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朝會上,皇帝震怒。


    “瑞王暴斃?一句暴斃你們就把責任推得一幹二淨?”寶座之上的帝王眼神掃過堂下大臣,鋒芒如刀光,斬下所有大臣的倨傲之色。


    “回陛下。”唐斳出列“臣以為,瑞王暴斃一事有三處疑點。”


    “說。”今上眼底閃過一抹笑意,神色依舊凜然如寒冬巍峨高山,銀裝素裹下是層層累累的枯枝,不見春色亦無春心。瑞王為何身死,這事白黎一早就來回過,眼中釘肉中刺的離去讓他肩上的重擔也輕了許多,當然,如何利用這件事好好做一做文章,徹底將瑞王從太上眼裏抹去,把自己撇得一幹二淨,這才是他的目的。


    都是太上的兒子,手心手背都是肉。如此暴斃很難讓人懷疑不是他這個做帝王的下的手。這個黑鍋他怎麽可能背?


    “第一,動手的人是瑞王妃,可瑞王夫妻鶼鰈情深眾所周知。其二,瑞王當日宴請友人,為何中途離場去見瑞王妃?其三,瑞王府下人說王妃被瑞王禁足這又是為什麽?”唐斳躬身再拜“故,臣以為此事疑點重重,請陛下責大理寺,刑部,京兆尹,嚴查!”


    京兆尹聞言就是一苦,暗啐唐斳此人,自己想討好皇帝,做甚拉他下馬?這下可怎麽是好?雖然事情發生在他的管轄範圍可有大理寺和刑部在,他去打醬油嗎?隻希望皇上千萬不要同意!這可是個麻煩事,太上今上誰都不能得罪,誰知道瑞王到底是誰害的?皇家的事就是麻煩!


    皇帝沉吟片刻後道“如此,也好。那此事就勞刑部尚書,大理寺卿,京兆尹三方嚴查,務必要查個水落石出!”皇帝眯著眼睛,殿外白雲舒展,秋風高爽,可這人心卻浮躁得很呢!“朕給你們三日時間,務必要給朕一個結果。”


    三天?京兆尹心裏一盤算,不行不行,時間太緊,而大理寺卿和刑部尚書麵麵相覷一眼,各懷鬼胎,使了個眼神,幾人交頭接耳的時候,就有人一手――把京兆尹推了出去。


    皇帝揚眉,五官藏在十二旒之後,眼神幽深看得京兆尹心頭一顫一顫的,“愛卿有何事啟奏?”


    京兆尹頓時心慌,“這個……”這都是些什麽事啊!靈機一動,計上心頭,連忙整了衣冠帽帶,執笏長鞠行禮,口中聲音果斷“啟奏陛下,臣以為,可否能請平王相助?”


    “你是說――錦衣衛?”皇上意味深長道,拖長了語調卻並不說話,這遲疑的語氣玩味的笑意,讓在坐所有人都不禁心生敬畏。


    “是。”京兆伊長拜。


    “準。”皇帝開口。


    “鴻臚寺卿可在?”皇帝又道,眉目深沉,如朧高山流雲,遮去數峰高遠,隻可窺一二高遠聳立之態。


    鴻臚寺卿出列,長拜“臣在。”


    “好生安撫南越使臣。”皇帝眸色微沉,瑞王在這個節骨眼上死去,南越使臣未走,甚至南越國君也在其中微服而來,如此疏漏若是傳於外人之耳,不知會變成什麽樣的結局。


    “請皇上放心,南越使臣自有微臣周旋,定不會損我大周顏麵!”鴻臚寺卿擲地有聲,他尚在年華正好的時候,正是建功立業之時,此番招待南越使臣,或許是他的機會!低著頭斂去眸中算計,心海之上浮塵著建功立業的野心。


    “平王。”皇帝開口,眼光落在白黎身上“你執掌錦衣衛,這些日子除了協助刑部大理寺和京兆尹徹查瑞王案件以外,還要加緊巡邏,驛館的守衛也要好生分布。”


    “白黎,遵命。”白黎躬身道。


    “兵部尚書,你協助平王統籌京畿護衛一事。”


    “臣遵旨。”


    大朝會散去,唐斳與白黎,鄭肅希又被宣去了勤政殿,商議國事,一道的還有鎮北將軍與戶部尚書,左右二相。


    “阿玥,今日我要去驛館見南越使臣,你可要一起?”散了朝白黎將梨園的兩兄弟送了回去就來了唐玥的院子。


    “可以嗎?”唐玥眼神瞬間亮了幾分,仿佛揉入了星子,眼底流淌著一條星河,璀璨奪目。


    “自然。”白黎嘴角噙著一抹溫和笑意,眉目淺淺摟著唐玥便是歲月靜好。


    “那我要去!”唐玥眼珠子轉了幾圈,被困在這四四方方的宮廷太久了,她早就想出去放風!奈何每次出宮,不是這件煩心事要處理就是那裏有麻煩要去看看,真真是煩死個人了!這一次去看南越使臣……應該不會有麻煩吧……


    如果是去看南越使臣的話,那麽是不是也可以把孫煙薇帶過去?


    唐玥細細的想著,又問“安弦,你說這次去南越使臣要帶孫煙薇一起嗎?”


    “你和她很熟?”白黎挑眉問,唐玥無辜的搖搖頭“算不上很熟吧,隻是盲婚啞嫁這種事還是感覺不大好,要是能幫一把也就順手而為了。”


    “那萬一她要是反悔了呢?”白黎揉了一把她的腦袋,好好的發髻被揉散了,惹得少女嗔怒的看他,秋波盈盈暗送,“做什麽呢!”明眸善睞,嬌俏可人,少年喉間滾出一串爽朗笑聲,樓外秋風吹竹簌簌而落,交相輝映便如琴瑟。


    “傻阿玥,人心難測,她又不是什麽重要人物,過得去也就行了。”對於一個不怎麽熟悉的人,白黎一向不放在心上。


    “說到這裏,我還沒有準備好送她什麽添妝禮。南越多雨,難不成我要送她油紙傘?”唐玥疑惑滿滿,麵色為難。


    “刺繡呢?我記得你那裏應該有一副百子圖的蜀繡是嗎?”


    “你怎麽知道的?”狐疑的小眼神看過去。


    “你有什麽是我不知道的?”白黎湊近擠眉弄眼的瞧著她,眼神曖昧又溫柔,被少年刻意壓低的心裏盛滿了少年的心事。


    他的阿玥還這麽小,這可不好。


    “走吧,換了衣裳,夫君帶你出去玩。”白黎伸手點在她眉心,看她又羞又惱的捂著額頭嗔了他一眼,便低聲笑了起來,若雨落青瓷盞,笛折楊柳風般。


    唐玥換了身男裝,扮作白黎的書童隨他一起出門,藍色布衣,布條束發,又特意讓風鈴在臉上抹了東西,把原本嫩如梨花的肌膚遮住,皮膚微黑,身材瘦小倒還真有幾分年歲不大的書童味道。


    白黎為了照顧唐玥這次出宮並未騎馬,特意選了一輛不打眼的馬車去了驛館。


    “大人。”驛館的驛丞那都是眼光靈敏之輩,見了馬車上不起眼之處的平王徽章還有什麽不明白,瞅了一眼四周見無人在意便上前候在較簾之外,眼珠子滴溜溜的轉著,倒和鼠目有幾分相似。


    車夫沒看他,起身打簾,恭候白黎下車,白黎甩袖先行下車,又親自扶著唐玥“小心點。”


    這一句尋常叮囑的話語,倒讓那驛丞對唐玥這個“書童”多看了幾眼。


    看起來其貌不揚,可眼神裏卻有幾分常人沒有的靈氣,至於這身形,驛丞眼神閃爍了幾分,怎的有幾分似女子?


    “大人。”驛丞上前聽候吩咐。


    “帶本王去見南越使臣。”白黎開口,不捉痕跡的擋過驛丞看向唐玥的目光,眼尾掃了掃那驛丞,見人低頭垂眉更加恭謹這才作罷,隻是心底到底存了幾分不悅。


    “是。”道了一句,隨後側身在前麵引路,七彎八拐的及至一處栽滿了銀杏樹的院子才停下說“此園名銀杏苑,因其院內多栽銀杏而名,寓兩國邦交如銀杏長壽。”


    “倒是不錯。”白黎隨意的應了一聲。


    “那邊叫什麽?那個是孔雀嗎?是院子裏本來就有的還是誰養的?”不過幾株銀杏樹罷了,對於唐玥來說,遠沒有旁邊正在開屏的孔雀來得有趣。這還是她第一次見到活的孔雀呢!皇宮的禦獸園雖然也有,可那裏她又沒去過,就算是上輩子她也隻遠遠見過一兩次,都是些沒什麽精氣神的孔雀,可不如眼前這一隻,羽毛光滑瀲灩,在陽光下似乎流淌著熠熠星輝,雙目炯炯有神,身後的尾羽昳麗逶迤。


    “雀金裘我倒是有幾件,這孔雀卻還沒有養過!”唐玥眼神眨也不眨的盯著對麵自在飲水的孔雀嘀咕道。


    白黎耳朵一動“我覺得南越多孔雀?”眼神落在驛丞身上,驛丞忙拱手道“王爺說得沒錯,南越多孔雀,雀金裘也多產自南越一帶,這藍孔雀便是南越使臣所帶之物。”


    “是嗎?孔雀開屏,倒是個好兆頭。”白黎一笑,唐玥卻有些失落“南越使臣的孔雀,定然是不肯給我的。”遺憾的看著那隻漂亮的藍孔雀,唐玥突然就有些難受。


    “給了你,你也養不了。”白黎好歹還沒忘記唐玥目前是他的書童,捏了捏眉心語氣似乎有些不悅道。


    那驛丞倒是有幾分眼力,瞅著氣氛不大對趕緊溜走。這哪是什麽書童啊!分明就是未來的平王妃吧!


    “白黎!”唐玥生氣的看著他,手伸到白黎腰間,掐著一塊軟肉狠狠的一擰,霎時眉眼舒展笑意盈盈“你方才說什麽來著?我沒聽清。”


    白黎苦眉皺臉做求饒狀“好阿玥,我是說你要是喜歡,夫君親自去南越給你抓一對回來!”


    唐玥撇撇嘴道“算了吧,我自己都還寄人籬下呢,哪能護得住這些小家夥!還是等以後再說吧。”隻是還有些遺憾。


    “原來是平王,不知王爺親自來此有何指教?”一個低沉的聲音在身後傳來,帶著一陣檀香。


    唐玥鼻子靈敏,聞出了這是佛家在佛前供奉的檀香,比普通檀香更清冽幾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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