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出了太極殿,莊王渾身已經被汗濕透,背上的中衣已經完全貼在了背上,被冷風一吹,他打了個激靈,眼眸卻迸發出得意而欣喜的光。


    他一路下了台階,穿梭在宮道上,眼眸一點一點的亮起來。


    他從小就長在這裏,頭上有三個哥哥都各有長處,太子是皇後鍾愛,自小就封太子,自然是最尊貴的,二皇子是褚妃娘娘生的,勇猛善戰,三皇子活潑機靈,為人八麵玲瓏,這三個哥哥各有長處,壓在他頭上如同是三座大山,把他給遮擋得密不透風。


    他從小就知道自己跟他們不能比,麗妃也一直告訴他要謹小慎微,要謹言慎行,身為皇子,他並沒有得到皇子應有的尊榮。


    直到哥哥們中間起了內訌,短短時間內太子出事,二哥三哥被廢為庶人,他才終於走到了眾人眼前。


    權力的好處,體會到了就戒不掉。


    嚐到了一人之下的好處,誰還願意當回從前那個隱形的不受寵的王爺呢?


    他告訴自己,一定要走到最高處,不管是付出任何代價。


    所以這些年,他用盡了一切的手段。


    元豐帝對原配皇後尊重懷緬,他就寧願守著無所出的莊王妃,元豐帝對於兒子之間的傾軋十分厭惡忌憚,他就是個最仁愛憨厚的兒子。


    該做的能做的他都做了。


    好不容易熬到了今天,除了一個五皇子再沒人能對他造成威脅,先太子的兒子卻又想回來摘桃子?


    這世上哪兒有這樣的好事?!


    何況這幾年,他為了接管三皇子的勢力,動用這些人,早就已經把人都給得罪完了,跟宋恒早已經是不死不休的境地。


    宮中的琉璃瓦在一盞盞宮燈的映襯下,在月色中越發的璀璨,如同是龍宮中的水晶。


    他收回目光,嘴角噙著一抹笑意,進了集慶宮。


    麗妃還未睡,強撐著精神在等他,見他腳步輕快的回來,眉宇間的擔憂就消散了一些,輕聲問他:“順利麽?”


    “順利。”莊王幾步上前,坐在了宮人拿過來的凳子上,揮揮手讓人退下,便跟麗妃道:“您放心吧,之前之所以挑中那個賴斌,就是因為他的身份特殊,誰能想到我早已經想著若是有這一天該怎麽辦了呢?”


    麗妃有些欣慰,拍了拍兒子的手,困意終於湧上來,緩緩地打了個哈欠。


    莊王便急忙替她掖了掖被子:“您困了就先睡一會兒,不必強撐著,兒子這幾天都會在宮裏的。”


    外頭正是腥風血雨的時候,他作為一個合格的受害者,當然應該什麽都不知道。


    麗妃剛好又病了,這是最好撇清關係立牌坊的時候。


    這一夜莊王跟麗妃都睡了個好覺。


    在西苑班房睡了一晚的高平卻起了個大早,宮門一開,他便馬不停蹄的去了汾陽王府。


    汾陽王正在花園中打五禽戲,穿著一身常服見了高平,有些詫異:“高大人怎麽有空來本王這兒?您可是個大忙人啊。”


    高平就急忙拱了拱手,直奔主題:“不知道王爺認不認識賴斌這個人?”


    汾陽王正接過了丫頭遞來的熱帕子擦臉,聞言頓了頓才轉頭看著高平:“認識,怎麽了?”


    高平低了低頭,見丫頭們魚貫而入送了早點進來,隱晦的道:“隻是想問問王爺,為何會特意推薦這麽一位大夫給莊王,難不成是他有什麽奇特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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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倒也不是有什麽奇特。”汾陽王挑了挑眉,見早膳已經擺了一桌子,便對著他點了點頭,示意他也入座,才道:“隻是這個賴斌吧,是個很有名的名醫,在江浙一帶是出了名的婦科聖手,加上他來京城的時候還曾經替那個......”


    他頓了頓,咳嗽一聲:“鐵叢,鐵叢的妻子接生過,以一己之力將鐵叢的妻子從難產的鬼門關給拉了回來。”


    鐵叢?!


    高平看著汾陽王夾了個小巧玲瓏的白玉包在碟子裏,心中一動,麵上卻什麽也不表露:“那王爺又怎麽識得他呢?”


    “鐵叢的妻子是秦家旁支出來的啊!”汾陽王理所當然的道:“這也不是本王如何建議,隻是那次因為查徐家的案子,本王是監審,便跟鐵叢一道共事,他不是負責謄錄卷宗的麽?鐵叢聽說王妃的胎不大穩當,便跟本王說起他妻子難產的事兒,後來莊王恰好又提起來,那本王就順嘴提了一嘴。”


    他慢條斯理的蘸了醋,見高平神情凝重,才意識到有些不對似地:“怎麽,你一大清早的跑過來,就是為了問本王這個?”


    他忍不住皺眉:“就算是名醫,也不可能每個人都治得好,總不能是為了沒替莊王妃保住胎,就得治罪,還要連帶治罪本王吧?”


    “王爺說笑了。”高平醒過神來,急忙笑著搖頭:“怎麽會?這裏頭還有別的緣故,隻是如今卻不能一一跟王爺解釋,打擾王爺了,卑職身上還有差事,這就先告辭了。”


    汾陽王顯然意識到了不對,有些欲言又止:“老高,到底怎麽回事兒,你跟本王說句實話,這.....”


    高平笑著打哈哈:“沒什麽事兒,不過是順道打聽打聽,王爺還請放心,卑職真的有要事在身,這就不打擾了......”


    汾陽王皺起眉頭,但是卻又喊不住高平,看著他走了,才緩緩地放下了手裏的筷子。


    一桌的早點其實最終也隻有那個白玉包動過,他雙手撐在桌上,麵沉如水。


    他吃不下了,淳安郡主卻從屏風後頭出來,坐在了高平坐過的位子上看著汾陽王:“父王怎麽這麽心事重重?您不是說一切都安排好了嗎?”


    汾陽王的眉頭皺的更緊了,這件事他是一點兒都不想讓淳安郡主知道的,畢竟淳安郡主實在是太沉不住氣了。


    隻是當初詹長史過來的時候被淳安郡主發現了端倪,他怕什麽都不跟淳安郡主說反而讓她鬧出更大的事,隻好跟她提了一句。


    淳安郡主卻極為上心,一直都在追問進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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