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夠了!"


    一聲斷喝響起,卻是容瑾。


    元宸心中一奇,大感意外,麵上卻傻傻無助、茫然無措的看向他。


    "傅公向來行雷霆手段,顯菩薩心腸,如今卻把如此誅心之計用在一個小孩子身上,您不覺得有背良德道義麽?",容瑾慢慢起身,身上透著股子如王者駕臨般不怒自威的內斂氣勢,喜怒不形於色,聲色清幽,話語裏的嚴肅也與他平日身上的溫潤氣質大相徑庭。


    傅經一怔,收起了淩厲逼人的視線,竟然一時間答不上話來鞅。


    花無涯同樣吃驚不小,向來溫和的孩子,突然來了脾氣也是很叫人怕怕的。


    "瑾兒?旎"


    "還有師叔也是!",容瑾的雙眼黑濃的如同烏玉,神色平靜。


    但就是這樣安靜的神情才叫花無涯心下惴惴,麵上訕訕。


    容瑾沒有再說什麽,起身走到元宸身邊,看她一眼,突然低歎一聲,矮身將她抱起,轉身就走。


    元宸手裏還拎著原本毛色光潔整齊,現模樣拉碴,不知是醉酒昏厥還是方才被她給掐暈的,不知是酒汗酣暢還是被她汗手揉捏所故,總之,原本高潔的雪山靈獸,如今,已無知無覺,被她提在手上跟剛拿擦完地板的棉麻抹布般無異!


    嗯,無異!


    花無涯瞧的呲了呲牙,抬手想喚他,一想,喊了也大抵是留不住的,低歎一聲,收回手。


    這般失禮的事,容瑾長這麽大還是頭一次幹!


    都是那個‘小人‘!!


    ******


    回到元宸客居的屋子,容瑾著人去煮解酒茶來,又打過盆清水,想她身上黏膩,擦洗一番應該能舒服點。


    他回到屋子,將水盆置在角架上,沁濕透巾帕,又擰幹,轉身……


    不由愣住。


    本迷糊倒睡在床上的小人兒,現正正抱臂盤坐在床邊,一身氣勢,臉上略還有些薄紅,倒顯得更健康外,哪還有半分醉酒朦朧之態。


    "你……",容瑾啞了。


    元宸挑眉,"我裝的!"


    容瑾苦笑,元宸抬手,眼睛睇著他手中巾帕,容瑾無奈遞給她,看著她擦臉淨手,後將巾帕在手中一懸,又準確的丟掛回角架上。


    元宸抬眼,兩人怔怔對視,容瑾是不知道說什麽,元宸卻是不知道該怎麽說。


    良久,元宸才看著這個溫潤少年,張口道,"你不必對他們責難,也不必有失望之感,他們並沒有做錯!"


    容瑾訝異,微張嘴。


    元宸又緊著說道,"對敵人仁慈就是對自己殘忍,更何況,我確實不像一個,嗯……‘普通的小孩‘。"


    元宸想著描述自己的措辭。


    容瑾哭笑不得,心想,何止不像,你根本就不是一個尋常的小孩子,"我知曉傅公沒有惡意,我隻是……"


    不忍?也不是,隻是不願意看到你被欺負!


    元宸撇嘴,"誰說他沒有惡意,他隻是拿我沒有辦法而已!"


    "那你為什麽要裝醉?",容瑾更不懂了。


    元宸挑眉,上下一溜打量他,麵無表情道,"因為這個法子,是我告訴他的!不裝醉他哪來成就感!"


    yingwithhim說白了,就是她在耍著傅老頭玩兒!總比他想出別的東西來折騰她強。而且,她還有事要辦……


    容瑾更不懂了。


    "你不必明白,你隻要知道我沒上當!而他們白折騰一天什麽都沒撈到,就行了!"


    容瑾失笑,忽然,他眼中神色一動,有些意外,也莫名的含著些期待,看向她,小心問道,"那你為什麽告訴我?"


    元宸扶著床沿單腳跳下床,受傷的腳緊跟著輕輕落地,動作輕靈俐落,先將昏睡挺屍的元寶放到床頭枕邊躺好,然後她貓腰爬到床底,在下麵翻找起什麽東西。


    聞言,停下動作,回頭看他,似乎對他頗有些為難頭疼的樣子。


    這個少年性情高潔,霽月光風,他待她至誠,發自肺腑的關心救護她,而不是抱著別有目的接近,他心思明淨,機敏卻內秀,仁善而不是單純。


    即使他注定有一日被這世道人心所汙,她也不希望是從自己開始!


    "如果能一直騙著你自然不會告訴你!",元宸這麽回答,"但是最多一天,他們就會發現!"


    甚至都等不到明天這時候,他們就會覺察的!


    "即便如此,你也不必特地告訴我啊?"


    元宸蹲在地上,從下往上的仰視,側臉看著身後一襲墨綠衣衫的如玉少年,挑眉,以眼神示意,你小子別得了便宜還賣乖!


    容瑾居然靦腆一笑,壓下心底雀躍,他上前兩步,與她蹲在一切,滿臉躍躍欲試,"你明天早上想吃什麽?"


    元宸暗罵見鬼,笑的這個妖你要幹嘛?!


    "不用了!"


    容瑾一愣,"早上的餛飩,你不喜歡吃麽?"


    元宸無奈,再次抬頭看向他,見少年臉上平靜,眼底卻隱含期待,不由納悶,"你沒聽說過君子遠離庖廚麽?"


    雖說他早上做的餛飩確實不怎麽地,即使他很努力,但餛飩皮還是厚了,而且還有些客觀因素。


    這裏沒有蝦米、沒有香菜、沒有紫菜、沒有蔥段、連香油提香都不知何物!全勝在還有一口新鮮河蝦!


    可是,別說古代男尊女卑,就是現代仍還不少男人不屑於進出廚房,更何況為女人洗手做湯!


    外加他們也不過比素不相識熟悉那麽一點點,他師叔還有可能是潛在敵人!


    嗯,綜合以上種種,就憑這份心意,她給60分!(親媽:你確定要這麽刻薄?回頭被容容粉絲團暗箭別說我沒幫你!)


    容瑾有些被打擊到,喃喃無語,"我,我隻是……"


    再好脾氣也不由心底怨起她來,好心沒好報,她說的那些東西,旁人聽都沒聽過,誰會耐心給她做!


    元宸自床底摸索出一個包袱,抬眼看他,徹底無力的長長一歎,舉了舉手中包袱,"真的不用了,我明天早上不在,你過來還會招惹來那個花蝴蝶,我要穿幫的!"


    “乖,等我回來,我做給你吃!”


    “……到時如果我心情還好的話!”


    容瑾一愣,關注點沒放在她最後說的話上,見包袱一角露出一塊黑色的布料,豁然想起她昨夜說過,有些事她要緊著安排……


    不是托詞,她是真的有事要做。


    心中突然一陣惆悵,更多的卻是震撼,她當真這般無懼生死麽?越來越對她好奇,她如此看破世事,又是為何?


    她一定不會是虞安寧,她是元,元什麽呢?


    若是常人,當著這詭異的人再加上這詭異的猜測,即使不嚇癱傻也不至像容瑾這般平靜,更甚,他心底竟還存著隱隱的興奮……


    "你今晚就去?傅公身邊的影衛首領對你頗為忌憚,你不怕被他看穿識破麽?"


    元宸意外的挑了挑眉頭,就說這小子心思明亮的很呢,連這個都被他察覺,"這個世界每天都在告訴我們一個真理,任何事不是你努力就一定會有結果……"


    元宸的話裏透著不容忽視的不確定性,她的臉上卻是一派與之相反的桀驁和自信,一瞬間,她的神情被裹在一種光暈裏,容瑾不由自主的眯起了雙眼。


    頓了頓,"……失敗了,了不起再找機會來過就是……"


    ******


    昏暗的林子裏。


    元宸身披黑袍,與夜同色,百無聊奈的蹲在一個小土包上,左右張望。


    三元身形詭異迅敏,自林中匆匆竄出而至,同樣一襲黑甲,當看見她時,坎坷一夜的負疚擔憂終於放下,撲一見麵,單膝跪在了她的腳下。


    元宸蹙眉,"起來,什麽毛病,動不動就跪!",尤其來到這個鬼地方之後。


    三元麵上仍罩著黑巾,抬眼看她一眼,執意不起。


    元宸一揚挑眉,"你這算什麽?且不說咱們事先通過氣,算不著你出賣我,就算你當真把我賣了,到底傅經才是你們正經主子,談不上背叛不說,我也怨不著你!"


    人無所謂正派忠誠,隻是背叛的引誘與籌碼太低。


    功名、利益,信仰、夢想,兒女私情、父母至親,甚至同仇敵愾以血相交,隻要是人,隻要還有情感,就總有私心,有私心,就有底線可言!


    ---題外話---爭取晚上再更一章,恢複到日更6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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