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樣的還叫時日無多?隻怕傅老頭叫你克死兩個,你且都還活的好好的!”,花無涯薄唇譏嘲,乘風點火。


    元宸眉目彎彎,不動如山。


    蛋腚!蛋腚!


    不要被那個‘十三點‘影響,他會把你的智商拉到和他一個水平,然後再以經驗打敗你!旎!


    這般想著,她就真的蛋腚了!


    ***


    鈴蘭分食宴。


    傅經居上,花無涯居左上,容瑾在他之下鞅。


    而元宸,獨個居右。


    高上的傅公大人破天荒的請吃飯!


    元宸睇著麵前酒杯中的酒,眼神悠悠,似笑非笑,飽含著深意的眼神,深深睇過傅經一眼。


    老話說得好啊,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新得的兩壇子果酒,味道清甜,倒正適合你們小孩子飲用。",傅經接收到她的暗示,如此解釋。


    容瑾麵含微笑,看看她,又看看傅經,為他們冰釋前嫌就此翻篇感到很高興,但是,"傅公美意本不該辜負,可是安寧她身體有恙……"


    "喝點死不了人!",花無涯打斷他未完的話,言罷,還端起自己麵前酒杯,看著元宸。


    傅經似乎對容瑾頗為喜愛,與他說話時,麵上竟難得的帶著微笑,"你師叔即這般說了,想來少飲些也沒關係。"


    "是",容瑾聞言,隻得頷首。


    再看花無涯雙眼炯炯,怎麽看他看著對麵小人兒的眼神都是不懷好意的,滿心滿眼的往外冒壞水,容瑾隱隱覺得,叫他們和平共處?自己到底是太天真了!


    他們三人俱是跪坐的齊整,元宸卻最不樂意這麽坐,更何況,她腳受傷了!多好的理由!


    似模似樣的擺好有傷的那條小短腿,她兩腿一伸一盤,微微側身,左肘曲著壓在個半軟的蕎皮墊上。


    看看對麵,又看看傅經,見確是躲不過,她灑脫一笑,也依言端起酒杯,先對著花無涯舉了舉杯,"想一個蒙古大夫,不求能妙手回春,總也不至好意思治死人吧?!"


    花無涯聞言,果然豎起了眉頭,不過很快,那燃起的一丟丟怒意又被他生生壓下了,他清淡一笑,眉目生春,"那是自然!"


    強忍著沒去搓胳膊上被激起的雞皮疙瘩,元宸撇了撇嘴,暗罵兩個老不休合起夥來欺負小孩子,沒臉沒皮,麵上卻聲色不動,衝著傅經舉杯,"敬傅公一杯,多謝多年來照拂之意!"


    傅經沒有說話,隻是依言短起了麵前酒杯,"世子客氣了!"


    他說這話的時候,元宸已經就杯飲盡了杯中酒,完全沒有誠意的致意,傅經也生生忍下了!


    元宸品著口中酒,眉頭一動,這酒味道清甜,確實不錯,她滿意的點了點頭。


    明明知曉自己身世,卻仍是刻意稱呼自己世子,元宸暗笑,這老頭有點意思!


    自己動手又再添上一杯,還是敬傅經,"之前多有冒犯,還望傅公大人大量,多多包涵,另外我母親的事,還得勞您多費心!"


    傅經眼中閃過一絲意外,既而如常般,淡淡頷首,"都好說!"


    元宸兩杯飲盡,再續第三杯,她微皺著眉頭,似有些猶豫困惑,還很著痕跡的看了花無涯一眼。


    花無涯自瞧見了,下意識的端了端本就端直的背,挑眉看著她,心中不自覺的想,她要是敬酒,自己要不要接受?


    元宸端起第三杯酒,"這第三杯酒嘛……唔敬……"


    她吱唔猶豫著……


    花無涯俊逸的臉龐上清傲一笑,眼角眉梢皆是風情,他決定大人大量一回,捏著酒杯的手一緊,酒杯離案。


    豈料,元宸看著他,突然舉手過頭頂,對著頭上蒼天哧哧一笑,"就敬我高興!"


    言罷,在花無涯鐵硬的麵色中,她將酒杯慢慢傾斜,杯中酒傾倒如流,悠悠落在了身前青石地上。


    席上四人,傅經和容瑾自是瞧出來花無涯被她不動聲色的耍了,皆一臉尷尬。


    花無涯抓狂,得掏盡三十年的自製力才能強忍著,沒衝過去暴打那卑鄙的‘小人‘一頓。


    元宸完全沒把那雙怒火燎原的眼睛看在眼裏,放下酒杯,自提筷子去掐幾上涼菜。


    吱吱……


    元寶的叫聲。


    元宸聞聲去找,見遠處階下元寶趴在一塊石頭上,一雙烏黑的小眼珠子正眼巴巴的瞧著她。


    就說它跑哪去了,宴前還在,一轉身就沒了影子。


    元宸放下筷子,衝它招手,豈料這小家夥通靈的很,竟然轉腦袋去看容瑾;元宸又轉眼看向容瑾,容瑾察覺,抬頭與她視線對上,淡然微笑,好似沒發現元寶一般。


    元宸挑眉,了然,心下怪道,難不成這不能帶寵物下館子的規矩,古來有之?


    她撇眼看向上首傅經,手指元寶道,"一個人坐在這頭孤伶伶的,我想叫那小雪貂來一


    道玩兒,傅公不介意吧?"


    傅經抬眼看去,又睇過元宸一眼,淡淡笑,可惜看在元宸眼中卻是皮笑肉不跳。


    "你自請便,不必拘束著。"


    元宸衝容瑾得意一笑,又對元寶招手,元寶這回再無猶豫,嗖一聲飛躥,直衝到元宸懷裏。


    容瑾失笑,唇角微笑的弧度不自覺的擴大,溫潤的眼中泛著淡淡寵溺之色,這一切看在花無涯眼中,即是煩燥,又是擔心,不由的恨恨瞪元宸一眼。


    元宸抱著元寶在懷,見它不住嗅聞地上的酒,她拿過菜盞,往裏添上一點,端給元寶,這小家夥當真伸著舌頭去嚐,見味道喜歡,居然連連舔食。


    元宸看的新鮮,又給它加了些。


    許是那兩道憤怒的幾近要將她瞪穿的視線太有存在感,元宸不耐煩地抬頭,看向視線的來源,"這肉都吃了,也不在乎這點酒了吧?!"


    花無涯活吃了她的心都有,可是自知除非容瑾喚,否則那臭屁的雪貂是鐵定要掉他麵子的,而容瑾要想阻止,剛才就不會允許雪團出現!


    心裏那個恨啊……貓撓似的。


    傅經發現隻要這丫頭不是針對他本人作惡,他倒是很樂意閑看熱鬧,沒想到自己骨子裏也有如花無涯一般的惡趣味,麵上泛起輕笑,舉杯對著元宸道,"老夫有一不情之請,萬望世子答應。"


    元宸眉目一動,笑道,"傅公為國為民,左不過就是那麽兩件事,我既也有求於傅公,咱們有來有往,都好說……"


    傅經本身是個重視大局的人,聽她這般計較算些小帳,心下有些不喜,但是一想到她的身體狀況,還有今晚的目的,倒也沒有說什麽,舉了舉杯,"即如此,明日老夫在書房等著世子,世子隨時可以過來,請!"


    元宸看著幾上酒杯,似乎有些猶豫為難,傅經舉著手卻沒有放下來的意思,態度堅決。


    容瑾見元宸躊躇,正要說話,花無涯右手卻按在他的左腕上,將他壓下,製止了他,容瑾意外且疑惑的看向他,花無涯沒有回視,而是不著痕跡的打量著元宸。


    元宸突然輕輕一笑,眉目開朗,她輕拍小幾,痛快的舉起杯子,大有豁出去的意思,"傅公盛意,自不敢違,但是我酒量淺薄,萬一稍後有失態之處,還請傅公千萬包涵……"


    傅經眼中神色一變,微微笑道,"這果釀勁道微薄,不會醉人的,世子多慮了。"


    "那就好!",元宸舉杯飲盡,心中大罵放你娘的屁!這酒全在後勁!


    飲下這第三杯,再下四、五、六杯也就不難勸了,第七杯起,元宸已經自給自倒酒,和已經有些癲癲傻傻的小元寶對飲去了。


    倒也不是元寶酒量淺,而是這小東西吃起東西來不知道饑飽,喝起酒來也全是個混不吝,一壺果釀泰半倒是進了它的肚子!


    "不知世子以後可有什麽打算?",傅經狀似無意的問道。


    元宸熏紅著臉,看白癡一樣看著他,嘴裏嗚啦問道,"傅老問的以後是多久以後?是十天以後還是一個月以後?若是一個月以後,您是想我在你這山上選塊埋骨之處這個意思嘛?"


    花無涯唇角抽了抽,想笑,咳了一聲忍了。


    容瑾微微皺著眉,微薄的唇輕輕抿起,麵上具是不忍!


    眾人表情各異。


    傅經一臉吞了蒼蠅似的,緩了半晌,才壓著脾氣說道,"山上清苦,老夫也是怕世子悶到,不若考慮些喜歡的事情做。"


    元宸聞言,撐著下巴,歪頭想了想道,"我從來不計劃三天以後的事!"


    為什麽?


    不等誰來問,她自管說道,"因為計劃趕不上變化快!"


    那倒也是,眾人不由頷首。


    "不過要說喜歡的事……",元宸突然吞咽一口口水,兩眼放光的瞅著一旁空氣道,"要是能叫我再多活兩月,吃上一籠菊蟹該多好……"


    眾人厥倒。


    金秋起,菊蟹黃。


    如今夏之大暑都尚未過去,距離那澄陽湖的金蟹上籠,至少也還得一個多月好等。


    傅經聽著那小人兒還在念叨著‘黃豔的肥滿蟹膏‘、‘薑汁醋蘸‘,邊說邊擦口水,連她身旁的小雪貂也被勾引的掉了一地哈喇子……


    眉眼抽抽好一陣,臉上肌肉直跳,傅經強忍著聽她囉嗦,隻在心裏吐槽了句,好一個死性不改的吃貨!


    花無涯也是一臉感慨頗深的模樣,還不住點頭,當真活久見啊!


    容瑾早悶笑的不行,過了一會,又轉而微微斂目,不知在思索什麽。


    當元宸食完第二隻蟹,正準備打開第三隻‘無腸公子‘時,傅經當機立斷打斷她,"蟹季還早,現下可有什麽想去的地方?"


    元宸被打斷話茬,頗有些意猶未盡,一抹口水,歪頭想了想,兩眼一亮,灰常氣勢的一揮手大聲道,"去草原,風吹草低見牛羊,咱還沒見過是啥模樣……要不去看大海,波


    瀾壯闊……再不然去泰山也行啊,登高望遠,一覽眾山小……"


    傅經徹底歇了和她談話的心思。


    花無涯與他對視一眼,又不著痕跡的錯開。


    ……


    元宸的幾上,已經重新又上了一壺。


    傅經和花無涯鹹淡聊著,三兩對飲,兩人都有些心不在焉,注意力全在元宸身上。


    而容瑾早已察覺他倆的目的,破天荒的,頗有些動起了怒意。


    元宸慵懶的窩在墊上,似乎對外界一切無有知覺,青白的小臉上泛著薄紅,連泛著烏色的唇都水潤潤的,她兩眼木楞,表情呆滯,隻不住看著晃晃悠悠腳下打顛的元寶哧哧傻笑。


    興致來了,還伸指頭去戳倒元寶,等它爬起,再戳……


    又是一串咯咯笑聲,元宸翻身仰倒在軟靠上,看著天際,癡癡發呆,過了一會,她竟然哼起了歌……


    那聲音太小,花無涯不得不豎起耳朵才能聽清。


    ……


    讓青春嬌豔的花朵綻開了深藏的紅顏飛去飛來的滿天的飛絮是幻想你的笑臉秋來春去紅塵中誰在宿命裏安排冰雪不語寒夜的你那難隱藏的光采看我看一眼莫讓紅顏守空枕青春無悔不死永遠的愛人讓流浪的足跡在荒漠裏寫下永久的回憶飄去飄來的筆跡是深藏的激情你的心語前塵紅世輪回中誰在生命裏徘徊癡情笑我凡俗的人始終難解的關懷


    ……


    癡情笑我凡俗的人始終難解的關懷


    ……


    她反反複複唱叨著,稚嫩的聲音卻透著完全與她外貿身形年齡一切都無關的落幕滄桑,對,就是蒼桑,好像一瞬間,一番滄海桑田已經從她身上輾壓而過……


    花無涯和容瑾皆是一般臉上怔愣的表情看著她,傅經不具那兩人身懷內力,這聽力自是差了個十萬八千裏,隻聽她一直在哼哼,卻完全聽不清內容。


    正當傅經心下泛起急躁,籌想下一步時,元宸突然翻身爬起,一拍小幾衝著傅經高聲喊道,"樂呢,有酒怎麽能沒有樂,叫人奏樂!"


    傅經唇角一抽,看著她心下暗罵,你倒是有些紈絝子弟的潛質,可惜生而女子;一揮手,不知何時出現在他身後的傅通領命下去籌辦。


    不多時,胡弦笙竽之聲悠悠響起。


    這才剛起個頭,元宸再次一拍小幾,皺眉怒道,"什麽爛品味,換個歡快點的!"


    傅經眉頭跳了跳,衝著剛回來的傅通又使了個神色,傅通麵無表情的睇元宸一眼,扭身去了。


    這次響起的樂奏倒是歡喜,敲敲打打,好不熱鬧,元宸竟然很滿意的笑了!


    傅經撇她一眼,再撇她一眼,強忍著‘讚賞‘她品位的衝動。


    連那小雪貂也似瘋癲了般搖頭晃腦,竄竄跳跳,元宸嘻嘻哈哈高聲歡叫,又再次破著嗓子叫起歌來……


    春天山上流下了水啊雪啊冷啊夏天水邊百花開啊香啊美啊雄鷹在空中歡喜的飛啊歌啊唱啊我們在大地上自由的好啊親啊愛啊白天空中太陽光啊亮啊照啊黑夜水裏月亮波啊動啊柔啊人們在夢裏傻傻的走啊哭啊笑啊你在我懷裏靜靜的生啊死啊……


    唱到最後一句,她抓起那小雪貂抱在懷裏搖晃,當真晃的它眼花繚亂、欲仙欲死……傅經傻眼了。


    花無涯傻眼了。


    容瑾徹底失語了。


    傅經徹底沒了耐性,一抬手,早變了調去的音樂嘎聲而止,傅經沉著一雙眼,盯著元宸問道,"虞世子,你師傅是什麽人?"


    "我師傅是……",元宸本能的回答,正要說出那個關鍵的時候,她猛地醒過神來,瘋癲的一腦門汗,臉頰桃紅,一雙眼被酒熏的醉態朦朧,當真生出分孩子氣的可愛,隻是眼中卻還含著疑惑和戒備……


    "我師傅……我沒有師傅!"


    "啊我師傅是童大人,對,我師傅是翰林院的童大人……"


    傅經一動不動,目中神色大勝,"你是什麽人?"


    "我是誰?",元宸把元寶緊緊抱在手中,徒勞的晃了晃頭,想要清醒,不安、緊張、無措、不敢與他對視,"我,我是?我是誰啊……"


    ---題外話---停電一天一夜,拿手機碼了一天字問都崩潰,沒充電寶今天都得斷更。。。沒有時間檢查了,先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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