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宴結束後,那些打算參與第二天打獵的貴族都留下來了。城堡裏的女仆收拾好客房,並接引他們的侍從進入仆人的房間,一切都井然有序的進行著。


    第二天,從疲倦中休息過來的貴族們起了個大早,為了給這些尊貴的老爺們準備早餐,仆人們也比平時早起了兩個鍾頭,但他們不敢對此有所抱怨。


    在女仆的侍奉下,貴族老爺們享用了一頓豐盛的早餐,在痛飲了一杯薄荷酒後,他們精神振奮地點好跟隨的騎士,帶著一票侍從浩浩蕩蕩地往卡噶山行進。


    艾琳接受過騎馬的訓練,但那都是在莊園的平地裏練的。崎嶇的山路和平坦的平地完全不同,才跑了一小會兒,艾琳就被顛得想吐。


    其他隨行的女眷臉色也不好看,但她們都強忍住身體的不適。前方是男人們的隊伍,她們不想在自己的丈夫/兄弟眼前露出不雅觀的一麵。


    卡噶山離伊斯特領地不遠,所以這群沒怎麽出過門的女人們很快解脫。到達目的地後,她們迫不及待地從馬上踏下,找到熟悉的人三三兩兩的互相支持著,並小聲議論起來。


    出於輕簡的目的,這次打獵沒有帶女仆,所以等男人把獵物帶回來後,她們這群貴婦小姐要負責做。還好烹飪是每個女人都必須掌握的技能,她們料理些許野物不成問題。至於粗魯的剝皮,自有侍從替她們去幹。


    女人們商議好後,在年長貴婦的指揮下,年輕女子去山外圍找些能夠食用的野菜。山外圍被騎士們提前清理過,沒有危險的野獸,所以她們不會遇到危險。


    打獵是男人們體現勇武的時候,也是女人們表現自己勤勞的時刻。對於這些不能自己挽弓打獵的女子來說,為男人們準備食物本身就是一種娛樂,所以她們都抱著喜悅的心情參與采集。


    女人們在為料理獵物做準備。另一邊,男人勒好了馬,在動身之前聽子爵這個東道主有什麽話要說。


    子爵很滿意這種全場目光都聚集在他身上的感覺,於是他清清嗓子道:“諸位,類似於夏天秋天的打獵我們都經曆過了數次,光打獵太無趣了,不如我們都拿出一些東西,當做勝利者的彩頭。”


    子爵的話激起了大多數貴族的興趣,有人起哄道:“好主意,子爵閣下準備拿什麽做彩頭呢?”


    子爵笑道:“我有一個略有姿色的女兒,為了給勝利者慶祝,我決定把她獻出來,誰贏了就可以直接帶她回家,我絕不阻攔。”


    有貴族‘哦’了一聲,像是感慨子爵的大手筆,於是有人問道:“是茉莉嗎?閣下也真舍得。”


    子爵連聲否認:“不不不,茉莉我已經給她訂好了婚約,自然不行。我說的是我的另一個女兒,艾琳。”


    眾人順著子爵的手指看過去,有一個身著藍裙,正在搬鍋子的女孩,那就是艾琳了。


    雖然不是他們心心念念的經師,但獲勝後能領個子爵小姐回家也不錯,貴族女子的顏值都在平均以上,怎麽看都是他們賺了。


    子爵起了個好頭後,其他人都拿出一些不傷筋動骨的小玩意。各自定了彩頭後,他們揚鞭驅馬,先後湧進山林裏。


    在臨走前,有一個年輕貴族笑著對赫達道:“魔法師閣下,比施法在場的人沒有人能超過你,但比起打獵,我們這些天天在林子裏的混的就比你在行了。”


    赫達連一個侍從也沒帶,而其他人多少都帶了幾名騎士,還有熟悉山路的向導。相比起來,赫達的魔法雖然厲害,但青年貴族不認為他能贏得比賽,在不了解猛獸習性的情況下,縱使赫達手段通天,一天也遇不到幾隻獵物。


    青年貴族有意於赫達交好,於是他善意道:“大家拿出的彩頭都不是什麽稀罕玩意,想來閣下是看不上眼的,但其中有一樣我猜您會在意,那就是艾琳小姐。您對艾琳小姐的情誼令我十分欽佩,我也無意與您相爭。這樣吧,如果我贏得了最終的勝利,其他玩意我都拿走,留下艾琳小姐送給您如何?”


    赫達搖頭:“多謝你的好意,不過不勞你費心。”


    說著,他吹了一聲口哨,一隻頭上帶著些許斑點的白色大鳥聞聲而來,在赫達頭上低回盤旋,不時發出清脆的鳴叫。


    青年貴族抬頭望去,發現是一隻威武的雪梟,有這樣一隻鳥做向導,難怪赫達坦然自若,毫不擔心自己會輸。


    “我在想什麽啊,竟然替魔法師操心?”青年在心中自嘲,他早該想到魔法師是神秘的,在他們這些凡人眼裏的麻煩,對於魔法師來說不成問題。


    跟魔法拉交情的打算破滅,青年黯然離去。赫達沒留意青年的去向,而是喚下雪梟摸了摸,對它囑咐了幾句,然後放它離開,策馬跟著雪梟飛去的方向前行。


    赫達離開後,其他未離開的貴族望著他遠去的背影暗暗感慨。人比人氣死人,如果他們也有一隻類似的鷹鳥,那麽以往的打獵一定會輕鬆許多。


    其他貴族隻是羨慕,而迪恩卻是認出了這隻雪梟,那不是那隻忘恩負義的白鳥嗎!他對那隻不知好歹的雪梟一直耿耿於懷,他好吃好喝的喂它,它卻毫不領情,別以為扔下兩隻血淋淋的兔子就能報答他的救命之恩了!


    迪恩越想越氣,若是有這隻鳥,現在大出風頭,被人羨慕的可就是他了!


    想到這兒,他憤憤地一甩馬鞭,朝一側的侍從臉上打去:“都是你這不長眼的廢物!讓你看好這隻鳥,你竟然能讓它把鎖鏈掙脫了,如果你能上心點,現在這隻鳥的主人就是我了!”


    侍從被迪恩打的滿臉是血,連連求饒,看到周圍的貴族好奇的看過來,迪恩才憤憤地收起馬鞭,幹脆一頭紮進林子裏去了。


    雪梟的造型太亮眼,更何況它是魔法師的寵物,因此不光是男人,女人們也大都看到了。


    赫達離開後,貴族女子們才開始悄悄誇讚魔法師的寵物,然而艾琳完全沒有跟女孩子們一起紮堆的心思,她整個人呆呆木木的,陷入前所非有的恐慌。


    “那隻雪梟是魔法師的,而我治好了那隻雪梟……”艾琳木然地想:“那隻雪梟很有靈性,那麽我是女巫的事很有可能暴露了。如果我的猜測是真的話,那麽這兩天魔法師對我的親近並不是喜歡我,而是因為我是女巫!”


    想到這裏,艾琳渾身哆嗦,她想起在筆記裏看到的女巫下場。


    被捉到的女巫一般都會交給教會,到時候是燒死還是絞刑都看主教的意思。但還有一種情況,女巫可以免於一死,那就是女巫被魔法師捉去。在這種情況下,教會通常不會插手,而是把處理女巫的權力下放給魔法師,然後就不怎麽管了。


    大多數魔法師不會處死女巫,這似乎是女巫的幸運,但繼續往下看下去,艾琳就不這麽想了。被魔法師捉去的女巫會被用作各種實驗,一本野史中就記載了一名玫瑰王國女巫的下場——


    那位捉到女巫的魔法師突發奇想,想試試女巫生出的孩子會不會具有魔力,於是他對那名女巫做了許多慘無人道的事,就為了使她生出孩子來。


    女巫是難以受孕的,但在這位魔法師的折騰下,女巫還真懷上了孕。等她生出孩子後,魔法師對她失去了興趣,於是他把奄奄一息的女巫扔給了野獸,讓她活生生地被野獸吞噬。


    之後的事筆記寥寥帶過,艾琳也記不大清楚了,貌似女巫生出的孩子沒有魔力,讓魔法師很失望。唯一慶幸的是女巫生下的是名男孩,於是他免於一死。這個幸運的遺腹子長大後很為自己的出身羞恥,於是成年後就獨自離開家闖蕩了。最後的結果好像是他戰死疆場,讓筆者深為感慨。


    這個故事想表達什麽艾琳已經完全忘記了,但她牢牢記住了絕對不能落在魔法師手裏。被教會審判至少還能落個痛快,但被魔法師捉去,那真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了。


    艾琳原以為嫁給魔法師是個好歸宿,但雪梟一露麵,她就什麽念頭也不剩了。現在,她絞盡腦汁的在想如何才能擺脫魔法師,但還沒等她想出個所以然,一聲訓斥打斷了她的思緒。


    “艾琳,你在想什麽呢?沒聽見貝蒂夫人叫你好幾聲了嗎?”莉莉不耐煩的嚷道:“就算父親許諾打獵勝利的人可以把你領回去,你也不用這樣得意吧?赫達大人還不一定贏呢!”


    莉莉很嫉妒艾琳的好運氣,於是她不自覺的把這股情緒帶到了話語中。


    莉莉的酸氣讓艾琳苦笑不已,然而沒等她反擊回去,茉莉就發話了:“莉莉,這就是你無知了,艾琳提早考慮還真沒有錯。”她冷冷地瞥了莉莉一眼,不屑地道:“魔法師的手段不是你這種平庸的女人能理解的,隻要大人想贏,一切問題都不是問題,所以這次的勝利者八成是赫達大人。”


    她的諷刺讓莉莉拉不住臉,好在她轉過臉打擊艾琳:“不過艾琳你也別太得意了,魔法師大人看不看得上你還不一定,要是他不喜歡,贏了打獵也可以把你送出去。”


    艾琳對她的話毫無反應,她現在巴不得魔法師對她看不上眼,最好是輸了那最好了。


    三個女孩的爭執花費了一點時間,這讓負責她們小組的貝蒂夫人忍不住了:“你們三個別躲懶,有聊天的功夫快去拾柴,要是耽誤了煮飯,看我怎麽跟你們的母親反應。”


    聽到貝蒂夫人的催促,茉莉連忙道歉,取得夫人的原諒後,她回來對艾琳她們道:“這次打獵不光是出來看熱鬧的,還是大人們有意考驗我們女子的測試。在遠古時期,當男子們出去打獵的時候,後方的事就要女人們負責,這是自古以來天經地義的。現在,停止抱怨,跟我一起去樹林裏拾柴。”


    茉莉是姐妹裏話語權最高的那個,兩人沒有任何異議,於是她們順從地跟著茉莉,一起去林子裏拾幹燥的柴火。


    茉莉去經師學院進修後,變得很會指使人,在林子裏拾了幾根柴火後,她把拾柴的任務甩給了艾琳和莉莉,而她自己則是在樹木的枝葉間尋覓,尋找可以使用的野果。


    艾琳彎下腰挑揀枯枝,這個枯燥的工作讓她繁雜的內心冷靜了些。理智恢複了後,艾琳想到她還有另一條路可走,事情並不像她之前想的那樣糟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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