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達慷慨的給了艾琳跟家人道別的機會,艾琳也不矯情,道過謝後就離開了房間,去找珀麗夫人了。這是她留在城堡的最後一晚,她當然要好好珍惜這段時光。


    艾琳來到城堡大廳,這時多數人已經回來了。還沒歇口氣的珀麗夫人看見艾琳形單影隻的站在大廳,讓她大驚失色:“艾琳,你不去服侍魔法師大人,怎麽一個人站在這兒?”


    艾琳如實道:“赫達大人讓我最後一晚好好跟家人道別,我就照他的話做了。”


    “真是位仁慈的大人。”珀麗夫人放下心來:“既然如此,一會你就去我房間吧,我有話要跟你說。”


    珀麗夫人對艾琳交代完,轉頭對夏蒂夫人道:“夏蒂妹妹,今晚我想好好教給女兒一些事情,能拜托你打理晚上的宴會嗎?”


    夏蒂含笑著答應了:“都是有孩子的人,我能理解你的心情,更何況艾琳還是個女孩子。珀麗姐姐,你放心去吧,其他事交給我就行。”


    珀麗感激地看了她一眼,在所有人到齊後跟子爵打好招呼,就急忙趕回自己房間,而艾琳早已經等在那裏了。


    在這最後一天,珀麗忘記了禮儀,她隨意在床上一坐,一拍腿道:“過來,艾琳寶貝,坐我腿上,讓我好好抱抱你。”


    艾琳羞紅了臉,直擺手道:“母親,我都長大了,哪能再像小孩一樣跟你撒嬌。再說,我現在變得很重,不比小時候了。”


    珀麗眼角微濕,但她盡量使自己顯得開心,並對艾琳敞開了懷抱:“笨孩子,你胡說什麽呢?這才過了幾年,你能重到哪裏去?”


    等艾琳扭扭捏捏地過來後,她把艾琳抱到自己腿上,像小時候一樣撫摸著她的背,甚至比小時候還小心翼翼,每一下都充滿了溫柔:“在我眼裏你永遠是個孩子,怎麽會嫌你重呢?”


    說罷,她傷感道:“本來我以為會先送走你姐姐,沒想到你們三姐妹中最先嫁人的會是你!平民家的女孩尚且能養到十二三歲,你年紀這麽小,怎麽就要去做別人家的妾了呢?”她用一隻手悄悄抹掉眼淚,努力維持聲音的穩定,好不讓女兒看出異樣:“我本以為還有很多時間,可以慢慢和你說……現在,很多東西我還沒來得及教你,你卻要嫁給別的男人了,這讓我怎麽放心呢?”


    艾琳把頭埋在珀麗的懷裏,母親的撫慰讓她有種想哭的衝動。她又何嚐想嫁人呢?但她真的沒有別的辦法了。


    珀麗夫人是個嚴厲的母親,也是這個世界上對她最好的人。在一起度過了十一個歲月後,她早把珀麗夫人當做自己真正的母親,如果可能,她真想一輩子留在城堡裏,陪伴在母親身邊,永遠不離開,永遠也不讓她傷心。


    然而,不管是母親還是她自己,都知道這是不可能的。


    於是艾琳悶悶地道:“母親,你別擔心我,我會照顧好自己的。而且,如果有機會,我會回來看你的。”


    珀麗知道最後一句是艾琳的安慰之語,這麽多年來,她就沒見過哪個妾出嫁後能回家的,但她沒有揭穿艾琳的謊言,而是強笑道:“不說這些傷心事了,明天是你大喜的日子,我教你一些要緊的事。”


    珀麗把艾琳抱到一邊,然後到她存放貴重物品的櫃子裏,吃力地搬出一個小銀箱,將它放艾琳眼前,道:“這是我給你準備的嫁妝,按正妻的份量整理的,到你離開那天,你父親還會給你一份。我不知道他會給你準備什麽,但你是要嫁給魔法師的,想來他給的不會差。”


    珀麗示意艾琳打開箱子,一樣一樣地對她說明用途,恨不得一下子把所有東西都塞到她腦子裏,讓艾琳吃不消的趕緊求饒:“母親,你說的我都記住了,但這些東西你還是拿回去吧,我覺得我以後用不著這些。”


    艾琳知道她不是真嫁人過日子的,離開家後她還不知道會遇到什麽,所以她估計是等不到用到這些的那天了。與其讓這些東西白白浪費,還不如把這些財物留給莉莉和愛麗兒,好保障她們以後的生活。


    珀麗哪裏知道女兒的心思,所以她恨鐵不成鋼道:“艾琳,別這樣看輕自己,你雖然不能做赫達子爵的妻子,但魔法師的女人能和普通的妾一樣嗎?別的妾不能陪嫁太多財物,但你可以!你要是走的太寒酸,魔法師大人還以為我們虐待你呢,到時候別說是我了,你父親都不會同意。”


    珀麗都這樣說了,艾琳自然不能再推拒,於是她收下箱子,並琢磨著走的時候再把裏麵的東西塞給愛麗兒她們。


    見艾琳乖乖收起了箱子,珀麗又悄悄在她耳邊傳授怎樣服侍男人的技巧,聽得艾琳一陣臉紅。因為艾琳要做妾,珀麗就沒教她怎麽調控後院的平衡。不過珀麗重點叮囑艾琳,當魔法師娶了正妻後,一定不能跟她擰著來,要學會放下貴族小姐的脾氣。此外,她交代艾琳和其他姬妾相處時也不要起爭執,那會敗壞魔法師對她的印象的。


    諸如此類的經驗珀麗講了許多,當她覺得教的差強人意時,天空已升起一彎藍月。於是珀麗夫人不舍地停止了永遠也說不夠的囑咐,讓艾琳趕緊去她父親那裏。


    艾琳依依不舍地跟珀麗夫人道了晚安,然後極不情願地去子爵那裏聽他的訓導。果不其然,子爵說的還是老一套,無非是別忘了父親的養育之恩和記得提攜兄弟之類的。


    恭敬地向子爵行了大禮後,艾琳拖著疲倦的身子去找莉莉和愛麗兒。作為此世的姐妹,莉莉雖然有些小心眼,但對她這個妹妹還是頗為照顧的,更別說一向討人喜歡的愛麗兒,怎麽說她離開前都要跟她們好好道別的。


    艾琳先後去了莉莉和愛麗兒的房間,但都找不到她們,於是她想回自己的房間休息下,結果發現這倆人都跑到自己房間裏等著自己呢。


    “艾琳,你回來了。”莉莉對麵就是一個擁抱,愛麗兒也雙眼含淚,一個勁地隻嚷:“艾琳姐姐,你別走好不好,你說好下周末要跟我一起去花園采花的!”


    被愛麗兒這麽一嚷,艾琳更不好受了,她握住愛麗兒的小手,勉強笑道:“沒辦法呀,女孩子長大了總要嫁人的,過幾年莉莉姐姐也要嫁人了,到時候你就是成熟的女孩了,可不能像今天這樣哭鼻子哦。”


    艾琳一個勁地安慰愛麗兒,然而愛麗兒一直拽住她的裙角不鬆手,無奈,艾琳隻好道:“好好好,我不走了,今天晚上我跟愛麗兒一起睡好不好?”


    愛麗兒想了想,猶豫地點點頭,但是抓住艾琳裙角的手還是沒鬆開,於是艾琳和莉莉一左一右,一同把愛麗兒抱到大床上,三個人一起合衣躺在床上。


    愛麗兒年小易困,在習慣和兩個姐姐的有意引導下,她很快睡著了。等她睡著後,艾琳和莉莉才敢開口,兩個人小聲說起悄悄話來。


    “艾琳,你明天就要走了嗎?”莉莉悄悄道。


    “嗯,母親幫我把東西收拾好了,明天一早就走。”艾琳道。


    “唉,也不知道你是幸運還是不幸,要是晚兩年,這就是完美無缺的一樁婚事了。”莉莉擔憂道:“你現在年紀還小,要是魔法師讓你陪他睡覺,你事後一定要注意保養身體啊。”艾琳的年紀太小,連月事也才剛來,莉莉擔心她早早侍寢會影響懷孕的能力。


    莉莉對艾琳經常意氣用事的做法看不過眼,但艾琳到底是她一母同胞的姐妹,她不希望這個總是莫名心軟的妹妹遭遇不幸,於是她悄聲提醒道:“艾琳,你還記得茉莉給我們講過的東西嗎?”


    艾琳幫熟睡的愛麗兒掖好被角,小聲道:“你是說怎樣侍奉魔法師?”


    莉莉輕輕點頭:“她在經師學院學的就是怎麽侍奉魔法師,魔法師多數脾氣古怪,所以不了解他們的脾性多數討不了好。”


    艾琳給她一個放心的手勢:“別擔心了,茉莉講過的我都記得呢,不會忘記的。”


    末了,艾琳囑咐道:“莉莉,我在我的床底下藏了些東西,是我留給你們的禮物,你過兩天悄悄拿出來,和愛麗兒對半分了。對了,別告訴母親,否則她會擔心的。”


    莉莉不知道床底下藏了什麽,也不知道為什麽會讓母親擔心,但這是妹妹最後的囑托,於是她答應道:“這是我們的秘密,我一定誰也不告訴。”


    艾琳放心的笑了,此時時間也很晚了,於是她們兩人分別扯過一條毛毯,就這樣睡下了。


    第二天早上,艾琳小心地把愛麗兒胖嘟嘟的手拿開,在愛麗兒還在睡夢中的時候離開了床。


    和艾琳同時起來的還有莉莉,為了不驚醒愛麗兒,兩人輕手輕腳地離開房間,到莉莉的房間裏洗漱完畢。


    把自己收拾好後,艾琳又單獨去了子爵的書房,在那裏,子爵另給了她一個箱子,讓仆人放到了來接魔法師離開的馬車裏。


    當看到城堡門口來送她的珀麗時,艾琳知道她在城堡的一切都結束了。艾琳忍住內心的酸澀,給了珀麗最後一個擁抱,然後,她頭也不回的上了馬車,與過去的自己徹底告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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