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希索爾穿著一條黑色的旗袍,金紅色的邊紋,和她那頭披散下來的紅發相得益彰,隱藏在紅發間的臉卻是異常蒼白。


    她沒有穿鞋子,手扶著牆壁,艱難地朝兩人靠近,每走一步都要休息片刻。


    隨著她的靠近,鬱墨嗅到了一股濃烈的血腥味,忍不住皺眉——看樣子,她受了重傷。


    如果說,休耶殺巴庫和西索非的時候,鬱墨心裏還有一絲抵觸和不忍,那麽,烏希索爾死了,他的情緒一定不會有任何波動——畢竟,自己被她的粉末害得那麽慘,還是兩次!


    沒了翅膀的烏希索爾,對鬱墨而言,就像被拔掉牙齒的老虎,沒有任何威懾力。所以,他淡定地看著她走到他麵前,等她開口。


    然而,她的第一句話完全出乎他的意料:“鬱墨,看在我幫了你的份兒上,你也幫我一次……”


    鬱墨一臉茫然:“你……幫過我什麽?”


    烏希索爾微微一怔,看了眼鬱墨身邊的休耶,暗紅的眼中閃過一絲了然,自嘲地一笑——她果然什麽都沒告訴他……


    “鬱墨,你以為,一口氣吞了我那麽多粉末,是發泄一次就能解決問題的麽?”烏希索爾說著,不去管鬱墨臉上的尷尬,自顧自地繼續道,“嗬,怎麽可能……你會恢複得那麽快,是因為喝了我的血,而且,是大量的血……”


    隻有超過一定量的血,才能對粉末產生免疫力。


    烏希索爾的力量和血液,都儲存在她那對翅膀裏,失去翅膀,對她而言無異於失去一切,可她還是想辦法救了鬱墨,為此,她付出的代價是——失去了體內近一半的血,離死亡又近了一步。


    喪屍獵人的傷一旦威脅到生命,就沒辦法自我治愈了。不過,也幸虧自己是喪屍獵人,所以,就算失去了所有的血,變得跟幹屍一樣,也沒那麽容易死。


    隻是……自己現在這個狀態,最多也隻能撐個兩天了吧……


    鬱墨愕然地看了休耶一眼:“她說的是真的?”


    休耶點了下頭。


    他不敢相信回頭和烏希索爾對視:“你為什麽要救我?”


    “別誤會,我隻是……不想死……”


    烏希索爾吐出這句話的時候,眼中閃過了一絲迷茫——自己是真的不想死麽?


    在意識到被洛西亞拋棄的那一刻,她明明恨不得立刻死去……可是,被休耶發現後,她還是拚命讓自己活了下來。


    她不恨洛西亞,她很久以前就知道洛西亞是那樣的人了,而她欣賞著那樣的他,所以,她不存在什麽報複他的想法。隻是——忽然覺得有點累……


    烏希索爾微微側過身,纏著繃帶的後背和牆麵相撞,身體貼著牆麵無力地滑坐到地上,在牆上滑出一條長長的血痕:“鬱墨,我沒有在求你,我隻是,想得到我應得的東西——我救了你,希望你也能對我施以援手。反正,你已經對我的粉末免疫了,我對你構不成任何威脅。”


    聽到這段話,鬱墨猶豫了。他原本很希望烏希索爾能就此從這個世上消失,可是……


    仔細想想,烏希索爾確實沒主動攻擊過他,雖然他兩次被她的粉末害得尊嚴盡失,但第一次是意外,第二次是洛西亞的陰謀,跟烏希索爾沒有直接關係。


    再者,這個世界還需要烏希索爾去消滅屍蚊。


    在鬱墨思考的時候,休耶不耐地甩了下身後的尾巴,忽然蹲下身,從地上撿起一粒石子,對準烏希索爾的額頭。


    “休耶!”鬱墨嚇了一跳,連忙按下她那隻凶殘的手,心有餘悸地瞥了眼滿臉驚恐的烏希索爾,“好吧,我們談談。”然後小聲對休耶說,“這件事全權交給我處理,好麽?”


    休耶抖了下耳朵,算是同意了。


    反正烏希索爾就算沒有身受重傷,也不是她的對手,她想殺的話隨時都可以殺。


    “休耶,回答我。”忽然,耳邊傳來鬱墨有些強硬的聲音。


    休耶怔了一下,看向他:“嗯。”


    得到了確切的回答,鬱墨這才鬆了口氣,鬆開她的手腕,放心地和烏希索爾對視起來:“首先,我不得不指出——你剛才所提的交易根本不對等。你緩解了我的痛苦沒錯,但我的痛苦源自你的粉末也是事實,而你要我做的事,無異於救你一命,你自己覺得對等麽?”


    “其次,如果我沒猜錯,你會救我,是因為不想死在休耶手裏,也就是說,你已經跟休耶完成過一次交易了,而我跟你兩不相欠。綜上所述,其實我沒理由救你。”


    烏希索爾抿了下唇:“你要我做什麽?”


    鬱墨微微一笑——看來她不笨。


    正所謂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想要得到什麽,就必須付出什麽。


    鬱墨沉默片刻後,不客氣地提出了自己的要求:“我救你一命,你幫我找到奧拉和諾伊茲的下落。”


    聞言,烏希索爾不敢相信地瞪大雙眼:“就這樣?”她甚至都做好被鬱墨蹂|躪的準備了,結果……就這樣?


    鬱墨認真地點了下頭:“對,就這樣。”


    “好,我答應。”烏希索爾說著,暗暗鬆了口氣,與此同時,眼中閃過一抹複雜的情緒。


    同樣是神的使者,為什麽差別這麽大……


    如果洛西亞對她,有鬱墨對奧拉、諾伊茲他們的一半好……嗬,那就不是洛西亞了。


    鬱墨走到烏希索爾的麵前蹲下,把自己的左手遞給她。烏希索爾雙手捧起他的手,用尖利的牙齒刺破他的皮膚,吮吸起他的血。


    鹹澀的味道滑入口腔,冰涼的溫度直達胃部,卻讓體溫漸漸回暖。


    烏希索爾貪婪地吮吸著鬱墨的血,忽然從牆邊站起身,往前走了幾步,身後,一抹雪白刺破染血的繃帶,在她背後成型展開。


    起初有些皺,但是,快速扇動了幾下後,那對翅膀立刻硬挺起來。


    如雪的白,覆蓋著灰色的紋路,邊緣是黑的,接近翅尖和翅根的地方都有好看的黑色花紋,和以前的花紋大不一樣,變得高貴典雅了很多。


    烏希索爾鬆開鬱墨的手,扇動翅膀飛到半空,臉上是難掩的欣喜。隨著她翅膀的扇動,白色的粉末灑下來,散發出獨特的清香。


    鬱墨怔怔地看了一會兒,不禁提出疑問:“粉末的功效不會因此發生變化吧?”


    “不會。”烏希索爾肯定地答著,把有些淩亂的紅發撩到一側的耳後,居高臨下地俯視著地上的鬱墨,忽然牽唇一笑,“除了洛西亞大人,天下所有的男人,都是用下半身思考的劣等生物。我的粉末,與我血肉相連,就是為了懲罰你們這些臭男人而存在的,才不會因你的血輕易變質!”


    鬱墨:“……”


    “鬱墨,答應你的事,我一定會做到,但我隻會幫你這麽一次。下次見麵,我們依舊是敵人。”說完這句話,不等鬱墨回應,烏希索爾已用力扇動背後的蝶翼,轉身飛遠。


    鬱墨無語地望著她離開的方向,腦海裏全是那幾個字——用下半身思考的劣等生物……


    這幾個字讓他不用自主地回憶起了那一天,他第一次在休耶手下沉淪的那一天……好吧,他承認,他會對休耶產生那麽大的依戀,跟那天的經曆脫不了幹係。


    但他很清楚——雖然他可恥地迷戀著那段屈辱的回憶,但他喜歡的,從來都不是那種快感,而是休耶,隻是休耶。


    “鬱墨?”休耶看著鬱墨若有所思的側臉,疑惑地揪了下他的袖子。


    鬱墨立刻回過神來,側頭和她對視,忽然想到了什麽,視線下移,落到她的唇上,吞了口唾沫:“休耶……我,我能吻你麽?”


    說這句話的時候,不知道是因為緊張,還是別的什麽原因,鬱墨的心髒忽然跳得好快,呼吸也略微沉重起來。


    休耶麵無表情地看著他:“為什麽?”


    “好吧,當我沒說。”鬱墨無奈地歎了口氣,收回落在休耶唇上的視線,若無其事地向前走去,“不是要去殺喪屍麽?走吧。”


    “嗯。”休耶應著,愉快地甩了下身後的尾巴。


    另一邊,諾伊茲一菜刀砍飛一隻喪屍的腦袋後,喘息地跪坐到地上。


    此時此刻,他的身邊堆了一地喪屍的屍體,遠處還有不少喪屍在遊蕩徘徊。


    自從鬱墨被洛西亞強迫著吞咽下一整包粉末後,諾伊茲就知道自己之後的處境會很不妙,所以,等身上的束縛鬆開後,他第一時間想到了逃跑。


    他沒把自己的想法告訴奧拉,因為他知道奧拉不會讚同。事實的確如此:當他從背包裏拿出菜刀準備逃跑時,奧拉非但沒跟他一起跑,反而想要阻止他,甚至——殺了他。


    若不是兩人都身中烏希索爾的粉末,若不是奧拉的身體太敏感,對粉末的免疫力遠遠不如他,或許他現在已經死了——奧拉不愧是祭祀大人一手培養出來的喪屍獵人,殺人的手法幹脆利落、狠辣犀利,完全沒給他任何喘息的時間。


    諾伊茲捂著自己的胸口,被奧拉用匕首刺出的傷口還沒有完全愈合——心髒受損,自我治愈的能力大打折扣。


    諾伊茲用沾著灰塵的袖子擦去流進眼睛裏的汗,喘息著抬頭看了眼前方,又有好幾隻喪屍發現了他的存在,嘶吼著向他衝來,可偏偏他心髒受損,沒有力氣施展自己唯一的大招。


    要死了麽……


    掙紮了那麽多年,苟延殘喘了那麽多年,結果,最後的結局,還是死……


    諾伊茲悲涼地一笑,比起對死亡的恐懼,心裏更多的,居然是遺憾——遺憾沒跟奧拉說清楚,讓他誤會了。


    其實他並不想背叛鬱墨,也沒有真的背叛,僅僅是根據當時的情況,做出了自認為最好的選擇。


    要知道,他跟奧拉不同,奧拉對洛西亞而言,或許還有那麽點利用價值,可他在洛西亞眼裏,真的跟一隻老鼠沒什麽兩樣。一旦落到洛西亞手上,等待他的結局,隻有死。


    眼看著喪屍離自己越來越近,而自己的身體根本已經連站起來都做不到了……諾伊茲絕望地閉上雙眼——早知如此,他逃什麽逃啊……


    然而,就在喪屍距離他僅剩半米的時候,一個清冷的嗓音從不遠處響起:“悠噠曼莫依米,伊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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