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鬟一句話,驚得百合跟周王妃齊齊站起,如真正趴在周王妃腿上玩領約,險些掉下來,還是周王妃趕快把他接住。


    百合急聲道:“咋回事?你說清楚!”


    那小丫鬟定定神:“奴婢也不曉得原委,徐公子就在外頭求見。”


    周王妃忙叫她把徐彩文叫進來,又同百合說:“沐家老三一向是個明白人,隻怕其中有誤會……”


    文娃匆匆跑進來,滿臉驚駭焦急,見著百合就道:“青鬆跟人打架,砍倒一個人,那些人都說是沐王府的三公子,我不敢耽擱,忙著回來報信,也不曉得後頭情況咋樣。”


    百合不待周王妃吩咐便道:“你快去尋大年,原話告訴他!”


    文娃快步跑出去,百合在原地走兩步,抬頭對周王妃道:“娘,這事兒不小,兒媳須得去看著青鬆。還求娘往沐王府派個人打聽情形,文娃沒見著真相,有誤傳也未可知。”


    周王妃的長女長平公主,便是下降到沐王府,多年來與駙馬琴瑟相和,要打聽沐家的事情,唯有找她。沐王府世代忠良,便是偶有一兩個不靠譜的當家人,也沒忘記忠君愛國的祖訓,當日福王逆亂,沐王府平叛有功,這些年長平駙馬沐清和更在海外開疆拓土,乃是天啟皇帝心腹愛將,要留給太子的股


    肱之臣。


    周王妃迅速命人去給長平公主報信,又報知信王,使人去告訴信王世子等人。


    百合匆忙把如真托付給信王妃,自個兒就要往外跑,還是信王妃道:“你走得慢,叫他們套車去。”


    百合才心急火燎地等人套車,也不講究啥,一個勁兒地催車快些。


    這裏宋好年得到消息,驚出一身汗,連忙跟信王世子打個招呼,自個兒帶幾個人,騎馬趕去五城兵馬司案發時五城兵馬司有人在場,青鬆直接給他們帶回衙門裏。


    信王世子等人也連忙行動起來:這年頭重血緣、重親戚,青鬆是宋好年嫡嫡親親的小舅子,這輩子兩個人都撇不開幹係,李青鬆有事,信王府不可不管。


    百合剛出門沒多久,忽然一騎飄然而至,對百合道:“你要去尋你兄弟不是?”


    百合聞聲探頭一看,竟是還穿著官服的長平公主,忙道:“公主,我才聽說我兄弟闖禍,正要去看看情形。”


    長平公主道:“清汲沒有致命傷,隻失血過多,已送到太醫院去,你兄弟現關在五城兵馬司,你要去看他無妨,隻一件事:須得對沐王府的行動有個準備。”


    百合歎口氣,沐王府自黔寧昭靖王沐英起,便世世代代為朝廷心腹,青鬆與那沐三公子如何打架不要緊,麻煩的是沐三後頭站著個沐王府。


    一邊是朝廷棟梁,一邊是天子親弟,這等局麵,便是要天子來選,也得頭疼,更何況如今隻有五城兵馬司在裏頭攪和。這情形尋常人決計不敢摻和進去,五城兵馬司乃是因為人在當場,推脫不得,長平公主趕回來正是為叫人去護住李青鬆這世上多得是見風使舵的人,李青鬆不過信王府二公子的小舅子,沐清汲確


    實沐王府實打實的嫡出。


    若有人想討好沐王府,對李青鬆下手,到那時便是兩家王府想要和解,隻怕也難。


    長平公主是信王女,沐王府的媳婦,更要緊的,她是當今天子唯一的公主,手握禁軍的將領,身份地位皆足夠,隻有她出麵才能壓住那些暗地裏蠢蠢欲動的宵小。


    長平公主才趕回信王府,叫信王世子派人去沐王府道歉,又叫宋好年趕去太醫院看著沐三情形,她自個兒追上百合馬車,要與她一同去五城兵馬司看一眼李青鬆。


    百合此時心焦如焚,她這半輩子也沒遇上過這樣大的事情,青鬆一向機靈,咋到京城後淨幹這樣事情?


    如今埋怨已是無用,到底是她這個當大姐的沒教好,百合雙手緊緊攥拳,心中直悔恨自個兒把青鬆帶到京城來。


    不一時車到五城兵馬司,長平公主跳下馬,兵馬司的人連忙出來迎接,說:“那位李公子受此驚嚇,人有些木木呆呆,我們不曾苛待他,隻鎖在牢房裏。”


    長平帶百合去見青鬆,隻見青鬆滿身血汙,兩隻眼睛直勾勾望著自個兒手心,滿手裏也都是血跡。


    “青鬆!”百合叫一聲,青鬆慢慢抬頭,眼珠子輪兩輪,忽然有了活氣,撲過來大叫:“姐,我殺人了,咋辦啊姐,我殺人了!”


    百合隔著木柵欄一巴掌甩到青鬆臉上:“你這時候曉得後悔,動手時咋不多想想!”


    青鬆給百合直接打到地上,哀哀地哭:“我沒想到……”


    他是真沒想到,繡春刀竟會那樣鋒利,不過輕輕一揮,差點將那錦衣公子半邊身子砍下來。


    繡春刀發到他手裏,他平素隻用來玩耍,從來沒想過那是殺人的利器。


    他氣頭上抽刀砍人,一見血立刻嚇傻,站在那裏任由五城兵馬司的人把他鎖拿來,這會子見著百合,才像個孩子似的哭出來。


    百合道:“你曉得你砍的是啥人不?”


    青鬆隻顧搖頭:“不曉得,我就是……他們同我說,有人在強搶民女,我趕去阻止,不曉得為啥就和他吵起來……”


    百合額頭青筋直跳:“一向說你聰明,我看你笨得要死!”


    才說過叫他離那些人遠些,他就幹出這樣的事情來,要說他聽勸聽說,真是母豬都能上樹。


    長平公主比百合見過的大世麵多,對青鬆道:“那是沐王府三公子,如今人還活著,你既認自己有錯,便在這裏好好待著,等刑律處置。”


    青鬆一向覺得,隻有宋好節那等人才會落到由刑律處置的地步,他堂堂錦衣衛,怎會叫刑律處置?


    長平一說,他登時慌神,哭道:“姐,我知道錯了姐,你別把我一個人扔在這兒!”


    百合心裏一陣陣發疼,還是狠心道:“你闖下這樣潑天的大禍,還想蒙混過關不成?好生待著,想想你錯在哪裏,回頭我再來看你。”


    說著與長平公主出來,再沒有回頭。


    長平公主又上馬,帶百合直驅皇城,到太醫署,隻見宋好年、信王世子、王承恩連同幾個不認識的貴人站在那裏。


    其中一名公子走過來扶長平下馬,長平對他一笑:“我不累,清汲情形如何?”


    那位公子道:“暫時還沒有性命之危。”


    宋好年見百合嚇得夠嗆,也連忙過來接她下車,道:“這位便是大姐夫。”


    當此之際,百合無論如何不敢對沐駙馬口稱大姐夫:她兄弟才砍人家兄弟一刀,幾乎奪取沐三公子性命,沐駙馬不曾當場與宋好年翻臉,已是他看在長平公主麵上竭力忍耐的結果。


    百合滿麵羞愧地對沐駙馬道:“我家教不嚴,致使兄弟犯下這等大錯,隻要三公子平安,我那兄弟單憑駙馬處置。”


    沐駙馬不發一言,與長平公主走到一邊等待。


    百合叫沐駙馬晾在那裏,不上不下,宋好年握住她手道:“青鬆犯錯,是我沒教好他,我給大姐夫賠罪。”


    不多時,連宮中帝後也被驚動,遣人出來查看情形,又賜下良藥。


    幸好青鬆初學刀法,出刀時心慌意亂,不曾照準要害砍去,那刀傷雖長而可怖,又大量失血,終究沒立時要了沐三公子的命。往前幾十年,皇爺南征北戰時,教人用蠶絲縫合傷口,便如縫衣裳一般,能快速止血。如今太醫院用這個法子已用得非常熟練,沒過多久便為沐三公子止住血,又敷藥上去包紮,另外開止血生肌的藥


    物煎服。


    至此,子啊太醫署大堂裏等候的眾人齊齊鬆口氣:沐三和李青鬆,這兩個人都算撿回一條命。


    沐駙馬趕著進去探視沐三,長平公主自然與他一道,信王府眾人十分尷尬地晾在外頭,偏他們理虧,竟說不得沐王府失禮。


    過一時,沐駙馬出來道:“清汲情形已穩定,一時間沒有性命之危,你們先請回去罷。”


    宋好年還想代小舅子道歉,信王世子眼疾手快地拉住他,對駙馬道:“大姐夫,都是一家子骨肉親戚,小孩子打架傷著是常有的事,依我看,竟是莫要鬧大得好,免得驚擾皇伯父伯母。”


    沐駙馬冷笑道:“我沐家世代忠良,如今一個小舅子就敢欺淩我弟,若他不付出點代價,隻怕以後是個人都敢來踩沐家一腳。”


    信王世子頓時語塞,一時不曉得該說什麽是好。


    宋好年說:“青鬆做錯事,原該受罰,我們再無怨言。隻他還是個半大孩子,做事本就沒輕沒重,還求大姐夫看在我這點麵子上,好歹叫他活著。”


    沐駙馬深深看宋好年一眼:“你有誠意,我便與你說實話:我如今還未想好要如何處置李家那小子,且看清汲恢複得如何罷。”


    百合立刻在心裏盼望沐三公子身體健康、長命百歲。


    宋好年捏住百合的手,對她輕輕搖頭:求情隻能求到這份上,再說下去,竟不是求情,而是他們逼沐駙馬原諒青鬆哩。沐駙馬又豈是肯受人勒逼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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