起了身,用裸露的那隻手臂輕輕觸及心髒,然後微微頷首,這是在向令逸安行北疆的覲見之禮。


    “來著皆是客,幾位不必多禮,”令逸安說著,用扇麵兒輕輕將他們的身子給扶了起來,擋在了店家的身前,“不過都說,入鄉隨俗,方才在茶館外頭,本王聽見幾位向店家要女人,真是不巧,鄙處簡陋,男耕女織已是常態,從不曾有青樓一說。”


    他的語氣得當,既不生分,也不狂妄,很是得體,挑不出毛病。


    “是是是,恒王殿下大駕光臨,我們幾個也不多做無禮之舉了,在下是奉璽王之令,朝宮覲見天朗國的皇帝的。”


    覲見皇兄?


    覲見皇帝?


    令逸安和雲遊的眉頭幾乎在同一時間皺了起來。


    “原來如此啊,此處未免有些簡陋,幾位若不嫌棄,去我府上一坐,如何?”


    這涉及到朝廷中的事,令逸安不可能讓他們再在這種人多口雜的地方說話了,也不知道他們是有意還是無心,非要提起朝中之事。


    眼看著那幾人就這麽被令逸安給帶走了,雲遊心下覺得有些不妥。刻有狼的刀,璽王的手下,來天朗見皇帝……這樁樁件件,一定都不像是表麵那麽簡單。


    素聞先帝在世時,與北疆交好,如今看來,不是虛言。隻是為何要如此匆忙前來?其中隱情又是如何呢……


    雲遊在心裏想著,決定還是要親自去恒王府探一探究竟。


    “你看著她,若是醒了,也叮囑她不要亂跑。”


    上了樓之後,蘇清婉沒過多久就打起了哈欠,才是日落時分便沉沉的睡去了。淺樂心裏清楚,雲遊是給她下了點兒藥,讓她沒有三四個時辰,醒不過來。


    “你一個人去,不太好吧,我和你一起吧。”


    淺樂收拾著屋子裏的茶盤,試探性的問道。


    “你讀我神識?”


    雲遊看著她,這小小的荷花仙子還真不簡單,竟會穿腦之術,讀人神識。自己這一句話都沒有提要去恒王府,還是被她輕易給看破了。


    怎麽了嗎?不該讀嗎?


    淺樂心裏一慌,原先在瑰蕊逢玉的時候,曾和父母學過不少雜七雜八的仙術,大家相互也都不猜忌,有什麽想法彼此全心知肚明,因而這穿腦之術,她還未曾用過,想不到今日一試,竟惹的雲遊生氣了,看來這不是個好法術,下回她不用了。


    “我非有意,你莫怪罪!”


    她急匆匆的回答道,而後斂去了真身,這回兒她變做了雲遊頭上的一縷青絲,藏於千萬根頭發之間,除非他雲遊把頭給剃了,否則他是甩不掉自己了。


    唉。


    雲遊歎了口氣,罷了,去就去吧,給清婉的房間施一道咒,勉勉強強把她給鎖住吧。


    ……


    “恒王殿下,你們這兒還真是清淨,隴南位置險要,卻被您給治理成了個偏遠小城。”


    北疆的那幾個侍衛之首,一進門便如此說道。


    令逸安笑了,“本王生性喜靜,城民在本王的治理下竟也隨了本王的性子,讓幾位見笑了,”他說著,叫來了蘭姨,“給幾位大人沏壺好茶,降降火氣……大人,不知此行前來,是為何事?隻是為了朝拜?可本王也未曾見幾位隨身帶有貢品啊?”


    那幾人麵麵相覷,而後還是那為首的發了話,“回恒王殿下,咱們兄弟幾個,是為了楚凝公主的和親而來。”


    和親?


    雲遊做了一回梁上君子,化作了屋簷上的一滴小小的水珠,帶著淺樂偷聽了起來。


    原來是北疆的公主要過來和親了。


    嫁給誰呢?


    楚凝公主,他雲遊也有所耳聞,被璽王養在宮中二十餘年,不曾婚配,並不是品行不端,而是容貌醜陋,傳言那張臉蛋連生母看了都厭棄,又有誰敢娶呢?


    可如今他卻覺得自己隻知其一不知其二,楚凝公主看來是真的深得璽王的寵愛啊,否則有怎會為她的終身大事如此費心呢,真不枉璽王的明君之稱了……


    雲遊輕蔑一笑,令桓宇為了穩固自己的帝位,還真的是什麽都敢做,天朗境內若有人娶了楚凝,那便是北疆皇室的親戚了,多了個幫手,何樂而不為呢?


    “和親之事,本王今日去昭陽殿也聽聞了,就算是皇上真的為公主在天朗覓得了良婿,婚嫁之事尚需從長計議,幾位來的,也未免太早了些吧。”


    “哦,恒王有所不知,公主戀家,在北疆待的習慣了,璽王是怕一時間公主嫁過來不能適應這方的水土,托我們幾人帶來了穗夜的種子,想著先找個合適的地方種下,公主來時便能吃到,也算是一緩公主的思鄉之情。”


    “穗夜?”


    令逸安來了興趣,那是北疆那裏獨有的一種糧食的名字,白日種下,夜晚即可食用,如此高產,也是北疆人不愁吃的原因。


    “正是,原本穗夜在北疆之地落地便能載活,是再尋常不過的一種食物,隻是天朗與北疆地勢不同,環境不同,也不知道在這裏是不是還能如同它的名字一樣,日種夜食,故而璽王分撥派人來貴國,隻是為了試試看,在哪裏能將它種活。”


    茶杯與杯蓋清脆的碰撞聲兒讓令逸安的思緒變得更加清晰,“那如此說來,璽王派的人,定不隻你們幾位了。”


    借口為公主栽種家鄉的糧食,實則派人偷偷潛進天朗的國土境內……璽王還真是,用心良苦啊。


    令逸安隻覺自己也是幸運,逮到了這麽幾個沒有腦子的侍從,還沒有讓自己動手略施懲戒,便盡數托出了。


    此事非同小可,若真是他令逸安多想倒也罷了,隻怕璽王是真的圖謀不軌,自己也斷不能知情不報不是?


    “王爺,茶來了。”


    蘭姨知會了一聲兒,便去給北疆的幾位壯士倒茶,“此乃王爺在府上後山親自栽種的,清香撲鼻,幾位真是有福了。”


    “哈哈哈,想不到恒王殿下還做起了茶農,好,今日我們哥幾個就來品一品,這茶到底是不是……”


    那人話還沒說完,撲棱一聲便倒下了,剩下幾個見老大那副模樣,慌的想要逃跑,但卻早沒了起身的力氣,搖搖晃晃的掙紮了幾下之後,也睡在了地上。


    方才讓蘭姨沏茶的時候,令逸安便對她使了眼色,讓她在茶裏混了不少毒藥,那劑量不至於當場斃命,但是半死不活,卻也是足夠的。


    “蔣濟,把他們拖到馬車上去,你隨我一同,我要連夜去一趟皇宮,”令逸安說完便動了身,“傳我的令,城內上下秘密排查,若有外人入境,一律抓起來送到我府上處置。另外,我寫幾封親筆書信,你派人快馬加鞭送到其他幾位王爺手中,讓他們也多多留心。”


    “是。”


    ……


    “你能不能不要擠我,偷聽就偷聽,往我身上湊做什麽!”


    “你還說呢,要不是你非要跟過來,這水珠丁點兒大的地方便也足夠我棲身了,你看看你占了多大的地兒,還好意思說我。”


    “切,那你怎麽不說施法變成花草樹木呢?非要變成屋簷上的一滴露珠,風輕輕一刮,咱們就滴下去啦!”


    雲遊失語,不再和這小荷花計較,一個是離得道不遠的神醫,一個是仙人國的正經仙子,如今還真是“落魄”,為了偷聽屈居水珠裏頭,擠的兩個人都是滿頭大汗。


    “好了,如今事情我也知道的差不多了,坐穩了,這就帶你回去了。”


    一路上他還是心思頗多,早前決定帶清婉來天朗,不是他隨意做的決定,而是他記憶中曾聽師父說過,天朗境內有一處登雲閣,地勢顯耀,可以凝精聚氣,若長時間在裏頭修煉,甚至可以重塑自己的元神,所謂萬物,人仙鬼怪之分,不就是其元神之分嗎?若是找到了登雲閣,將清婉丟進去靜心學習上一陣子,說不準就能讓她摘了元神裏的仙氣和妖氣,重新變成人了呢……


    隻是眼下,更為棘手的是要怎麽解決皇上賜的破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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