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處便是偏殿了,你且在這兒候著,我去向皇上請命了。”


    陳公公說話一副趾高氣昂的樣子,看的雲遊有些失笑,狗眼看人低說的不過如此了吧。若他能為公主診治成功,受了皇上的器重,這不男不女的人,還敢這麽跟自己說話嗎?


    不過,天朗皇宮還真是極盡奢華,雖說他現下待的是偏殿,可鑲金帶銀的,是一點兒不比昭陽殿差。


    一個人待在這兒頗為無聊,也不知丫頭怎麽樣了,唉,都怪自己當初沒有管好她,若曾好生教導著,或是在茶館那屋子外加一道封印,事情都不會落到這種地步。


    她性子烈的很,做事卻又缺根腦筋,非要巴巴的去救人……若人是那麽好救的,又怎會將她給輕易擄了去呢?


    “娘娘,娘娘您慢著點兒,小心摔了!”


    “還慢著點兒?你沒聽流風方才來報,說皇上看那公主看的,魂兒都要被勾了去嗎?本宮再不著點兒急,等著那北疆蠻人來爭寵不成?”


    “娘娘,世人皆說楚凝公主容貌醜陋,皇上怎會看得上的……況且,皇上隻說要為公主尋門好親事,又沒說要納她為妃。如今不過是接風洗塵之宴,您別一時情急失了禮數才好。”


    雲遊在偏殿候著,耳朵倒是伸到了殿外,聽見兩個女人這麽說話,不禁覺得好笑,後宮的女人,為了爭寵還真是可怕。


    也不知這女人是誰,媚態百出,走起路來一扭一扭的,估計也就皇上好這口了。


    既然昭陽殿內如此熱鬧,他一個人冷在這兒豈不是虧了,雲遊對著看管自己的兩個小太監略施小術,他們便沉沉的睡去了。沒人盯著,這回兒他便變作了一隻小鳥,嘰嘰喳喳的往正殿的方向飛去。


    “臣妾請皇上皇後娘娘安,請公主安。”


    “起來吧。”


    令桓宇大手一揮,“曲嬪今日不是身子不適嗎?怎的這會兒又急匆匆趕來了?”


    曲嬪被說的臉色一變,皇上這不是給自己難堪嗎?


    “嬪妾……卯時起身時還常常頭暈目眩,不曾想這一會兒就恢複如初了。想來是公主大駕,兩國交好,此番情意感動了蒼天,才會福澤到嬪妾……”


    “哈哈哈,說的好啊,賜座。”


    “謝皇上。”


    嗬,拍馬屁。


    方韻不屑的白了她一眼。


    雲遊在房梁上瞅著,原來這個女人便是曲嬪,早先聽聞曲嬪娘娘寵冠六宮,風頭無兩,不過也是這般模樣罷了,也不知皇上喜歡她什麽。


    曲嬪坐到了楚凝的斜對麵兒,她隻是嬪位,隻能在後頭探探敵情,不過她眼神兒好,看狐狸精她還是很有把握的。


    楚凝穿著北疆的服飾,蒙紗蒙住了半張臉,可這光露出的半張臉就足夠清麗可人了。曲嬪惡狠狠的瞧著她,這哪有一點兒醜陋的模樣,想來傳聞都是假的,也難怪皇上一直盯著她不移眼了。


    “來即是客,何況是北疆的公主殿下,皇上,臣妾想代六宮,與公主共飲一杯。”


    方韻說著,見令桓宇點了點頭,便起了身,將杯子舉了起來。


    “皇上有所不知,我家主子自幼體弱,不能飲酒,還望皇上莫要怪罪,讓公主殿下以茶代酒,聊表心意。”


    這……


    難怪進殿以來,楚凝都未曾動過酒杯,方韻這才意識到自己太冒失了,這手裏的杯子是不上不下的,端也不是,不端也不是……


    曲嬪暗自竊喜,皇後還真是沒腦子,一孕傻三年,此話當真不假。叫你出風頭,現在看看你怎麽收場。


    “無妨,”楚凝端起了杯子,走到了貼身婢女的跟前,向皇上皇後恭恭敬敬的行了禮,“楚凝初來乍到,難免禮數不周,此一杯,楚凝先幹為敬。”


    可算是解了這尷尬的氛圍。


    方韻微微一笑,這公主還不算傲慢,知道給自己留麵子,“早知公主身體抱恙,是本宮考慮不周。公主不必拘禮,權當這裏是自個兒家。”


    “皇上,臣妾派人在民間尋來了一支玉如意,瞧著還不錯,今日便帶了來,當是給公主的見麵禮了。”


    “好啊,驪妃有心了,呈上來,讓朕也瞧瞧。”


    “……”


    後宮的女人明爭暗鬥的,沒有什麽意思。不過雲遊瞧著皇後,倒還算是溫婉賢淑。要想把清婉的元神重塑,那就一定是要進宮的,否則如何進那登雲閣……


    宮裏是非眾多,他來看這一遭,也算是先給丫頭打打底細,瞧瞧什麽人可以依附,什麽人碰不得。


    看的差不多了,他便微微展翅飛出去了,得趕在散宴前回到偏殿去,把那幾個小太監弄醒才是,切不能讓人看出什麽破綻。


    ……


    又等了半晌,昭陽殿歌舞方歇,雲遊理了理衣襟,等待著被召見。


    “咳咳,”誰知進來的又是陳公公,他大搖大擺的走了過來,也不拿正眼瞧自己,“皇上有令,著你去玉華宮,公主已經在那裏等著了。”


    又換地方?


    皇上可真是精力充沛……也不嫌得麻煩……為什麽不直接叫自己去公主的寢殿……


    等會兒回去了,要好好給自己的腳敷上藥……他雖隨名字一樣遊曆四方,可也是走到一處歇一處,哪有像今天這樣的,走了不下百裏了吧……


    “公主方才在殿上飲了酒,你仔細著些,可不能讓她在咱們這兒呆了第一天就身子不適。”


    “是。”


    玉華宮。


    “草民雲遊,叩見皇上,叩見公主。”


    “快快請起。”


    令桓宇笑顏逐開,隨即撤下了玉華宮內殿裏上上下下幾十餘名宮人,“此殿上僅你我三人,道長且放手去做,朕替公主,先行謝過了。”


    “能救公主乃是草民福分,皇上這麽說,實在是折煞草民了。”


    “你若真能將公主的臉治好,朕便封你為一品大臣,封號賞賜皆不在話下。”


    “草民叩謝皇上聖恩。”


    楚凝在一旁聽著,心中惴惴不安,父王在北疆尋遍名醫,自己的臉都不見好轉,如此一個民間遊醫,能有什麽法子呢?


    “還望公主恕罪,揭下麵紗容草民一看。”


    雲遊低著頭,不敢多言。令桓宇在後頭盯著,他直覺得自己的脊背發涼。


    楚凝握了握拳頭,猶猶豫豫的伸出了手,“我麵容醜陋,大夫不要被嚇著了才是……”


    麵紗質地厚重,根本看不清楚凝公主的下半張臉,雲遊方才在大殿上瞧著她,怎麽也想不出,這麽好看的眉眼,下邊兒的麵紗下又會是什麽“醜陋”的嘴臉呢……


    可真當看見楚凝真容的時候,不說皇上了,連自己都看不下去……他行醫多年,什麽樣的人沒見過?可偏生還真真未曾瞧過這樣一張臉……許是屍毒的緣故,楚凝的嘴角泛起的是黑色,一直延到耳根,上頭還有的是魚鱗一般一片一片的疤痕。像是戴上了一副黑色的麵具,讓人心生顫意。


    難怪終日以麵紗遮麵……如此麵容,毫無心理準備的人見了,怕是要嚇個半死。


    “大夫……你可有辦法嗎……”


    “公主放心,草民尋得一隻蠱蟲,此乃難得的良蠱,種入體內能將毒素盡數吸出,公主若不介意,便容草民將此蠱種下,不出月餘便可痊愈。”


    種蠱?


    蠱蟲,不都是害人的嗎……怎麽反而能救人了……


    “楚凝才疏學淺,生來二十餘載還未見蠱蟲……罷了……自是入了天朗,便是天朗的人了,大夫要做便坐做吧,楚凝……絕無二話。”


    “公主放心,此蠱一隻兩對,施蠱之人也要種上一隻,方有成效,”他說著,從懷裏掏出來了個小瓶子,蓋子一揭,裏頭便清晰可見,有兩隻小蟲在打鬧著,“請公主伸手。”


    楚凝雖為公主,可也不過是個女子,想到這蟲子要種到自己體內,難免心生畏懼。


    顫顫巍巍的伸出了手,她閉上了眼睛,將頭扭了過去。


    雲遊不慌不忙的取了桌上的刀,在楚凝的手腕動脈處輕輕割開,瓶子裏的蠱蟲一聞到血味兒就爬了出來,他捏起一母蠱隻,放入了楚凝體內。


    蠱蟲入身,起初疼痛難忍,畢竟是異物,總要融個一段時日才能與往常無異。


    可是雲遊見她,就算是如此般入骨的劇痛,也沒有發出任何聲音,暗暗咬著牙在忍著……頭上出了一頭的虛汗……實在是令人心疼。


    雲遊給她的傷口敷了些藥,止了血,而後也拿起刀,劃開了自己的手。


    體內的內力在不停的運轉,他尚為血肉之軀,也怕疼,但若用內力催化,便能減輕不少痛苦。


    公蠱鑽入了他的身子,還未等他將內力平息,便突然感受到了強敵的氣息。


    是誰?


    還沒等他反應過來,背後就重重的受了一掌。


    嘴角溢出了血跡。


    壞事了。雲遊輕輕拂袖掩過,但經此重創,丹田氣息早已混亂,那隻蠱蟲竟還未進他血脈,就斷成兩半,丟了命了。


    兩隻蠱蟲原就為一體,一隻死了,另一隻也沒有多大的用處了。


    原先救公主一事,他有十成的把握,可如今之情,怕是隻剩下五成都不到了。


    救不好,令桓宇不會輕饒自己不說,楚凝的性命怕是也不保。


    “公主,如此便是種好了。”


    明麵上兒不能戳破,暗地裏他得再想辦法……這隻蠱,全當是安撫楚凝情緒之用的吧……


    剛才用如此渾厚的內力,打傷自己的……究竟是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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