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學度和鄔梨直到晚上才出了長安城，一直在大帳中等著的樞密使鈕文忠連忙詢問。</p>
“大王還沒決定，他覺得最好的辦法是讓柴進和完顏婁室直接衝突，然後咱們坐收漁翁之利。”</p>
鈕文忠聞言疑惑道:“可是現在咱們在中間，完顏婁室的金人一時半會抓不到民夫給他們押運糧草，一直在武功縣裏待著呢，如何讓他們直接衝突？”</p>
房學度歎了口氣道:“這才是最愁人的地方，大家合計合計，看看想個什麽辦法可以讓金人繞開咱們……”</p>
三人昨天一夜沒睡，房學度和鄔梨今天在長安城裏也費了太多腦筋，待了兩個時辰還沒尋到頭緒便也散了。</p>
房學度回到自己的營帳中一躺下，腦子尋思著辦法，可沒過多久便沉沉的睡著了。等他再次醒來，已經是第二天的早上。</p>
“相公，沈安將軍來了……”</p>
房學度聞言腦子裏麵忽的一驚，沈安是貔威將安士榮的心腹偏將之一，而安士榮素與房學度交好，更重要的是如今他駐紮在最西邊的興平縣。</p>
“為何不早些來報。”</p>
那士卒忙解釋道:“小的見您睡得很安穩不過……”</p>
房學度懶得為這些事發火，連忙讓人把沈安請了過來。</p>
“末將拜見太尉相公……”</p>
房學度連忙客氣道:“沈安將軍莫要多禮，這兩天有些疲乏，故而睡得死些，倒是讓將軍久等了……不知此來，可是有何要事？”</p>
沈安眼神往四周一瞟，房學度連忙讓所有人都出去。</p>
“相公，安將軍讓我來通知您，昨夜二大王田豹偷偷領著人去了武功縣……”</p>
“什麽？”房學度差點吼出聲來，可等他收住話音，但是那身體卻已經劇烈的顫抖起來。他已經明白了一切，自家的晉王做了他決定，又如同當年去投黨項人一樣，偷偷的瞞著所有人，然後等到最後一切都辦妥了，再以義氣相逼，讓眾人不忍心不追隨……</p>
“我的大王啊。”房學度忍不住輕聲哭泣道:“昨天您可不是這麽說的啊……”</p>
“相公，難道真如安將軍所言，大王打算投降金賊？”沈安雖然受了安士榮的囑托過來報信，可他想不到那麽多，連聲詢問道。</p>
房學度顫抖著身體站起來，然後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一般在帳內來回走動，隻怕過了半刻鍾，他才穩定住心神。而他那雙眸子裏，第一次閃現出了一絲狠辣。</p>
“我給安士榮將軍修書一封，還請兄弟現在就送回興平縣大營。”</p>
沈安忙拱手道:“相公盡管差遣。”</p>
等沈安走了，房學度又喚來自己的心腹將領曾全，也遞給他一封書信，小聲問道:“你我二人相識多年，我可能信得過你？”</p>
曾全聞言不禁心頭一震，從來沒聽房學度說這樣的話，這到底是發生何事了？</p>
可愣了一下後，立馬跪在地上道:“相公對末將恩重如山，有何吩咐，我曾全哪怕刀山火海也替您去闖……”</p>
房學度看著他真摯的眼睛，立馬把他扶起，然後小聲說道:“晉王背祖離宗，又想領著咱們去投完顏婁室，但我房學度不願再投賊，你可願意追隨與我……”</p>
曾全瞪著眼睛忍住心頭震驚道:“相公去哪裏，末將去哪裏！”</p>
“好。”房學度把手中信件交給他，然後囑咐道:“你現在速速趕往華陰縣史家村，那裏有梁山的鼓上蚤時遷，去把信件交給他……讓他們通知大周皇帝早做準備……”</p>
曾全一聽去投柴進，心裏冒出一股喜色。那可是人人稱讚的真豪傑，自家的兩個丞相不都在人手底下麽。</p>
“千萬千萬要小心……”</p>
房學度和曾全囑托再三後，目送他離開。可等他走了，自己心裏卻如刀割一般疼，他追隨田虎十幾年，田虎對他房學度卻也是極好，哪怕當年投入西夏，房學度心中再有怨言，可也還是追隨他而去。</p>
他一直盼著能陪著田虎殺回河北，甚至一統天下。但是田豹去了武功縣，讓他所有的期望全部化為泡影。房學度已經看不到任何再陪著田虎東山再起的機會。因為金人不是傻子，他們是不會把一個丟下黨項人，又被逼無奈才投降自己的反複無常之人，當做心腹的。</p>
“這個天下是漢人的天下，寧可交給柴進，也不能送給女真人……”房學度現在好想有一個人陪著自己，哪怕隻是能說說心裏話，可是他沒有。</p>
盡管鄔梨和鈕文忠一直和自己要好，但是他沒有一點把握，能讓他們跟隨自己去背叛田虎。特別是鄔梨，他作為國舅早已經和田虎綁在一條船上，哪怕再是意見不合，鄔梨也絕對不會背叛田虎的。</p>
房學度忽然想起了曾經無話不談的幻魔君喬冽，然後又想起丞相卞祥。</p>
“還是你們過得暢快啊……”</p>
……</p>
曾全脫了鎧甲，換上百姓的衣服一路出了京兆府地界。</p>
華州離得不遠，可是他出來擔心被別人發現不敢騎馬，隻能躲在流民百姓中間避開探馬和士卒的眼線，等他趕到華陰縣史家村已經是幾天之後。</p>
曾全尋得了地方，可是卻不知道去哪裏找時遷，在村子裏轉悠了一會，村內已經十室九空，一片破敗景象……</p>
“哪裏來的漢子……”</p>
一聲調笑過後，曾全的前後左右都出現了幾個精壯的漢子。</p>
“逃難的，還請行個方便。”曾全拿不定這夥人是不是梁山的，連忙解釋道。</p>
隻聽身後傳來一聲輕笑。</p>
“你這逃難的倒是好氣色，若是殺了吃肉，怕是能養活一家子人。”</p>
曾全回身一看，見圍牆之上跳出一個容貌猥瑣的瘦弱漢子，眯著個眼睛對著自己不停打量。</p>
“可是梁山好漢鼓上蚤時遷……”</p>
話沒說完，就聽時遷對另外幾個漢子喊道:“老爺就說了是來找我的吧……一人輸我半吊錢，從月餉裏扣啊，我可記著呢，千萬莫想著賴賬……”</p>
幾個哨探營士卒一臉憨笑道:“還是哥哥好眼力……”</p>
時遷對眾人揮揮手，然後走向曾全問道:“你是房學度的人，還是鈕文忠的人？”</p>
曾全見他知曉得那麽仔細，最後的一點疑惑也跟著煙消霧散了。</p>
“小的是房太尉的心腹曾全。”曾全從懷中摸出信件，然後鄭重說道:“還請好漢速速通知柴大官人……不，通知貴國皇帝，田虎已經派人去尋完顏婁室了……”</p>
“我去他大爺的田虎……”時遷沒等曾全說完，不禁破口大罵。他一直以為曾全過來是答應結盟的事，卻沒想到居然是來送天雷的……</p>
“神駒子，你他娘的還不滾出來……”</p>
隻聽時遷一聲呼，旁邊的圍牆上已經跳出來一個道人，一把接過時遷的書信對曾全道:“兄弟報信之功，我們兄弟記在心裏了。”</p>
曾全忙客氣道:“多謝二位好漢，隻是我出來已經幾天，隻怕現在金人已經和田虎勾搭在了一起，還請大周皇帝陛下早做打算……”</p>
……</p>
馬靈聽曾全把房學度的囑托全部說了一遍以後，不敢再有一絲耽擱，離開史家村，直往南去商州尋柴進。</p>
可是大軍行進，自然比單人獨騎慢上很多，雖然前頭各州各府不管是有沒有宋廷的官兵，基本上都對柴進造不成什麽威脅，但是也走得比較慢。</p>
等馬靈碰見領著先鋒開路的霹靂火秦明，卻還是在商州西邊的朱陽縣。</p>
“聖上，狗娘養的田虎又要去投金人了……”</p>
馬靈風風火火的跑進大帳之中，來不及行禮便把房學度的書信遞給了柴進。</p>
帳內的李助、吳用，還有上首的柴進等人，皆是皺著眉頭相視一眼，他們想到過會發生此等狀況，或者說這是所有人心裏預料的最壞，可也是最不可能發生的狀況。</p>
但是他還是發生了。</p>
馬靈見所有人都不是特別驚訝，不禁問道:“大家料到了田虎會這樣？”</p>
李助無奈搖頭道:“既然敢衝著他來，肯定得做最壞的打算。”</p>
柴進看完書信以後，又遞給吳用兩個，揮手讓馬靈暫且去休息一會。</p>
“喬冽他們到哪裏了？”</p>
吳用回道:“他們在咱們後麵，可現在應當也已經進到慈州了，應當還有幾天就可以到永興軍路的丹州……”</p>
就在公孫勝等人回來以後，河北之事暫時就被柴進放下，命喬冽領著卞祥和史文恭離開大名府地界，雖然這也是一種賭博，賭耶律餘睹真的能說服完顏宗望不會南下，但是柴進覺得值得。不敢冒一點點險，又如何能在這南北夾擊中尋得一條活路？</p>
“從前常聽喬冽說這房學度是個善於隱忍的人，這次也被田虎氣得忍不了了……”柴進無奈道:“可惜他是文官，也不知道他能不能幫忙說服一些領軍將領……”</p>
“聖上，如今田虎既然真的和金人攪合到了一起，那麽咱們便隻能化主動為被動了……當務之急是派人早些搶先風陵渡口，然後占據河中府，搶下函穀關，潼關……”李助看完信說道:“函穀關已經今時不同往日，而房學度說潼關守將是竺敬的好友雲中武，當早些派他過去勸降，若是不成就隻能強攻了……”</p>
柴進點頭道:“二位盡管去安排，幸虧當日出兵時做了這最壞打算，不然咱們真被這田大王坑死了……”</p>
李助也是苦笑一聲，笑道:“既然現在隻能化為守勢，那麽商州是必須要奪的，此地還沒被田虎禍害，或許還能幫咱們湊集一點糧草。”</p>
“讓秦將軍極速行軍。”柴進點頭道:“金人和田虎這談條件也不是一天兩天可以談好的，但是咱們卻也沒有多少時間準備了……”</p>
柴進的眼神中閃過一絲狠辣，原本他們打算借助田虎之力，把完顏婁室全殲在此，可是現在一切都變了。沒有田虎在前頭幫忙，柴進也不能讓自己的兄弟們去和一群被困住的野獸死戰。現在唯一的辦法，就是耗，護住所有東歸的路，逼他完顏婁室和田虎要不往北過秦長城，要不就來攻自己的關隘，拿命來填自己的城池……</p>
“這仗不知道又得打到什麽時候了。”在旁邊一直沒說話的王進忽然開口道:“咱們動員了那麽多士卒民夫，這個糧草可不是個小數字……”</p>
柴進歎氣道:“咱們這幾年的所有積蓄，隻怕都得丟在這河東跟永興軍路了……”</p>
旁邊的李助和吳用都聽出了柴進的擔憂，而他們作為謀臣心裏又何嚐不擔心。若是國家沒糧沒錢，就隻能去百姓手裏搶。以前打破一些城池州府，總還能獲得一點什麽，可是被田虎和完顏婁室這麽一鬧疼，整個永興軍路到京兆府，基本上都已經空了，丟給自己的全是一副爛得不能再爛的攤子……</p>
可是如今箭在弦上，已經不得不發。</p>
李助躬身道:“聖上，為防陷入長久亂戰，當傳令山東、河北各州各府，早些向百姓征糧，免得到時候亂了手腳……”</p>
柴進用手摸了把臉，點頭道:“河北暫時算了，傳令聞煥章和朱武，在山東征糧……如果有主動捐獻大批糧草者一律記下功勞，可以讓子孫赴京城太學，兩年後擇優為官……”</p>
等柴進說完，吳用不禁讚道:“大官人考慮長遠，這西北將來也正是用人之際，此舉雖然有些倉促，可卻也已經是沒有辦法的最好辦法……”</p>
柴進無奈搖頭道:“原本我想直接封些散官與他們，可想想還是算了，至少還有些時間讓咱們從中考核考核不是。這田虎是逼著我做這不想做的決定啊。”</p>
……</p>
竺敬得了柴進的軍令，知道事態緊急非常，安排好軍中之事以後，領著幾個心腹便趕往潼關。</p>
潼關自古便是進軍長安的要道，雖然這幾百年來，此地已經不是天下的中心，可是由於他的地理位置，一直是進入關中的咽喉要道。竺敬知道自己如果勸降不了曾經的這個兄弟，那麽將來便會有更多兄弟，死在這潼關關門之前。</p>
竺敬一路打馬飛奔，也沒心思看沿途的情況，直等過了荊山附近，他才稍微放慢了速度。</p>
“將軍，這沿途好像都沒看見有人啊。”一個心腹不禁開口道:“不光沒看見田虎的人馬，連百姓都沒見幾個。”</p>
另一個士卒詢問道:“田虎居然把這風陵渡口都棄了，要不要小的回去稟報消息？”</p>
竺敬搖頭笑道:“你當咱們哨探營，還有各軍的探馬是吃幹飯的麽，這些消息他們肯定早就已經知道了。”</p>
眼神掃過四周，忽然歎氣道:“當年幸虧離了田虎，不然咱們還不知道得跟著他造多少孽……”</p>
說完狠甩馬鞭，揚塵而去。</p>
潼關夾在太華山、荊山，還有黃河之間，越往前走，道路越是難走，等他們趕在到了關門之前，卻已經是漆黑一片。</p>
看著四周陡峭的山峰，還有前頭的關隘，竺敬搖頭道:“咱們隻能在這外頭歇息一夜了，免得被被亂箭射殺。”</p>
幾個心腹聞言連忙隨他一起尋個避風之處，又尋來一些幹柴，也不擔心裏麵的人出來尋麻煩，點起火聚在一起取暖。</p>
好不容易熬到天亮，竺敬幾個隻覺得全身都快被凍麻木了，起來活動下身子，便讓關門前去。</p>
可是還沒等他們說話，上麵便射來幾支羽箭，幸虧竺敬眼疾手快，不然這動手動腳的差點被這群鳥人給害了。</p>
正要待罵，可上麵卻傳來一陣奚落之聲。</p>
“他娘的，倒是還有些本事。”一個士卒又抬起弓弩對著竺敬，一邊大笑道:“看你能不能躲過爺爺這箭……”</p>
話音剛落，箭矢離弦而出，可已經有了準備的竺敬，又隔著那麽遠，哪裏能被你射中，輕舒猿臂便把那支箭抓在手中。</p>
</p>
“現在這雲中武的手底下人，怎麽變成這樣了。”</p>
竺敬心裏暗罵幾句，他自然知道上麵的人不是認出了自己，而是在胡亂殺人打發無聊。</p>
“你們將軍雲中武何在？”</p>
隨著竺敬一聲大喝，上麵幾個還要再射箭的士卒不禁立馬收了弓，相視一眼不禁嘀咕道:“這他娘的不會闖禍了吧……”</p>
另外一個對著竺敬問道:“你是何人？”</p>
“我是你家將軍的好友，你們去替我請他來見上一麵，自然就知道了。”竺敬暫時不敢報名字，繼續說道:“就說曾經在隆德府喝了三天三夜酒的……”</p>
幾個士卒猶豫了一陣，還是往後麵去報信去了。而那兩個往下頭射箭的漢子，擔心待會受處置，恭維的對下頭喊道:“原來是我家將軍的好友，難怪有這般好身手……”</p>
竺敬自然知道他們套近乎是為了什麽，不禁笑道:“事情過了，我沒那般小肚雞腸。”</p>
二人聞言，連聲拱手道謝。</p>
等了一會，隻見上頭探出一個一臉絡腮胡子的大漢子，一見下頭的竺敬不禁激動大喊道:“我的好哥哥啊，兄弟可是想死你了。”</p>
竺敬見他神色，心底裏忽得鬆了口氣。</p>
“你雲中武倒是躲在這關裏自在的緊啊。”</p>
以前這雲中武一直跟著竺敬，可是後來童貫領著大軍攻打田虎，他被派去做了一縣守將，不然當時也肯定會跟著自己和卞祥走的。</p>
“哥哥此來有何貴幹？”雲中武知道竺敬已經投了柴進，現在過來有些疑惑的問道:“這關門不能亂開，隻能委屈哥哥坐這吊籃上來了……”</p>
“無妨，見麵了再說。”</p>
雲中武聞言，連忙讓士卒用長繩弄幾個吊籃下去，等竺敬上得關來，他激動的給他來了個熊抱。</p>
“太久沒見兄長，您是越發威武了。”雲中武詢問道:“兄長可曾娶了婆娘，有了孩子？”</p>
竺敬見他如此，心頭也感動不已。知道雲中武應該是已經猜到了什麽的，可還是讓自己上了城，可見二人的感情沒有因為這些年的分開而淡化。</p>
“早有了。”竺敬說道:“尋個安靜地頭說會話。”</p>
雲中武點點頭，連忙領著他往後麵而去。</p>
他雖然知道竺敬當年投了山東，可是卻不知道柴進正領著大軍殺了過來，更不知道京兆府那邊發生的事。</p>
等竺敬坐了，連忙問道:“兄長有話不妨直言。”</p>
竺敬點頭道:“你可知道田虎如今準備投降金人？”</p>
“什麽？”</p>
雲中武瞪著眼睛，一臉不可思議的道:“怎麽會？晉王好不容易脫離西夏，前些日子他還準備重舉大旗……”</p>
“若非這樣，我又何必來跑這麽一趟。”竺敬搖頭苦笑道:“咱們一直關係匪淺，當年你隨他田虎去西夏，我心裏一直後悔不已，如今他若是再投金人，你做何打算？”</p>
雲中武麵露難色道:“我不願投金人，不想被世人唾罵，但是也不想背叛晉王……這些年他對小弟一直還是很照顧的。”</p>
竺敬拍了拍他肩膀，歎氣道:“好兄弟，我知道這個決定很難下，但是你必須得下。”</p>
竺敬收起神色，鄭重說道:“我也不瞞你，我家聖上已經親領大軍殺來了潼關，如果你不願意咱們兄弟刀兵相見，就隻能隨我投了山東……”</p>
竺敬見他麵露痛苦之色，知道對於一個義氣之人來說，讓他背叛舊主確實很難受。</p>
“你想你的父母妻兒都被人瞧不起嗎？”竺敬繼續說道:“你覺得我是如何知道你會在此地？”</p>
雲中武本就覺得奇怪，連忙詢問。</p>
“房太尉……”</p>
雲中武聞聽此言，簡直比田虎要投金人還覺得震驚。</p>
“怎麽可能，他可是晉王最器重之人啊。”</p>
竺敬苦笑道:“人這一輩子有重義守節之說，我既然來了就不會走，你要不等我大軍到來把我丟下城去，要不隨我打開關門，向我家聖上投誠……”</p>
忽然拍了拍他的肩膀，誠懇說道:“上次是被田豹等人裹挾而去的西夏，這次卻得你自己選擇了……”</p>
“大王還沒決定，他覺得最好的辦法是讓柴進和完顏婁室直接衝突，然後咱們坐收漁翁之利。”</p>
鈕文忠聞言疑惑道:“可是現在咱們在中間，完顏婁室的金人一時半會抓不到民夫給他們押運糧草，一直在武功縣裏待著呢，如何讓他們直接衝突？”</p>
房學度歎了口氣道:“這才是最愁人的地方，大家合計合計，看看想個什麽辦法可以讓金人繞開咱們……”</p>
三人昨天一夜沒睡，房學度和鄔梨今天在長安城裏也費了太多腦筋，待了兩個時辰還沒尋到頭緒便也散了。</p>
房學度回到自己的營帳中一躺下，腦子尋思著辦法，可沒過多久便沉沉的睡著了。等他再次醒來，已經是第二天的早上。</p>
“相公，沈安將軍來了……”</p>
房學度聞言腦子裏麵忽的一驚，沈安是貔威將安士榮的心腹偏將之一，而安士榮素與房學度交好，更重要的是如今他駐紮在最西邊的興平縣。</p>
“為何不早些來報。”</p>
那士卒忙解釋道:“小的見您睡得很安穩不過……”</p>
房學度懶得為這些事發火，連忙讓人把沈安請了過來。</p>
“末將拜見太尉相公……”</p>
房學度連忙客氣道:“沈安將軍莫要多禮，這兩天有些疲乏，故而睡得死些，倒是讓將軍久等了……不知此來，可是有何要事？”</p>
沈安眼神往四周一瞟，房學度連忙讓所有人都出去。</p>
“相公，安將軍讓我來通知您，昨夜二大王田豹偷偷領著人去了武功縣……”</p>
“什麽？”房學度差點吼出聲來，可等他收住話音，但是那身體卻已經劇烈的顫抖起來。他已經明白了一切，自家的晉王做了他決定，又如同當年去投黨項人一樣，偷偷的瞞著所有人，然後等到最後一切都辦妥了，再以義氣相逼，讓眾人不忍心不追隨……</p>
“我的大王啊。”房學度忍不住輕聲哭泣道:“昨天您可不是這麽說的啊……”</p>
“相公，難道真如安將軍所言，大王打算投降金賊？”沈安雖然受了安士榮的囑托過來報信，可他想不到那麽多，連聲詢問道。</p>
房學度顫抖著身體站起來，然後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一般在帳內來回走動，隻怕過了半刻鍾，他才穩定住心神。而他那雙眸子裏，第一次閃現出了一絲狠辣。</p>
“我給安士榮將軍修書一封，還請兄弟現在就送回興平縣大營。”</p>
沈安忙拱手道:“相公盡管差遣。”</p>
等沈安走了，房學度又喚來自己的心腹將領曾全，也遞給他一封書信，小聲問道:“你我二人相識多年，我可能信得過你？”</p>
曾全聞言不禁心頭一震，從來沒聽房學度說這樣的話，這到底是發生何事了？</p>
可愣了一下後，立馬跪在地上道:“相公對末將恩重如山，有何吩咐，我曾全哪怕刀山火海也替您去闖……”</p>
房學度看著他真摯的眼睛，立馬把他扶起，然後小聲說道:“晉王背祖離宗，又想領著咱們去投完顏婁室，但我房學度不願再投賊，你可願意追隨與我……”</p>
曾全瞪著眼睛忍住心頭震驚道:“相公去哪裏，末將去哪裏！”</p>
“好。”房學度把手中信件交給他，然後囑咐道:“你現在速速趕往華陰縣史家村，那裏有梁山的鼓上蚤時遷，去把信件交給他……讓他們通知大周皇帝早做準備……”</p>
曾全一聽去投柴進，心裏冒出一股喜色。那可是人人稱讚的真豪傑，自家的兩個丞相不都在人手底下麽。</p>
“千萬千萬要小心……”</p>
房學度和曾全囑托再三後，目送他離開。可等他走了，自己心裏卻如刀割一般疼，他追隨田虎十幾年，田虎對他房學度卻也是極好，哪怕當年投入西夏，房學度心中再有怨言，可也還是追隨他而去。</p>
他一直盼著能陪著田虎殺回河北，甚至一統天下。但是田豹去了武功縣，讓他所有的期望全部化為泡影。房學度已經看不到任何再陪著田虎東山再起的機會。因為金人不是傻子，他們是不會把一個丟下黨項人，又被逼無奈才投降自己的反複無常之人，當做心腹的。</p>
“這個天下是漢人的天下，寧可交給柴進，也不能送給女真人……”房學度現在好想有一個人陪著自己，哪怕隻是能說說心裏話，可是他沒有。</p>
盡管鄔梨和鈕文忠一直和自己要好，但是他沒有一點把握，能讓他們跟隨自己去背叛田虎。特別是鄔梨，他作為國舅早已經和田虎綁在一條船上，哪怕再是意見不合，鄔梨也絕對不會背叛田虎的。</p>
房學度忽然想起了曾經無話不談的幻魔君喬冽，然後又想起丞相卞祥。</p>
“還是你們過得暢快啊……”</p>
……</p>
曾全脫了鎧甲，換上百姓的衣服一路出了京兆府地界。</p>
華州離得不遠，可是他出來擔心被別人發現不敢騎馬，隻能躲在流民百姓中間避開探馬和士卒的眼線，等他趕到華陰縣史家村已經是幾天之後。</p>
曾全尋得了地方，可是卻不知道去哪裏找時遷，在村子裏轉悠了一會，村內已經十室九空，一片破敗景象……</p>
“哪裏來的漢子……”</p>
一聲調笑過後，曾全的前後左右都出現了幾個精壯的漢子。</p>
“逃難的，還請行個方便。”曾全拿不定這夥人是不是梁山的，連忙解釋道。</p>
隻聽身後傳來一聲輕笑。</p>
“你這逃難的倒是好氣色，若是殺了吃肉，怕是能養活一家子人。”</p>
曾全回身一看，見圍牆之上跳出一個容貌猥瑣的瘦弱漢子，眯著個眼睛對著自己不停打量。</p>
“可是梁山好漢鼓上蚤時遷……”</p>
話沒說完，就聽時遷對另外幾個漢子喊道:“老爺就說了是來找我的吧……一人輸我半吊錢，從月餉裏扣啊，我可記著呢，千萬莫想著賴賬……”</p>
幾個哨探營士卒一臉憨笑道:“還是哥哥好眼力……”</p>
時遷對眾人揮揮手，然後走向曾全問道:“你是房學度的人，還是鈕文忠的人？”</p>
曾全見他知曉得那麽仔細，最後的一點疑惑也跟著煙消霧散了。</p>
“小的是房太尉的心腹曾全。”曾全從懷中摸出信件，然後鄭重說道:“還請好漢速速通知柴大官人……不，通知貴國皇帝，田虎已經派人去尋完顏婁室了……”</p>
“我去他大爺的田虎……”時遷沒等曾全說完，不禁破口大罵。他一直以為曾全過來是答應結盟的事，卻沒想到居然是來送天雷的……</p>
“神駒子，你他娘的還不滾出來……”</p>
隻聽時遷一聲呼，旁邊的圍牆上已經跳出來一個道人，一把接過時遷的書信對曾全道:“兄弟報信之功，我們兄弟記在心裏了。”</p>
曾全忙客氣道:“多謝二位好漢，隻是我出來已經幾天，隻怕現在金人已經和田虎勾搭在了一起，還請大周皇帝陛下早做打算……”</p>
……</p>
馬靈聽曾全把房學度的囑托全部說了一遍以後，不敢再有一絲耽擱，離開史家村，直往南去商州尋柴進。</p>
可是大軍行進，自然比單人獨騎慢上很多，雖然前頭各州各府不管是有沒有宋廷的官兵，基本上都對柴進造不成什麽威脅，但是也走得比較慢。</p>
等馬靈碰見領著先鋒開路的霹靂火秦明，卻還是在商州西邊的朱陽縣。</p>
“聖上，狗娘養的田虎又要去投金人了……”</p>
馬靈風風火火的跑進大帳之中，來不及行禮便把房學度的書信遞給了柴進。</p>
帳內的李助、吳用，還有上首的柴進等人，皆是皺著眉頭相視一眼，他們想到過會發生此等狀況，或者說這是所有人心裏預料的最壞，可也是最不可能發生的狀況。</p>
但是他還是發生了。</p>
馬靈見所有人都不是特別驚訝，不禁問道:“大家料到了田虎會這樣？”</p>
李助無奈搖頭道:“既然敢衝著他來，肯定得做最壞的打算。”</p>
柴進看完書信以後，又遞給吳用兩個，揮手讓馬靈暫且去休息一會。</p>
“喬冽他們到哪裏了？”</p>
吳用回道:“他們在咱們後麵，可現在應當也已經進到慈州了，應當還有幾天就可以到永興軍路的丹州……”</p>
就在公孫勝等人回來以後，河北之事暫時就被柴進放下，命喬冽領著卞祥和史文恭離開大名府地界，雖然這也是一種賭博，賭耶律餘睹真的能說服完顏宗望不會南下，但是柴進覺得值得。不敢冒一點點險，又如何能在這南北夾擊中尋得一條活路？</p>
“從前常聽喬冽說這房學度是個善於隱忍的人，這次也被田虎氣得忍不了了……”柴進無奈道:“可惜他是文官，也不知道他能不能幫忙說服一些領軍將領……”</p>
“聖上，如今田虎既然真的和金人攪合到了一起，那麽咱們便隻能化主動為被動了……當務之急是派人早些搶先風陵渡口，然後占據河中府，搶下函穀關，潼關……”李助看完信說道:“函穀關已經今時不同往日，而房學度說潼關守將是竺敬的好友雲中武，當早些派他過去勸降，若是不成就隻能強攻了……”</p>
柴進點頭道:“二位盡管去安排，幸虧當日出兵時做了這最壞打算，不然咱們真被這田大王坑死了……”</p>
李助也是苦笑一聲，笑道:“既然現在隻能化為守勢，那麽商州是必須要奪的，此地還沒被田虎禍害，或許還能幫咱們湊集一點糧草。”</p>
“讓秦將軍極速行軍。”柴進點頭道:“金人和田虎這談條件也不是一天兩天可以談好的，但是咱們卻也沒有多少時間準備了……”</p>
柴進的眼神中閃過一絲狠辣，原本他們打算借助田虎之力，把完顏婁室全殲在此，可是現在一切都變了。沒有田虎在前頭幫忙，柴進也不能讓自己的兄弟們去和一群被困住的野獸死戰。現在唯一的辦法，就是耗，護住所有東歸的路，逼他完顏婁室和田虎要不往北過秦長城，要不就來攻自己的關隘，拿命來填自己的城池……</p>
“這仗不知道又得打到什麽時候了。”在旁邊一直沒說話的王進忽然開口道:“咱們動員了那麽多士卒民夫，這個糧草可不是個小數字……”</p>
柴進歎氣道:“咱們這幾年的所有積蓄，隻怕都得丟在這河東跟永興軍路了……”</p>
旁邊的李助和吳用都聽出了柴進的擔憂，而他們作為謀臣心裏又何嚐不擔心。若是國家沒糧沒錢，就隻能去百姓手裏搶。以前打破一些城池州府，總還能獲得一點什麽，可是被田虎和完顏婁室這麽一鬧疼，整個永興軍路到京兆府，基本上都已經空了，丟給自己的全是一副爛得不能再爛的攤子……</p>
可是如今箭在弦上，已經不得不發。</p>
李助躬身道:“聖上，為防陷入長久亂戰，當傳令山東、河北各州各府，早些向百姓征糧，免得到時候亂了手腳……”</p>
柴進用手摸了把臉，點頭道:“河北暫時算了，傳令聞煥章和朱武，在山東征糧……如果有主動捐獻大批糧草者一律記下功勞，可以讓子孫赴京城太學，兩年後擇優為官……”</p>
等柴進說完，吳用不禁讚道:“大官人考慮長遠，這西北將來也正是用人之際，此舉雖然有些倉促，可卻也已經是沒有辦法的最好辦法……”</p>
柴進無奈搖頭道:“原本我想直接封些散官與他們，可想想還是算了，至少還有些時間讓咱們從中考核考核不是。這田虎是逼著我做這不想做的決定啊。”</p>
……</p>
竺敬得了柴進的軍令，知道事態緊急非常，安排好軍中之事以後，領著幾個心腹便趕往潼關。</p>
潼關自古便是進軍長安的要道，雖然這幾百年來，此地已經不是天下的中心，可是由於他的地理位置，一直是進入關中的咽喉要道。竺敬知道自己如果勸降不了曾經的這個兄弟，那麽將來便會有更多兄弟，死在這潼關關門之前。</p>
竺敬一路打馬飛奔，也沒心思看沿途的情況，直等過了荊山附近，他才稍微放慢了速度。</p>
“將軍，這沿途好像都沒看見有人啊。”一個心腹不禁開口道:“不光沒看見田虎的人馬，連百姓都沒見幾個。”</p>
另一個士卒詢問道:“田虎居然把這風陵渡口都棄了，要不要小的回去稟報消息？”</p>
竺敬搖頭笑道:“你當咱們哨探營，還有各軍的探馬是吃幹飯的麽，這些消息他們肯定早就已經知道了。”</p>
眼神掃過四周，忽然歎氣道:“當年幸虧離了田虎，不然咱們還不知道得跟著他造多少孽……”</p>
說完狠甩馬鞭，揚塵而去。</p>
潼關夾在太華山、荊山，還有黃河之間，越往前走，道路越是難走，等他們趕在到了關門之前，卻已經是漆黑一片。</p>
看著四周陡峭的山峰，還有前頭的關隘，竺敬搖頭道:“咱們隻能在這外頭歇息一夜了，免得被被亂箭射殺。”</p>
幾個心腹聞言連忙隨他一起尋個避風之處，又尋來一些幹柴，也不擔心裏麵的人出來尋麻煩，點起火聚在一起取暖。</p>
好不容易熬到天亮，竺敬幾個隻覺得全身都快被凍麻木了，起來活動下身子，便讓關門前去。</p>
可是還沒等他們說話，上麵便射來幾支羽箭，幸虧竺敬眼疾手快，不然這動手動腳的差點被這群鳥人給害了。</p>
正要待罵，可上麵卻傳來一陣奚落之聲。</p>
“他娘的，倒是還有些本事。”一個士卒又抬起弓弩對著竺敬，一邊大笑道:“看你能不能躲過爺爺這箭……”</p>
話音剛落，箭矢離弦而出，可已經有了準備的竺敬，又隔著那麽遠，哪裏能被你射中，輕舒猿臂便把那支箭抓在手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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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這雲中武的手底下人，怎麽變成這樣了。”</p>
竺敬心裏暗罵幾句，他自然知道上麵的人不是認出了自己，而是在胡亂殺人打發無聊。</p>
“你們將軍雲中武何在？”</p>
隨著竺敬一聲大喝，上麵幾個還要再射箭的士卒不禁立馬收了弓，相視一眼不禁嘀咕道:“這他娘的不會闖禍了吧……”</p>
另外一個對著竺敬問道:“你是何人？”</p>
“我是你家將軍的好友，你們去替我請他來見上一麵，自然就知道了。”竺敬暫時不敢報名字，繼續說道:“就說曾經在隆德府喝了三天三夜酒的……”</p>
幾個士卒猶豫了一陣，還是往後麵去報信去了。而那兩個往下頭射箭的漢子，擔心待會受處置，恭維的對下頭喊道:“原來是我家將軍的好友，難怪有這般好身手……”</p>
竺敬自然知道他們套近乎是為了什麽，不禁笑道:“事情過了，我沒那般小肚雞腸。”</p>
二人聞言，連聲拱手道謝。</p>
等了一會，隻見上頭探出一個一臉絡腮胡子的大漢子，一見下頭的竺敬不禁激動大喊道:“我的好哥哥啊，兄弟可是想死你了。”</p>
竺敬見他神色，心底裏忽得鬆了口氣。</p>
“你雲中武倒是躲在這關裏自在的緊啊。”</p>
以前這雲中武一直跟著竺敬，可是後來童貫領著大軍攻打田虎，他被派去做了一縣守將，不然當時也肯定會跟著自己和卞祥走的。</p>
“哥哥此來有何貴幹？”雲中武知道竺敬已經投了柴進，現在過來有些疑惑的問道:“這關門不能亂開，隻能委屈哥哥坐這吊籃上來了……”</p>
“無妨，見麵了再說。”</p>
雲中武聞言，連忙讓士卒用長繩弄幾個吊籃下去，等竺敬上得關來，他激動的給他來了個熊抱。</p>
“太久沒見兄長，您是越發威武了。”雲中武詢問道:“兄長可曾娶了婆娘，有了孩子？”</p>
竺敬見他如此，心頭也感動不已。知道雲中武應該是已經猜到了什麽的，可還是讓自己上了城，可見二人的感情沒有因為這些年的分開而淡化。</p>
“早有了。”竺敬說道:“尋個安靜地頭說會話。”</p>
雲中武點點頭，連忙領著他往後麵而去。</p>
他雖然知道竺敬當年投了山東，可是卻不知道柴進正領著大軍殺了過來，更不知道京兆府那邊發生的事。</p>
等竺敬坐了，連忙問道:“兄長有話不妨直言。”</p>
竺敬點頭道:“你可知道田虎如今準備投降金人？”</p>
“什麽？”</p>
雲中武瞪著眼睛，一臉不可思議的道:“怎麽會？晉王好不容易脫離西夏，前些日子他還準備重舉大旗……”</p>
“若非這樣，我又何必來跑這麽一趟。”竺敬搖頭苦笑道:“咱們一直關係匪淺，當年你隨他田虎去西夏，我心裏一直後悔不已，如今他若是再投金人，你做何打算？”</p>
雲中武麵露難色道:“我不願投金人，不想被世人唾罵，但是也不想背叛晉王……這些年他對小弟一直還是很照顧的。”</p>
竺敬拍了拍他肩膀，歎氣道:“好兄弟，我知道這個決定很難下，但是你必須得下。”</p>
竺敬收起神色，鄭重說道:“我也不瞞你，我家聖上已經親領大軍殺來了潼關，如果你不願意咱們兄弟刀兵相見，就隻能隨我投了山東……”</p>
竺敬見他麵露痛苦之色，知道對於一個義氣之人來說，讓他背叛舊主確實很難受。</p>
“你想你的父母妻兒都被人瞧不起嗎？”竺敬繼續說道:“你覺得我是如何知道你會在此地？”</p>
雲中武本就覺得奇怪，連忙詢問。</p>
“房太尉……”</p>
雲中武聞聽此言，簡直比田虎要投金人還覺得震驚。</p>
“怎麽可能，他可是晉王最器重之人啊。”</p>
竺敬苦笑道:“人這一輩子有重義守節之說，我既然來了就不會走，你要不等我大軍到來把我丟下城去，要不隨我打開關門，向我家聖上投誠……”</p>
忽然拍了拍他的肩膀，誠懇說道:“上次是被田豹等人裹挾而去的西夏，這次卻得你自己選擇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