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筠不會著他的道:“我是我的自己的人,你雖然病了,可在我這裏也沒優待。”


    “為什麽,你這麽狠心?”他不好直接表述自己的病情,看向順恩。順恩忙替主子補充道:“縣主您有所不知,殿下已經差不多一個月沒有好好睡過了,太醫院的禦醫說了,氣血兩衰,會傷及性命。”


    寧筠知道長時間睡眠不足容易引發心髒疾病猝死,又見他黑眼圈,像個熊貓似的,忍不住道:“既然如此,更應該好好睡覺了,我不方便打擾。”


    鈺揚可憐兮兮的道:“你不知道麽,隻有你在,我才能睡得著,所以父皇才會把你叫來。”


    “……胡扯。”她斷言。


    “我為什麽不信,我什麽時候騙過你?”見她不信自己,他不禁氣惱:“倒是你們一次次騙我。”


    寧筠一想,好像真是這樣,當初破壞她勾引太子的計劃也是破壞的理直氣壯,倒不曾騙過她。最近更是向皇上求情保下了她性命:“你確實沒騙過我,但你接近我,卻讓我身處危險之中。”


    “怎麽危險了?皇上就在外麵,你來見我,他把你怎麽樣了嗎?”鈺揚一撅嘴,不滿的道。


    確實沒有,方才叩見皇上,他非但沒為難她,還吩咐她快點進來見瑞王。難道來自皇帝的危險就這樣破解了麽。


    “這……”她語塞,良久不無羨慕的道:“你真有一個疼你的好父親。”再看看自己的爹,有妻有子,挽起袖子就造反了。


    他見她服軟了,這才放開她,拍拍身邊的位置:“你既然來了,就陪我坐一會,就當是尋常探病吧。”


    寧筠有自己的顧慮:“既然是探病,你不許動手動腳的。”說完,還是坐了下來。


    他點頭笑道:“嗯,我可乖了。”


    見他這樣,寧筠緊鎖眉頭的勸道:“既然病了,你就早點休息吧……”


    “你怎麽又問,剛才我不是跟你說過了麽,沒有你在,我睡不著。”


    “您長這麽大,沒我的日子多了,不也平安活到今日了麽。”她抱著肩膀,哼道。


    “……你變心了。”他眯起眼睛,小聲嘀咕。這是抱怨,也是試探。


    “未曾傾心,何談變心?”她冷冷的輕哼。她已經訂婚了,不想和他糾纏不清是其一,討厭他派人騷擾她和袁敘瑾的幼稚行為是其二。


    該斷不斷,必受其亂,不能給他幻想。


    鈺揚一聽,這還了得,一直以來的認知竟然都是錯的,原本還覺得她多少有點喜歡自己的,敢情都是他自作多情?!橫在他們中間的不是長公主和袁敘瑾,而是她自己。


    “在暢泉庵那晚讓我把身上都摸便了,該親的也都親了,現在說不喜歡我?!”他情急之下,嚷道。寧筠一聽,臉上紅了一片,去捂他的嘴巴:“小點聲,胡說什麽?!”


    見她急了,鈺揚卻壞笑道:“在梅苑的時候,你毫不保留的跟我坦白了一切,不知你和袁敘瑾是否也這麽坦白?!”


    寧筠之前處處受脅迫,好不容易剛過幾天平靜日子,瑞王又生病了出來攪局。她惱道:“你去告訴他吧,反正你這麽陰魂不散,早晚要告訴他的,快去快去,現在就去。免得婚後你威脅我,我還得和你私通。”說罷,轉身瀟灑離去。


    好久沒覺得自己這麽硬氣了。


    出了寢殿,怕順恩等人再追上來,加快步子往議事廳走去。她的母親長公主正在那裏等她。議事廳周圍都是護衛,見寧筠走近,就要上來盤查她。


    此時就聽長公主拔高嗓音喊道:“哥哥,您難道非要逼死我才甘心嗎?”


    女音尖銳劃破空氣,震的所有人皆是一怔,連要盤查寧筠的護衛都愣住了。


    長公主聲音剛落,就有一個男音不甘示弱的凶道:“你死了有什麽用,能救朕的小九嗎?”


    “鈺揚詭計多端,他裝病利用您,您真的一點不知嗎?”


    “住口,朕帶著的禦醫給小九把過脈象,是不是狂騙人,難道朕不知道嗎?你作為姑姑絲毫不替親人著想,反倒處處惡意揣測。你真的是朕的皇妹嗎?你的孩子能救小九,是她的造化,如果不能,依朕看,不如死了的幹淨。至於袁家,朕會下嫁一個郡主過去,補償他們。”


    寧筠聽了,仿佛被抽走了脊骨,剛才的硬氣這會散的差不多了。


    “哈哈,您還是一樣的自私,為了您的私欲毀了我這一輩還不夠,又來毀我的女兒。”


    “毀她?”皇帝冷笑:“等一會,若是證明她對瑞王的病情不起作用,你才知道什麽叫做毀她。”


    長公主聲音顫抖:“就像您之前做過的那樣嗎?”


    皇帝沒有說話,但想必是露出陰森森的笑容和妹妹對視。


    寧筠不敢再聽下去,提著裙子沿著原路返回,又躲回瑞王的寢殿內了。恰好有認識她的丫鬟見她折返,高興的高聲稟告:“殿下,縣主回來了。”


    寧筠形跡暴露,順恩立即出來迎她,好話說盡:“您就別和王爺置氣了,回去看看他吧。”


    她這會不想出去被皇帝的怒火燒死,跟著順恩回到了瑞王的身邊。鈺揚見她來了,坐起來哼道:“怎麽又回來了?”


    “我不是回來和你吵架的。”


    他嘴角動了動,扯出一絲笑意。瞧,服軟了吧。但她接著又說了一句:“如果不是你的錯,那麽剛才的吵架也不會發生。”


    “我的錯?”


    寧筠考慮他的病情,本不想說的,但他做了壞人還裝無辜,實在叫她看不慣:“你既然生病了,就該清心寡欲的休息,別整日尋思算計別人。是不是昨天沒把袁敘瑾打死,今天才抑鬱成疾的?”


    “袁敘瑾?我打他?”他因生病腦子木訥:“我都一個月沒出過王府了。”


    “難道還能你親自動手嗎?在山腳下的小茶店,有四個人找我們的麻煩。”


    “你、你居然和他登山去了?”


    “這不是重點,別想岔開話題!”再說了,她和未婚夫登山有什麽問題嗎?她心軟,不想刺激他,沒有說出口。


    鈺揚不屑的道:“我才不會做派人尾隨你們的齷齪事。”


    “可是他們身上掛著瑞字牙牌。”


    “你是真笨啊,你去殺人會帶把府上的牙牌掛身上嗎?”


    “怎麽不會,畢竟他們還得回王府複命,沒有牙牌如何入府?”她多少有點動搖,相信依瑞王的性格,他若是做了,一定會承認。


    “反正不是我做的。”他一副懶得解釋的樣子:“動腦子想想,誰獲利最大就是誰做的。我派人打他,結果呢,卻讓他得到你的憐憫,我得蠢到什麽程度,如此為他做嫁衣。”


    “那是誰做的?”


    “有可能賊喊捉賊。你不也玩過這手嗎?”鈺揚因頭痛,精神不濟,揉著太陽穴半臥著:“我真倒黴,生病了還要陪你破案。”


    “怎麽叫陪我破案,事關你的名譽,你自己出力不也是應該的嗎?”


    “我根本不在乎。”


    “可是你解釋,萬一我誤會你……”


    “你不是已經誤會了麽,哼。”


    難道真不是瑞王做的,而是袁敘瑾自導自演?寧筠又陷入了困擾當中,怎麽身邊的人各個都是演技派,她真是鑒別不出究竟哪個是真相了。


    她緊鎖眉頭,咬著下唇,看看瑞王,又看看地麵,理不出個頭緒。


    “你覺得是我派人糾纏你,你才狠心將玉佩退回的,對嗎?”他哼笑:“那麽假如真是袁敘瑾自己做的,你會怎麽辦,和他退婚嗎?凡事講究公平二字,你不能隻對我這麽狠心。”


    “婚事是太後的懿旨,我也沒辦法。”寧筠心裏壓了一塊石頭,她一日不嫁,一日不得安寧。


    鈺揚朝她勾勾手指:“你過來,別躲那麽遠,我有話要好好問你。”見她不動,無奈的道:“怕我侵犯你?放心吧,你就是想,我現在也沒那力氣。”


    “我沒擔心啊。”她昂首闊步的走過去,在床沿邊坐好:“你想問什麽就說吧。”


    “你將那日在梅苑的十個問題,重新再問我一遍。”


    寧筠悄悄咧嘴。


    “你不會已經忘記了吧?”讓他痛苦的問題,隻是她隨口問出來的?


    “當然沒有。”在記憶深處尋找那十個問題。


    “那就別磨蹭了,快問吧。”


    時過境遷,現在再問當初的問題,難掩尷尬:“你……喜、喜歡我嗎?”


    “喜歡。”斬釘截鐵。


    “如果太子不和你爭搶我,你還會喜歡我嗎?”


    “會。”他道:“記得我在暢泉庵那晚和你說過,我曾夢到過你嗎?並不是騙你。你出現在我的夢裏,將我帶離一個我非常討厭的地方。從那之後,我看你,比以往更不一樣了。就算沒有太子和我相爭,我也會繼續喜歡你。”


    目光直視她的眼睛,毫不躲閃。


    寧筠自詡心裏過硬,但在他灼灼的目光下,不由得移開視線:“你坦率的像另外一個人。那麽下一個問題,你願意為我放棄王位嗎?”


    “不會。我不想失去王位,變為庶人,再娶你,不是叫你和我受苦麽。”


    寧筠總覺得邏輯不大對,但不想糾結,想接著問下一個問題,卻不想動了動嘴,發現自己竟不記得那天的問題了。


    他早料到了,抱著肩膀冷哼了幾聲,斜睨她:“要不要我幫你?下一個問題,你想出讓皇帝接受謀反之徒的女兒和自己的兒子攪在一起的辦法了嗎?我的答案,不僅想到了,而且已經解決了。”


    皇帝不僅同意,還下旨叫她來陪他。


    寧筠笑道:“原來你是想重新答題。”


    交一份更好的答卷。


    他挑眉:“繼續吧。”


    “殿下是不是無論什麽遊戲都要贏?”


    “不一定,但如果押注是你,一定要贏。”


    她有點期待他重新給出的答案了:“我隻有喝了絕子湯,才能和你在一起,你願意嗎?”


    “你這個題目就是錯的。父皇怕我死了絕後,怎麽會給你絕子湯。”


    她噘嘴:“你的反駁勉強有點道理。可是如果陛下說,我隻能做妾不能做妻,你會同意嗎?”


    “隻要我需要你,父皇一定會讓你留在我身邊,這點毋庸置疑。我問你,如果你是皇帝,你會讓自己冊封的縣主做一個妾室嗎?”


    “……”哪有背著縣主封號的妾室。


    “我的任性會害死你嗎?”他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這個……”


    鈺揚湊到她跟前,歎道:“可是你的任性,卻差點害死我。你不知道我這一月來,飽受噩夢困惱,每天隻能睡一兩個時辰,都是你害的。”說完,就勢躺在她大腿上。


    寧筠推他:“都說好別動手動腳的了,快起來。”


    “我的手腳怎麽亂動了?我用腦袋枕著你的腿,又不是手腳。”


    他畢竟耍賴還沒輸過,寧筠不是對手。


    她低聲問:“我真的在你的夢中出現過嗎?”


    他閉著眼睛嗯了一聲:“好了,現在輪到我問你問題了。你真變心了嗎?”雙手抱住她的腰,臉枕著她的腿。


    若不是他病了,真想搬走他的腦袋,起身就走。寧筠沒好氣的回答:“你覺得呢?”


    “沒有。袁敘瑾不可能比我好。”


    寧筠心裏嘖嘖了兩聲,瞧瞧這自信的家夥。鈺揚這時道:“你別說話,我想睡一會。”


    “要不是你問個沒完,你以為我願意一直說話麽。”她小聲嘀咕。


    過一會,他發出勻稱的呼吸聲,竟真的睡著了。寧筠看著他,既心疼又無奈的輕輕歎息。


    忽然間,她看到一角明黃色的衣擺,馬上抬頭。竟然是皇帝和自己的母親。


    皇帝麵露得色,顯然因為自己在這場爭執中抓住了決定性證據:“你看看,朕說什麽了?你的女兒一來,小九就睡著了。”


    長公主顯然不願意接受這個事實,捂著額頭,後退了幾步:“不可能不可能。”


    鈺揚聽到周圍的動靜,似醒非醒的往寧筠懷裏拱了拱,更親昵了。


    她尷尬的無以複加,瞬間紅了臉。


    皇帝趕緊推著妹妹往外走,出門的瞬間還不往贈予寧筠一個讚許的眼神。


    做的好!朕很滿意。


    寧筠這次,真的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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