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歲生日時,所有貴族子弟都會有一次測試資質的機會,以免錯過修煉的最好時機,而平民就隻能等每三年一次的集體測試了。


    在測試前,各階級普遍有一種迷信的說法,那就是在測試的前一天,兒童要和含有四元素的事物親密接觸。此外,大人也不要約束孩子,而是讓他們親近自然,感受魔法元素的存在,這樣能提升測出好資質的幾率。


    這種迷信的說法似乎是空穴來風,但是長年累月下來,竟形成了一種習俗,而珀麗夫人顯然對此種迷信深信不疑,看她大張旗鼓的樣子就知道了。


    珀麗夫人今天忙碌的重要內容,絕大部分是為艾琳明天的慶祝做準備,另外就是請魔法師大人為艾琳做測試了。


    跟艾琳交代完明天的行程後,珀麗夫人放下艾琳,讓艾琳去找姐妹們玩。艾琳也很給麵子的一落地就跑,去找莉莉玩了。


    經過一天的努力,莉莉的手帕繡完了,本來她還想挑戰更高難度的花邊,但是愛麗兒剛被放出來,作為姐姐怎麽也要安慰一下,於是她放棄了原來的打算,準備在她的房間裏開個茶會,來給愛麗兒壓驚。


    為了舉辦茶會,莉莉將房間特意裝扮了一番,一如她這個人一般,很雅致。


    到了下午茶會的時候,一進門,艾琳就看到一張鋪著蕾絲桌布的小圓桌被擺放在打開的陽台邊,桌布上麵擺著幾樣精致的小點心。而在桌子中央,則是一把白瓷茶壺,裏麵裝著熱騰騰的紅茶。


    莉莉作為茶會的發起人,坐在主座上。於是艾琳提著裙擺走到莉莉旁邊,她的貼身女仆蘇珊也適時地拉開莉莉旁邊的椅子,扶艾琳坐上去。


    艾琳坐了好一會兒,愛麗兒才揉著眼睛過來。早上的訓斥過後,她被女仆帶去休息,以安撫她受到驚嚇的小心靈,聽到莉莉的邀請,她剛從午睡中醒來就急急忙忙地趕過來了。


    “莉莉姐姐,艾琳姐姐下午好。”愛麗兒甜甜地問候道。


    “愛麗兒,過來坐我旁邊。”莉莉命令女仆蘇珊幫愛麗兒坐好,然後就不耐煩的打發她離開。


    “我們姐妹間的聚會不需要女仆,你下去吧。”莉莉揮手道。


    “莉莉小姐,我這就出去。”蘇珊低頭出去了,然而沒過一會兒,她又舔著臉回來了:“莉莉小姐,能不能讓茉莉也加入您的茶會,她說很想和姐姐妹妹們一起相處,但她不好意思,就讓我替她來問。”


    說這話的時候,蘇珊不安地搓著手,生怕莉莉會因為她突兀的請求生氣。


    蘇珊表現的很小心,在艾琳眼裏這個可憐的女人已經過於拘謹,然而莉莉還是生氣了:“茉莉?這個沒被父親承認的孩子也配和我們一起?算了,看在父親的份上,讓她過來吧。”


    莉莉答應了蘇珊的請求,但她依然沒有好臉色:“下次讓茉莉自己來,她要是真尊敬我們這些姐妹,就當麵跟我們說。”


    蘇珊大喜過望,一個勁地鞠躬:“感謝您的仁慈,我會把您的教導告訴茉莉的。”


    蘇珊是艾琳的貼身女仆,莉莉針對蘇珊也不是第一次,但每一次艾琳都覺得她很可憐,同時也深深地為她感到不值。


    蘇珊起先是珀麗的陪嫁女仆,在珀麗懷孕的時候,她被子爵也就是艾琳的便宜父親看上,之後也實實在在被寵愛了幾番。


    春風幾度後,她好運懷上了孩子,也就是茉莉。然而接連生下兩個女兒讓子爵大人心情很不好,再加上狄娜生下一個了兒子,蓋過了珀麗夫人和蘇珊的風頭,子爵大人就將蘇珊忘到了腦後,甚至連她生下的女兒也懶得搭理了。


    沒有子爵的正式承認,蘇珊始終是個女仆,連帶的茉莉在家中的地位也很尷尬。


    按照玫瑰王國的習慣,侍妾的兒女才是當家主人的孩子,奴隸跟主人生下的兒女沒有得到承認,就始終是奴隸。女仆雖然比奴隸好一點,但沒有正式名分,她的孩子就是見不得人的私生子。


    因為茉莉遲遲沒有得到父親大人的正名,莉莉也就懶得裝姐妹友愛的假象。另外,莉莉一直認為是蘇珊不要臉的趁母親懷孕,勾引了父親,才能不知廉恥的生下孩子,所以當母親把蘇珊送給艾琳做貼身女仆後,她就開始隔三差五的找蘇珊麻煩,來給母親‘報仇’,順帶連茉莉也不待見上了。


    姐妹三人談話間,蘇珊把茉莉帶來了。


    茉莉站在門外,輕聲問可不可以進來,莉莉想給她個下馬威,就故意裝作沒聽見,繼續和往嘴裏塞點心的愛麗兒談話:“愛麗兒,這次是母親愛護你,所以你才能被提早放出來,沒吃多大苦頭。經過這件事,你也吸取了教訓,以後要聽迪恩哥哥的話,事事以兄長大人為先,記住了沒?”


    愛麗兒邊吃邊點頭,莉莉在一旁給她添茶,順便還問艾琳要不要再來點,一副和樂融融的樣子,讓站在門口的茉莉進也不是,走也不是。


    在城堡眾人的長期無視下,茉莉養成了懦弱的性格,因此莉莉沒應聲她連進也不敢進。眼看茉莉就要原路返回,艾琳實在看不下去了,就主動出聲,放茉莉進來了。


    莉莉對蘇珊母女倆的仇視讓艾琳很無奈,在艾琳看來,這都是便宜父親造的孽,女人何苦為難女人呢?


    茉莉加入後,茶會的氣氛冷了許多,畢竟艾琳她們對茉莉不是很熟,大多時候茉莉都跟她母親蘇珊在一起,學習女仆需要學習的東西。


    貴族女孩普遍早熟,但茉莉並不是討人厭的類型,熟了之後,艾琳主動找她攀談,莉莉也不再對她冷臉,茉莉就放鬆了一點,並受寵若驚的抱起對她揮舞雙臂的愛麗兒,跟她逗樂起來。


    女孩子中最大的莉莉不過八歲,而這個年紀的孩子們是沒有非要踩死你的大仇的。在茉莉刻意的討好下,莉莉對她的態度和緩了許多,愛麗兒更是和茉莉滾成一團,在莉莉的床上玩的好不快活。


    女孩子們玩的正開心時,迪恩來了。


    聽到門外女仆的通報後,茉莉趕緊抱著愛麗兒從床上起來,幫兩人整理好衣服,跟著前麵的莉莉和艾琳,規規矩矩地對迎麵跑來的迪恩行了屈膝禮。


    “艾琳妹妹,看我打的野兔!”迪恩手裏提著一隻血淋淋的兔子闖進房間。


    迪恩手裏的兔子十分新鮮,一路有血不斷滴下,沾髒了莉莉心愛的黃色地毯,莉莉的臉都為此僵硬了。


    “迪恩哥哥好厲害!這麽大的野兔你也能打到!”艾琳麵上一副崇拜的樣子,其實她在心裏暗罵迪恩是個垃圾,沒看見愛麗兒都嚇的捂住眼睛了嗎?這個智障兒童到底什麽時候走?


    艾琳‘真誠’的讚美讓迪恩十分得意,他知道這個妹妹是最真誠不做作的,不像別的女孩子,不是唯唯諾諾的不敢跟他大聲說話,就是跟他搶東西的瘋丫頭。


    高興過頭,迪恩不假思索地說道:“既然艾琳妹妹喜歡,這隻兔子就送你了。我讓人去把它做成煎兔肉,一會你就可以嚐到野兔的味道了。”


    說完,迪恩提著兔子高高興興朝廚房去了。


    迪恩走後,愛麗兒才敢把眼睛睜開,莉莉也回過神來趕緊讓女仆把髒了的地毯拿去清洗,而茉莉一直低著頭,令人看不清她的表情。


    “那是,那是我養的兔子……”茉莉壓抑地抽泣出聲。


    “別胡說八道了,迪恩弟弟說是野兔,他還能騙你不成。”莉莉喝令她不準哭了,然而茉莉眼睜睜看著自己養的寵物被害,淚怎麽也止不住。


    茉莉哭得讓莉莉心煩,她沒有辦法勸住茉莉,就讓艾琳也勸勸她,艾琳隻好開口道:“茉莉,別哭了,莉莉姐也是為你好。無論這隻兔子是不是你的,迪恩哥哥已經殺死了它,你要是再為這件事哭,讓人知道了,會以為你對哥哥不滿的。”


    對兄弟不滿是一條大罪,比愛麗兒搶東西的性質還嚴重。被艾琳一提醒,茉莉悚然一驚,嚇得眼淚都縮了回去,隻是無聲地哽咽著。


    無意中做了壞人的艾琳很無奈,她知道茉莉不好受,然而一會她還要遭受二次傷害——眼睜睜地看著姐妹幾人分食這隻兔子,迪恩親自打獵送來的兔子,誰敢不吃?


    有迪恩親自出馬,廚房的動作很快,不一會兒,煎兔肉就做好了。


    當兔肉端來的時候,一股濃鬱的香味彌漫開來,因為是少爺交代的煎兔肉,所以廚娘在上麵撒了不少黑胡椒,覆蓋了一小層,平時她隻會隨便撒上一撮,連半個小指甲都不到。


    黑胡椒是昂貴的調料,一枚金幣僅能換購一百粒,這還是最劣質的黑胡椒。如果每道菜都加胡椒,以子爵的身家也要破產。


    女仆將兔肉端上桌,擺在中央,濃烈的胡椒味激的愛麗兒流下了口水。在征得了艾琳的同意後,大家美美地享用了一頓胡椒兔肉,傷心不已的茉莉在被塞了幾勺兔肉後,也不再哭泣,開始專心的吃起兔肉來。


    在這個資源匱乏的世界,食欲有時候可以蓋過一切情感,艾琳相信茉莉喜歡這隻兔子,但她同樣喜歡加了胡椒的煎兔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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