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蛇生雙角,腹下徠風雲。


    鱗片是燦爛到讓人驚悚的鮮紅色,流離的血跡自上而下暈開,如入血池,如嗜人心,仿佛獵人一般的眼神看著悠然自得的雙魚,猛地身軀盤虯傾力而起,張大了口對準陰陽魚,似要將其一口吞下!


    被阻斷了化龍的蛇盛怒,要吃下陰陽魚化作自身養分再次化龍!


    “這麽大的胃口也不怕撐死!”夙無星淡漠地看了一眼天上長蛇,手中桃木橫擺,“吒”如春雷驚蟄乍然自九天來!桃木劍淩空對準舌頭,一劍斬下!


    夙無星並不看天空,撚香祭拜,對準了皇宮!


    一拜,金龍睜眼。


    二拜,口中念念有詞,神情肅穆如見神人


    三拜,金龍出手!


    龍吟震天,騰飛禦雲,龍爪狠狠的抓在蛇的七寸,刹那鮮血直流,蛇痛得圈成了一團,恨恨的看著金龍,想要抽身離去再伺機而動,可夙無星怎麽可能放過它?桃木劍此時流星疾射而來,輕飄飄的墜在被金龍傷了的七寸傷口之上。頓時,蛇鱗片片被剝離開來,蛇肉如同被腐蝕一般掉落成血水,鮮血淋漓又帶著碎肉塊砸到地上落下便是呲啦如火烤的聲音,焦黑一片。長蛇哀嘯一聲知道自己大限將至憤怒的望著夙無星盡最後的力氣抽向她,卻力竭難續,蛇骨頃刻就暴露在空氣中,被八卦陰陽魚的氣場壓成粉末,再散落四方。


    真正的挫骨揚灰!


    而同時,宋先生噴出一口心頭熱血後暈倒在地,虛發白得徹底,肌膚飛快的幹癟下去,周身散發著垂垂老矣的氣息,宛如即將死去的樹。


    瑞王隻慌了一瞬,便如什麽也沒發生一樣喚來侍從將宋先生送回房間好生安置,再讓管家拿他的帖子去請禦醫,真真是無微不至,心裏卻琢磨著改如何把那位姓夙的少女拐到他的陣營裏。


    心情煩悶,自然需要發泄。瑞王沉吟片刻便去了夏綺雯的院子裏,一番雲雨後才睡了過去。次日清晨,綠珠便來送早膳。每每瑞王宿在夏綺雯房裏,第二天一早不是瑞王妃便是綠珠遣人或端點心或奉粥品,儼然成了聯盟。


    綠珠本人則親自侍奉在瑞王妃跟前,一身淺淡恬靜的玉蘭花交領襦裙,發簪玉蘭,容顏清雅,雖卑躬屈膝卻也不見奴色,進退之間自有度量。


    “你進府也有些時日了吧?”瑞王妃揚起狹長又媚的眼,狀若輕佻的看著綠珠,欲語還休的唇似乎有未盡之意,卻不便啟之在口。


    “是。”綠珠不假思索,頭垂得更低。


    瑞王妃莞爾一笑,繼續優雅的用銀勺盛湯潤喉“你是個聰明人,知道什麽該做,什麽不該做。”垂下的眼睫擋去眼底的算計。這個綠珠出身丫鬟,又在風塵裏待過,倒是比那個夏綺雯好對付許多。明明和定國侯府是八竿子都打不著的關係卻偏生從定國侯府出來!光這一茬就夠王爺寵著她了!一個唐玥一個夏綺雯!個個都是狐狸精!且容她一個一個慢慢收拾吧。


    綠珠不語,氣氛為之凝滯。晨光正好,連風都帶著鳥語的欣喜花草的嬌嫩,自門外拂來,吹亂綠珠一池心緒。瑞王妃也不催她,噙著笑繼續有一勺沒一勺的喝湯,待一碗甜湯見底,侍女奉上茶水,手帕,痰盂伺候瑞王妃淨口,又有新泡好的花茶奉上,瑞王妃愜意的小啜一口,綠珠才拂袖行禮,言語間萬分誠懇與誠惶“綠珠,願供王妃差遣。”


    瑞王妃悠悠的抬眼,慢條斯理的道“既如此,你該知道怎麽辦吧。”


    “是。”綠珠低語將近些日子探聽得來的消息一五一十的說出。


    “夏姨娘雖然是定國侯府出來的人,但與那位郡主關係並不好,也就說麵子情分罷了。隻不過定國侯府那位郡主仁善,給了許多嫁妝……”


    “嫁妝?”瑞王妃挑了挑眉毛“她嫁妝不是隻有一擔嗎?”


    “是壓箱底的錢,奴打探到唐家給了她一萬兩銀子壓箱底的錢。”


    “一萬兩銀子?”瑞王妃靠在椅背上神色陰沉,她當年的嫁妝也沒有一萬兩之數,唐家這是想做什麽?兩頭打算?她心裏突然湧上一陣急切,若是唐家投誠……她這個位子怕不是要讓給夏綺雯了?


    心念一起便道“唐家手筆再大家財再豐厚隻怕也不會給一個沒什麽關係的孤女一萬兩銀子做嫁妝吧!”這不是嫁妝,這是投誠呢!隻是不知道王爺知不知曉此事還是說兩人已經達成了協議?


    綠珠又說“最初壓箱底的錢應該是三千兩,隻是前些日子又陸續送來銀子,約莫便是一萬兩。”


    “哦?”瑞王妃起了疑心。


    “是醉八仙。那是宮裏東陽公主和唐家的郡主所辦的酒樓。”


    “這樣啊,你先下去吧,我還要處理些事情。”原本以為就唐玥那樣的經營定然是賺不到什麽錢的,沒想到啊沒想到,還是個會下金蛋的雞。


    “是。”綠珠垂首退下,她的小丫鬟嘟著嘴不悅的上前“姑娘,就您老實,日日都來請安伺候,明明王妃都免了晨昏定省的!”


    綠珠轉頭難道板著臉教訓她“你要記住,王妃免了我們的請安那是王妃仁善,來這裏伺候王妃是我們的本分。”她要的是投誠做一把刀,怎麽可能不來呢?


    唐玥隨著太後一起回宮,宿在太後宮殿的偏殿裏,路上卻突然開始發熱,昏迷不醒,急得白黎隻能讓風鈴楊柳不住的用烈酒擦拭唐玥周身。


    “風鈴,風鈴,這可怎麽辦才好!”楊柳焦急的說,眼珠子不要錢的往下掉,心裏又急又氣,她家姑娘晚上出門遇見了什麽?怎麽燒成這樣?再不回去找太醫她家姑娘可別燒出什麽毛病來!


    風鈴也冷著臉麵上布著豆大的汗珠,“要不你看著姑娘?我去采藥?退燒藥還是認得一些的。”


    “可咱們這一群人裏也沒人會診脈啊!”楊柳帶著哭腔“沒人診脈沒人懂看病,根本不知道姑娘怎麽成了這個樣子,萬一藥用岔了反而害了姑娘怎麽辦?”


    風鈴抿著唇不知所措,白黎的第一職責啊保護太後,昨日剛剛遇刺今日無論如何都不能離開,隻能遣人去皇宮裏叫禦醫,這一來一回太浪費時間了!


    “可惜夙大人不在,不然夙大人定然能救姑娘。”風鈴開口,奈何夙無星半夜就消失不見了,也不知道去哪了,問主子主子卻閉口不談。


    “為什麽這次隨行連個太醫都沒有!”楊柳哭的更慘了。


    “這是在京郊,白露寺的方丈自己就一手醫術極為精湛,帶宮裏的太醫還不如直接問方丈呢!隻是可惜姑娘是在半路發的燒,不然有方丈在也好。”風鈴揉著額角一臉難受,楊柳以前還是挺淡定是一個姑娘怎麽唐玥一倒下她就成這樣了“還有你聲音小點,太後在小憩,驚擾了誰都擔待不起。”


    “可姑娘都成這樣了!”


    “姑娘再怎麽樣那也不是太後的血脈!”風鈴壓低嗓子道,眼神凶狠又有些遺憾的看著楊柳,若此刻在這裏的是東陽隻怕也沒人敢攔著他們報告太後了。


    平王又怎麽樣?還不是成了太後的護衛?郡主又怎麽樣?還不是隻能偏安一隅?


    風鈴苦澀的想著,手下動作卻也不停。


    唐玥昏昏沉沉的時候似乎又回到了前生。冷漠又不把人放在眼裏的盧文君,心思詭譎如蛇蠍的三皇子,慘死的中宮皇後,日夜禮佛的太後,還有唐家蔓延的大火,灼燒在自己身上的火焰,哥哥慘死在王家門前,死去的未死的都來尋她,在乎的不在乎的都不認她……


    驚慌,恐懼,失控。


    無法控製的軀體,眼睜睜的看著自己在瑞王身下承歡,被火蛇燒成焦炭,被三皇子碾成粉末封在黑瓷壇裏,投入井中,封上條石。此後不見日月,不知黑白,隻有永無止境的空洞,身體笨重不能挪動,枯守在井旁,可外麵發生的一切似乎都入了她的眼。


    平王叛亂,她看著少年一騎當先斬了瑞王,撥亂反正。


    她看著盧文君跪拜新王,看著兩人下令抬起條石,砸碎瓷壇,她才感覺身輕如燕,又昏昏沉沉的睡去。


    恍惚間又到了瑞王府。


    似是今生,又如夢境。


    看見了一個白發蒼蒼的老人家,夙無星在他身旁,兩人爭吵著什麽,老人不出一會就開始咳嗽,夙無星無奈的遞水過去,卻被潑了滿身……


    還有瑞王妃……她想對醉八仙出手!


    還有賀王,他去了唐府!


    彼時,唐府,賀王抬腳步上青石梯,似有所感一般猛地抬頭看向唐玥,目光灼灼又不近人情,冷得跟冰一樣。


    也不知看到了什麽,唐玥隻覺得眼前一陣精光耀眼,溫度其高仿佛要將她生生曬化一樣,眨眼就散了過去。


    “王爺,怎麽了?”小廝不解,生怕有哪個地方沒做好惹惱了這位爺,得罪了貴客,他可就萬死也難辭其咎了。


    賀王深深了看了一眼唐玥消散的地方“無事。”後繼續像前走。今日,是來尋唐瑚的。


    一想到那個風姿綽約,天質自然的少年,賀王就覺得自己心跳得飛快。約莫是林深時見鹿,心動時見君。


    瞻彼淇奧,綠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瑟兮僴兮,赫兮晅兮,終不可諼兮。倒是如為他寫的一般。。


    原以為人間最多的就是偽君子,空有一副好皮囊內心滿肚子酒肉愁腸,從裏到外都有一股讓人倒胃口的氣息,最好的便是唐瑿這樣的了,倒不曾想這唐府還藏了個如玉君子。一個唐瑿已是不錯,再有一個唐瑚,龍章鳳姿,一個唐瓏,性情灑脫,爽朗清舉,還有個叫唐玥的小丫頭,倒不愧其明,耀耀如明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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