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戩停住腳步,緩緩的轉過身子,道,“不知仙子所謂何事。//”


    嫦娥仙子神色清冷,點了點頭,“以前因天蓬元帥的事和真君有點誤會,後來從三聖母處得知真相,嫦娥甚是不安,難得見了真君,想請真君到廣寒宮小坐。”


    楊戩略略思索,看了她一眼,輕輕道:“嫦娥仙子和三妹真是友好至交。”


    嫦娥仙子不知他說這話所為何意,斟酌著開口道:“三聖母溫柔體貼、善解人意,嫦娥和她一起倒是談得來。”


    楊戩聞言,轉而淡淡的問道:“最近三妹不知在忙什麽,楊戩和她也難以相聚,不知嫦娥仙子可知三妹現在忙些什麽……她所在何處?”


    嫦娥仙子聽到他的問話,臉色有幾分尷尬,張了張嘴,一時之間也不知道怎麽回答。


    楊戩沒有看她,仿佛**隻不過是隨口一問。


    嫦娥仙子遲疑了好一陣子,直到神色恢複平靜,她才輕輕的搖了搖頭,開口道:“嫦娥也好久沒見過三聖母了,若是真君見了,替嫦娥告知一聲,請她來廣寒宮一聚。”


    楊戩側頭看了她半響,最後意味不明的歎了句,“……是嗎?”就不再開口了。


    嫦娥仙子心裏有點忐忑,見他不說話了,急忙開口道:“真君……”。


    楊戩打斷她的話,對嫦娥仙子輕輕垂首,“楊戩還有要務處理,就不打擾仙子了,感謝仙子的美意。”說完轉身離去。


    嫦娥仙子望著他絕塵而去的身影,臉色微變,隨即也飄然離去。


    敖寸心一路抱著敖暉回到房間裏,小心翼翼的把他放到床上,敖暉舒服的閉著眼睛在床上亂摸。


    敖寸心輕笑一聲,伸手把被子拉到他能摸著的附近,看著他總算是摸到被子,抱著被子蹭了蹭,滿足的“啾”了一聲,一下子就熟睡過去。


    敖寸心側身在床邊坐著,輕輕摸了摸他的龍腦袋,敖暉被摸得癢癢了,扭頭躲開,抗議般翻了身,四肢攤開,露出圓圓鼓鼓的小肚子。


    敖寸心對他鼓鼓的小肚子,忍不住輕輕戳了一下,又揉了揉,很是感歎。


    當初他剛破殼的時候隻有她兩巴掌的大小,因為天生神力——當初“敖寸心”留給他的神力,再加上有一半人的血統,一出生就已經可以幻化成人形。


    怎料他年幼,不懂神力的運用,致使神力虛耗,長此下來別說是普通的神仙,便是強大的神仙也吃不消,更何況他隻是個剛出生不久的孩童。**


    幸得後來敖拜的幫助,封印了他一半的神力,所以他平時都是這番半龍半人的摸樣兒,不像普通龍族幼年保持著龍形,又不保持人形。


    雖然這副半龍半人圓圓滾滾的樣子也十分可愛,但敖寸心卻一直擔憂著,他不能幻化成完全的龍形也不能幻化成完全的人形。


    直到後來他神智略開,學得了怎麽運用神力、法術,可隨意變幻龍形人形,敖寸心才真正放下心來。


    當年那麽小小的一隻,現在被她養得圓圓滾滾、肥肥胖胖了,而性子也不知道隨了誰啊。


    ——怎麽說,楊戩性格清冷、穩重,她又是那麽淡漠、涼薄,怎麽生出的兒子就整天調皮搗蛋、惹是生非,精力旺盛得讓她頭疼,難道是她教孩子的方式不對?還是說負負得正。


    話是這麽說,敖寸心還是十分高興的,她寧願看著敖暉如此活潑,也好過小大人那般寡言少語,小孩子就該有小孩子的摸樣。


    敖寸心回過神來,想出去整理整理買回來的東西,她俯身親了親敖暉那閉著的眼睛,一起身,不料頭皮一緊。


    側頭看去,敖暉一爪子捉著被子,一爪子扯住了她的發絲,敖寸心想拉開他緊握成拳的小龍爪,誰知他揪得更緊了。


    敖寸心無奈,隻得側身躺在他的旁邊,他倒是很自覺的靠過來,鑽進她的懷裏,輕車熟路地找了個他最習慣最舒適的位置,更深地沉入了夢鄉。


    這一睡就睡到了第二天,敖寸心是被一陣“啾啾“聲吵醒的,一睜開眼睛就見到敖暉大大的黑眼睛,因為委屈而變得濕漉漉的。


    看她醒來,敖暉歡快“啾”了一聲,在她的懷裏扭動起來,小麻雀不知道是什麽時候也飛進來了,見她醒了,飛快的在房頂打著轉,“醒了醒了……”


    敖寸心剛睡醒,頭腦還有點迷糊,歎了口氣道:“哎呀,我的小祖宗,你又怎麽了?”


    敖暉在她懷裏扭動了好半天,還沒能掙紮出來,他都沒抗議呢,就聽到類似責備的話語,低下頭“啾”了一聲,似乎非常失落。


    敖寸心這才反應過來,因為自己緊緊抱著敖暉,讓他起不了床了,趕緊放開他,有點羞愧的說道:“抱歉了,小娘親不是故意的,因為小暉軟軟綿綿的,小娘親抱得太舒服了,不舍得放開。”


    ——真的羞死了,竟然賴床起不來,老娘偉大、高尚、嚴肅的慈母形象啊!


    敖寸心幹笑著,胡亂扯道:“不如以後小暉就自己睡吧,小娘親最近失眠多夢,可能更年期到了,啊呸,可能是水土不服,早上醒不過來了,哈哈。”


    敖暉不懂什麽更年期,也不懂什麽水土不服,更不要說懂得什麽“父母總想在孩子麵前保持高大的形象”,他隻知道以後不能和小娘親一起在床上睡覺覺了,小娘親不要他了。


    “啾……”這麽想著,敖暉黑黑的眼珠很快就水潤起來了,緊接著一顆一顆豆大的眼淚就溢了出來,縮在敖寸心的懷裏委屈的哭了起來。


    敖寸心發現他的寶貝兒子一下子就哭了,趕緊摸摸哄哄,“乖乖,小娘親的寶貝兒,你這是怎麽了?”


    得到答案後,敖寸心滿頭黑線——什麽叫小娘親因為更年期和水土不服,不要他了。


    眼見小家夥因為她不說話,又有河水泛濫的勢頭了,敖寸心趕緊道“好好,小娘親不會不要你,小暉要一起睡就一起睡……”


    還沒等她說完承諾,敖暉就“蹭”地一下竄起來,尾巴搖了搖,“啾啾……”兩聲,就和小麻雀飛出去了,看樣子是急著去找昨天她給他買的玩具。


    敖寸心嘴角抽了抽——你丫的,臭小子,你剛剛是在裝可憐的吧,是吧是吧……


    楊戩獨自坐在真君殿裏,自斟自飲,酒精在腦海裏發酵,迷糊了他的神誌,然而曾經的一幕一幕,在心中如走馬般掠過,澄澈如同明鏡。。


    恍惚間,他看到敖寸心被他抱在懷裏,她睜開雙眼,唇邊漾起了一抹淡淡的微笑,,清雋的眉眼帶上和熙的暖意,她嘴唇動了動,雙唇一開一合,用盡了最後的力氣,含糊不清的說道:“……雖然我不能再陪你走下去,但是……這不代表,我沒有愛過你……”


    閉上眼睛,他仿佛又聽到敖聽心在他耳邊含著怨恨,撕心裂肺的大喊,“楊戩,你知道這是誰的錯嗎?是你的錯啊,你陰魂不散,現在她什麽都沒有了,什麽都沒有了,你滿意了嗎?你滿意了嗎……”


    最後他看到楊嬋在他麵前,歎息著說道:“二哥,如果當年你和嫂子有孩子,如果當年嫂子留了個孩子給你……”


    楊戩輕輕的笑著,唇邊盈滿了淡淡的苦澀,“三妹,她什麽也沒有留下,什麽也沒有給我留下……”說罷飲了杯中之酒。


    “主人……主人啊……”


    楊戩側頭望去,哮天犬毛毛躁躁的衝了進來,結結巴巴的開口:“主人,嫦娥仙子說要找你,我……”


    “楊戩,你竟然把三聖母壓在華山底下了。”哮天犬的話還沒說完,就被一句清冷的聲音打斷了。


    嫦娥仙子眼神凝冰,眉間含怒,道:“那是你的親妹妹,一母同胞的妹妹,你怎麽能如此對她,你怎麽下得了手?”


    嫦娥仙子又道:“三聖母縱然有罪,但那是為了至愛,楊戩,你可知道愛情是什麽嗎?這是世上最偉大的一種感情。”


    楊戩並未起身,隻是一笑,舉起手中酒杯,開口道:“楊戩作為司法天神,理應秉公辦理,三聖母違反天條,私下與凡人結合,楊戩怎可徇私。”


    嫦娥仙子忍不住笑了,她笑著怒喝道:“好一個秉公辦理,好一個怎可徇私,好一個鐵麵無私的司法天神,你連自己的親妹妹都能壓在華山之下,如此行徑,和奸妄小人又有何區別。”


    楊戩抬眼看向她,那個清冷美麗的白衣仙子,微微眯起眼睛,道:“好好好,好得很,仙子當真深明大義啊。”


    不等嫦娥仙子開口說什麽,他繼續道:“那麽請告訴我,如此深明大義的仙子和那個同樣深明大義的百花仙子,是如何勸說我的三妹,讓她違反天條,私下與凡人結合的,啊?”


    嫦娥仙子微微咬緊牙齒,她本來就長得極其美麗動人,又是穿著一身白衣氣質脫俗,如此作態更是帶著一分柔弱,惹人憐惜,“楊戩,你竟然變得如此摸樣,你這樣怎麽對得起你那逝去的娘親,我……我真的是看錯你了。”


    楊戩聞言,唇角挑起一絲諷刺的笑意,道:“那我們兄妹的事情自行解決,就不麻煩仙子了,也請仙子不要再來打擾我們兄妹了,我們兄妹……承受不起。”


    嫦娥仙子神色一凜,繼而便雙目睜大,驚訝的望向他,像是從來沒認識過他,不敢相信他會說出如此絕情的話,她回過神來,便冷冷的道:“你的事我可以不管,也不想管,但是三聖母的事,我卻不能不管。”


    楊戩微側麵龐,沉默不語。


    嫦娥仙子見他不語,隨即輕蹙著眉頭,同情的望向他,那眼神就像是看一個可憐蟲,她語氣略帶悲痛的道:“楊戩,你真可憐,你不懂愛,也沒有愛,更不會有人去愛你。”


    “咳咳……”楊戩一口喝完杯中的酒,清酒入喉,十分苦澀,他沒再看著她,清貴俊秀的麵容上,隻餘一片冷漠,淡淡的說道:“請嫦娥仙子移駕吧,楊戩是奸妄小人,住的也是小小的真君殿,恐怕裝不下深明大義的嫦娥仙子。”


    作者有話要說:很好,總算把嫦娥幹掉了(≧▽≦)/啦啦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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