懸崖下有人發現了淩楚楚,衝著她大叫,讓她找好位置,不要衝動。


    說時遲那時快,從樹上突然縱身躍下一人,直接將她打暈,道:“事情緊急,請皇上恕罪。”


    眼看著懸崖下的官兵就要上來,陸清然親自點了三個人,“你們躲在附近,確保楚楚沒事再走。”


    接著,便帶著手下離開,防止身份暴露。


    淩楚楚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日清晨。


    她摸了摸自己後腦勺,皺著眉頭打量房中熟悉的擺設,回府了?


    元芹聽見房中動靜,趕緊端了吃食進來,皺著眉頭焦急的問:“小姐,奴婢走後到底發生了什麽?聽找到你的侍衛說,您獨自一人暈倒在石塊上,那個假的陸清然……”


    淩楚楚搖頭,什麽都想不起來。


    就在這時,聽荷院的門被人從外麵砸開,劉嬤嬤的聲音傳進來,“來人啊,把大小姐關進佛堂!”


    外頭天還未大亮,正是早朝的時間。


    聽荷院中沒有淩楚楚的心腹,兩人不是劉嬤嬤的對手,元芹上前理論,也被她攔下,幾乎是心甘情願的跟著劉嬤嬤進了佛堂。


    “你們這麽做,就不怕爹怪罪?”


    劉嬤嬤冷笑道:“奴婢奉的就是王爺的命令,大小姐殘害親妹,罰跪七日。”


    這是王府內最荒涼的地方,窗戶破敗不堪,寒風從四麵八方吹進來,她手中的暖爐根本沒有一絲溫度。


    元芹看了外頭,並沒有丫鬟守著,“小姐,咱們走吧,再待下去,會受涼的……”


    淩楚楚嘴角噙著笑,手指著院子圍牆的一處缺口,那裏有雙眼睛,搖頭道:“不急。”


    說完,領元芹把佛堂裏全都翻找了一遍,從佛像底下掏出一個巫蠱人偶,上頭寫著淩蘭的生辰八字,紮滿了銀針。


    “小姐,這……”


    天逐漸的亮了,太陽緩緩的照進屋子裏。


    王府內也慢慢的忙碌起來,她見盯梢的人走了,這才找了筆墨,把人偶上的生辰八字換成自己,放回原處。


    接著大搖大擺的走了出去,對著元芹道:“知道劉嬤嬤明明抓了我們,為什麽又不敢派人明著守嗎?”


    元芹搖頭。


    她道:“因為怕爹爹動怒,先把我們抓來,再扣上一個主動祈福的帽子,到時候我就是有一百張嘴,也不說不清。”


    “那小姐……”


    “現在去當著顧姨娘的麵,打她的臉!”


    果不其然,遠遠的就見剛下朝的鎮南王,被劉嬤嬤請到了顧姨娘房中,剛坐下,還沒喝口熱茶,顧姨娘便跪在地上大叫,“王爺,您可要為妾身做主啊——”


    顧姨娘用帕子拭淚,嬌滴滴的說道:“郡主醒來便去佛堂祈福,妾身怕她冷著,便親自送了毯子衣裳前去,誰知竟然聽見……聽見她詛咒蘭蘭不得好死,妾身嫁給王爺這麽些年,就隻有蘭蘭這一個孩子,蘭蘭要是真有個三長兩短,您叫妾身怎麽活啊——”


    “什麽?!”淩宏遠猛地一拍桌子,“來人啊,給我把那個不孝女找來!”


    淩楚楚早就等在院子裏。


    聽到屋子裏摔茶杯的聲音,高聲道:“女兒淩楚楚來給爹爹請安——”


    說完,手捧著一點都不暖和的暖爐,絲毫不懼的走進去,還未站定,便見淩宏遠一個耳光扇了過來,“你這個不孝女,還有臉來請安!”


    她捂著右臉,疑惑的看著淩宏遠,語氣甚是委屈,佯裝受了驚嚇,跪在地上,道:“女兒不知做錯何事,請爹爹明示。”


    劉嬤嬤上前道:“大小姐,奴婢知道您和五小姐關係一直不好,但是現在五小姐生死未卜,您怎麽能詛咒她去死呢?”


    “劉嬤嬤,你說的話,我怎麽聽不懂呢?”淩楚楚爬跪到鎮南王麵前,“女兒才剛醒,連發髻都未整理平整便趕了過來,就是因為想到了種種疑點,想告知爹爹,好盡快找到五妹妹,怎麽會詛咒她呢?”


    淩宏遠低頭,果真見她發髻與昨日昏迷時無兩樣,“你想到什麽疑點?”


    淩楚楚道,“出京迎接的前一日,顧姨娘曾命人為五妹妹打造了一架新的馬車,女兒派人前去查看,發現馬車的車軸被人鋸斷,此次馬兒發狂絕非偶然,定有人在暗中想害五妹妹性命!”


    “你說什麽?!”


    淩宏遠親自前去檢查,發現車軸如淩楚楚所說已經被鋸開,當即下令府中徹查,要把幕後真凶找出來。


    而淩楚楚看著已經有些慌亂的顧姨娘,笑著問:“剛剛姨娘說親耳聽見我詛咒五妹妹,不知道是什麽時候?又在什麽地方聽見的呢?”


    顧姨娘堅信淩楚楚沒發現巫蠱人偶,手指著廢棄佛堂的方向,道:“就是那,是我親耳聽見的!”


    說著,還煞有其事的學了一番,道:“你當時手中拿著銀針和人偶,一直在詛咒蘭蘭……”


    “就算是要祈福,我怎麽也不會選一個荒廢了的佛堂吧?”淩楚楚道,“還有什麽銀針、人偶,我朝做這等事,那可是要殺頭的,姨娘確定看清楚了?”


    顧姨娘堅定點頭。


    淩宏遠派人進佛堂搜,劉嬤嬤趁機混進去,隨便翻找了一下,便直至目標,從佛像下頭把娃娃逃了出來,道:“大小姐,你還有什麽話說?!”


    淩楚楚接過娃娃看了一眼,驚嚇的往淩宏遠身上丟過去,“啊——”


    淩宏遠再一看,也黑了臉:“胡鬧!”


    她連忙跪在地上,哭著說道:“爹爹,姨娘先看見女兒詛咒妹妹,現在娃娃上又是女兒的生辰八字,這分明是有人在府上裝神弄鬼,爹爹一定要查明真相,還女兒一個清白!”


    淩楚楚的生辰八字?


    顧姨娘看了一眼娃娃,正想開口,被劉嬤嬤攔下,道:“肯請王爺查明真相——”


    車軸是在王爺回京之前鋸斷的,那時顧姨娘一人把持王府上下,做事並沒有格外隱蔽,不過半柱香的時間,那人便被揪了出來。


    是個車夫。


    剛跪下就被淩宏遠一腳揣在地上,“說,受何人指使!”


    車夫在地上滾了好幾個圈,眼睛總是不自覺的看顧姨娘的方向,劉嬤嬤趁機上前扇了巴掌,帶著哭腔道:“你這個狼心狗肺的東西,小姐往常對你那麽好,你竟然……”


    劉嬤嬤靠在車夫耳邊小聲威脅:“不論王爺治你什麽罪,都老老實實認下,不然你那唯一的兒子,可能就看不到明天的太陽了!”


    車夫的眼眶先是瞪大,然後沉默。


    就是一瞬間的功夫,車夫立刻跪在地上磕頭,一個接著一個,“奴才有罪,請王爺治罪……”


    然後直接衝向旁邊的柱子,撞死在眾人麵前。


    到處都是血。


    顧姨娘用帕子捂著眼睛,使喚人進來收拾,問:“王爺這……”


    車夫死前根本沒有說出任何有用的信息,淩宏遠命人接著往下查。


    淩楚楚道:“爹爹,五妹妹生死不明,不宜見血,不如就……”


    顧姨娘也擔心查到自己身上,忙接話道:“是啊,王爺,妾身看就算了吧,死了一個以儆效尤,手底下的奴才應該不敢亂來了。也算是為妾身可憐的蘭兒,積點福報……”


    提到淩蘭,顧姨娘的眼淚就嘩嘩的往下掉。


    淩宏遠聽得煩躁,甩手離開:“你們自己看著辦!”


    淩楚楚撇嘴笑,隨便行了個禮就告退。


    顧姨娘站在原地,看著一盆一盆往外倒的血水,道:“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車夫的妻子和兒子,你知道該怎麽辦!”


    劉嬤嬤點頭。


    沒想到,顧姨娘這麽短的時間內,還能找到替罪羊。


    淩楚楚手握著暖爐,本想趁機讓顧姨娘喪失管家權,看來還不到時機。


    暖爐一點都不熱。


    她歎了口氣,“才剛入冬,身子便受不了,看來這個冬天,格外的冷。”


    用過了早點,淩楚楚便遞了帖子求見陸清然,懸崖上的事情她必須弄清楚。


    如果真的是陸清然救了自己,就還人情;如果是旁人假扮了陸清然的樣子,便要格外小心……


    她剛在陸府花園裏坐下,陸清然就出現,圍著她檢查了兩圈,這才放心,說道:“你來了。”


    抬頭,一張熟悉無比的臉,氣質與之前無二,淩楚楚微笑,“陸二少爺……”


    陸清然猜到她要說什麽。


    淩楚楚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攔截,一顆剛剝開的荔枝被塞進嘴裏,“嚐嚐,喜歡嗎?”


    淩楚楚的臉色微變,把果子咽下去,雙手平整放在腿上,一雙眸子上下打量著陸清然,冬天的荔枝可是個稀罕物,即便是宮中都難得,小小的陸府怎麽可能會有?


    “鎮南王回京那日,陸二少爺可去了?”


    陸清然挑眉,沒說話。


    “我出了些事兒,有些事情記不清楚,想問問陸二少爺能不能幫我回憶一下?”


    淩楚楚的話半真半假,似是詢問,又是試探,那天那個人,到底是不是陸清然。


    陸清然是淩楚楚看不透的人。


    最初看見陸清然,那雙如水潭一般沒有底的眸子,一下子就讓人深陷下去,而後是一次次危急關頭的從天而降,讓淩楚楚有了看清他內心的想法。


    那是一種對未知的好奇。


    淩楚楚怎麽也沒想到,她剛問完,陸清然便眸光微斂,直接站起身,朝著她走過來,一字一句的問道:“你忘了什麽?”


    淩楚楚抬頭,“那就要看陸二少爺想讓我忘記什麽了。”


    陸清然笑了。


    笑的開心,食指戳了一下她的額頭,道:“隻要記著我就行,其他的忘了便忘了,又不是什麽重要的事情。”


    撲麵而來的,是男人灼熱的氣息,還有彼此的心跳。陸清然越靠越近,淩楚楚步步後退,最後退無可退。


    今日的淩楚楚顯得格外的被動,陸清然第一次對她的問題繞彎子。


    “陸二少爺到底想隱瞞什麽?”


    男人靠的太近。


    她的手,無處安放,堪堪懸在半空中;她的實現也無處停留,最後無聊的數著男人耳後的散發。


    陸清然笑一聲,摸了摸她的腦袋,把她放開,道:“別想那麽多,在家等著做我的新娘。”


    淩楚楚黯淡了一下,倒也沒說什麽,隻覺得眼前的人今天格外難纏,一句話也套不出來。


    “我不會嫁給一個不明不白的人。”


    說完,她整理衣裙,頭也不回的往外走。


    陸清然拉住她的衣袖,寵溺般的搖頭,把自己的側臉湊過去,“那天的眼神不是很好,怎麽今日不行了?”


    淩楚楚的眸子順著陸清然耳後看過去,人皮麵具的痕跡,那天在懸崖下的人,果然就是陸清然本人。


    “你……”


    陸清然握住她的手,抓住人皮麵具的一角,“我讓你知道我是誰,你就嫁給我,好嗎?”


    淩楚楚幾乎毫不猶豫,在看到麵具下的臉時,卻楞在原地。


    站在她眼前的男人,竟然是當今聖上!


    淩楚楚想起上京中的傳言:皇帝幼年登基,根基不穩,太後高氏一人把持朝政,皇帝為尋覓良師學習帝王之術,每日在心腹的保護下,偷溜出宮……


    如此笑言,竟然是真的。


    陸清然嘴角噙著笑,“打破砂鍋問到底,現在滿意了?”


    一直到天邊的太陽直射到臉上,淩楚楚都一動不動,臉色越來越沉,最後眉頭全都擰在一處。


    “楚楚,你在想什麽?”低沉的嗓音,偷著幾分沙啞,陸清然沉沉的問道。


    “想你會不會殺我。”淩楚楚應聲。


    接著靠近陸清然,目光狡黠,像隻剛出世沒多久的小狐狸。


    狐狸眼裏卻帶著極為肯定的眸光:“皇上不會殺我,故意露破綻,是想讓我發現。”


    淩楚楚一臉了然於心的笑,“之所以要與我訂婚,是看上了鎮南王嫡女和安國公主的身份,既可以幫你遮掩,將來身份敗露,接進宮去,也不至於丟了皇帝的身份。”


    陸清然仰頭,示意她接著說下去。


    “我陪皇上演這一出戲,賭上未來和性命,皇上許我什麽好處?”


    “你想要什麽?”


    “我求皇上放我自由。”


    陸清然的眼神終於有了變化,眸光陰沉了下來,“你就那麽想離開我?就那麽肯定我做了這麽多,隻是在演戲?!”


    “淩楚楚,你的心真狠。”


    淩楚楚就這樣被一個人留在了原地。


    她撇撇嘴,站在亭子裏,看著四周來往的下人,都像是沒看見自己。


    偏偏,這上京的天氣還很應景的下了雨,迷蒙的小雨夾雜著小雪花,直接讓淩楚楚打了一個大噴嚏,越來越冷。


    淩楚楚一個人往外走。


    剛走了兩步,一把大傘出現在頭頂,陸清然不自然的聲音傳來:“我送你回去。”


    “陸二少爺不生氣了?”


    陸清然的眸光如鷹,“安國郡主,合作愉快。”


    淩楚楚是陸清然放在心尖尖上的女人。


    最初見淩楚楚,那一雙明亮的狐狸眼裏帶著堅韌,讓陸清然陡然有了護在身後,保護一輩子的想法。


    陸清然以為這感覺隻是一時興起,結果這一時興起就連續了近十年。


    他每天提早半個時辰從皇宮出來,就為了躲在鎮南王府附近,看著小姑娘紮著羊角辮一蹦一跳跟著默默去佛堂。


    後來,小姑娘長成了大姑娘,眼中的堅韌被陰霾代替。


    是他出現的時間太晚了嗎?


    天知道,他說出這句合作愉快時,內心有多煎熬。


    但沒關係,隻要陸清然能陪在小姑娘身邊,不論小姑娘對他有多大的誤會,他都可以忍受。


    陸清然的眸光又亮了起來,用自己的暖爐換走淩楚楚的。


    “走吧。”


    微雪隨風飄著,先落在衣裳,而後飄上頭頂,兩人走著走著,就成了白頭。


    等鎮南王府的牌匾出現在眼前,陸清然才轉身,把傘交給元芹。


    淩楚楚眸光平靜,聲音多了幾分期待,“陸二少爺,我答應幫你,你一定會還我自由,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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