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你已經許久沒有吃東西了,這是剛烤的,吃點兒吧。”


    令逸安在山頭坐著,不知道自己已經坐了多久了,他也不清楚自己究竟是在這裏坐了有多久。總之,雖是雪地和寒氣都被清婉給化去了,可他還是感到了錐心刺骨的寒。


    “不吃,如今哪兒還有心思吃東西,也不知道他們這木橋,究竟什麽時候才能建好,我怕清婉的身子撐不了多久……那樣才是真的罪過……”


    “可您如今是軍中穩定軍心的人物,若是您都開始不吃東西,那兄弟們又怎麽敢吃……這樣下去豈不是一個惡性循環?殿下,您是唯一一個可以在皇上跟前,在兄弟們跟前,都能說上話的人,您可一定要撐住了……不然的話,軍心渙散,就更別提平安到達瑰蕊逢玉,完成皇上交給咱們的任務這一說了啊……”


    令逸安聽他這麽說,覺得也是不無道理,隻不過他如今是真的吃不下去。這在外頭不比在宮裏,說有個什麽野雞野兔的烤烤來吃都已經算是山珍海味了,可他不是心裏頭煩心事兒多著呢嗎。就算是烤羊烤牛,他都沒什麽胃口。


    “你,你去告訴弟兄們,說我吃過了,”令逸安說著,伸手便拔下來一隻兔腿,揣到了袖子裏頭,而後抬起了頭,看著方沉那無奈又帶著些淩厲的眼神,最後隻好張了嘴,輕輕的咬了一口,“是挺好吃的……”


    有了第一口就有了第二口,不知不覺竟就這麽被他給吃完了。


    “王爺,你瞧著這天色已晚,要不讓弟兄們都先歇歇,幹了大半天兒的活了,也都挺累的。”


    令逸安點點頭,如今之計,且不說什麽時候才能踏上啟程的路,就是這席地而坐,日夜為鋪的日子,自己都不知道能撐多久。


    更別提身子虛弱著的清婉和雲遊,已經辛苦勞作的弟兄們了。


    “其實,王爺,我有一個法子,不知道您願不願意聽。”


    方沉說著,臉上帶著些猶豫的神色,好似是在盤算什麽不好的計劃。


    “有什麽,你說便是了,你若不說,我也沒法子猜出你的心思不是?”


    他可沒有什麽精力,能再陪著方沉玩兒什麽文字遊戲了,若是有這空餘的時間的話,還不如多想想有沒有什更好的對策。


    “其實山下還有一條路,不過那裏比這兒更為凶險,有一片比這兒更為繁盛的密林,人稱死林。”


    死林?


    什麽意思?


    令逸安的眉毛微皺,心裏已經猜到了七八分。


    “方才我下山打獵的時候,遇上了幾個上山采藥的農民,他們說,那底下的林子,蹊蹺的很。之所以被稱為死林,並不是因為那裏麵有多凶險,而是據一位心性極好的道士說,那裏頭簡直就是人間仙境,進去的人,但凡是有些貪欲之念的,都不會再想要出來了。”


    還有這種事?


    令逸安輕輕一笑,當做是個笑話奇聞一樣聽聽便過去了,並沒有放在心上。


    就算是個裏麵住著神仙的樹林子,那也和他沒有什麽關係不是?現如今,可沒有什麽時間是再能耽擱的起的了。如果不好好將清婉一行人給安置好了,他就算是完好無損的回到了天朗,也不會有機會活下去了。


    皇上心裏何等在意清婉……他不是不知道。


    說來也是奇怪,好似自己從前並未察覺,也不知道皇上竟然對清婉還存著什麽心思……如今啊細細想來,也覺得可怕。為何皇上不管兜多大的圈子,也要將楚凝的臉治好,不管費多大的力氣,也要將楚凝嫁到自己的府上……該不會,他從一開始便存著要將清婉收入後宮的心思了吧。竟然見到她的本身是一隻狐狸,也不曾在意,反而派了精銳,囑咐自己無論如何都要將她平安帶回天朗。


    “王爺,王爺?”


    方沉呼叫著,好似再不叫上一句,令逸安便在他自己的腦袋裏一直這樣沉睡下去了。知道這幾日,大家都累了,消耗體力不說,日子不安逸,誰都不敢睡。弟兄們還要建橋,往日征戰沙場的士兵跑到這種鳥不拉屎的地方做這樣的事情……誰又能想象得到呢。


    有言道,世事無常。隻是誰都沒有想到,所謂的無常,危機四伏,險象環生。


    “我累了,這樣,你讓士兵們分成三批,輪流交替上工。被替換下來的士兵,就抓緊時間好好休息。知道了嗎?”


    他儼然一副命令者的姿態,做出的決策,不容別人質疑。


    可是……


    方沉似乎並不關心。


    他眼珠子一轉,眉毛便皺了起來,“王爺,這可是性命攸關的大事。若是走錯了一步,那可便就是所謂的,一步錯,步步錯了……”


    “那你到底想要和本王說什麽。”


    令逸安有些不耐煩,開始端起了王爺的架子。他甚至有些頭痛,自從年少時立過幾次軍工,之後便再沒有出過兵了。高負荷的運動讓他有些應付不來,隻想著將一切拋之腦後,趕緊將身邊的瑣事處理完畢,好早日去找楚凝團聚。


    真的是好想她。令逸安大概是怎麽也不會想到,這個女人是這麽的讓自己惦念,不僅僅是因為她過人的美貌,還有她的談吐,學識,教養……畢竟人家是一國之公主,翻來覆去一想,那倒還是自己沒本事了些。


    其實,皇帝這個位子,或許更適合楚凝嫁吧。


    北疆那老頭倒也是個明白人,不求女兒嫁的多好,隻求她能找到一個如意郎君便好。聽聞楚凝隻嫁的了一個普普通通的王爺,也沒有說什麽,更沒有向天朗施威發壓。


    “王爺,下麵的路走起來更不費勁。而且總是帶著這些個拖油瓶,咱們何年何月才能走到瑰蕊逢玉那仙境啊!”


    “我也不是有意,我隻是想盡早完成皇上給的任務……您也知道,蔣濟還在邊疆苦苦駐守,他把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了我這兒……若是我再不想想辦法,怕是他限期已滿,我們都回不去……”


    說來,這也不無道理,若不是皇命難違,誰會想要在這種地方待著……也不知道這是弟兄們的意思,還是方沉他一個人的意思。


    “王爺,隻要您一聲令下,我們立馬可以啟程,那密林不是什麽凶險的地方,隻要能把持得住自己的初心,就一定能順利通過。這樣一來,我們便減少了多少時日啊!”


    大致的意思,令逸安也明白了,他不是不想讓兄弟們離開,他隻不過是不希望,因為自己做了一個錯誤的決定,而讓這麽多人都以身涉險。總歸是不好的。


    “你說到現在,都沒有告訴我,你是怎麽發現那片傳說中的密林的。”


    他悠悠的開口,似乎心裏早已經有了些盤算。


    怎麽發現的……


    方沉倒吸了一口涼氣,而後認真的看著令逸安,說道,“回王爺的話,我正是下山砍柴的時候無意之中聽到的,並沒有誆騙王爺。王爺若是不信,大可以去找山下一兩個村民來問話。再不信,咱們去密林之中,豈不是一探便知?”


    還在胡言……


    他拍了拍身上的塵土,看了看方沉眼睛裏不斷閃爍著的金光,不由得竟失了笑,“你,你過來看看,”他一邊說著,一邊將方沉整個人連衣帶身子的往懸崖邊上扯,那決絕的樣子,把夜裏頭還在築橋的兄弟們嚇了一大跳。


    “王……王爺,您這是作何……”


    方沉心裏恐懼至極,雖說他也是一個身經百戰的好手,可也從未被逼到懸崖上去過。這崖山這麽高,一旦掉下去,那可不就粉身碎骨了!


    “王爺,您有什麽不滿意的,您就隻跟我說,小人絕無怨言,但您好歹也要讓我……也要讓我死個明白啊……”


    言辭肯肯,情真意切,若是看不明白的人,怕真是以為,是他令逸安在作什麽幺蛾子呢……


    “王爺,您有什麽話好好說,您是皇宮裏出來的大人物,又是軍營裏呆過的,為天朗生死拚搏的大人物……若是您不好好的,咱們軍隊,以後可就少了一個主心骨啊!”


    主心骨?


    令逸安輕笑了一聲,衝著那士兵堆裏,幫方沉說話的士兵頭子白了一眼,無奈之餘隻能閉上了雙眼,“你們,不要再說些蒙蔽我的話了,真當我是瞎子,什麽都看不見嗎!”


    一聲怒吼之下,他將方沉的頭死死的按在了懸崖邊上,“你倒是給我瞧瞧,這底下哪裏有什麽樹林?若是要誆本王,你好歹也編些漂亮的理由!如此這般一味蒙騙,若是個愣頭青的王爺,豈不是早就被你坑了!”


    方沉的頭被按的生痛,眼下確實是沒有樹林子的地方,全是水路,四麵八方,看起來根本就沒有下腳的地方。


    看來這恒王也不是什麽好對付的人,以為自己在他身邊呆了這麽久,應當是讓他少了些防備的吧,如今這境況,他倒也是清醒的很。


    既然如此,那就不能再裝下去了,更何況,他也等不下去了。


    “你,究竟是什麽意思?”


    令逸安很是不解,更不明白為什麽方沉要千方百計的想出個荒唐的理由,要死要活的要勸自己下山。


    他忽然覺得腹中一陣劇痛,手裏也再沒了力氣,竟就這麽直直的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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