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陳之行這次導演的份量,寧皓沒有貿然接過對講機開始指揮,這相當於動了導演的權柄。


    使了個眼色,陳之行瞬間明了。


    “大家先休息一下,我們重新商議布局。”


    見他安排好,寧皓點頭道:“電影的逼格是要有層次感和畫麵感,那麽什麽是畫麵感呢?”


    也不等陳之行回答, 他繼續說道:“要凸顯對比,鏡頭不用給到特寫就能讓觀眾認識到主位在哪,兼具美感和布局。”


    陳之行也算是一點就通,他這句話一說出來,陳之行腦子裏就湧現出無數的畫麵。


    可再一想,他自己也沒有什麽獨到的想法, 好像所有的方法已經被前人用盡了一般。


    作為一個資深的導演, 捕捉到陳之行的麵色,寧皓就已經了解他心中的糾結。


    “做導演首先是要和自己和解。”


    “什麽意思?”


    寧皓歎了口氣,“一本書如果抄襲,那會獲得什麽評價?”


    “譴責呀。”


    “但是要抄紅樓夢呢?”


    陳之行一愣:“那至少是本好書,說明作者是有格調的。”


    “對,文娛發展都是相通的,一個框架做出來,肯定會越卷越幹枯,壓榨的不隻是後來作者的靈感,也是同質化題材的邊界。”


    這話說的文鄒鄒的,寧皓生怕他聽不明白,“就像是哥特式建築,幾百年的演變沒有讓建築本身變化更佳,隻是蓋的越來越高,凋飾越來越多。”


    “那,借鑒一下?”


    寧皓老神在在地點了點頭, “孺子可教也。借鑒和抄襲這事隻有一層窗戶紙的距離,你自己把握好。”


    “明白。”


    陳之行重新拿起對講機,“工作人員搭把手, 咱們把集裝箱重新布置一下。”


    寧皓愜意地點了根煙, 看著忙碌不已的陳之行,緩緩吐出一口煙圈。


    一點就透,這天賦不拍電影真是可惜了。


    在陳之行的指揮之下,集裝箱擺的稍顯錯亂,東一堆西一堆,讓人看的不知所謂。


    雖然很符合碼頭上那種糟亂的環境,但是看不出絲毫的美感。


    寧皓一時間也看不出端倪,但是又看著陳之行臉上的自信,也任由他來回施為。


    陳之行站在集裝箱上,拿著大喇叭指揮著,“第一組群演,去A區,對,就是那,全都坐下,箱子上坐不下就坐地上。”


    “大小個排列,個子差不多坐一起, 其他區域各位也都配合一下。”


    “劉英健, 給我畫條線。”


    指揮到半晌, 陳之行又點了劉英健一句。


    劉英健反應飛快, 當即明白陳之行這條線指的是黃金分割線。


    “演員落位,所有人都坐下,準備開機。”


    彈飛煙頭,寧皓視線重新歸到監視器上。


    漫不經心的表情頓時變得古怪起來,情不自禁地,他挑起了眉毛。


    從現場看還不覺得怎樣,但是從監視器的角度上來觀察,他終於發現了陳之行布置的秘密。


    群演都以集裝箱為中心坐著,在陳之行的刻意安排之下,他們群聚的高度隱隱形成三兩條橫線,拱衛著圓心處站立的三位主角。


    光影對比,黃金分割線的劃分,簡直妙到了極點。


    等打板開始,馮遠錚的動作應聲而動,俶然站起,所有群演的目光又不自覺地向主角團隊的方向投射而去。


    橫豎對比一下子讓畫麵充滿張力,彷佛朝聖一般,坐在原地的人群向站起反抗的人群投去目光。


    宛若一道世界名畫。


    寧皓不自覺地又瞥了一眼陳之行,心中不斷滴咕著,這小子真是第一次拍電影?


    導演這行真是越來越不好幹了。


    ......


    跟拍了三天,寧皓便回家偷閑去了。


    他真感覺陳之行的天賦放在表演上都純屬浪費,隻是漫不經心的說兩句,就能讓他理解出深意。


    聊了三天,他越來越感覺陳之行像是一隻螞蝗,天天盯著自己身上的血肉。


    再待兩天估計就讓他吸光了。


    大的方向陳之行把控的相當不錯,小的細節也有劉英健作為補充。


    隻拍了不到十天,寧皓就已經在心中給這部電影定下了基調。


    可能是一部不輸於原片,甚至可能是一件藝術品。


    很多導演都會在自己的第一部戲上傾注全力,雖然可能不是他職業生涯的最高峰,但是絕對是創作靈感的高峰。


    陳之行感覺自己的思路不斷,每一次靈光乍現都能呈現出更好的效果。


    這種感覺如同蜜糖一般,讓他忙的徹頭徹尾還依舊甘之如飴。


    好的劇本會刺激導演,同時也會刺激演員。


    劉一茜同樣也沉入到角色之中,相比於《二代妖精》和《超時空同居》因為和陳之行的關係入戲,這部戲中她對自己角色的定位捕捉的更為精準。


    甚至男女主角的感情線在她這裏已經成了無關痛癢的左料。


    女主家貧窮,家人都是聾啞人,她從出生起就在聾啞人和正常人之間充當著紐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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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尼采說過:人是一根繩子,連接著動物與超人。


    這可以解釋為人處於深淵上的繩索,向前、向後、停留都處於危險之中。


    接過賣魚的工作之後,她追逐夢想的時間更被壓榨,身為聾啞人的父母不會理解自己唱歌的夢想。


    迎合家庭放棄夢想,還是追逐夢想拋開家庭,這其中的糾結讓她感同身受。


    尤其是母親的鉗製,更是讓劉一茜覺得從未深入角色到這種地步過。


    劉小麗的參演並不是堅定的支持,更像是將她逼到了另一個懸崖上。


    與其說是支持,更像是監視。


    她想要讓劉一茜穩定下來,與前兩年的鞭策相比,這兩年她顯得溫和了許多。但是在劉一茜看來,這也是變相的操縱。


    兩人之間的不理解,將矛盾以隱藏的方式深埋,如同隨時會爆炸的炸彈一般。


    “要不換個人吧,讓我媽演我媽太違和了。”


    陳之行嚇的杯子差點掉在地上,“你要和你媽割袍斷義是麽?”


    “你說什麽呢。”劉一茜翻了個白眼,“她也不好好演,每次都是一股急匆匆地架勢,我看她就是想要我趕緊拍完,拍完這部之後就趕緊結婚生孩子。你是不知道她怎麽想的,她現在天天想著我能成水上樂園的滑梯,恨不得生孩子跟下蛋似的。”


    陳之行噗嗤一笑,劉一茜這形容還挺形象的。


    “但是她演的挺好的呀,你不覺得這樣很符合人設麽?”


    “哎呀你不懂,我可太了解她了。”


    陳之行堅定地搖了搖頭,“反正換人這事我不能說。”


    “你是不是慫了?”


    “啊對,我就是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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