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中時分,白風山濃霧未散,整座山峰霧鎖煙罩,獸吼鳥鳴不斷,空穀回響,端的不像是什麽善地,尋常人哪裏敢亂闖。


    一個農家打扮的中年男子,步履矯健地來到山腳之下,仰頭環顧四周,神色淡然,竟無多少畏懼之色,甚至在其雙眸深處還藏著些許外人不易察覺的炙熱。略一停頓,再次抬腳向前邁了一步。腳尚未踏實,隻聽兩側傳來齊聲嬌喝:“站住!”下意識地又收回了腳。


    濃霧中閃出兩個身著綠紗的女子來,手端長劍,二十上下,比這男子要年輕不少,濃妝豔抹,眉目嫵媚,體態豐腴,紗衣半透。


    中年男子不禁心神一蕩,趕忙低頭拱手行禮道:“在下奔馬山風威虎,有要事求見花宗主,煩請兩位仙子通報一聲!”說著,從懷中取出八塊上品靈石來,托將起來,“些小薄物,不成敬意,請兩位仙子笑納!”


    兩個女子相視而笑,左首的女子扭動腰肢,輕移蓮步,走到風威虎的跟前,伸手取過靈石,玉掌故意在風威虎的掌上停留,挨著他的手掌擦了擦,風威虎全身一震,趕忙麵紅耳赤地收了手。


    這女子“咯咯”嬌笑,仍不後退,又笑著向前走了兩步,兩座挺拔的山峰,直挺到風威虎的眼前,近在咫尺,幾乎貼到他的額頭上。透過紗衣,風威虎見到了誘人的奇秀俊麗,又有香風吹來,他立時便覺心癢難耐,猶如七八隻小貓一起在他的心間亂撓似的,骨麻肉酥,渾如遭了電擊一樣,雙手不受控製地動了動,幾乎不能自已,心下驚懼,趕忙運轉玄功抵抗。


    便在這時,那女子突然“咯咯”笑著後退了兩步,媚聲道:“原來是風公子,小女子名喚花五娘,那個是我妹妹花六娘!”


    花六娘欠身行禮:“六娘給公子行禮了!”


    風威虎趕忙麵紅耳赤地還禮,連頭都不敢抬,唯恐再中了招,開口道:“仙子不必多禮!”


    花六娘道:“風公子大名如雷貫耳,今日有緣得識公子尊顏,實是三生有幸!日後公子發達了,可千萬不要忘了我姐妹兩人!”


    風威虎暗出一口氣,心道:“可惡的狐狸精,竟敢戲弄老子,等老子發達了看不要你們兩個好看!”口裏卻道:“仙子說笑了,風某還盼著兩位仙子能照看一二,時常提攜提攜!”


    花五娘捋了捋額前的青絲,一臉媚笑道:“公子的嘴上定然是抹了蜂蜜了,要不然,說出的話不會這麽甜,五娘真想嚐上一嚐!”


    風威虎不禁麵上又是一紅,泣血一般,頭低得更厲害了,幾乎要貼到胸口。來的時候,雖然早有準備,卻仍是失了算,沒想到這女子說話竟會這般露骨。


    兩女子一起“咯咯”笑了起來。


    花五娘拍了拍胸口道:“沒想到風公子還是這般尊禮守法的正人君子!小女子這就為公子通報,隻是不知,來的是否隻是公子一人?”


    風威虎趕忙道:“眼下隻有在下一人,日後定然不少!”


    花五娘道:“公子少待一時,小女子這就上去通報!”


    說完,兩人又消失在了濃霧之中。風威虎這才抬起頭來,心中又惱又羞,麵上卻極力裝笑掩飾,絲毫不敢表露,唯恐暗中會有眼睛盯著自己。


    萬麗樓,花牡丹高坐繡榻之上,盯著下麵的花五娘道:“你說來的隻有他一人?”


    花五娘道:“是!”


    花牡丹冷哼一聲道:“這個沒用的廢物!”


    花五娘道:“要不要我和六娘現在就動手殺了他?”


    花牡丹冷笑道:“先不要殺他,把他帶上來,我倒要看看他要說些什麽!”


    ……


    碧仙院,棲霞山。


    百豔紫走到了自己的小樓前,駐足遠遠張望,遲遲不願推開房門。


    火兒歎了一口氣道:“姐姐,進去吧!我們再從長計議!”


    百豔紫搖了搖頭,輕輕推開了房門,正要邁步。卻聽身後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趕忙回過身來,隻見一個女弟子氣喘籲籲地跑了來。


    火兒秀眉微蹙,開口問道:“什麽事這麽慌張?”


    來人向火兒欠身行禮道:“回稟副閣主,剛剛,靈越山上的弟子回說,風無塵的三隻仙寵全都活了過來!”


    “什麽?”火兒和百豔紫異口同聲地道。


    百豔紫哪裏還能顧得上鐵木神功,又動容道:“這怎麽可能?我剛剛才親眼見到風無塵已經死了!”


    火兒冷哼一聲道:“一定是那弟子弄錯了!你親自去看看,如果真是她弄錯了,好好教訓教訓她!”


    “是!”來人趕忙退下。


    這邊這人才剛退下,那邊又急匆匆跑來一人。


    火兒皺了皺眉道:“你又來幹什麽?”


    來人拜了一拜,趕忙上氣不接下氣地道:“他活過來了,活過來了!”


    百豔紫麵上驚疑不定。


    火兒又急又惱,喝道:“說清楚是誰活過來了?”


    “是風無塵!”


    百豔紫大驚失色:“可是親眼所見?”


    來人搖了搖頭道:“是閣內女弟子,江月玲,從獨孤洋口裏聽來的!”


    “江月玲還說什麽了?”百豔紫愈發緊張了。


    “她還說風無塵是被白柳岸來的一位白衣公子用半夏銀柳給救活的,現今正在樓裏調養!”來人小心翼翼地道。


    百豔紫喃喃道:“白柳岸的白衣公子、半夏銀柳,難道是柳蔚然花費大力氣救了風無塵?”


    轉過身來,向著火兒道:“走,我們再去看看!”


    火兒笑道:“姐姐太心急了吧!如今看來,這風無塵應該是真的活了過來,姐姐如此心急恐怕談不了一個好價錢!”


    百豔紫想了一想,重新運起鐵木神功,淡然道:“你說的極是,話已到了那個份兒上,就不怕他不來。”


    ……


    棲霞山,風無塵盤腿坐在練功房裏調養,其他人大都散了去,連著許多日勞累,都甚是疲乏,如今鬆了一口氣,更覺四肢無力,都各自回去休息去了,隻風動一人留下照應。


    風無塵心情複雜,幾分慶幸,幾分甜蜜,幾分苦澀,還有幾分氣惱。慶幸的是自己竟然大難不死又活了下來,還見到了飛雲;甜蜜的是秦妙音竟來看他了,還為治他的傷連日奔走,出了不少的力;苦澀的則是秦妙音身邊還有那個白衣男子,而且她們兩人看起來還甚是親密,又從風動口中得知這男子既是白柳岸不得了的人物,又是自己的救命恩人;氣惱的是,這白衣男子比自己英俊不說,還地位出眾,遠非自己所能比!


    打坐半晌,風無塵不由皺緊了眉頭,身上的傷雖然好了個大半,但是體內的靈力卻是無論如何都不能全然理順,好像靈脈出了不小的問題。而至於出了什麽問題,連他自己也是弄不清楚!


    苦思無果,風無塵直感心裏亂糟糟的,憤然起了身,走出了練功房,到了廳堂裏,隻見風動坐在椅子上睡著了,身子左搖右晃擺個不停,口水流了一身。


    風無塵心中一暖,躡腳到了風動跟前,正要扶正他。風動卻自己醒了過來,見到麵前突然多了個人影,一驚站了起來,險些碰著風無塵,風無塵趕忙後退兩步。


    風動看清來人,鬆了一口氣,歉然道:“是你啊!”又匆忙細眼打量風無塵,隻見後者麵色雖然還是很白,卻也有了幾分血色,比之先前已算得好了太多!暗暗鬆了一口氣,又道:“你感覺怎麽樣了?”


    風無塵笑了笑道:“感覺能吃下一頭牛!”


    “啊?”風動一愣,隨即又道:“你餓了?我這就為你準備吃的!”說著就要往外走。


    風無塵伸手拉住了風動,笑道:“不用了!我已經好了八九分了!自己去就行了,正好出去走走,散散心,你這些天累得夠嗆,趕快回去休息吧!”


    風動張了張嘴,欲言又止。


    風無塵好奇道:“你有什麽想說的嗎?”


    “沒有!”風動勉強笑了笑,“那我就先回去了!”說著,便快步往外走。


    風無塵心中疑惑,盯著風動的背影浮想聯翩。風動到了門口,駐足停了下來,咬了咬上唇,終於還是忍不住開口道:“我們家裏可能出事了!”


    風無塵眉頭一皺,驚道:“你說什麽?出什麽事了?”


    風動便將百豔紫說的那些話原原本本地告知了風無塵,風無塵雙拳緊握,向著風動道:“你先回去休息!我去找百豔紫打探,有了消息我便去找你!”


    說著,風無塵快步出了門。


    ……


    風升噌的一下,從臥榻之上跳下了床,身上裹著的白布不一時便沁出了血滴,他全然不顧,指著斯永靈的鼻子道:“你說什麽?風無塵沒死?這怎麽可能!”


    斯永靈滿頭冷汗,戰栗道:“屬下也不知為什麽!隻是,靈越山上那三隻妖獸已經好了,各個都是生龍活虎,萬紫閣那邊的消息看起來並不是空穴來風!”


    “廢物!”風升勃然大怒,毫無征兆地抽出綠蛟鞭便砸。


    斯永靈大驚,一邊使出長劍擋架,一邊抽身後退,卻不防,那木鞭陡然快了幾分,長劍剛然送到,力還未使足,他便被擊飛了出去。


    “嘭”的一聲,連砸穿了四五麵木牆。


    “帶斯永年來見我!”


    ……


    月黑風高,奔馬山寂靜無聲,連聲蟲鳴鳥叫都沒有,一派肅殺。


    後山,一個光線黯淡的小山洞中酒香彌漫,人頭攢動,聚集著二十幾個人,青年中年都有,青年居多,每個人手裏都端著一個酒杯,將這個狹小的山洞擠得滿滿當當。盯著正中一個青年,不發一言,既緊張又期待。這青年不是別人,正是風佐。


    風佐環視眾人,冷冷道:“多餘的話我也就不多說了,如今擺在我們麵前的隻有兩條路,要麽陪著老頑固送死,要麽跟著我飛黃騰達,鵬程萬裏,你們今晚既然肯來,那是自然想選第二條路!”


    眾人均知風佐下麵的話才是重點,全都緊張地握緊了手中的酒杯,靜靜等著他繼續開口。


    風佐冷笑道:“隻是,要想出人頭地卻也要付出一點代價,得納個投名狀來,不知你們是否願意?”


    眾人心裏沒底,隻有幾個年紀稍小的青年立時答應了下來,其餘人都問:“這投名狀怎麽個納法?”


    風佐冷哼一聲道:“還能怎麽納,無非殺幾個人而已!”


    此言一出,小山洞頓時亂做了一鍋粥。


    “什麽?要我們動手殺死自己的親人?”


    “這不是自相殘殺嗎?”


    “這怎麽能行?我可下不去手!”


    “我也下不去手……”


    風佐越聽越怒,沉聲喝道:“都閉嘴!”眾人哪敢再言語,全都閉了嘴,“實話告訴你們,明日午時,合歡宗、柳家、李家便會全力殺將上來。到那時,就算我們不動手,他們照樣一個也逃不了!石家便是下場!”掃過眾人,語氣愈發冰冷,“他們左右難逃一死,倒不如死在我們手裏,也好成全了我們!對他們來說也還算功德一件!我們自然也會厚葬他們!”


    “這……”眾人猶豫不決。


    數中一個年歲稍長的中年人,一把捏碎了手裏的酒杯,冷冷道:“這種事我是幹不了,這樣的富貴我也享受不了,要幹你們幹吧!”說著,轉身就往外走。


    風佐冷冷地盯著他,一直等他擠到洞口,突然縱身而起,舉掌劈了過去,那中年人回身舉掌來迎,卻猛地心下一沉,隻感覺骨軟筋麻,哪裏能提起一點力氣來!


    兩掌相交,“嘭”的一聲,中年人倒飛了出去,砸在了一塊怪石之上,摔落在了地上,口鼻裏血流不止。


    “那……那酒裏……”


    話未說完,風佐抽出一柄大刀,走到他的跟前,一刀砍下了他的頭顱。


    山洞裏,眾人都驚得呆了,沒人敢發一言。


    風佐大搖大擺走回山洞,冷冷道:“實話告訴你們,你們喝的酒裏被我下了毒,你們今晚來到這裏,便已經是選好了路,如今幹也得幹,不幹也得幹,否則下場就跟他一樣!”


    有人道:“怎麽幹?”


    風佐眉開眼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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