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欣並沒回答是不是僅憑那幾句話就可以,但是至少證明了:癩蛤蟆上腳麵,惡心人,丁煜所受到的生理傷害是不可磨滅了的。


    “甘健呢?”丁煜掃了一圈,與他一起去配貨站的人幾乎都在這裏,得留下兩個做做樣子,但是他沒看見甘健的身影。


    辦手續的警察用眼皮耷拉他一眼,沒回話,隻是用手指點點文件,告訴他在這個地方簽字。


    “二哥早就出去了,你走後有個人來給他帶走,好像是彭老大身邊的,我有印象”後麵有人解釋了丁煜的疑問。


    他點點頭,出去就是好事,誰讓人家有個好舅舅呢。


    走出門,就看見徐世凱一手插兜在門口吸著煙。


    “世凱!”丁煜有氣無力的叫了句。


    他上下打量著丁煜“還行,能站起來,沒尿褲子,尚哥在車上呢,上去吧,我跟他們一起走…”


    丁煜步子邁的還不是很快,主要身上沒勁。凡事有利有弊,如果把他頹廢的樣子拋出不看的話,隻觀察他邁步的著力點,即使吃瓜群眾也會說:這孩子一看就穩當啊!


    “哥…”尚垠在後座,丁煜也坐到後麵,他明白尚垠能親自來,肯定是有話要說。


    這車即使是開著車窗,還能聞到裏麵有濃重的尼古丁味道,夜風居然沒有吹散。


    尚垠睜開眼“開車…”


    聽到這毫無語調的聲音,丁煜心裏咯噔一下,也不知道哪裏得罪他了,今天和長河火拚,即使是不期而遇,自己方也是大獲全勝並沒丟了尚家的臉,再者說,在公安局裏的問話,自己還算是咬緊牙關,沒把他牽連進去。


    縱觀全局,也是做的比較完美。


    車上非常寂靜,尚垠也是閉著眼睛,一言不發,丁煜試圖緩和這種尷尬的氣氛,與張宇豪扯一會兒,可通過後視鏡觀察他,後者臉上也是少有的一本正經的嚴肅,隻好悻悻的閉上嘴。


    車就在這略顯淒涼的午夜馬路上肆意前行,目的地應該早就商量好的,都已經出了主城區,再往前方一看,已經進入開發區的地界,心中雖是莫名其妙,可也把牙關咬緊,沒亂說話。


    心裏揣測著,是不是馨曼又偷偷給尚垠的房門鎖換了,然後自己還留了備用鑰匙,看尚垠胸前起伏的動作很有張力,不像是腎虛的樣子,也就把這天馬星空的想法給拋之腦後。


    穿過著名的影視基地、新市委、又到工廠區,兜了一個圈,居然轉回來,如果把放風的可能排除在外,相當於白白兜了四十分鍾的圈子,又回到原地。


    這時的萬家燈火隻有三三兩兩的孤燈沒有熄滅了,非但沒有感覺到黑夜原本的靜謐,甚至於還有進入死城的荒涼,車,繼續向前,沒一會兒又走到環城公路上,對於他們這種莫名其妙的做法。


    丁煜又不傻,知道是針對自己,隻不過還沒想出更深層的含義。


    他又謹慎的看了看呆板的二人,終於忍不住說道“哥,你有啥話就說唄?現在油挺貴的,一直這麽兜圈子,回家田田該撓我了…”


    “…”除了流進車裏的風聲,在無其他。


    “豪哥,你看看,他玩冷戰你也跟我玩冷戰啊?咱們之前不都說好了嘛,願得一人心白首不相離,我推心置腹的跟你說話,你也得掏心挖肺的啊,再這麽下去我都懷疑同性之間有沒有真愛了…”


    “哎”張宇豪歎了口氣,從背影看去,他不再那麽端著了,整個人放鬆了不少。


    “咋地了,嘴刺撓了唄?我幫你捅捅?”丁煜嘻嘻哈哈的說道,僵局一旦打破就得見縫插針,如果讓這種好不容易撕開的裂痕再度愈合,就會難上加難。


    “你啊,有什麽話跟我說不著,也不用故意讓我說話,把你旁邊那位哄好了,萬事大吉”


    “明白,我不尋思拿你練練活兒麽,活不好哪敢上他身上瞎搗鼓!”丁煜一邊搓著臉蛋子,一邊用眼睛瞟著尚垠。


    後者還是那樣如世外高人般閉著眼睛,根本沒有搭理丁煜的意思。


    “沒意思了昂,都是大老爺們有話還不能直說?跟個小女人似的撒嬌呢?哥,要我說你也別端著了,看我不爽就打我一頓,就跟我倆玩無聲的抗爭,我還不受著,社會你煜哥也是有脾氣的人…”


    他話還沒等說完,尚垠猛然睜開眼睛“啪…”突如其來的大手直接貼到丁煜的臉蛋子上,聲音響亮無比。


    “嘎子…”被驚到的張宇豪一腳刹車停在原地,車內氣氛頓時就僵持住。


    “還記得我上次跟你說過什麽嘛?”尚垠罕見的把所有喜怒哀樂都表現在臉上,當然,此刻他更多是憤怒的表情,眼珠子通紅,都快要瞪出來一般。


    丁煜一下子也沒有剛才那副嬉皮笑臉的表情,呆愣的坐在車座上,沒捂臉,眼睛直勾勾的盯著前麵靠背“記得,人不為己天誅地滅…”


    “記得你還他媽能讓人抓進去?啊…你跟我講講,是不是拿我話當放屁了,就記得有點味,其他的當空氣”


    丁煜深吸一口氣,臉上火辣辣的,好似灼燒一般直插心扉,不僅僅是疼,更多的是無奈,如果從尚垠的角度來看,確實沒錯,就是四個字:怒其不爭,可丁煜自己的角度,他覺得很委屈,異常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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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你這樣的還混個什麽社會?路都給你鋪平了,還他媽不會走,願意抗事是不?明天我聯係聯係火葬場,還誰不願意死,你替他進煉人爐得了唄?還知道走彎路耽誤時間,可直路你能走明白麽”


    “尚垠,差不多得了…”張宇豪通過後視鏡,看見丁煜臉上已經腫起來,現在還說這麽刻薄的話,害怕丁煜受不了,所以勸阻了一句。


    “閉嘴!願意聽就聽,不願意聽下車撅著去”他表現的異常暴躁,轉頭又說“來,社會我煜哥,你給我講講,你咋想的,進局裏有癮唄?上一次進去沒待夠,想在裏麵蹲兩年唄?”


    “其實尚垠沒別的意思,進去一次就算汙點,掛上名了,以後出現點打架鬥毆的事,第一個就想到你,沒必要給自己…”


    張宇豪本想幫著尚垠說話,可尚垠根本不領情“去去,趕緊給我滾犢子,下車,趕緊滴…”


    “艸,還想用抬頭紋夾死誰啊?”張宇豪順手打開車門,他也不願意和尚垠再吵起來,換而言之,即使心裏再怎麽欣賞丁煜,尚垠才是他需要負責的人“小煜啊,我再最後說一句話,咱們混社會的,衡量你成功的標準不是你進局子之後能完好無損的出來,而是你能不能進局子,就像彭老大,即使出事了,警察都得去他家裏問話,給不給他們倒茶還得看彭老大的心情,你好好想想…”


    確實,張宇豪這句話算是說到丁煜心裏,他之所以敢明目張膽的叫人去配貨站,很大原因是心裏有底,即使報警,警察把他抓進去也能完好無損的出來,說好聽點就是有這個實力,說難聽點就是僥幸了、膨脹了。


    隻要活在這個社會中,人人都是凡人,這幾天接觸各種各樣的大哥,丁煜難免心態有所改變,目前的他隻明白,認識的人無論地位多高,也不能證明自己地位多高。


    可還有更深的一點被他忽略掉,沒到這個位置,就不要用這個位置的思想去處理事情,隻會適得其反。


    張宇豪下去之後,丁煜一直沒有回話,尚垠也沒有繼續咄咄逼人,兩個人就這麽靜靜的坐著,一人是靠在沙發仰頭看天,一人是耷拉著腦袋低頭看地,談不上誰心裏憋屈又或是把怒火發泄出來。


    “唰…”尚垠拿出一支煙,叼在嘴裏。


    “哢…”丁煜拿起打火機幫其點燃。


    他們車已經下了環城,在城郊,這裏燈光不明,視野不清,除了兩旁隨風顫抖的樹葉,再無其他帶有一絲生機的氣息。


    除了在車廂內那個發出微弱燈光的煙頭。


    “社會上的人都知道我叫尚垠,卻不知道我這個尚垠是怎麽來的”他吸了口煙,當煙霧從嘴中飄出的時候,他少有的感慨了一句。


    丁煜也犯煙癮,但是控製住沒拿。


    “十五歲,初中畢業,沒上高中直接走入社會,我說我腦袋聰明,能考上重點高中,隻因為沒錢才輟學的,可能沒人信,但事實就是這樣,很難想象在二十一世紀還有用萬元戶這個詞來衡量一個村子的首富吧?”


    丁煜緩緩轉過頭,看著這個比自己大不了幾歲,卻異常成熟的男人,他臉看著窗外,盯著那高掛空中的一輪明月。


    尚垠又說“我記得我離開家的時候,母親給我二百塊錢,很厚一摞,那個時候一塊錢還是紅色的,大約得二十厘米長,反正踹在兜裏很踏實,嗬嗬,因為我未成年,隻能在一家黑作坊打工,做酒的,茅台、人頭馬什麽都能做,這裏麵魚龍混雜,啥人都有,有時候趁老板不注意也偷偷喝兩口,喝多了,事就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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