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息怒……”


    楚凝說著,心裏慌得要死,自己還真是個不折不扣的大嘴巴子。原先覺著,這不過是對曲嬪娘娘一個小小的提醒……可現在看來,搞不好是真的要引起後宮裏的腥風血雨了。


    她握著自己小小的雙手,不知所措。深呼吸了一口氣,企圖用這種方式來安慰安慰自己。


    “公主莫慌,本宮不是不講理的人。但此番確實是太醫院造謠生事……本宮會徹查到底,總不能讓這番流言就這麽在宮裏流傳開來。”


    曲嬪說著,眼裏是抑製不住的怒氣。而後看到楚凝,又將這怒氣沉了下來,換上了一副溫潤的麵孔,“公主願意將此事說與本宮聽。本宮很是開心。日後公主若是有難或是有求,隻管來找本宮……若是本宮還在的話。”


    “娘娘……”


    楚凝一邊感激著曲嬪的話,一邊心裏也是百般糾結,而後還是開口說著,“娘娘能不能,不要將此事牽扯到太醫身上……”


    曲嬪拿杯子的手,微微一滯。看著楚凝,不由得笑出了聲兒,“那是自然,此事公主就甭管了。公主如此般重情重義,實是天朗之幸。”


    又淺聊了幾句之後。曲嬪便著急著走了。


    這件事一定要盡早止住。否則時日一長,一旦傳到了皇上的耳朵裏,知道自己竟是為了龍嗣會這般不擇手段的人……往日的聖寵,怕是都要化為過眼雲煙了……


    太醫院。


    “娘娘怎的得空過來。”


    柳太醫恭候著,頭上的汗一滴一滴的往下落。


    他年紀大了,不似太醫院裏的其他青年才俊那般手臂堅強有力。不過是日光底下篩篩藥材,竟就已經滿頭大汗了。今日還因入秋冷了不少呢,真是想不通,夏日炎炎,他是怎麽挺過來的。


    曲嬪沒有搭理他這句話,直直的將手給伸了出來。


    “當值本拿來,本宮瞧瞧。”


    當值本?


    “娘娘……這……”


    吞吞吐吐的,真是麻煩。


    曲嬪眼睛一翻,直直的就往太醫院裏跑,眾人見了,慌的直接都給跪在了地上,不敢抬頭,不知道這位主子是怎麽回事兒。若是要藥,差人來拿便是,怎麽會親自來呢?


    忽的他們有了然了,這位主子怕是不孕之後氣急敗壞了,才會如此風風火火的趕來。


    眾人是又害怕又好笑,在天朗,一個女人不能生育,那於丈夫,於家族可還有什麽意義。何況她嫁的不是普通人,她是皇上的嬪妃,不能為皇家開枝散葉……就算是往日再得聖寵,如今怕是也要涼了。


    走了兩步,曲嬪忽然停了下來,正好看見那幾人還未收進去的笑臉。心裏一肚子火,簡直是要冒到了頭頂,“你們,是在嘲諷本宮嗎?”


    她一個人在這深宮之中,爾虞我詐,活的有多累隻有她自己知道。原先軟弱無能,天天想著要謹言慎行,不然一句話說錯怕是就要掉腦袋。可結果呢,換來的還不是芸妃的陷害……害她元氣大傷,至今都沒有恢複如初。為了保護自己她變得張揚跋扈,無人敢欺,可還是被方韻幾粒小小的藥丸鎖住了咽喉……趙涵之啊趙涵之,你可真可笑……


    千絲萬縷湧上心頭,趙涵之的眼裏不知何時已經湧上了淚。


    “娘娘,奴才們都是賤命一條,怎麽敢……”


    見整個太醫院無人敢應答曲嬪娘娘的話,作為太醫院的元老,柳太醫不得不站出來嘟囔一句,不管如何,他都得保全太醫院啊。


    “本宮看你們膽子都挺大的啊,”趙涵之說著,忽而停下了嘴,看向了那個白發蒼蒼的老頭子,“如若本宮沒有記錯,柳太醫便是皇上欽點,給北疆公主請脈的太醫吧?”


    她清楚的看到那人的喉結微微一動,想說些什麽卻又不敢說。


    “你們剩下的人,都去給本宮當值本找出來。本宮要和柳太醫好好談談。”


    眾人聽了,全都一烏煙的散開了,隻留下柳元誌一個人在趙涵之跟前,腿都站不穩。


    按理說,曲嬪不過一個嬪位,這樣位分不高的女人,又不是皇後娘娘,自己不該這麽懼怕的。可她畢竟是如今在皇上跟前最得寵的妃嬪。


    宮裏的人,誰有寵,誰就能對別人頤指氣使。不過相反的,若是哪天曲嬪失寵了,那自然就沒有什麽好怕的了。


    “娘娘,不知娘娘今日前來,究竟是有何要事,還要查當值本……奴才愚鈍,實是不知。”


    還說不知?


    “你當本宮是傻子?”


    趙涵之美目圓瞪,看著柳元誌,心裏的氣兒不打一處來,“本宮今日得到消息,有人在太醫院造謠,說本宮終生不孕。你作為太醫院的主醫,就算這謠言不是出自你口,柳太醫,你也脫不了幹係。”


    這……原是為了此事。壞了,許是今早去給公主請脈的時候一時說漏了嘴……這才在後宮裏傳揚開來。


    “娘娘,這事兒奴才也是聽人說的,有鼻子有眼的,一時間就傳開了。至於這事兒為何鬧得如此之大,竟都傳到了娘娘耳朵裏……奴才不清楚,也並非奴才本願啊娘娘。”


    柳元誌說著,給自己脫著罪。他家裏的妻兒老小都還等著自己養活,最小的孫子才剛剛滿月……他可不能……不能丟了命……


    他眼睛一轉,忽的心生一計。


    “娘娘,雲煙姑娘來時,奴才不在。等當值本子送來了,娘娘就能知道那日是誰在當值了。也就知道是誰將這流言給傳出去的了。”


    太醫院的人,又沒有人是曲嬪的心腹,她去皇上跟前哭鬧一番,自己跟這些同僚的命可能說沒就沒了。但若是扯上雲煙姑娘,事情可就不一樣了。


    曲嬪就算是再生氣,也舍不得將雲煙給送出去吧。


    何況此事,本就不是太醫院在尋釁滋事,而是雲煙姑娘一時情急,自己說出來的。


    “再者,去給娘娘瞧病的,不是咱們太醫院的人,而是皇上新冊封的一品大臣,雲大人啊。娘娘不妨差人去隴南雲大人的府邸上好好問問,或是將您家大宮女捉過來審審。看看究竟是誰在造謠。”


    竟敢,竟敢將此事給引到雲煙身上。


    趙涵之心口起起伏伏,想要反駁些什麽,卻又不知如何開口。


    畢竟柳元誌說的也不見得有錯……這事確實是雲煙先開的口……隻是隔牆有耳,她許是沒有注意,和雲大人交談之時……被人給聽了去。


    “娘娘,太醫院公務繁忙,若是無事,奴才就先退下了。”


    “等等,”趙涵之叫住了他,“如若本宮未曾記錯,柳太醫府上,幼子頗多吧。”


    幼子……


    想到了自己那剛滿月的小孫子,柳元誌的喉結不停的上下著,不知說什麽好,應還是不應?


    “本宮還望柳太醫心裏能有些分寸,免得到時,追悔莫及。”


    追悔莫及……


    “娘娘,娘娘您……”


    趙涵之抬了抬手,示意柳元誌不要說話,“柳太醫是聰明之人,該怎麽做,應當不用本宮贅述了。”


    說完了,她便昂首闊步的離開了。太醫院沒有問出什麽究竟,那,還是先去皇上那處告個狀?


    不行,她不由得搖了搖頭,若是皇上還未聽到這些流言,那自己這會兒過去,會不會太過掩耳盜鈴了。


    “流風。”


    她回頭叫著自己的探子,忽而就從身後閃出了個人影。


    “你去找找雲煙在哪兒,叫那丫頭趕緊回來……本宮沒有她不行……”


    “是。”


    流風應了一聲,而後便消失在白晝之中。


    俗話說的好,流言止於智者。這話並不無道理,趙涵之想著,微微歎了口氣兒。怕是方韻這回兒瞧著自己狗急跳牆的樣子,正開心著呢。不行,她可千萬不能在這種時候犯錯,一定要冷靜,不能出了什麽岔子。


    “今日這菊花風頭正盛,倒是荷花,看著殘敗了許多。”


    “皇後娘娘說的是,今日已是入秋,菊花自然好看。夏日的勢頭已然過去了,那荷花就算是再嬌豔,頹勢也難免不是?”


    方韻和驪妃的聲音遙遙的從遠處傳了過來,趙涵之一聽便聽了出來。她們二人說的,明裏暗裏都是在嘲諷自己吧?把自己比作荷花,皇後自喻菊花……難不成,她趙涵之真的要涼了嗎?


    啊……怎麽……怎麽在這裏也能碰上死對頭。她目光所及之處,全是花花草草,連棵樹都沒有,她就算是想躲也躲不了啊。


    不過換句話說,她又為什麽要躲。按理來,自己才是受傷害的那一個不是嗎?


    “喲,這不是曲嬪妹妹嗎?妹妹不是夜夜侍寢,日日受幸嗎?還得閑情雅致來這裏遊園呢?”


    驪妃說著,那和方韻沆瀣一氣的樣子,看的趙涵之氣不打一處來。


    果真是虎落平陽被犬欺。雖說她不是什麽位分高的嬪妃,和眼前的二位根本沒辦法比,可仗著皇上聖寵,她以往是連皇後都不放在眼裏的。而今流言四起,皇上都還沒說什麽呢,這才多久,就要被她們這般嘲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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