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體一瞬間的失重,讓宋子妤腦子裏一片空白,她清楚地看到宋芸芸古怪的笑,恍惚間也看見一旁釉初睜大眼睛的表情。她想,她寧願摔下馬車摔死,也不願意倒到別人懷裏。


    宋子妤用盡全身力氣,讓自己避開身後那個公子哥,朝著地麵摔去。宋芸芸大概沒想到宋子妤這麽烈性,一時不查,被宋子妤用腳勾住了裙帶,隨著宋子妤向地麵摔去,她自己也失去了平衡,可笑她上一刻還保持著得意的笑,下一刻就立刻換成了驚慌的表麵,兩種情形在一張俏臉上交替,使得她麵目猙獰。


    “啊!”隨著宋芸芸的尖叫聲,宋子妤摔倒在地上,因為宋芸芸也跟著一起摔下來,所以她的腰帶沒有被徹底扯開,何況宋子妤有意識地正麵朝下摔倒地上,被扯開的腰帶被她壓在身下,隻要趕過來扶她的釉初能夠幫她暫時擋住身形,就不會有人發現宋芸芸幹的好事。


    然而,這樣做的代價是宋子妤臉頰上的那一片擦傷。


    釉初趕緊把宋子妤扶起來:“郡主你怎麽樣了?奴婢該死,沒保護好您,咱們馬上回府,您在忍一忍。”等看見宋子妤臉上的傷,釉初恨不得拿刀剁了宋芸芸,這麽大一個傷,要是留了疤可怎麽辦?


    宋子妤趁機把腰帶係好:“還好。”幸好是在冬天,她穿的衣服多,不然身上的擦傷一定更慘不忍睹。不過隻要能躲開宋芸芸的毒計,再多的擦傷也值得。


    宋子妤轉身,她的好堂姐自食其果,一摔就摔到了那個公子哥身上,這男人也夠惡心,眼看著有女眷摔下來,早就擺好了姿勢等著宋芸芸‘投懷送抱’。


    “你放開我!”宋芸芸尖叫掙紮著想從那男人懷裏出來,可是她越掙紮身後的人就抱的越緊,還故意去扒宋芸芸身上的衣服!


    這時候宋芸芸才想起來向宋子妤求救:“堂妹堂妹,救我,快救我!”


    那個公子哥的七個家丁早就圍了上來,如果這人不願意主動放手,恐怕自己帶著的護衛也不能直接把宋芸芸拉回來。宋子妤計上心頭,故意冷冷一笑,對身邊的護衛說:“今晚上也不在乎多死幾個人了,就當堂小姐不幸遇難了吧。”


    抱著宋芸芸的那個公子哥不敢置信地停下手,他還以為發號施令的那個女子會想辦法救自己的堂姐呢,沒想到這女人這麽狠。這人在昏暗中打量了一下自己帶來的人和宋家的人,發現比人數完全比不過,他咽了口口水,臉上的贅肉一鼓一鼓,他惜命的很,也不敢賭宋子妤是不是在嚇唬他,眼珠子一轉,鬆開了被宋子妤嚇到的宋芸芸,想要趁宋家的護衛還沒包抄過來,帶著自己的家丁趕緊溜。


    這人也是運氣,他的家丁全都圍在身邊,他一要走,七個家丁立刻護著他轉身,眼看著對方的護衛那他們沒辦法,這人得意一笑,卻不想立即就被一條馬鞭當麵重重一抽,這一鞭之狠,直接在他豬頭一樣的臉上劃開了一道從眼角一直延伸到下巴的裂口。


    暗處傳來一陣整齊的腳步聲,宋子妤吃驚於突然的變故,立刻拉起倒在地上抽泣的宋芸芸,把所有人都召集在自己身邊。


    等到暗處的人走出來,眾人才看清那是一對兵馬司的小隊。這支小隊不過二十人,但是他們一個個步伐整齊,從身上散發出來的魄力讓麵對他們的人不自覺放輕呼吸、立起毛孔,尤其是領頭的那個人,宋子妤覺得他是一把見過血的鋼刀,卻被硬塞進一把不適合的刀鞘中,那種呼之欲出的血性簡直叫人窒息。


    “小姐可是要回西城?”領頭的那人說道。


    宋子妤點頭:“是。”但她卻發現領頭的那人並沒有在看自己,而是在看平歡駕回來的那輛馬車。


    “小姐是永定侯府上之人?”


    宋子妤不知道他這麽問是什麽意思,回答道:“自然,不知將軍有何意見?”


    領頭那人笑了起來:“既然你是喬世子的家眷,那不如跟著我們回西城,保證一路暢通無阻。”


    宋子妤瞪大眼睛,家眷,天呐,她喜歡這個詞,但是她嘴上卻說著:“倒也不是家眷,不過家中與永定侯府有些淵源罷了。”


    林輝爽利一笑,今夜作為兵馬司的副手,他帶著自己的隊伍戒嚴巡邏,路過這兒時聽見一女子的求救聲,還以為是歹人作祟,原想著出手相救,結果卻聽見了另一個小姑娘命護衛動手殺人。


    林輝看得出宋子妤如果不這麽說,那個作惡的男子根本不會放開懷裏的女子,他欣賞宋子妤的聰慧,所以才幫著出手拿下了想逃的男子。


    至於宋子妤,她確定了來人與喬珩相熟,於是便同意跟著林輝的軍隊一起回西城,隻問了一句:“那這個男子林將軍打算怎麽處理?”


    林輝的手下中有人認出了被擒住的公子哥,於是上報給林輝,原來此人是皇商鄒家唯一的兒子,名換作鄒孝傑。


    鄒家雖然沒人入朝為官,但是因為掛了個皇商的名號,生意做得很大,有傳言上京城裏每日消耗的米糧,其中至少有三成是來自鄒家的。而作為鄒家下一代唯一的男子,鄒孝傑平日裏沒少幹缺德事,往日他闖出多大的禍都被鄒家使銀子鏟平了,這一回犯在宋子妤手裏,定叫他脫一層皮。


    林輝:“小姐不用擔心,這等狂徒一定會得到應有的懲罰,我今日就將他關押進大牢,等上京城火情控製了,就送他到京兆衙門定罪。”


    宋子妤福身行禮:“如此就多謝將軍了。”


    宋芸芸已經由丫鬟扶著在一旁休息,陰暗之中她恨不得用眼神活剮了宋子妤,在她看來,宋子妤命護衛動手,就是想借機把自己也除掉,要不是鄒孝傑放開自己,說不定她已經變成了刀下鬼。


    這會兒宋芸芸又聽見林輝說要將鄒孝傑關押起來,立刻臉色慘白,咬牙道:“萬萬不可,將軍恐怕誤會了,這位公子不過是在跟我們姐妹玩笑,也不是犯了大錯,將軍何必跟他過不去。”


    如果鄒孝傑被送去衙門,宋芸芸作為苦主要怎麽解釋他犯了何事?如果把實情說出來,那她宋芸芸就真的嫁不出去了,反正也沒真的*,宋芸芸決定打掉牙往肚子裏吞,放過鄒孝傑,也等同於放過自己。


    宋子妤簡直像是看一個傻子一樣看著宋芸芸,這蠢貨真是自己的堂姐?


    “堂姐你。”


    “不要再說了,二房和三房早就已經分家,堂妹身份再高也不好貿然插手別人家的家事吧!”


    得,宋芸芸都這麽說了,誰還好管她的‘家事’,鄒孝傑忍痛勾起一個猥瑣的笑:“哼,算你識相”他吃準宋芸芸不敢聲張,一把甩開抓著自己胳膊的官兵,給了林輝一個挑釁的眼神,然後捂著臉立刻帶著人溜了。


    宋氏姐妹一路沉默地跟著林輝回西城,宋子妤徹底對宋芸芸死了心,她坐在馬車內,不由地開始擔心,既然宋芸芸一口咬定鄒孝傑無罪,那這個姓鄒的,會不會反咬一口,誣陷林輝將軍無故打傷他。如果姓鄒的真的敢這麽做,那林輝將軍豈不是太無辜了。


    林輝的部隊走得很快,不一會兒他們就到了西城,馬車外傳來平歡和安慶驚喜的聲音:“世子爺!”


    ***


    今年的元宵節,陳熙芸並沒有上街,她在侯府一聽說東城出了事,立刻派人出去打聽喬珩和喬瑄的下落,還派了人去寧國公府詢問喬玉姝的情況。


    陳熙芸在府裏左等右等,好不容易等到平歡回來,卻被告知喬珩失散在東城,陳熙芸簡直都要暈了過去。幸好喬瑄隻在西城打轉,一發現出事就立刻回到家,而喬玉姝因為懷了孕也沒有上街,有兩個子女平安無事,陳熙芸心裏緩過來一點,不然她恐怕真的接受不了噩耗。


    是以當喬珩回到西城時,立刻遇到了陳熙芸派出來的小廝,得知家裏其他人都沒有事,這會兒他一看見永定侯府的馬車,整顆心立即提了起來。


    宋子妤掀開馬車簾子從車上下來,她的臉上帶著麵紗,可喬珩一眼就認出她來。


    喬珩也顧不得自己現在什麽形象,他隻想衝過去把心上人抱在懷裏,而事實上,他確實是這麽做的。


    “對不起,對不起,是珩哥哥不好,以後珩哥哥再也不會放開你了。”喬珩在宋子妤耳邊低喃,天知道他在放開宋子妤的那一刻有多後悔,原來對他而言,什麽事情都比不上一個宋子妤來得重要。


    在煙袋斜街的時候,哪怕大火已經彌漫進胡同,喬珩都沒有這麽怕過,但是在確認宋子妤沒事之前,他害怕的發抖,害怕的不想說一個字不想喝一滴水,隻想衝進東城把宋子妤找回來。


    他怕,怕自己弄丟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一個人,他怕,怕自己再也見不到宋子妤,如果真的是那樣,喬珩不知道要怎麽麵對接下來的人生。


    幸好他找回了自己的寶貝,喬珩緊緊地把宋子妤抱在懷裏,恨不得能夠把宋子妤融入自己的身體。


    而宋子妤則早就淚流滿麵,她強撐了一路,終於在喬珩麵前坦露出自己的慌張:“珩哥哥,我怕。”


    “別怕,現在我在你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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