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阪凜第一時間回頭死瞪我,如果目光能化作刀子的話,此刻我一定被她戳得千瘡百孔了。


    麵對遠阪凜那一臉“你竟然敢驢我”的憤怒,同樣懵逼的我表示自己真是無辜慘了,我想過六軒島是無人島的情況,也想過六軒島已經成為右代宮私人領地的情況,但無論怎麽想,都想不到這個六軒島上的人還會認識我啊!


    還有老爺和夫人在書房裏等我是什麽意思?老爺大概指的是未曾蒙麵過、卻一直有著極強存在感的右代宮金藏,那夫人呢?金藏的妻子早早就掛了,難不成這夫人說的是貝阿朵莉切不成?!


    但這不可能啊!貝阿朵莉切是以惡食島惡靈傳說以及魔女黃金之謎為根基誕生,後經由安田紗為代為依憑所產生的幻想生物,不該存在於這個沒有魔法沒有幻想的世界!


    退一萬步講,即使這位貝阿朵莉切隻是自稱為魔女的人類,那麽出現在我與遠阪凜麵前的紗音又該做何解釋?紗音是安田紗代所分裂的三個人格之一,既然安田紗代的身體以紗音人格出現在了我的麵前,那麽與金藏一同呆在書房中的魔女又成了誰?


    光是源次和紗音似乎還保留著與我相關記憶這點,就已經足夠可疑了!


    在這裏,被召喚而來的英靈變得與普通人無異;在這裏,身為孵化者擁有極強恢複能力的我遲遲不能痊愈……分明是在這樣一個排斥拒絕所有非常理力量的世界裏,源次與紗音怎麽能有保有另一世界裏與我有關的印象記憶!


    所以別看不光遠阪凜一頭霧水懵逼了,我也懵得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麽演,急需要導演出來幫忙講講戲好吧!


    挨千刀的導演自然是叫不出來,但能讓我弄清眼下狀況的人、或者該說魔女是有的……既然剛踏上六軒島便有幸收到來自領主的邀請,不去的話豈不是辜負了這番盛情?


    我給遠阪凜投去了一個“你懂的”的眼神,示意她先別問那麽多亂七八糟的問題跟上再說,遠阪凜回以一個“我懂”的眼神,沒多言推動輪椅跟在了引路的源次與紗音身後。


    六軒島的島嶼麵積光看數字不大,但以人力徒步的腳程來計算顯然也不小,幸好被開發居住的隻是靠近海岸的極小一部分,並沒有要靠兩隻腳走上幾小時的坑爹情形。


    進入右代宮大屋後,遠阪凜顯然是被懸掛大廳那副巨大的魔女肖像畫給狠狠震到了——說實話,第一次看見這麽大的魔女肖像畫還真是挺滲人的事情,肖像畫上魔女那似笑非笑頗具神韻的表情看起來有些說不出的詭異,那雙眼睛正看去似是看向遠方,側過身去卻隱有魔女在背後窺視的感覺,光想想就有一股子寒意從脊椎冒起直衝天靈。


    直覺有些不對勁了。


    這樣充斥著不詳與淡淡違和的直覺,在源次引領我們來到二樓貴賓會客室時攀登到了頂點。我盯著門把手上密布的繁複紋飾,向源次問道:“你確定是讓我們來這裏?”


    “是的,老爺與夫人囑咐過,讓您來後直接到會客室,兩位已經等候多時了。”源次依然維持著無表情的棺材臉,手握住魔法陣紋雕刻纏繞的把手,哢噠一聲輕響開啟了會客室的門,“希洛少爺,請進。”


    二樓貴賓室是大屋中最特殊的房間,屋內布置之奢華、設備之完善令人瞠目,正如金藏那名為書房實則堪稱套房的書房一樣,這間會客室囊括了寢居、衛浴、陽台,足以讓居住者生活得相當舒適優渥——隻可惜,此間名義上的主人是貝阿朵莉切,以至於常年閑置白白浪費了。


    指名要在魔女的貴賓會客室招待來客,主人的身份難道還需要懷疑嗎?


    這樣想著的我,在真正看見貝阿朵莉切時,自然也就不會顯得太過驚訝了,“真沒想到能在這裏以這樣的形式與你再會……不知應當如何稱呼呢,夫人?”


    “噢謔謔謔,數年時間不過眨眼而過,希洛卿何來如此生疏的問候?”卷起發髻,襯衫西裝馬甲加短裙的貝阿朵莉切發出招牌式笑聲,“若是不願以妾身名諱相稱的話,換個可好?堂姐?嫂子?小姑?希洛卿願意的話,稱呼妾身為祖母亦無不可喲,謔謔謔——”


    聽見貝阿朵莉切那毫無下限的調笑,我整個人都懵逼了,遠阪凜比我更不如,直接呈目瞪狗呆.jpg狀,嘴巴張張合合好幾下,半晌後才咂著嘴問:“你、你跟她到底是什麽關係,怎麽稱呼這麽複雜?!”


    其實遠阪凜更想說的不是關係複雜,是貴圈都亂成鳥巢了!


    我還未答話,貝阿朵莉切便已經主動接過了話頭,饒有興致、或者說是帶著惡趣味地將話題轉移到了金藏身上,“要說清我與希洛卿的關係,自然不能避開我身邊這位——右代宮金藏,六軒島在人類世界中的主人,亦也是妾身的第一任丈夫,生下妾身後再度與妾身生下妾身,因此,他身為妾身第一任丈夫同時也是妾身的父親以及外祖父。”


    “順帶一提,妾身的第二任丈夫正是金藏之孫、希洛卿的兄長右代宮戰人。從戰人算起妾身自然是長嫂,若從金藏算起,堂姐小姑祖母都說得過去……”


    “適可而止吧夫人,這並不是什麽值得誇耀的榮譽吧。”我深感忍無可忍,終於出聲打斷了貝阿朵莉切的惡趣,然後對著一臉看變態表情看我的遠阪凜無奈解釋道,“別聽她胡說,其中語焉不詳的地方太多,一時半會也無法跟你解釋清楚——喂別用這樣關懷變態近親的眼神歧視我好嗎,我跟這家人不是親的,不是!”


    迎頭被潑上一盆汙水還洗不掉的我心裏別提有多苦,但再苦也得咽下去,誰讓我自己嘴賤提起稱呼這茬搞得貝阿朵莉切借題發揮下了呢。強行忘掉一家子都是變態的設定後,我看著貝阿朵莉切這個長嫂堂姐小姑祖母也不是那麽膈應了,“說正題,你怎麽會出現在這裏?又為何知道我們會來?”


    貝阿朵莉切終於收起了破廉恥的尊容,換以淑女般的微笑,淺笑不露齒,回答更是滴水不漏無懈可擊:“妾身為何不該在這裏?又為何不該知道你們會來?”


    我一時腦抽,脫口而出道:“但是我剛才明明看見紗音了啊!既然有紗音在你是怎麽出現的?”


    “耳聽八分為虛,眼見也未必為實的道理,難道希洛卿還不明白?”貝阿朵莉切臉上閃過狡黠之色,“也許你剛才真看見紗音了,然而現在,你還能看見紗音嗎?從進入大屋開始,給你們帶路的不是隻剩下源次一人?”


    臥了個大槽,原來在碼頭上見到的紗音也是貝阿朵莉切!她還說什麽老爺與夫人已經等候多時,結果真相是自己一回大屋立馬一鍵換裝成貝阿朵莉切了,難怪我總覺得不對,這魔女愛逗弄人的毛病真是不能好了!


    但是我能說嗎?我能直接拆她的台說剛才那紗音是她變裝的嗎?再讓遠阪凜知道這家夥還有變裝cos女仆的怪癖,那關懷變態近親的眼神不得更嚴重啊!我默默咽下老血,裝作自己也不知道。


    存在感稀薄隻在貝阿朵莉切言語間存在的金藏也終於開口,親自給自己找存在感了,“白,親族會議期間,難道你不該回來?”


    老爺子你不開口則以一開口就嚇死個人了啊!親族會議期間是個什麽情況,你現在一提親族會議我滿腦子都是全島人被魔女弄死的一百種花樣死法好嗎!我隻是出門前沒看日曆沒挑個黃道吉日而已,要不要對我這麽殘忍啊!


    要是在這個世界被貝阿朵莉切弄死的話,現在這個樣子的我搞不好就真的嗝屁了啊!tat


    貝阿朵莉切笑道:“別露出一副妾身要吃人的表情嘛,這次妾身什麽都不會做哦。”


    至於你信不信,我反正信了,扭頭看向金藏,“老爺子你還有啥重磅消息一起說了吧,讓源次引我們到這來到底有什麽事?就算你告訴我埋在六軒島下麵的炸彈開關失靈明晚十二點爆炸,全島人都得上天我也沒有什麽好驚訝的了!”


    “這是你的胡言亂語,我可什麽都沒說。”金藏表情一派悠悠,全然沒有剛被貝阿朵莉切揭完老底的窘迫,說起來話來也是輕描淡寫,“至於將你叫來的原因,你方才不是已經明白了嗎?”


    我:“哈?”明白你個大頭鬼啊,明白我還問你幹啥!


    金藏笑道:“之所以要叫你來,就是為了看見你明白紗音是怎麽回事時的表情啊?對了,這是貝阿朵莉切的要求,有火也別朝我這個老頭子發。戰人他們都在賓館中,既然此間無事,你不妨也去賓館吧,帶上你身邊這位小朋友一起。”


    熊老頭你熊的!


    我憤然扭頭,用乏力的雙手緩慢轉動輪椅掉頭,一刻都不想再跟任性的熊老頭熊魔女共處一室,在我轉到一半時,貝阿朵莉切突然道:“希洛卿,怎的坐到輪椅上去了?”


    我聞言一呆:“不坐在輪椅上我怎麽走路?”


    貝阿朵莉切起身道:“你走路自有雙腳,何須輪椅?”說罷,起身徑直朝我走來。


    “可我……”話音未半,我便被貝阿朵莉切從輪椅上強行提了起來,真難想象她纖細的手臂中隱藏著如此力量,“你做什麽啊,快把我放回去,我……”


    貝阿朵莉切卻已經抽回了手,對著仍在發愣的我展顏一笑,“你什麽啊你,瞧,這不是站的好好的嗎?隻要你願意,沒有什麽事情是做不到的呀。”


    我看著自己突然能站立的雙腳,心中震驚著實不小,嚐試著前後走了幾步,與一分鍾的我簡直判若兩人。


    再看笑意盈盈的貝阿朵莉切,隱約察覺到她話中怕是別有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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