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疆,千水洞天,南竹小鎮


    千水洞天是蒼生界泛大陸上最靠南的一個地域,那裏多水多山,雖說炎熱卻又不失清涼。而其中說到神異,又數南竹小鎮。


    南竹小鎮,別稱日光城。整個小鎮都坐落在驪滄河的邊上,驪滄河河水全年充沛,而南竹地勢低窪,河水常常倒灌入城中給居民帶來諸多的不便,過慣了閑散日子的居民們,便幹幹脆脆的引了河水入城,南竹從此成了水鎮。


    南竹神異,在於它的水,居民們如若飲水,向來是在自家的院子裏靠牆挖一個不大不小的泥坑來,待到第二天清晨起床,你一定會在那個坑裏發現一汪清澈的水。那水是可以直接喝的,而且甘冽沁涼。那是一種驪滄河的河水完全無法比擬的清甜,他們說,這是仙尊的饋贈。


    在古老相傳的傳說中,南竹曾被仙尊光顧過。


    南竹又有美景,名曰翠海流螢,沒有去南竹的人,是絕對沒有資格評價翠海流螢之美的。那是天賜的恢弘美麗,像是群星的一瞬間降落,可以尊貴到讓人虔誠的跪拜。於是流螢在南竹又別稱綠光,翠海流螢與曾經的美人子央並齊,是為南竹的兩大美景。


    南竹有古歌《司光》,唱曰:


    南竹綠光,伊人子央;


    翠海流螢,美服羽裳。


    我有琴瑟,搖弦高唱;


    盼子回眸,執子之觴。


    娉娉婷婷,綺羅雪色;


    素指采何?林間綠光。


    霙之飄蕩,柳之徜徉;


    佳人顧笑,淩虛陌上。


    越陌從之,不見子央;


    但見流螢,空留綠光。


    顧我千載,思我年長;


    望子踏光,歸我故鄉。


    時間在這個世界最為殘酷,它可以漠然的直視生老病已,悲喜愛恨,然後笑著刻下最痛的傷痕,沒有猶豫,沒有憐憫。它說,這是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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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團雲絲絲縷縷的在河上匯聚,在河上風的吹動下,略過小鎮朝著天邊飛去了,夕陽西下中的南竹被溫暖橘色的光芒籠罩著,像是倦怠的睡美人兒正準備安息,懶懶的,溫柔中滿含著俏媚。天邊有鑲著金邊的團雲,趁著藍紫色的天空,飛向了夕陽。


    噠噠——


    清脆的馬蹄聲敲碎了小鎮的寂靜,青石板上厚厚的青苔已經有幾十年沒有人踩過了,銀白色的馬兒不得不挑著地方走,它怕自己的馬蹄子踩在青苔上會滑倒,那麽厚的青苔,下麵的水分那麽充足,根本就是在挑釁它的平衡能力。


    牽著白馬的北國女子雪霓,卻慢悠悠的踩在厚厚的青苔上,甚至還有心情回過頭來看看自己留在青苔上的一串腳印,綿綿延延,遠處一些的都已沁出水來,在微暖的暮光中閃著細碎橘黃的光芒,像是一隻隻琥珀色的明亮眸子,天真無邪。


    雪霓笑了起來,她的笑是層層疊疊的,猶如曇花在層層疊疊的綻放。甚至有光在她身邊匯聚,是淺淡的白色,盈盈的在她的雪色長袍上流轉,那淡白的光芒中甚至隱隱有宏大的樂在浮動,隻是想要傾聽時已經消失了。


    “我都沒有想到,有一天我會回來,海凝……”雪霓輕撫著白馬的長毛,眸中帶出一絲悲傷來。六百年了,十個輪回,沒有想到,南竹居然還是老樣子,沒有絲毫的改變。


    “南竹綠光,伊人子央;翠海流螢,美服羽裳……”隱隱有歌聲從遠處深巷中傳來。


    “呀,居然還有人記得子央!”雪霓驚訝,她擺動長袍,牽著海凝又向前走動。


    “……霙之飄蕩,柳之徜徉;佳人顧笑,淩虛陌上……”渺渺茫茫的歌聲突然近了許多。雪霓停下腳步,十分不解,霙乃是對雪的古稱,一般來說隻有北疆的人才會這樣的稱呼,南竹在南疆的最南方,從沒有下過霙雪,為何在這歌聲中會有霙的存在?


    “顧我千載,思我年長——”小巷轉角,年輕的漁人唱著歌兒驟然出現在眼前。雪霓倒退一步,縮到了白馬的身後。


    “哎呀!”漁人不知所措了,南竹小鎮已經有很長時間沒有外人經過了,這個鎮子的居民們基本上都是抬頭不見低頭見的,這個牽著白馬的女子真的沒有見過。“那個……”漁人張張嘴巴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雪霓輕輕淺淺的笑了起來,才探出頭來,斂衽行禮說:“小女子雪霓,想留宿這裏,若是打攪還請見諒。”


    “哎呀呀,不用行禮不用行禮,我們這裏地兒小是沒有旅店的,天色已晚,若是不嫌棄,就去我家裏住吧。我叫千島翼。”漁人抱著他的漁網傻傻的笑了起來,接著連忙讓路,引著雪霓朝他的來路走去。


    “那就多謝了。”雪霓淡淡的笑著回答。


    噠噠噠噠——


    清脆的馬蹄聲再次響起,在晨晨的暮靄中,搖曳著,旖旎著。夕陽吝嗇的收起了最後一抹餘暉,夜神張開了黑色的雙翅,從極東的地方呼嘯而過,一路向西。雪霓抬起頭來,看著藍紫的天空一點一點被侵染成純正的黑色,她甚至聽到了一向喜愛在夜裏遊蕩的時令之神蘇醒時的呼吸聲,悠長而又綿延,有一種另類的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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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虛夜之空


    滯重的黑暗籠罩了一切,隻有星星點點的白光浮動著,光耀垂著眸子盤坐著,撚著手中的玉珠默默不語。半透明的光鏡中,年輕的漁人笑容滿麵,不時回頭說著什麽,然而他的身後隻有一團淺淺的白光跟隨,搖曳如花。


    “耀!”時令立在他的身後,目光沉暗的盯著光鏡。良久才開口說:“她不是一個合格的仙尊,趁早,剔除仙籍吧。”


    光耀好似如夢初醒一般,看著光鏡中的白光,他苦笑起來,說:“她司光……”


    “那就剝奪分離,暗疆天城因她的錯位已經搖搖欲墜的,你不知道?不清楚?她牽連了所有在位的仙尊。”時令強硬的說,“恰好北氓那裏銀狼中有一隻變種,可以彌補空缺。”


    光耀喟歎一聲,說:“你去吧,讓那隻銀狼先行歸位,雪霓的事還要再等等。”


    時令沉默的望著光耀的背,良久才低聲說:“耀,這個世界上,隻剩下你和我了,千千萬萬年過去,也隻會有你我永存,我已經失去了蒼穹,我不想再失去你。”


    請你好好地照顧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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