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我的花園在城區的最邊緣位置,隻有為數不多的幾個鄰居,差不多都是政府工作人員或者軍官的住所,一般來講宅邸主人也都不會在家裏,隻有他們的親屬會偶爾出來散散步。我和他們碰麵的機會同樣不多,更何況我已經有好長一段時間都沒有回來過了。


    我在清晨的時候就離開了這片住宅區,那個時候太陽還沒出現,天邊一片灰白,一層厚重的霧水積壓在低空,籠罩在每座房子的屋頂上盤旋。最近的天氣已經逐漸變得相當寒冷了起來,再過幾個星期就得進入冬季最冷的時候了,雖然研究所和別墅裏的恒溫係統效果相當好,在室內的時候幾乎感受不到溫度的變化,但一旦走出家門,就能立刻感受到冰冷刺骨的寒風迎麵而來,穿梭在衣袖和領口的間隙中,撲打在皮膚上的感覺格外冰涼。


    我計劃著過兩天就讓傑拉德從房子裏走出來試試看,至少要在花園的範圍內呼吸一下新鮮空氣,也總比一直待在室內要好。在那之前,我還得給他的身體做一套全麵檢查,弄清楚他對於冷空氣的敏感程度和接受能力,可以的話還能順便給他弄幾件屬於他自己的衣服。


    這片住宅區給房主提供了專門的外租用飛行器,這種小型飛行器相當方便,幾乎可以暢通無阻地前往城區中的任何一個地方,就是租金和小費稍微貴了一點,不過也情有可原。


    前半段的飛行路線都一直緊貼著城區的最外圍,在這個位置上我的視線也能勉強穿過這些已經開始稀釋了的薄霧,遙遙地望向城區範圍外的土地。由於聯合國已經禁止了任何一個城區外的路麵交通,外麵這片區域更不會有任何人去開發維護,所以一旦走出了城區的範圍,地麵幾乎雜亂得無法落腳,特別是像首都城區這樣的地理環境,外圍的這些土地更是寸草不生。


    連環境維護最好的首都都是這樣,更何況那些已經被遺棄了的廢土一般的城鎮。我想起前段時間跟嘉利米維爾一起去過的那個小鎮,回憶了半天,腦海裏的景象也隻有一片蒼涼。


    首都城區範圍相當廣闊,容納人口數量也是一個世界排名極其靠前的數字,路過了外圍區域後,中心地段也算得上是相當繁華。這也得感謝城區政府的治理,才能讓這些普通而無辜的人一定程度上免受hlm病毒的侵擾,至少在嚴格而頻繁的健康排查下,他們不用再像幾年前病毒剛剛爆發時那樣小心翼翼。


    不過說是嚴格,並且每隔一段時間就會進行全民排查,但是卻依舊出現了朱莉爾這個特例。這也是我和嘉利米維爾共同的煩惱源頭,同時也是我這次回城區的主要目的之一。


    飛行器很快就停靠在了首都hlm病毒研究協會的會所門前,我對飛行員點頭示意,和他約好回來接我的時間,並且支付了他一定數量的小費後,才彎身探出飛行器的艙門,一腳踏上地麵。


    我在昨天晚上的時候就已經聯係過協會會長費利舍先生,他說他會直接在會所大堂等待我,所以我謝絕了迎賓員試圖接待我的好意,獨自走進了會所大門。


    費利舍會長站在前台的客座前,遠遠的就看見了我,並向我揮手示意,慢步走了過來。


    “你可有好長一段時間都沒有回來了,我的老夥計。”費利舍先生熱情地迎了上來,在與我握手後立刻給了我一個擁抱,“我都這麽大年紀了,你都不知道經常回來看看我這個老家夥。”


    “我很抱歉,費利舍先生。”我回抱了他一下,在分開後拍了拍他依舊健碩的肩膀,“工作上的確不容易抽身,更何況您也知道的,我實在是不方便回首都。”


    我仔細觀察了一下費利舍先生的外貌,這幾年裏他的確又顯得年老了一些,眼角的皺紋越發堆積得多了起來,身材也變得有些發福,兩鬢邊原本健康硬直的黑發也變得花白起來。但他的眼神依舊神采奕奕,如果隻看這雙眼睛的話,還真挺難分辨出他的年齡。


    “這個我知道,你這小子什麽事都愛自己撐著,也不管別人的想法。”費利舍先生歎了口氣,然後搭住我的肩膀,往走廊上走去,“那這次呢?你這次是因為什麽下定決心回來的?”


    “很多方麵的原因吧,我這次來會所也是像跟您說清楚,畢竟我也就隻有您這麽一個長輩可以傾訴了。”我笑著說。


    “哈哈哈!不錯啊,說話越來越好聽了,不枉我看著你這麽多年從一個什麽都不懂的小不點一直成長到這麽成熟穩重的模樣。”費利舍先生明顯相當愛聽這種話,他放聲大笑了幾聲,感歎道,“從我認識你到現在,已經差不多有二十年了吧?嘉利米維爾那小子也還好吧?我也有一年多沒見過他了。”


    “他很好。”我點頭回答道,“前線那邊的戰況最近不太好,惡性感染者的群體出現了很多問題,他頭疼得很,不過還應付得過來,您不用擔心。”


    “那就行。我一向不怎麽擔心你們兩個,特別是你。”他笑眯眯地掃視了我幾眼,“你這個家夥啊。”


    我回饋了他一個微笑,沒有接老人家調侃的話。


    將我帶進了他的私人辦公室後,費利舍先生給我們安頓好了座位,並讓人送來了茶水,才坐正身體,表情變得嚴肅起來,“我最近也聽說了很多流言蜚語,這些傳聞我向來不太樂意相信,也就隻知道關於良性hlm病毒抗體的那件事兒一定是你小子搞出來的,除了你之外也沒什麽人有這個能力。說吧,究竟出什麽事了?”


    “很多方麵的事,我一件件說吧。”我抿了口茶水,稍微理順了一下思路,開口道:“先是一個關於良性hlm病毒感染的事件。相信您身為研究協會的會長,一定聽說過西城區那邊忽然出現了一名幼齡病毒感染者,且她的身邊皆沒有發現任何傳染者跡象這件事吧?”


    費利舍先生點了下頭,“聽說過。如果是這件事的話,我大概能猜到你要說些什麽了。”他沉默著站起身,從旁邊拿來一個終端,放到桌上翻找著資料,然後對我說:“我之前也在想,如果是你的話肯定能看出些苗頭,這件事太不對勁,但因為是國家病毒清查部門直接接管的事件,所以我們以我們協會的身份也不太方便插手。隻有一點是肯定的,這絕對不會是個意外。”


    “就是因為這樣,我和嘉利米維爾才感到擔憂。”我緩緩說道,“我們至今沒有找出良性hlm病毒和惡性hlm病毒在傳染過程中究竟是以什麽區分的,但我們都清楚隻有惡性病毒感染者體內潛伏的病毒才具有傳播能力。而距離那個幼齡感染者感染到現在,我們一直都沒有在她生活過的那片區域中發現任何病毒爆發的跡象,並且清查部門也都已經去排查過不止一次,幾乎已經確定了他們全部排除了危險的可能性。這也是最令人疑惑的地方。”


    “對於這一點的話,相信你和我的想法肯定是一致的。”費利舍先生說,“要麽是這個小姑娘的體內自生孕育了這種病毒,要麽就是她以接觸人群以外的其他方式感染到了這種病毒,對吧?”


    “不能確定,但是這兩種可能性最大。”我說完後又立刻搖了下頭,“準確來說,應該是第二種可能性最大,因為我還從來沒有聽說過人體自身產生這種病毒的案例,並且——”


    我從終端中調出我做出的麥加將軍和惡性病毒感染者血液樣本的對比結果,以及c-v27的成分分析放給費利舍先生看。


    和我預料的一樣,費利舍先生的表情也變得更加凝重起來,他接過我的終端,翻看了許久,才緩慢地開口:“的確,這兩件事情如果分開來看,可以說的上是毫無頭緒,但你現在把兩件事一起告訴我的話,的確能感覺出來不對勁。這個問題可是相當嚴重啊,站在你個人立場上的話,認為這個麥加將軍是加害者還是受害者?”


    “我不清楚,費利舍先生。”我笑了笑,“嘉利米維爾應該對他更加了解,過幾天他來首都,我會再和他一起來一趟,今天來也主要是想讓您先提前知道一下,也好有個心理準備。”


    “也好。”費利舍先生將終端機還給我,雙手手肘撐在腿上,長歎了一口氣,“這幾年以來,我們已經被這個hlm病毒害得太慘了,多少家庭的幸福都斷送在這種病毒的手上,如果能找出源頭和起因......反正我也這麽老了,就算不惜一切代價,也會讓這種病毒徹底消失。”


    他抬起頭看了看我,又問:“我得和嘉利米維爾詳細談談這件事,商量好對策後,你怎麽打算的?”


    “您知道的,我不能和政府有任何交集。”我笑著告訴他,語氣平淡而堅定,“絕對不能。”


    “哎,都這麽多年了,你怎麽就這麽倔呢?”費利舍先生頭疼地揉了揉自己的額頭,看向我的眼神滿是無奈和身為一個長輩的關愛,“我的萊歐蒂爾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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