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尼約躲在客廳一角的沙發後麵,雙腿半蹲做出一個潛伏的姿勢,警惕地將雙手撐在沙發背上,準備著隨時移動身體。傑拉德則站在餐桌的附近,同樣睜大眼睛盯著尼約,不過看起來不像是要攻擊的架勢。


    “傑拉德。”我叫了一聲,在他看過來後對他揮了揮手。


    等傑拉德走到我身邊,將手放上我的掌心,尼約才鬆了一口氣,依舊緊張兮兮地緩慢挪動著腳步,從沙發背後磨蹭出來,“你可一定要看好他啊,我的萊歐蒂爾大師!”


    “怎麽,他一出房門就追著你不放,想要把你拆食入腹麽?”我好笑地問道,然後拉著傑拉德的手讓他站到我身邊靠後的位置,也能讓尼約有膽子再靠得更近一些,“他應該連房門都懶得出才對。”


    “我這不是打算給他弄點午餐進去嘛。”尼約表情委屈地伸手指了指在一旁打轉的家務機器人,“而且我還是特地讓這個家夥替我送進去的,我隻不過是站在門口偷偷瞄了幾眼,他就跟著機器人一起出來了。”他哀歎著說,“我當然會被嚇到了!更何況他情況又不穩定,我怎麽知道他會不會真的忽然撲上來?”


    我回頭看了一眼傑拉德,對上他一直黏在我身上的目光,笑著拍了拍他的側臉,和他一起走到沙發邊上坐下,然後抬頭對尼約說:“在遇見你之前我就聽說了很多關於你的傳聞,據說你膽子挺大的啊?怎麽這段時間狀態不對?”


    “雖然我大概隻是還沒適應與一個感染者這麽近的距離,但我總覺得他看我的眼神不是特別友好。”尼約在我們對麵的沙發上坐下來,表情無比嚴肅地對我說,“我的直覺告訴我,他肯定特別想踹我。”


    “你是從哪裏得出的這些結論?”


    “直覺。就是直覺。”似乎是擔心我不會相信,尼約想了想,又補充道:“我的直覺從來沒有錯過。”


    “那你的直覺當初為什麽沒有告訴你,某位上級官員的*記錄下來會讓你失業並且丟失一段美好的友誼?”我笑著問,“你究竟知不知道因為喝醉酒而弄髒自己的褲子對於一個德高望重的公眾人物來說,是一件多麽令人感到羞於見人的事情?”


    “我也沒外傳啊。”尼約略感尷尬地扒拉了一下鼻梁,“我哪兒知道流言會傳得這麽快?”


    “身為一個知名的記者,你還會不了解流言蜚語的傳播速度?”


    “人有失足,我也是會犯錯的啊。”尼約胡亂擺了擺手,像是在把不好的回憶全部拋之腦後,然後喝了口水,問我:“你今天去研究協會,情況如何?那邊的人友善嗎?”


    “我隻是去交代一聲我已經到達首都了而已,協會會長是我和嘉利米維爾相識多年的長輩,某種意義上來說算是我們共同的導師。”


    “共同的?”尼約疑惑地問,“你和嘉利米維爾除了在同一個部隊裏待過,還有什麽其他交集嗎?他是士兵,你是軍醫,不是嗎?”


    我笑起來,“我的確是軍管醫學院畢業的,不過也是以普通士兵與醫療人員的雙重身份入伍的,和嘉利米維爾是同期小組的隊員和戰友,之後才轉職去了研究小組。”


    “看不出來啊!”尼約上下轉動著眼珠,目光在我身上審視著,“萊歐你看起來就斯文得要命,一點兒都想象不到你扛著槍跟其他士兵一起在戰場上灰頭土臉的樣子......”


    “話倒是好聽,我知道你是想說我看起來體質不合格。”我搖著頭揭穿他漂亮的偽裝,“你不知道的事情還多著呢,反正過段時間我也會回一趟軍隊,我和嘉利米維爾也很多年沒有合作過了,”我輕笑幾聲,“估計我已經完全比不過他了吧。”


    “你們過去真是有相當多的故事啊,”尼約遺憾地歎息道,“可惜我都不在。”


    “隻要以後都在,也足夠彌補他之前沒有你的那些歲月了。”我難得地說了句好聽的話,對他伸出手,“把終端給我一下,我給你傳一段資料過去。在嘉利米維爾還沒來的這幾天裏,你得幫我做點事。”


    “什麽事?”尼約一邊掏出終端遞到我手上,一邊好奇地問,“是關於格格耳裏所長那一堆人的事嗎?”


    “差不多。”我點了點頭,將自己終端上的資料傳輸過去,然後對他說,“你聽好了,我不是不相信你的能力,不過做這件事風險很大,一旦被發現,我會有辦法救你,但是從此以後你可能都不能再使用‘尼約’這個名字和這個人的身份以及容貌了,懂嗎?”


    “搞壞了事兒還要改頭換麵啊?”尼約撇了撇嘴,“這麽危險?”


    “就是這麽危險。”我說,“我傳給你的這些資料,是一部分國家級研究員的檔案,裏麵包含了他們所有的信息,包括他們的住址以及現任工作,甚至還有他們以前具體為國家所做哪些實驗和研究。你需要關注的是他們的終端ip地址以及住址,並且順著這些信息黑進他們的隨身終端裏,替我監視他們幾天,看看能不能發現什麽。”


    “這......雖然我以前也幹過類似的事情,在這方麵也算是一個高手,但是這麽多人,讓我在同一時間內監視,”尼約有些暈頭轉向地說,“要不你給我再安裝個三雙眼睛吧?最好能再給一雙手,大概我還能來得及記下所有東西......而且情報局的技術那麽高端,估計我才剛剛開始竊聽,他們就能立刻發現了吧?”


    “放心,我會讓人協助你。”我說,“你一個人當然忙不過來,所以我會讓另一批人跟你一起做這些事,但他們隻會負責數據防護和監視外網動向的事情,我不會讓他們知道任何有關於這些研究員的資料,也不會讓他們知道我們具體在做些什麽。同樣的,你也一定要注意不要在與他們進行交流的時候,不要泄露出任何有關於你和這些研究員的信息,保護好自己。”


    “那就好。”尼約勉強答應下來,隨意地瞟了幾眼終端上顯示的資料,“不過你打算找哪些人來幫忙啊?真的有人會願意做這些嗎?”


    “會。”我點頭道,“我會讓他們今天晚上就聯係你,你就盡你所能,將你獲取的這些情報記錄下來就行。”


    對尼約交代完這件事,我感覺腦部的疼痛似乎又加劇了一些,精神也不太好,鼻腔內的不適感逐漸變得清晰起來,似乎有些感冒的征兆。


    我稍微揉了揉太陽穴,對尼約擺了下頭,“我得去休息一會兒了,傑拉德我會帶上樓,你先做自己的事情去吧,或者研究一下我給你的那些檔案也行。”


    “其實我剛剛就想說了,你鼻音好像有點重啊,萊歐,”尼約看了看我的臉色,試探著問,“你生病了?”


    “不太舒服而已,家裏還有藥,我去睡一會兒就沒事了。”


    “你可得注意身體啊,不然身為醫生第一個病倒了,那我怎麽向嘉利米維爾交代?”尼約點了點頭,在我站起身後又忽然愣了一下,叫住我道:“等等,還有件事我忘了說。”


    我抑製住暈眩的感覺,問:“什麽事?”


    “剛剛有人給你家裏的終端發送了通訊申請,聯係人那一欄上什麽都沒寫,這個號碼我也沒見過,不過我還是替你接了,他沒說自己是誰,但是請我轉告你說讓你給他回複,或者他晚上會再撥過來。”尼約說,“你要看看是誰嗎?”


    “我去看吧。”我點了下頭,看了一眼依舊坐在沙發上的傑拉德,走到終端機前看了眼來電記錄,愈發頭疼了起來。


    我轉頭對尼約露出一個抱歉的笑容,說:“不好意思,你先回避一下吧。”


    “給情人打電話啊?居然還需要回避。”尼約撇著嘴調侃了我一句,但是依舊配合地答應下來,繞過傑拉德走上樓回了自己的房間。


    我甩了甩有些昏沉的腦袋,給這台終端再次調整了一邊加密係統,然後回撥了過去。


    對麵很快就接了起來。我調整了一下呼吸,盡力壓下咽喉處的不適感,讓自己的聲音盡可能聽起來正常,“找我什麽事?”


    “......你怎麽了?”


    我暗自苦笑一聲,依舊選擇了刻意掩蓋住不太對勁的聲音,故作隨意地反問:“聽起來有哪裏不對勁麽?”


    “萊歐蒂爾,你怎麽了?”可他卻依舊固執而又堅定地再次詢問了一遍。我甚至能清晰地聽出他語氣中的不滿和焦心,這使他一向平穩的聲線都出現了明顯的波動。


    我忍不住歎了口氣,語氣嚴厲起來,“別鬧,有事就快說。”


    他很久都沒有說話,半晌後才仿佛正努力壓抑著怒氣一般,聲調低沉地問:“你這次要在首都待多久?”


    對於他這個問題,我隻給出了一個模棱兩可的答案,“不清楚,不過不會很久。”


    “我......”


    “你不用過來了。”我打斷他,“我不會在這裏逗留太久,辦完我想辦的事我就會立刻離開,更何況你平時也忙,不方便離開太久。”


    我聽見他似乎粗重了一些的呼吸,隻感覺疼痛感似乎不再隻徘徊在我的頭部了,它順著我的每一寸血肉緩慢蔓延著,一寸寸地侵蝕進我的心髒,仿佛一把燃不盡的烈火一般,狠狠地灼燒著我。


    他最終什麽都沒說,直接截斷了通訊。


    我站在終端機旁邊停留了很久,頭痛欲裂。


    我甚至覺得我的思想似乎都變得恍惚了起來,仿佛身處一片看不見四周的雲霧,放眼望去看見的隻有毫無盡頭的灰白。


    將我從這個狀態中喚醒的,是背後一陣麻癢的感覺。我回過頭,看見傑拉德正伸出手指輕撓著我的後背,雙眼一動不動地盯著我看。


    我輕笑起來,伸出手揉了揉他的頭頂,“你啊。”


    我不清楚他究竟是不是在安慰我,但他肯定潛意識裏發現了我不對勁的狀態,才會走過來試圖騷擾我。


    “我就當你是在關心我了。”我笑著說。明明是麵對著這樣一個和我體型差不多的成年男人,但我卻似乎已經將他當成了孩子。也隻有這樣一個孩子,才會提供給我如此毫不掩飾的關心。


    傑拉德看了我一會兒,然後往前挪了一步,將額頭輕輕貼到我的側頸上,動作輕柔地磨蹭了兩下。


    雖然我也相當喜歡這樣的感覺,不過還是推開了他,後退了幾步,站得稍微遠了一些,“你現在最好還是別離我太近。我還不太清楚你們的身體對於普通病毒的抗性如何,萬一傳染給你那可就麻煩了。”


    他愣怔地看著我,在我上樓時依舊緊緊跟在我身後,保持著一個不遠不近的距離。


    我上樓後就立刻在房間裏找出了醫療箱,從中拿出幾顆抗感冒的藥物服用了下去,然後將傑拉德送回了他自己的房間,才如釋重負一般一頭栽倒在了床上。睡意似乎是在一瞬間就瘋狂地湧了上來,像是一團濃稠的墨水一樣,籠罩包圍著我,帶著我一起墜入了夢境。


    這一覺似乎睡了很久,久到我睜開眼睛時看到眼前一片昏暗的色彩,甚至出現了短暫的思維空白。不過我很快就看見了將雙手撐在床上,俯下身體一直看著我的傑拉德。


    我依舊不太清醒,與他對視了半天才反應過來我在入睡前應該是將他送回了房間的。


    我看了一眼窗外漆黑的夜色,然後伸手捂住傑拉德的眼睛,按下床頭的開關將頂燈打開,微眯著眼適應了一下光線,才慢慢挪開蓋在他眼睛上的手,笑著問:“你怎麽進來的?”


    我問完後往門的方向看了看,房門依舊緊緊地閉合著,於是我又問:“這是你關的門嗎?”


    傑拉德當然不會回答我,他不知道怎麽回答,所以幹脆將半個身體都趴伏到了床上,將臉頰貼在我的手背上。一股冰涼的觸感從我的手背上順著手臂傳進大腦,似乎連昏沉感都減輕了一些。


    “咧......”


    我聽見他再次發出了一聲古怪的音色,不過這個音節奇特而又微弱,我不太能分辨得出來他究竟想表達什麽,所以也無法給他回應,隻能伸手輕輕按揉他的頸側,表示我沒有忽略他。


    安撫了他一會兒後,我嚐試著從床上下來,站到地上,站起身的時候頭腦還是有些暈眩,不過比起下午撕裂般的疼痛感已經要好了不少。我可不能在這種時候病倒在床上。


    我拿起放在床頭的終端機,意外地看見了兩個未接來電,一個是辛朵莉的,另外一個是康納爾多的。我看了一下時間,現在是晚上十八點五十三分,正好是研究所的休息時間,於是就先打給了辛朵莉。


    她很快就回應了我的通訊,從終端中傳出了她的問候聲:“晚上好,醫生。”


    “晚上好。”我回道,“抱歉,下午的時候沒能及時接到你的通訊。”


    “沒關係,醫生。”辛朵莉語帶笑意地說,“我隻是想通知您一聲,患者們的血液采樣已經送到您的傳輸倉裏了,您記得確認接收後跟我說一聲,我也好放心。我也將與血液樣本對應的資料都已經傳輸到您的終端賬號裏了,您隨時可以查看。”


    “好的,辛苦你了。”這麽說著,我也感到略微有些詫異,“不過你們速度真快,才一天時間就已經拿到手了啊。”


    “昨天晚上您跟我說了這件事之後,我就直接告訴戴布了。您知道的,他在對於您的事情上一向非常認真積極,所以昨天晚上一直都在查資料,今天就想辦法替您將這些樣本取出來了。”


    “替我謝謝他。”我欣慰地歎了一聲,“這次真的麻煩你們了。”


    “完全沒這回事的,醫生。”辛朵莉緊忙說,“您在研究所照顧了我們這麽久,我們隻是幫您做了一些簡單的小事而已,完全用不著道謝。”


    “那也還是得感謝你們,畢竟這件事情非常重要。”聊了幾分鍾,我看著時間差不多了,又說:“你的休息時間應該也快結束了吧?趕緊去把工作總結一下,早點休息吧,我就不打擾你了。”


    “好的,您也記得好好休息,注意身體。”


    我掛斷通訊後,傑拉德伸出手用指甲輕輕撥弄了幾下終端機的尾部,我這才發現他的指甲又有些長,想想看貌似也有一段時間沒給他處理過這雙手。我握住他的手揉捏了幾下,感受了一下這個終於變得平滑了一些的肌膚觸感,滿意地點了點頭,“總算把你養得顯得白白胖胖了一些,不像之前那樣滿手的傷痕和瘡口了。”


    再次打量了一下他相對來說已經變得非常健康的臉色,我才重新拿起終端,又撥給了康納爾多。


    這次通訊接通後,還沒等我開口,康納爾多就略顯激動地打了招呼:“醫生!我聽嘉利米維爾隊長說您那邊對c-v27的研究有了新進展?”


    “是的,他應該已經跟你說過過段時間要帶你一起來我這裏一趟了吧?”


    “沒錯,隊長已經跟我說過了。”康納爾多肯定道,“看來將這些東西交給醫生您果然沒錯啊!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麽表達我激動的心情才好。”


    “不用激動,我能找出問題也是因為你做好了極其完善的前期工作,大部分功勞還是你的。”我說,“你下午似乎嚐試聯係過我?”


    “是的,醫生。”康納爾多說,“我主要是想詢問一下您,我需要帶去什麽其他的東西嗎?比如設備或者新的資料之類的。”


    “設備就不用了,資料的話如果你有最新的研究報告,就一起帶過來吧,我也想和你再一起探討一下關於c-v27的成分和演變。”我想了想,說:“在通訊裏說這些也不太方便,還是等你和嘉利米維爾來了之後,我再詳細地把我這段時間的結論告訴你吧。”


    “好的,醫生,那我就準備一下,過幾天和隊長一起去您那裏了。”


    “好。”


    我答應下來,掛斷通訊後長出了一口氣。同時看到他們兩個的通訊記錄後,我就在猜想會不會是哪裏出了什麽問題,才會讓他們這樣急於聯係我,所幸都不是什麽大事,我也不用再多費心在以前的事情上。特別是研究所那邊,我實在是不太想繼續插手了。我現在希望能夠將所有的心思都完整地放在研究hlm病毒上,這些絮亂的瑣事隻會讓我感到身心俱疲,煩悶無比。


    在暈眩感再次消退了些許後,我站起身,把傑拉德也拉起來,一起走出了門。


    尼約坐在客廳裏,又在觀看新聞。我帶著傑拉德一起順著樓梯走下去,向他問道:“你有看新聞的習慣?”


    “當然。”尼約快速地點了幾下頭,“我可是一名合格的記錄員,任何大事小事都是我關注的對象,任何風吹草動都是我追尋的目標,我當然需要什麽都知道了。而且今天的報道也很特別啊,報道的是嘉利米維爾管轄的那一片區域的情況,你不看看嗎?”


    “都說了些什麽?”我拉出餐桌的椅子,遠遠地看向顯示器。


    “似乎是在說那一片的感染者蹤跡明顯減少,廢棄的城區現在看起來一片荒蕪,就像是一塊死地一樣。”尼約說。


    “難道不是嗎?”我略帶諷刺地問。


    “是這樣沒錯,雖然那片區域裏的感染者一向不多,但是之前好歹還能看得見感染者群體的活動跡象,現在是一點兒痕跡都找不到了,連感染者都不存在的地區,那的確死氣沉沉啊。”尼約顯得有些憂心忡忡,“你還記得上次我們和嘉利米維爾一起去廢土區收集那些感染者遺留物的時候麽?”


    “記得。”我點了點頭,“那次我們去的時候,就已經看不見任何感染者了,你是想說這個嗎?”


    “沒錯。”尼約解釋道,“那個時候我就已經感到有些奇怪了,不過隻是因為之前也有過一個感染者都沒碰見的情況,所以我也沒放在心上,現在看來,貌似情況的確有點不太對啊。”


    “嘉利米維爾聯係過你了嗎?”


    “沒有。”尼約搖著頭說,“我昨天晚上聯係過他一次,跟他說了一下你這邊的情況,今天早上我撥過去的時候無人接聽,估計也是在忙這件事......”他說著說著音量逐漸變小,表情上是毫不掩飾的擔憂。


    我無聲地笑了一下,玩笑道:“你放心,他爬也會爬回來見你的。”


    “這是什麽話?”尼約果然一下子就從低落的情緒中抽出了身,不滿地對我回頭嚷嚷著,“他當然會安全回來,而且是站著!站著回來的!”


    “你不覺得將情況描述得悲慘一些更加合情合理嗎?”我笑道,“更加能彰顯你們的感情深厚啊。”


    “聽起來是沒什麽問題,不過從你嘴裏說出來,我總覺得不懷好意。”尼約哼了幾聲,指了指廚房,“給你們留了晚飯,自己去拿一下嘍。”


    “你還真會做飯?”我挑眉問,“沒把我家廚房炸了吧?”


    “放心,幹幹淨淨。”他仰著頭打量我和傑拉德,“你是不知道,剛才可嚇壞我了。我聽見外麵半天沒動靜,就猜你是不是已經沒有在和你的不知道哪一號情人通話了,就打算出來看看。你的房門開著,這一看嚇我一跳,你旁邊那個家夥就趴在你床邊你知道嗎?我還以為他要幹什麽呢,差點把鞋子脫下來直接掄過去,結果我觀察了好一會兒,他還是什麽都沒做,我才放心。還是我給你關的門呢,你好點兒了嗎?”


    “多謝關心,本來就沒什麽大事,今天晚上再睡一覺就沒問題了。”我對他揮了揮手以表謝意,從廚房裏拿出了他留在保溫箱裏的晚餐——說實在的,味道的確不錯。


    晚餐後事情還沒完,我也不打算把所有事都一直堆積著,所以就幹脆和尼約一起去了他的房間,準備幫他一起和我請來的那些幫手做好聯係。


    “你一定要一直帶著他嗎?”尼約眼神複雜地看著一直跟在我身後的傑拉德,依舊不太敢和他和平相處。


    “他現在也是這個家裏的一員,他願意跟著我,我也不能直接把他踢出去啊。”我聳了聳肩,“倒是你,在這個房間發現了什麽你想要的東西了嗎?”


    “完全沒有啊。”尼約握起拳頭恨恨地說,“我早就該想到的,嘉利米維爾是個潔癖多麽嚴重的人啊,他怎麽可能會留下內褲......咳,筆記之類的東西給我觀摩呢?”


    “你想要他的內褲,就算直接去拿他也不會說什麽。”我刻意這麽說道,“反正你是特殊的。”


    他如我所料變得有些得意忘形起來,傻笑了兩聲,看見我戲謔的表情,又立刻擺正了臉色,嚴肅地坐下來,對著顯示器說,“辦正事吧。”


    我不再調侃他,拿出我的終端連接上了主機,與對方建立了鏈接。


    尼約仔細看了看聯係人的名字,驚訝地抬高音量喊道:“z.z?”


    “是的,我之前就在猜你可能知道他們。”我將輸入端口讓給他,“你和他們聊吧。”


    “我的上帝啊!萊歐蒂爾大師,你究竟是什麽人?”尼約立刻撲上去,扭捏了半天,才將我們的目的輸入進去,“這可是一個相當可怕的黑科技組織,你居然連他們都聯係得到?有他們幫忙,難怪你說情報組的家夥們查不到呢。”


    “我有幾個認識的朋友在這個組織裏,我也是碰巧才得到了他們的聯係方式。”我說,“總之你先和他們聊,記得別泄露任何信息,隻讓他們幫忙抵禦外網訊息流量就行。”


    “可是他們手段這麽高明,肯定能知道我具體在做什麽的吧?”尼約納悶地問,“我們好像沒必要隱瞞得這麽刻意吧。”


    “我們隱瞞是在展現我們對自己*的重視,”我告訴尼約,“而不追查我們的具體目的則是他們的職業道德,他們不會敗壞自己的口碑的。”


    “那我就相信你了,萊歐蒂爾殿下!”


    我嗤笑一聲,“你這是從哪兒學來的古老稱謂?”


    “在最近一本書上看見的。”尼約抬起頭對我歪了歪嘴,“你難道不覺得這種叫法特別有意思嗎?”


    “你還是先做好手裏的工作吧,我對你的私生活愛好暫時提不起任何興趣。”


    尼約再次哼了一聲,開始按照我的要求專心與z.z組織的人進行交涉,並且很快達成了初步協議。


    “這些研究員貌似都很敬業啊。”尼約看著手裏的資料嘖嘖稱奇,“居然有這麽多良好功績。而且有一部分似乎已經回家去了?”


    “嗯,有一部分人因為身體原因或者其他的特殊原因,已經離開了研究部門,現在大概是在家裏陪著家人吧。”我指著其中幾個名字說,“他們應該已經不會再回來研究界了。”


    “那為什麽還要追查他們?”


    “我也不確定,所以隻能先開地圖炮,挨個排查過去。”


    “你究竟是想要知道什麽啊?我的醫生喲。”尼約納悶地問,“你這也不給我一個具體目標,我查起來也費勁啊。”


    “我不是說過了嗎?任何異常。”我重複道,“隻要發現任何異常,就都記錄下來。你不是對這些很感興趣嗎?”


    “好吧,我是很感興趣沒有錯。”尼約搓了搓手,躍躍欲試地抖動了兩下肩膀,“那我就開始工作了!嘿嘿,我早就想做做這種事兒了,沒想到這次能和這麽厲害的一群家夥合作,哈!”


    我站在旁邊多看了一會兒,確定他不會有什麽問題後,才拉著傑拉德走了出去。


    到走廊上的時候,他忽然將雙臂搭上了我的肩膀,手臂內扣勾住我的脖子,喉嚨裏發出幾下咕嚕聲,艱難地出聲:“嘞......”


    我將他從我背上扒下去,然後轉過身捏了捏他臉上的皮肉,“怎麽了?”


    傑拉德的表情變得相當古怪,他動了幾下嘴唇,張了張嘴,但又很快神情糾結地將快要發出來的聲音咽了回去,堵在喉嚨裏不上不下,看起來相當難受。


    我伸出雙手將掌心貼上他的兩側臉頰,微笑著揉捏了幾下手心觸摸到的軟肉,說:“你想學會說話的話,從明天開始我會慢慢教你,不用這麽著急,別傷到喉嚨了。”


    傑拉德的喉頭滾動了幾下,做出了兩個吞咽的動作,似懂非懂地看著我。


    “走吧,我去給你倒點水喝。”


    走到實驗室裏,我從飲水器裏倒了一杯溫水遞給傑拉德,看著他喝下去明顯舒服了許多的神情後,才稍微安下心來,也終於找到時間能去看看辛朵莉送過來的血液樣本。


    傳輸倉就在冷凍櫃的隔壁,我將手掌放上分析器,確認了身份之後,傳輸倉才打開倉門,將裏麵的東西推送了出來。


    這同樣是個常用的儲蓄盒,在研究所裏也是專門用來存放血樣的容器,我將盒子放上圓桌,將裏麵的樣本都取出來看了一遍,確認沒有任何損壞或者外漏之後,才放心地將這些血樣放進了冷凍櫃。


    我想要這些血樣的理由也很簡單,因為我沒有在我手中的這份良性hlm病毒患者體內血樣中發現任何類似c-v27的物質,所以我需要確認c-v27是不是不存在於任何良性患者體內,或者隻是我那一份血樣有問題,也有可能是根據感染時間的不同,體內物質也會產生質變。


    這些也是我需要康納爾多來一趟的原因,這些事情都需要得到求證。如果最終確定了良性患者體內的確不具有這種物質的話,那麽c-v27就極可能是病毒傳播後分裂成良性與惡性兩種情況的根源,也會是我們進行更多研究的突破口。


    除此之外,我最想知道的,還是那份從麥加將軍體內抽取的血液樣本。如果c-v27確實隻存在於惡性病毒患者體內的話,那麽我們之前的猜測可能就並不一定是完全正確的,也可能還有其他我們沒有想到過的方麵。碰巧這次嘉利米維爾和我都會在首都,有費利舍會長在,我們也多了一個能夠一起討論這件事的對象。


    特別是關於麥加將軍的部分,我隻希望不要是我現在能想到的最壞結果,不然事情就真的麻煩了。


    而關於hlm病毒最初成因,我個人也有一個不願意告訴任何人的猜測,這種猜測從一開始遇見hlm病毒的時候就產生了,仿佛一根毒刺一般橫在我的腦海裏,極大程度上左右著我的思想,使我不得不更加謹慎對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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