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內院的黛玉也被吵醒了,連葉姨娘、紫鵑、雪燕等人都被驚醒了。隔壁睡的姚姨娘和杜姨娘連忙打發丫頭來問是出了什麽事兒,黛玉定了定神,正要喊紫鵑去門口問一問,葉姨娘已經披了衣服起來了,她叮囑紫鵑照看好黛玉,就扣好衣服出了門,來到了院門邊問道:“外麵在吵什麽,發生了什麽事?”


    管家一聽,知道是葉姨娘的聲音,於是沒有瞞著,貼在門邊低聲把剛才的事情一五一十地仔細說了一遍。葉姨娘嚇了一跳,一腔怒火直冒到了嗓子眼,忍不住提高了聲音說道:“這還了得!”管家連忙叮囑葉姨娘不要喧嚷,又附在門邊,把自己的想法低聲說給了葉姨娘聽。


    管家的想法是,對外不要喧嚷出去,對內也隻說是賈璉的小廝旺兒手腳不淨,被起夜的丫頭發現了。真實的情況最好是連黛玉也不告訴。畢竟賈璉是黛玉母舅家的表兄,賈璉在林家做了醜事,難保不會累及黛玉的名聲。


    正在這時,外院傳來了一群亂糟糟的聲音,驛館裏值夜的護衛也被剛才的喧鬧聲驚動了,打著燈籠來拍林家租下的院子,大聲問道:“裏麵出了什麽事?”


    管家連忙大聲回答道:“沒什麽大事,抓住了一個毛賊!”說著,就匆匆往外麵去了。葉姨娘想了想管家的話,知道這樣的事情如果傳言出去,不但黛玉沒了名聲,一輩子隻能往庵堂裏去了,連已死的林如海都會受到連累。人們茶餘飯後不會說賈璉在吊唁期間猥/褻長輩家的丫頭,按律應該受到怎樣的懲戒,反而會把這些事情看作香豔的段子,津津樂道之餘,把髒水往林家人的身上潑。


    她一邊想著,一邊回了屋子,對眾人隻說是外院抓住了一個偷東西的毛賊。姚姨娘和杜姨娘遣來的丫頭得了消息,知道毛賊已經被抓了,也就各自去匯報自己的主子了。屋裏黛玉在紫鵑的服侍下躺著,看見葉姨娘仍是愁眉不展,知道興許還有什麽不方便說的事兒,再看一看雪燕和紫鵑,都是困得直點頭,於是也按捺下好奇心,準備第二天得空的時候再問。


    外院,管家吩咐人打開了大門。驛館值夜的那些人也不進來,站在門外高舉著燈籠,隻看見院子裏有一條模糊的身影,還有斷斷續續呻吟的聲音。


    為首的一個人說道:“本以為最近城裏的治安還過得去,驛館裏也少有飛賊扒手之類的人,故而兄弟們放鬆了警惕,竟然讓毛賊翻進院子,驚擾了諸位,真是非常慚愧!”


    管家連忙說道:“該說慚愧的是老朽才是。這毛賊不是從外麵翻進來的,本來是自家的仆人,趁著主家有事,起了歪心想要偷東西,幸好被丫頭給撞破了。”


    驛館的那些人聽了,鬆了一口氣,知道不是自己的疏忽放進來的毛賊。為首的那人看著院子裏地上還在呻吟的人形陰影,忍不住又叮囑了一句:“雖然說是家賊,按理輪不到我們管,不過還是提醒老先生一句:最好是把賊人送去官府。倘若不小心把人打死了,平白又惹上了一件人命官司。”


    管家連連點頭稱是,從袖子裏取出一張二十兩的小額銀票遞了過去,說是請他們買酒喝。為首的那人堅決不收,推辭了幾番,最後隻得收下了,又叮囑了管家幾句,才帶著人離開林家租住的院子,往別的地方巡邏去了。


    管家見驛館的人都走遠了,於是關了門,把今夜參與了守夜的這幾人全都叫過來,一人給了一張二十兩的銀票。眾人都知道這是為了剛才的事情不好聲張,都相繼緘口不再提及,連那被驚嚇了一番的丫頭,也幸得保住了名聲。


    夜深寒重,管家生怕地上的旺兒被凍死了,再給主家惹出官司和仇怨來,又讓幾個參與毆打的人,把旺兒抬到了賈璉的房門口,還另外丟了一瓶金瘡藥在地上。其中一個小廝隔著門板大聲說道:“賈家二爺,我們剛才抓到了一個毛賊,不想竟是您手底下的人。咱們這些趕車守夜的,手重了些,不慎給打傷了,給您留一瓶金瘡藥,就當是賠禮了。”


    說著,就把旺兒丟在了門口的台階上。


    賈璉趁著酒醉去猥/褻上夜的丫頭,不想被那一腳狠狠地踹飛出去老遠。與冰涼的石板親密接觸的時候,他的酒意已經不翼而飛了,後麵暴雨般的棍棒更是讓他徹底清醒了過來。剛才正黑燈瞎火地坐在床上,全身火辣辣地疼著,又想著旺兒正在替他挨那頓狠揍,隻怕是生死不知,心裏更覺得十分沒趣。這時聽外麵一陣腳步聲亂響,又有人站在門外說了那麽一番話,臉頓時都臊得紫漲起來。


    那小廝說完話就和幾個抬人過來的一塊兒走了,外麵靜了下來,隻有旺兒伏在冰涼的台階上呻吟。賈璉等了一會兒,見外邊再沒有別的聲音了,才敢開門,連扶帶拖地把旺兒弄進了屋裏。隔壁林墨住的房間,窗子黑沉沉的,屋裏的林墨早就被吵醒了,隻是聽出了賈璉和旺兒的聲音,顧忌著眾人的顏麵才沒有點燈出來,仍舊躺回床上裝睡。


    第二天早晨,賈璉不得不推說病了,留在了驛館裏。旺兒被林家的那些守夜人狠揍了一頓,連爬起來都不能了。賈璉的頭頂上也挨了幾棍,臉也被打破了皮,實在是無顏出房門見人。


    黛玉清早起來,就聽底下的人說,賈璉主仆昨夜相繼病倒了,連忙叫人去請大夫來,再聯係到昨天深夜裏的那一場鬧騰,心裏更覺得奇怪了。仔細問葉姨娘,葉姨娘隻說是賈璉的仆人旺兒夜裏偷了東西,被值夜的丫頭撞見了,挨了頓打。黛玉聽了半信半疑,於是把雪雁紫鵑都趕去屋外守著,拉著葉姨娘仔細追問究竟。


    葉姨娘見瞞不過去,隻得避重就輕地說了賈璉趁酒意糾纏上夜的丫頭,被守夜人打了幾棍子。黛玉又仔細地問了再問,葉姨娘隻好把詳細的情況全部都說了出來。聽完整個事情的經過,黛玉的臉色蒼白起來,賈璉做下這樣的事情,一旦傳揚出去,對整個林家都是一種侮辱。她在屋裏心神不安來回走了幾步,逐漸定下神來:管家等人已經把事情遮掩下去了,昨夜參與的仆人又都是家生子,與林家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因此也不會拿這件事大做文章。


    隻是,眼下各處雖然都壓下去了,但是有一處地方卻必須得捅出去,才能完全去除掉後顧之憂。


    她開門吩咐紫鵑:“去馬車裏取來筆墨、紙還有信封來,我要寫封信寄給二舅舅。”


    紫鵑連忙去馬車裏找出筆墨紙硯,雪雁添水研墨,諸物齊備,黛玉定了定神,拈起毛筆寫起信來。她在信裏先是寫了從金陵回到揚州之後的諸多事情,又問賈母的身體狀況,榮國府裏除了丫頭婆子的其他人全都問候了一遍,而後在信裏另外封一張紙,上麵密密麻麻地寫滿了小字,把昨夜賈璉做下的事情冷靜直白地仔細敘述了一遍。


    寫完就用信封仔細封好了,讓紫鵑壓上火漆,托給驛館的人加急送了出去。


    之所以不寄給賈母、寶玉等人,皆是因為往內院的信都要經過王夫人的手,至於黛玉的大舅舅賈赦,那是一個極度自私又不靠譜的人。隻有賈政以“迂腐方正”為名,又有元春在宮裏,以“賢德”博皇帝和皇後的青眼,這兩人最為注重榮國府在外的名聲,也最能了解其中的厲害凶險。再有上一世的大觀園題匾,賈政回護黛玉,把她題的匾額都一字不改的用了,體現了難得的親情。因此,黛玉思前想後,唯有把信寄到賈政的手裏,才最穩妥,也最能得到真正重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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