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種亂響都已散去。


    營帳當中,隻剩下嬰淺和項煊亥二人。


    他們誰都未開口。


    項煊亥一直在望著她。


    視線從嬰淺顫動的睫羽,到失了血色的唇,最後再至難以站直的小腿。


    她一言不發。


    神情冷淡又疏離。


    甚至連看,都不願意再去看項煊亥一眼。


    似乎察覺到自己正被注視著,嬰淺後退一步,麵無表情地道:


    “若無其他事,奴婢先行退下了。”


    她說著。


    就打算轉身走人。


    但項煊亥卻在此時道:


    “回來。”


    嬰淺腳步一頓,仍不回頭,隻反問了句:


    “敢問王上,還有其他事要吩咐嗎?”


    “你且過來再說。”


    他話雖如此。


    卻是已經大步向前,走至了嬰淺的後方。


    距她,不過半步之遙。


    獨屬於項煊亥的氣息,一如既往的霸道專橫。


    即使嬰淺並未聽得腳步聲響。


    也在一瞬間,察見了本能的危機感。


    那種如同被最為凶惡的野獸盯上,即將成為獵物的感覺,並不算好受。


    嬰淺的身體有一瞬間的僵硬。


    但她很快回過神,邊說著話,邊想要悄悄和項煊亥隔開些距離。


    “王上若有什麽交代,直說就好,等下還要出發回王都,哪有空閑和我在這浪...”


    嬰淺話還未說完。


    腳步也才邁到了一半。


    她柔軟的細腰,忽被一條如同鐵箍般的手臂攬住。


    下一息間。


    嬰淺已經被困在男人滾燙的懷抱之間。


    【提示:項煊亥好感度+15】


    係統的電子音驟然響起。


    與之相應的。


    還有項煊亥低沉的嗓音。


    “還在氣孤?”


    他彎下腰。


    長發掃過嬰淺的側頰。


    帶來一陣極酥的麻癢感。


    她忍不住打了個寒顫,忍著心裏的竊喜,盡可能壓製住唇角挑起的弧度。


    “放開我。”


    “是孤...”


    項煊亥嗓音一頓。


    許是從來未曾說過這種話般。


    他遲疑了半晌,才又道:


    “你想要什麽?”


    項煊亥哪裏懂哄人。


    但這種清晰脫俗,還充滿了銅臭味的道歉方式,屬實讓嬰淺驚了驚。。


    她歎了口氣,琢磨著此時的火候應該差不多了。


    若是再演下去,讓喜怒無常的暴君沒了耐心,可就得不償失了。


    嬰淺吸了吸鼻子,輕推了下項煊亥的手臂,甕聲甕氣地說:


    “王上,我得回去繼續坐牢了,免的離您太近,又要被當成隨時準備刺殺你的北燕賊子,那種被人追著又打又摸的感覺,我可再也不想體會一次了。”


    話音一落。


    嬰淺轉過頭,望向了項煊亥。


    經由方才的準備。


    她的眼眶周圍,被成功醞釀出一抹薄紅來。


    一滴淚搖搖欲墜。


    在嬰淺即將裝不下去之前,她閉上眼,顫聲道:


    “項煊亥,我好害怕...”


    她直呼了暴君名諱。


    成了唯一一個。


    既相當囂張大膽。


    又毫不遵守規矩。


    卻能留著自己的腦袋,還被暴君攬在懷裏,仔細安撫著的存在。


    項煊亥滾燙的大掌覆在嬰淺的後頸。


    輕輕按揉著。


    如同哄著炸了毛的貓兒般。


    嬰淺順勢窩進他懷裏,懶洋洋地眯起眼,同時悄悄和係統嘀咕。


    “係統,好感度多少了?”


    【有四十惹!】


    無比雀躍的電子音響起,係統瘋狂彩虹屁輸出:


    【人家還以為,像項煊亥這樣的暴君,會很難攻略的呢。誰知道宿主超厲害噠,雖然受了這麽多的苦就是了...】


    “最後那一句就不用加上了。”


    嬰淺翻了個白眼。


    在項煊亥懷裏乖乖窩了一會兒。


    她忽然瞪圓了眼睛,想起一件極為重要的事情來。


    “王上,我還沒吃早飯呢!”


    嬰淺這小腦袋瓜裏,究竟都在想些什麽,項煊亥是半點也猜不透。


    他低歎一聲。


    抬起嬰淺的下頜。


    項煊亥在她泛著血腥氣的紅唇上,落下一個淺淡的吻。


    隻短短一瞬的接觸。


    卻讓他們彼此的體溫,立刻纏綿在了一起。


    宛如從未分開過般。


    蜻蜓點水般的輕吻一過。


    項煊亥立刻差了人去準備早膳。


    看著眼前一桌子的肉菜,嬰淺頓時熱淚盈眶。


    這才是人過的日子!


    隻是那滿眼的綠,總覺得在暗示著些什麽。


    相當不吉利。


    嬰淺夾了一筷子虎皮肘子,視線瞄著白玉鴿子湯的同時,還不忘給項煊亥送了一塊,這桌子上麵,唯一稍清淡些的炸藕合。


    項煊亥沒怎麽用膳。


    反而看嬰淺吃著東西,兩腮微微鼓起來的模樣,比那些美味珍饈,更有吸引力的多。


    她吃了個半飽,這才注意到,身邊人一直都在盯著她瞧。


    嬰淺投過去一個疑惑的眼神,含糊不清地問:


    “你看我做什麽?”


    項煊亥將一勺肉粥送到她的唇邊,看她乖乖吃下,舌尖掃過唇角留下的殘痕,那一閃而過的猩紅,讓他的眸光,瞬間幽暗了不少。


    與此同時。


    他心口處那說不清道不明的奇異感,再度湧了出來,且多了些更加微妙的充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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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項煊亥一勺勺地喂著他。


    嬰淺已經不用動手,隻需當個沒有感情的吃東西的機器。


    沒多大一會兒。


    她已經撐得直打嗝。


    嬰淺捂著漲成渾圓的小肚子,再一口都吃不下。


    癱在項煊亥懷裏,她一臉廢相地道:


    “不吃了,真的要撐死了,我現在能吐出一個完整的鴿子來,還是會飛的那種。”


    項煊亥捏了捏她的臉,大掌遊至嬰淺的小肚子,為她輕輕揉著。


    “瘦了。”


    “我隻離開一天。”


    嬰淺想了想,委婉道:


    “應該是你眼花了。”


    她不敢反駁的太過明顯。


    身怕一時不察,觸及到項煊亥哪根敏感的神情。


    這暴君的喜怒無常,嬰淺可是清楚見識過了。


    一日之前。


    幾乎都要砍掉了她的腦袋。


    才多點的時辰過去。


    竟能如同什麽都未發生過一般,同她毫無芥蒂的親昵。


    但誰又知曉。


    嬰淺之後又哪裏做的不小心。


    惹了項煊亥的懷疑。


    將昨日種種,再次重新上演一遍。


    心裏麵轉了不少念頭,嬰淺的眉宇間,卻仍是一片慵懶的倦怠。


    她甚至還在項煊亥的懷裏,打了個嗬欠。


    好似隨時都要睡去一般。


    項煊亥一手為她揉著肚子,另一隻大掌,則在她的嬌嫩的麵頰流連。


    過了半晌。


    在嬰淺半夢半醒間。


    她忽聽到項煊亥低沉的嗓音響起。


    “你難道沒有什麽話,想要和孤說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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