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宋子妤倒吸了一口冷氣,藥膏塗在傷口上帶來的痛覺讓她鄒起了眉頭,幸好禦醫說傷口創麵雖然不小但傷的都比較淺,隻要宋子妤按時上藥,應該不會留下疤痕,因此宋子妤忍耐著讓釉初為她一點點把藥膏塗上。


    釉初心疼地放下手中的青瓷藥盒:“這次郡主真是受委屈了,奴婢看著就心疼,真佩服您當時敢往地上摔下去。不過受傷總好過便宜了那個臭男人,聽說堂少爺已經應下了和鄒家的親事,堂小姐這回自食惡果,就該讓她有這報應。”


    宋子妤詫異道:“堂哥答應了鄒家的求婚?怎麽可能,難道是那姓鄒的使了什麽陰招?”宋子妤不是對宋芸芸心軟,隻是完全沒想到宋子勳沒撐過半個月就鬆了口,她第一反應就是鄒家人作妖。


    釉初欲言又止,眼珠子飄忽不定,最後才小聲說:“郡主,堂小姐這麽害你,咱們不說怪罪她,以後也遠著他們那一房的人吧。”


    宋子妤歪頭看她:“你打聽到了些什麽?”


    釉初不知道該不該告訴宋子妤,但是又害怕自己不說,自家郡主就不知道宋芸芸兄妹的歹毒,到時候還會著了他們的道,遂咬牙道:“鄒家也沒敢做什麽,隻不過找了幾個閑漢守在堂少爺府上周圍罷了,奴婢聽說,反而是堂少爺自己找上門去,嚷嚷著鄒家公子壞了堂小姐的名聲,開口問鄒家要了一大筆嫁妝,就答應了堂小姐和鄒家公子的婚事......聽說堂少爺在外麵欠了一大筆賭債,也不知道要怎麽還呢。”


    這還真是,讓人沒想到啊。宋子妤吃驚地眨眨眼,這一對兄妹,身體裏的血難道都是冷的,宋芸芸敢為了自己害別人,宋子勳就敢為了自己葬送親妹妹的一輩子,這兩果然是親兄妹。


    “以後....以後他們家的事如果沒什麽特別的,就不用報給我了。”宋子妤悶悶地說,她心裏憋屈得慌。


    釉初見她不開心,趕緊拿話逗她:“是,奴婢知道了。郡主,您抹完了藥,可千萬別急著睡,還是先走動走動,下午未來姑爺送了那麽多吃食來,都被您給吃了,這會兒要是直接入睡,該是要積食了。”


    下午,喬珩真的帶了不少小玩樣來,美其名曰彌補元宵節那天沒能帶著宋子妤痛痛快快逛一次街的損失,於是宋子妤一高興,就吃撐了。


    被釉初這麽一打岔,宋子妤的情緒好了很多,至於宋芸芸的事,宋子妤顧念著兩者的血緣關係可以放宋芸芸一馬,但這已經是極限了,她不可能上趕著去幫宋芸芸,畢竟以德報怨則何以報德?


    ***


    是夜,宋芸芸躺在床上,拔步床的簾子被放下,伺候她的丫鬟以為她已經入睡,可其實,宋芸芸睜大了眼睛死死盯著床頂的帷幔,耐心地等到簾子外麵傳來一聲悶響聲,她知道這是丫鬟中了自己下在水中的迷藥昏睡了過去,於是立刻起來穿好衣服,披上自己薑黃色的披風,又取光了首飾盒裏的首飾,打著包裹悄悄推開門離去。宋家三房早就銀財無多,根本雇不起護院,倒是方便了宋芸芸此刻出逃。


    安定門大街上,呂良提著一盞小燭燈從小巷子裏走出來,他揉了揉抄書抄到發酸的手腕,忍不住回想起自己曾經一字千金的風光。想那時候,書鋪老板雙手奉上百兩銀子隻為求得他小小一冊話本,可現在,他抄了一整天的書,也不過得到了八十枚銅板,勉強夠他一日溫飽而已。


    此時夜深人靜,呂良望著手中的一吊錢突然覺得好不甘心,他不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麽,之所以落得如此下場,隻不過是因為他一時不慎,選了永定侯喬家作為目標而已。呂良不禁想,如果當初他狠狠心,跟被困皇覺寺的那個女子生米煮成熟飯,是不是就不會被喬家人逼到現在這地步?


    怒火瞬間湧上心頭,呂良憤憤地將銅錢扔在地上,然後站在原地大喘氣,他是標準的文弱書生,光看其外表,十足就是個讀聖賢書讀傻了的書呆子,誰能想得到他內裏是個狼心狗肺的畜生。


    等呼呼的寒風吹滅呂良心中的怒火,他終於冷靜下來,然後意識到自己不堪的處境,頹廢地彎腰,撿起了剛才被自己扔在地上的銅錢,最後提著小燭燈繼續往回走。


    誰知他剛走過帽兒胡同口的石獅子,就覺得哪裏不對勁,他提著膽子拿燭燈往石獅子遮掩著的深處照去,驀然看見一身披薑黃色繡錦織緞披風的妙齡女子,正抱著自己的包裹楚楚可憐地望著他。


    呂良露出自己最無害的笑容,他心裏想,這一次,他再也不會犯像前一次那樣的錯誤了......


    根據黑胡子的線索,京兆衙門很快就查到了‘不平客’的下落,沒多久,他們就在帽兒胡同找到了所謂的‘不平客’呂良,同是被找到的,還有一名被呂良當做妻房,而自稱姓宋的姑娘。喬珩把此案的卷宗帶到康樂公主府。半個月之後,聽說宋家三房的小姐,被皇商鄒家的公子納為妾室。


    ***


    過完年,乾元帝重新開始上朝之後,朝中最先發生的大事,不是過年前一直在爭吵的春闈考官人選選定一事。而是墨汗二王子突然出現在雲州,並且打著為父報仇的旗號向盛朝借兵一事。


    喬珩預計這事也差不多該爆出來了,他原還以為乾元帝會在年前借兵攻打墨汗國,可沒想到此事一拖再拖,拖到了現在。


    朝堂之上,齊王率先請命,奏請乾元帝下旨,令他帶兵攻打墨汗,墨汗二王子的事從一開始乾元帝就沒瞞著齊王,喬珩那時候還猜想乾元帝一早就決定由齊王最後出麵借兵給呼延賀,誰知乾元帝竟然出乎意料地拒絕了齊王,反而選了也同樣出列請命的康王李旭。


    好吧,這事連喬珩事先都不知情,所以站在文官一列最後麵的喬珩隻能遠遠地望見乾元帝欽點了李旭為正三品懷化大將軍,統領西南都護府的十一萬軍馬,助墨汗二王子呼延賀奪回王位。同時,乾元帝還點了林輝做李旭的副將,跟隨李旭前往雲州。


    “所以你早就知道聖上有這個意思?”好基友不帶著自己一起玩該怎麽辦?喬珩在線急等。


    李旭不好意思地點點頭,說:“也不能說早就知道,隻是齊王去禦書房門前喊冤的那一天,父皇最後不是狠狠訓斥了燕王、衛王等人嘛,其實那天夜裏,父皇也召見了我,當時父皇說了幾句似是而非的話,我沒悟出當中深意,就沒告訴你,我也是到今天,才明白父皇的意思。”


    喬珩收回了被傷透心的表情,很正經地說:“所以,聖上的意思是,默許你入局了?”


    這一次兩人都沒說話,良久,喬珩才深深地吐出一口氣:“這是好事,當浮一大白,可惜我本來準備了一份大禮送你,誰知你卻要遠去雲州,也罷也罷~”


    李旭被勾起了好奇心:“什麽大禮?”


    喬珩不說,他勾畫了這麽久的計劃,提前說出來就沒意思了。


    喬珩不說,李旭被他勾的心裏癢癢,惆悵道:“果然你我之間再不複從前了,想當年,咱們兄弟兩肝膽相照,而如今,自從你對康樂姑姑家的小丫頭上了心,你自己說有多久沒搭理我了,現在還有秘密藏著掖著不告訴我,還是兄弟不是?”


    喬珩噗笑:“這你都能埋怨上,都說了是份禮物,現在說出來有什麽樂趣,等時機到了,你自然會知道。至於我和我表妹之間的事,麻煩你就別這麽多管閑事了。”


    “哈!”李旭:“我還不想知道呢,不過現在整個上京城都知道你對那家的小郡主十分上心,當心有人用你這根軟肋來威脅你,要是因為這害的你心上人受傷,康樂姑姑一定不會放過你。”


    那日不得已放開宋子妤的場景又出現在喬珩腦子裏,他早就認清楚自己的心,知道沒什麽事情比得上宋子妤在自己心裏的分量,可是人活在世,總有一些想做或者必須要做的事,喬珩也有自己的理想和堅持,所以喬珩對自己發過誓,他再也不會讓自己陷入必須要在宋子妤和自己的責任理想之間二選一的局麵。


    宋子妤是他的軟肋又怎麽樣,他會用盡一切辦法不讓他的傻丫頭卷進危機之中。


    李旭眼神閃了閃,有時候軟肋也意味著逆鱗,他覺得如果有哪個不開眼的真的動了宋子妤,那麽喬珩一定會找那人拚命的。


    發狂的喬珩?李旭想想都覺得,好可怕。


    因為雲州的戰事一刻都不能耽誤,前線那兒早就已經準備起來,李旭這個剛上任的懷化大將軍沒幾日就領了虎符帥印踏上了征程。李旭走的那一日,喬珩站在城牆上,目送著好友遠去。


    喬珩在想,不知道李旭自己有沒有發覺,比起上一次他們一同南下,現在的李旭已經穩重了不少。李旭就好像是從一杯清水轉變成了一杯清酒一樣,喬珩隻希望他能越來越好,終有一日可以變成一杯醇香的好酒。


    喬珩不知道在城牆上站了多久,久到李旭和他的軍隊早就已經消失在了地平線上,久到黃昏的斜陽一點一點揮灑在上京城這一片承載著厚重意義的土地上。喬珩緩緩轉過身,真好,李旭的戰場在雲州,而他的戰場,則在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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