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道究竟是以什麽為標準來確認王是否失道,大概除了天帝,沒有人能說得清。


    王代表一個國家的顏麵,所以不管是朝堂還是後宮,都不能出現任何汙點。如果你是個平凡的普通人,誰會管你喜歡男人還是女人還是妖怪,十二國戀愛自由,隻要是真心相愛,就算是不被世人接受的同、□□,也不會有人阻止你,但王就不一樣了。


    一個國家要是沒有王,那就會遭受天災和妖魔入侵,所以芳國百姓第一痛恨的是王失道,第二就是妖魔。


    斑作為夏目的老師那是芳國所有人都知道的事,他們以為這個強大的妖怪是被王的魅力折服甘願守在王身邊保護他,老師,護衛,屬下他們接受,但如果這個妖怪要做芳國第一任男王後,那絕對是萬分不同意。


    這種殺人吃人的妖怪有什麽資格做芳國的王後?王如果執意要這麽做天道是不允許的,肯定會失道。如果芳國真有一個做了男王後的妖怪,其他國家會怎麽看待芳國!


    “夏目大人,如果當初我沒看到你就好了……”


    峯麒手中握著一把匕首,女怪被他趕到了門外,所以他才可以這樣的毫無顧忌。


    “……應該是我不對,如果我沒答應你就好了。”那樣峯麒說不定會在未來遇到真正屬於他的王,也不至於落到如今地步,但幸好還有的救,隻要他辭去王位,峯麒的病自然就會好。


    “不,我知道夏目大人是為了我好,不忍心看我死。”


    “我——”


    “夏目大人,惠候其實有一部分事實沒有告訴你。”


    “什麽事。”


    “王失道,麒麟會生病,如果王改過,病自然會好,夏目大人會為了我,放棄喜歡斑大人嗎?”


    夏目握緊雙拳,峯麒這個問題他無法回答,感情這種事,怎麽能說喜歡就喜歡,說放棄就放棄呢。


    片刻之後,他道:“我可以退位。”


    “你退位,我病好,可是夏目大人你不知道,退位之後你會死嗎?”


    “!!!!”夏目是真不知道,他並沒有看過這方麵的書,也沒有人告訴過他。


    “夏目大人那麽喜歡斑大人,為了我放棄他,就算我活著也是生不如死,不管什麽結果都逃不過死……”峯麒終於忍不住泣不成聲,所有人都說麒麟是祥瑞之獸,可他的存在卻偏偏阻擋了王和喜歡的人在一起,這算什麽祥瑞,算什麽!


    江山和美人,換做其他人,肯定會選江山,美人算什麽,哪有高高在上的王位重要。沒有王的國家每天會死多少人,夏目不敢算。


    百姓會告訴你,紅顏禍水,大臣會告訴你,以國為重,天道會告訴你,孰輕孰重,自己掂量。


    夏目自然知道這個道理,在國麵前,喜歡的人算什麽,微不足道而已。可是這個世界的所有人都不知道,夏目最簡單的願望,就是想和喜歡的人,在乎的人平平安安,和和睦睦的生活在一起。


    塔子阿姨和滋叔叔還在家裏等著他回家吃飯,田沼同學還在學校等著和他討論有關妖怪的事情,還有三筱,丙,被輪送去三千大世界的那些妖怪,都等著他去解救,他怎麽能在這裏止步!


    “我見到夏目大人的第一眼就知道你不屬於這裏,是我的存在束縛了你的自由,不過現在好了,一切馬上就可以結束了。”


    “你想做什麽?”


    “噗。”輕微到幾乎不可聞的聲音發出,夏目心中一顫,連忙上前掀開床紗,就看到峯麒那雙瘦小稚嫩的雙手握著一把深深刺入腹中的匕首。


    “峯麒!!”夏目驚呼,聞到鮮血味的女怪穿牆而入,見狀剛想大喊,卻被峯麒製止了。


    “不要喊別人來。”


    “為什麽?”女怪問,夏目看著深入腹部隻留把手的匕首,心慌的不知道該怎麽做,斑也聞到血腥味了,飛一般的躥了過來。


    “我還能撐一分鍾,夏目大人,隻有一分鍾的時間哦……”


    “什麽一分鍾?”


    “你隻有一分鍾取出名字的時間。”斑變成人形,快速簡潔的補下屏蔽陣法,麒麟鮮血太濃鬱,香味很快會散發到各處引來妖怪。


    “你……什麽時候知道的。”


    “就在這幾天,我總是在做夢,夢到了很多關於夏目大人的事,玲子的事,我的事。”峯麒眼前發黑,他暫時解釋不了那麽多了:“快點,夏目大人!”


    夏目深吸口氣,伸出雙手,道:“守護吾者,顯汝之名。”


    白色霧氣像像旋風一樣從峯麒體內竄出,而後匯聚在夏目手中,漸漸形成了一張紙條,上麵寫著鬼畫符一樣的名字,玉竹。還未喘口氣,緊接著屋內狂風大作,不知哪裏來的沙子迷住了所有人的眼,等能看清楚後,女怪發現,屋內已沒了夏目和斑的影子。


    沒了屏蔽,屋外開始騷動,女怪憐愛的抱著死去的麒麟,沉入了地下。


    峯麒自蓬山誕生,她自然是要送他回蓬山。


    過去回來隻是眨眼間,如果不是自己還穿著長袍,留著長發,夏目真以為自己隻是做了一個夢。回頭看了一眼鬧鍾,淩晨一點多,雖然時間久了記不得走時是什麽樣子,但被褥都在榻榻米上鋪著,而且還稍微有點亂,時間肯定沒超過一小時。


    “對了,峯麒!”這時候顧不上時間到底過多久了,他必須找個人少安靜不被打擾的地方召喚玉竹,“貓咪老師,走了。”


    “嗯。”相處時間久了自然之道夏目在想什麽,和夏目一塊跳出窗外變成獸樣,載著他快速往樹林深處飛去。


    玉竹知道自己做了個匪夷所思的夢,夢裏有歡笑有痛苦,但最讓他記憶猶新的,還是夏目大人溫柔的笑容,可以治愈一切驅散所有陰霾的笑。


    他想守住這張笑顏,所以夢裏的他,無論如何也接受不了夏目放棄喜歡人後的憂傷表情。


    夏目大人就應該開開心心的笑著,哭泣和悲傷一點都不適合他。


    所以,一切由他開始,也理應由他結束。


    “好疼……”雖然明知道是夢,但匕首被自己狠狠刺入腹中的疼還是清晰的傳到了現實中,他孩子氣般的擦掉不斷掉落眼眶的淚水,委屈的像是被全世界遺棄了一樣,嗷啕大哭:“夏目大人,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對不起,如果不是選了你當王也不會發生日後的事,對不起,讓你一直承擔不應該屬於你的責任,你壓力一定很大吧,對不起,我甚至自私的以為你能放棄對斑大人的喜歡而選擇我,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突然,他怔了一下,他感覺到好像有人在召喚他。


    “難道是……”


    他吸吸鼻子,深吸口氣,消失在原地,下一刻,嘭的一聲出現在夏目畫的召喚陣裏。


    “夏目…大人?”玉竹怔怔的看著麵前的人,淡金色的古裝長袍,淺咖色的長發,熟悉的打扮和目光,這是他的王,夏目大人!


    “夏目大人!!”玉竹一個飛奔直接撲進了夏目懷裏:力氣大的差點沒撞飛對方,“我不是在做夢,夏目大人真的去了芳國?做了我的王?芳國的王?”


    “嗯。”夏目穩穩的接住玉竹,拍拍他的腦袋,安慰道:“對不起,讓你擔憂了。”


    “該說對不起的應該是我,如果不是我執意隻認定夏目大人才是芳國的王,夏目大人才不會,才不會……”


    “一切都過去了,不是嗎。”


    “嗯,幸好一切都過去了,夏目大人平安無事。”


    “所以,我把名字換給你吧。”


    “……好。”


    玉竹其實並不想拿回名字,但是他知道,夏目不希望兩人的牽絆建立與手握著他的名字上,於是答應了。


    將名字還給玉竹後,夏目這才想起了芳國那邊的事:“不知道我們走後,那邊會怎樣。”


    玉竹:“峯麒已死,舍身木再過不久就會結出新的麒麟卵果,芳國會有新王的,隻不過時間問題。”


    夏目:“那我……”麒麟已死,王過一年也會死,那他是不是……


    玉竹:“夏目大人不用擔心,三千大世界,那裏的天帝手可沒長到能跨越空間時間到這裏,隻要你以後不再去那個地方,自然就相安無事。”


    “這樣啊……”夏目鬆了口氣,“所以你才選擇以這種方式結束?”自殺,這要花多大的勇氣才會做出來。


    “嗯,我不想讓夏目大人因為我而放棄什麽,反正在那裏死也隻是傷了我三分之一的靈魂,多休息幾年就會補回來,可夏目大人不一樣,如果是因為我讓夏目大人受傷,那樣比傷了我自己還要難以忍受。”


    夏目:“……抱歉。”


    玉竹:“夏目大人不用說抱歉,這又不是你的錯!”


    夏目張了張嘴,最終還是將想要說的話吞了回去。


    其實,他是有一部分錯的,如果當初不是他動了輪,輪也不會把友人帳送往三千大世界,那樣玉竹也不會遇到這種事。


    他抬起手腕看了看手鐲,果不其然,紅線多了一條。


    這究竟代表著什麽?


    夏目忽然覺得非常的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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